度康带着这群失意的板楯蛮人离去,而剩下的人脸上除了有股同情怜悯之外,也就剩下一种雀喜之情,毕竟他们留下的不是心中本就是亲汉向汉的蛮人,就是一直保持中立,没有和度康同流合污的蛮人。此刻汉朝军队明显可以掌握局势,对他们而言,这便是最好的投机赌博的结果,他们赌赢了,不用想度康那些人一样如丧家之犬一般遁逃,说不得汉朝人也会因他们这次的忠诚,而赐些赏赐而已。
汉军阵中,自从两军相遇,汉军兵将就不敢放松,深知己方兵力、战力都是弱势的汉军,眼神时刻盯着前方的板楯蛮人,此刻蛮人军阵的异常,当然是一个不落的映入汉军的眼中。
“君侯,退了,蛮兵退了近半,需派斥候跟探乎?”在伏泉身边的黄忠一眼看到板楯蛮人有近半任似乎退走,连忙向伏泉说道。他本来和关羽一起争功出阵降服蛮兵,可是现在被关羽抢了先,如何能让他忍受,便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蛮人营地,此刻见蛮兵有人遁逃,当下他便提出跟踪那群蛮人,所以立即提议道。
伏泉看了眼此刻依旧在板楯蛮军阵的板楯蛮人,拒绝道:“今日驱赶叛汉蛮人便可,吾军兵少,不可轻举妄动,令板楯蛮人晓得吾军虚实。”
“诺!”黄忠行礼道,他并没有反驳伏泉的话,的确,现在即使蛮人走了近半,但他们的真实兵力依旧比汉军多,以汉军手上这乌合之众,还真是不能大意。
黄忠说完之后,伏泉想了想,又命令黄忠道:“派斥候于吾军四周巡视,觉不得令蛮人靠近吾军。”
“末将领命。”黄忠一声大喝应命,便转身往军队里而去,召集斥候,四散巡查。他深知此时蛮人看不到汉军后阵兵马数量,不敢妄动,若是他们真的派人查到汉军不过是行诡计吓唬他们,说不得这些脑子相对简单的蛮人经受不住汉人的欺骗,当下又反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一阵兵器甲胄晃动的声音传来,对面的蛮人军阵突然动了,伏泉心中忽然一紧,虽然有部分板楯蛮兵离去,但谁也不知道这些退去的蛮兵是真退,还是绕行准备给予汉军一次致命袭击。
不过还好,看着对面的蛮人只出来数十人,而且个个穿着都与一般板楯蛮人不同,显然身份在板楯蛮里不低,并且蛮军也没有大肆出动,很显然这是板楯蛮人友好的善意表达。
龚苏带着一众板楯蛮渠帅,毕恭毕敬的走向关羽面前,看着骑在马上的关羽,众人连忙行礼道:“见过关司马!”关羽被朝廷任命为巴郡郡兵司马一职的事情,与伏泉被任命为巴郡太守一样,一起传到了板楯蛮族里,所以他们有此称呼。、
“哼!”关羽冷冷的哼了一声,眼神里尽是不屑,扫视了众人一眼后,马下的众位板楯蛮渠帅皆是感到一股寒意,那是手染无数鲜血的万人敌的气息,顿时让他们犹如进了地狱,好在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听关羽道:“今日吾大汉两万大军已至,伏太守现在阵后,派吾前来问诸位渠帅,此番为何聚兵于阆中县城外?”
虽然这次板楯蛮聚集的原因早就被秦宓写下书信,几番周折,送至伏泉手中,关羽也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但此时却依旧需要他们“装疯卖傻”一番。这是一种谈判的技巧,此刻除了龚苏这类死忠汉朝的渠帅,其他那些中立的渠帅多数都是投机分子,此刻就要刻意冷落一番他们,这样才能让他们摆出更加讨好的样子,占据谈判的主动。
马下的一众蛮人渠帅听到关羽所报汉军人马,皆是一惊,暗道自己等人太大意了,未想这秦宓给他们玩了一个时间差的圈套。汉朝大军来是来了,但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随他而来,可能这秦宓是被伏泉提前派了出来出使板楯蛮,而伏泉则自己在后面统兵,心里面不由得佩服那秦宓的胆大,竟然无端端的搞了一个谎言,骗了他们如此之久。
再次望着那汉军兵卒之后,烟尘阵阵中,密布的旌旗飘动,此时的这些板楯蛮渠帅,根本就没有想过这是汉朝人的障眼法,此刻他们连派人详查汉军阵后到底有多少兵马的想法都没有。毕竟前番有秦宓出使板楯蛮大营的“狂言”,现在又有关羽单骑就前来叫阵的事情,这不是汉人有恃无恐是什么?
汉人凭什么有恃无恐,肯定是汉军背后真的有数万大军可以作为倚仗,根本就不怕他们这数千板楯蛮兵。这一点板楯蛮兵现在也确信,在他们心里不怕汉朝其他郡兵,唯一怕得便是伏泉麾下的兵,两番大战板楯蛮兵惨败的教训就在不久之前,这些板楯蛮兵已经认为没有同等兵力,想要硬吃伏泉的兵马无疑十分艰难,所以他们十分确信伏泉真有两万大军再次,而他们硬抗对付不了,只能认怂。
这群板楯蛮渠帅互相对视几眼,在许多眼神示意之下,最终还是由与汉军有一段情谊的龚苏出面道:“关司马,此番族内于此聚会,惊扰太守,乃吾等罪过。”
虽然龚苏猜想到关羽的意图,毕竟是他将秦宓的信设法送了出去,不可能猜不出关羽知道板楯蛮的真实情况,但此刻关羽为了吓唬板楯蛮其他渠帅,而刻意如此逼问,龚苏也不能戳穿,只能顺势恭敬讨好关羽。不然,一旦透露自己送信的行为,说不得他在蛮人声誉就要大减,毕竟这样也相当于背叛了,即使是为了蛮人好,而且更可怕的是这样可能会坏了韩军的额大计,从而招来祸事,所以不如顺势而为,不招惹祸事,“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便是如此。
“哦?”关羽假装轻问一声,随后摆了摆脸色,捋着长须沉声道:“既事出有因,此事羽不敢擅专,待羽回禀伏太守,再与诸位渠帅细说!”
“应是如此!应是如此!”
“关司马辛苦!”
“烦请关司马通禀!”
……
那几十板楯蛮渠帅连忙带着笑意的感谢关羽,形势比人强,虽然关羽做得是本职事情,但人家毕竟是汉军的大奖,是汉军主帅的心腹,如果他通禀伏泉时,说了他们板楯蛮人的一些坏话,无疑对他们而言十分不利,因此无论关羽在如何自傲,如何装逼,他们都得赔笑哄着,不能让他生气。
关羽理也不理这些恭维,转身飞马回到汉军军阵,到伏泉身旁行礼道:“君侯,板楯蛮一众渠帅现欲与君侯请罪,不知君侯何意?”
伏泉听后一愣,本想应予就此解决此事,等他整齐了兵马,再将这次制造事端的板楯蛮人一一剪灭,可是回身见到自己军阵后,烟尘弥漫之处,尽是空荡荡的空地,连忙回曰:“令其各自遣归板楯蛮故地,五日后于阆中县城见吾。”
“诺!”
关羽在伏泉望向军阵之后时,也明白答应接见那些板楯蛮渠帅的赔罪十分不妥,毕竟现在离的远,那些板楯蛮渠帅还看不清汉人军阵除了前面站得稍微密集之外,军阵后方全是空地和偶尔才出现的举着战旗的兵卒,若不是有来回奔跑的马匹所掀起的烟尘遮盖,汉军的虚实恐怕早被人看穿了。
当那一众板楯蛮渠帅从回身的关羽口中得知,巴郡伏太守要他们现在遣散兵卒,回归乡野,五日后来阆中县城见面时,也是一脸疑惑,不解为何伏泉不想见他们。不过毕竟伏泉手中“势力雄厚”,他们该低头就低头,再委婉感谢了关羽的帮助后,便回身去了蛮军军阵,带领各自军队回去营寨,整理了一番,便带着各家兵马回到阆中山林里板楯蛮的聚集地去了。
令一众板楯蛮渠帅惊奇的是汉军军阵竟然一直到他们离开时,都没有动过分毫,虽然有所怀疑,但事已至此,先回老巢才是正理。至于其他,待五日后再作定夺,当然也有谨慎小心之人,悄悄安插了几个心腹斥候,假扮山野樵夫,以观汉军情况。
远远的一阵烟尘在眼帘中徐徐消失,只留下大军行走之后的一片狼藉,伏泉并没有立即命令站着演戏的一众乌合之众就此行军,而是命关羽、黄忠各带数十人,分两路搜寻,遇到可以人等直接抓获,寻个由头关押几天便可,他要确保他入阆中县城时,自己有多少军队的消息没有一个人知道,防止发生意外。
就在关、黄两人带着兵卒搜寻时,穿着一身破损衣袍的秦宓,上面似乎还有几道血迹,不过此时的秦宓,丝毫没有受到他身上那数道被刀刃划破的破损之处的影响,一副潇洒模样的带着两名出使板楯蛮营地的文吏,来到了汉军军阵处。
伏泉一眼便看到秦宓身上破损处的血迹,连忙下马狂奔到秦宓身前道:“子敕无事乎?”说完连忙打量秦宓全身,像是自言自语道:“无事便好,孤宁肯板楯蛮再叛,也不愿子敕有碍!”
秦宓的能力这次板楯蛮反叛已经可以看出来了,这人不仅口才好,还有一定的胆识和谋略,这正是伏泉需要的人才。自从有了宋酆前番拉拢自己下属羽林的经历,伏泉便一直学习御下之道,如今不过是现学现用而已。
有了后世的经验,伏泉深知,一个肯为自己卖命的人才有多么可贵,即使有的人没有到卖命的程度,但是次一等,只要对自己绝对忠诚,不到最后不投降的人才也是很重要的,而这一切就在于自己如何拉拢,不然,拉拢不到位,引起部下不满,最终只会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果然,见伏泉如此关心自己,秦宓说不在意根本不可能,只见他语气带有哽咽道:“明公大恩,宓没齿难忘!”
见此伏泉不得不感慨古人就是比现代人好哄得多,自己待人以诚,人必待己以忠,这也是历代能成功的枭雄都拥有的特质。不然,没有这种特质,怎么能哄得一群死忠誓死追随他左右?
没齿难忘出处:“人也,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无怨言。”摘选自《论语。宪问》
“是后成王没齿不敢有戏言,言必行之。”摘选自《史记。梁孝王世家》
第二百三十四章 舍私而取公()
军阵前上演了一幕感人的君臣相识,只是不知其中有多少是真情流露,又有多少是虚情假意,反正在伏泉面前的秦宓是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样子,颇令人深有感触。
“见过明公!”
秦宓自觉失态,稍微调整后向伏泉行礼道,他身后的两名文吏也随后行礼,伏泉是他们的上官,即使刚刚绝境逢生,但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知礼、守礼一直便是汉家的重中之重,他们不是蛮夷,礼节从未丢弃。
一番见礼之后,伏泉问道:“板楯蛮内乱如何?”
“回禀明公,此番巴郡板楯蛮内乱皆由其渠帅度康等人挑起,意在掌控板楯蛮,再行叛乱之事。如今,其人已带兵远遁,不知所踪。”秦宓简单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连带他先前写信告诉伏泉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出来。
伏泉颔首,看了眼几人身上破损的衣袍,又语带关心的焦急问道:“蛮营究竟发生何事?为何这身模样?”
“适才于蛮营中,板楯叛蛮带兵袭击吾等,欲学当初班定远定西域之策,幸得太守率大军将至,板楯蛮人畏惧太守虎威,不尔吾等此时皆命丧蛮人刀下也!”秦宓简单的将他们三人在蛮营所遇到的险境说了出来,同时又机智的小小的拍了句伏泉的马屁,却又让人没感觉有任何不妥,真是个精于巧辩的人才。伏泉不由暗叹,无论古今,拍上司马屁都是传统,改变不了。
不过虽然被拍了马屁让伏泉心里很高兴,但是听到自己的使者竟然差点被板楯蛮人袭杀,伏泉脸上顿时便充满了一丝愠怒,只见他双目陡然怒睁,气势滔天,似有屠虎之威,周遭之人仿佛皆感到一股杀意,便听他道:“他日吾大军聚至,必教此辈板楯蛮死无葬身之地。”
位于伏泉身旁的秦宓虽然是最能感到伏泉话中语气的冰冷的杀意,但他却是不惧,反而与伏泉对视,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劝道:“明公此举不可,若如此,巴郡板楯蛮可治一时,却不可治一世。”两人四目相撞,秦宓一步也不肯退让,死死盯着伏泉希望他改变主意。
此时两人周围的文吏兵将皆是低头不语,两人一个是本郡一郡之首,一个是本郡太守的心腹,他们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能暗中祈祷这秦宓运气好,未将太守惹怒。
“子敕刚直,孤心甚喜,却不知子敕何有此言?”伏泉不怒反喜道,他入得高位也算时间颇长了,对于麾下拥有什么样的文武也有一定的认知,武将的话对自己死忠听命最好,而文士最好的便是不仅始终忠诚于自己,并且还能时刻劝导自己,不因一时个人荣辱而毁坏一家势力的大计,显然从秦宓阻止自己报复袭击他的板楯叛蛮的事情可以看出,他就是这种文士。
秦宓正声回道:“板楯蛮人久居巴郡,自太祖高皇帝后,板楯七姓贵族同气连枝,共掌板楯蛮诸事。今明公若因度康等人之事,发兵灭之,板楯蛮人惧明公之威,虽不敢有异动,然其定心怀不满。明公若在,其必不敢妄动,若明公一去,板楯蛮无人压制,定再反也。”
其实秦宓话语的意思很简单,假如伏泉真的图一时为他们三人报仇,灭了度康等人,虽然板楯蛮人不敢有怨言,但因为板楯七姓渊源已久,很难不保证这些蛮人心中不生芥蒂。这种芥蒂在伏泉依旧治理巴郡时,他们不敢表露,但是一旦伏泉升迁或者转任他地,很难不保证他们不会表露出来,从而再次叛汉,这便是“可治一时,却不可治一世”的意思。
听了秦宓的话,伏泉点点头,眼中赞赏无疑,他承认自己想得岔了。的确,只为一时的报复取乐,固然可以很爽,令板楯蛮人摄于他的威势而降服,但终究得不到他们永远的忠诚。思索了一番,伏泉问道:“莫非子敕欲劝孤招抚那遁逃蛮人?”
伏泉不是头脑愚钝之人,秦宓的话语意思听着便明白了,只是伏泉却依旧怀疑自己想错了,这秦宓真有这么大度吗?毕竟那些遁逃的板楯蛮人,可是前不久提刀要杀了他的,他此时要为这些板楯蛮人求情,无疑让人觉得太过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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