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些对马志举没用,因为他不懂。他根本就不知道范铁面说的是啥。反正甭管范铁面说的是啥,马志举都会笑嘻嘻的说:“老范老范,兄弟错啦,息怒息怒。”时间久了,范铁面也没脾气了,站在那里喘粗气。话说吵架也是个体力活呢,范铁面嘴茬子厉害,体力就不行了,只好趁这功夫喘口气。
天赐捡起范铁面的官靴,蹲到地上轻轻捧起范铁面的脚,把官靴仔细的给他穿好。嗯,范铁面是汗脚。
“师伯息怒,刺史大人是和天赐说笑呢。天赐受师祖师尊教诲多年,心中志向不会被小利所迷。师伯为劝天赐向上,不惜得罪刺史大人。此情此恩,天赐永世不忘。天赐谢过师伯教诲之恩。”牛天赐趴在地上向范铁面郑重的叩拜。袁崇在一旁高兴的双手捧在胸前,看着天赐的眼光是那么的慈祥。
等到牛天赐叩拜完毕,范铁面连忙弯下腰扶起牛天赐,心疼地给他掸去身上的泥土。
“天赐呀,你师尊早就跟我说起过你,只是师伯公务繁忙一直无缘相会。今日见到你,师伯很是满意。你师尊收了个好徒弟,老夫甚慰,甚慰啊。”范铁面笑了。
范铁面居然会笑。一边的马志举睁大了双眼看着范铁面。只见此时的范铁面一边手扶着天赐的肩膀,一边考校着天赐的课业。叔侄二人一问一答。范进问的快,天赐答的快。范进问得难,天赐答得妙。范进抚须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好学识,好见解,好志向。不愧是你师尊的得意弟子。也不枉你师祖的一番心血呀。袁师弟,愚兄好生羡慕你呀。”
“师兄不必羡慕,我的弟子你也有教导之责。天赐聪明过人,但还是性格中还是有些许圆滑。还望师兄今后多多教导他,让他学会师兄的刚正之气,这对天赐的将来是大有好处的。”
“唉,如今世上多是趋炎附势之辈,我只怕天赐也像我一样被那些人所不容啊。”范进爱惜的摸着天赐的头说,那神情中有说不出的寂寥。
“师伯,天赐以为正因为当今世上多是趋炎附势之辈,才更需要浩然正气的引导。否则人人追逐名利,这世上就再无正气可言了。天赐愿尊师伯教诲,做个胸中充满浩然正气之人。师伯,前几日天赐听师尊谈起正气之说后心中有感,赋诗一首,还请师伯雅正。”
“好好,快快咏来。”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
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
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
阴房阗鬼火,春院閟天黑。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
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沴自辟易。
嗟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
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
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天赐借用的是文天祥的正气歌。由于不是同一时空,所以历史典故自然也不同。天赐只好把“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这几句省略掉了,这样一来使得全篇的气势褪色不少。但是没办法,不减不行。
随着牛天赐激扬的声音,袁崇和范进的眼神越来越亮。就连一旁的马志举听了都觉得血脉喷张,胸中豪气顿生。聚集在公堂前的官吏越来越多,很多人随着天赐的声音,大声朗诵着这首牛天赐从文天祥那里借来的正气歌。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激扬的声音回荡在冀州刺史府的上空。热泪从每个人的眼中流下来,公堂的大门已经打开。苟刺史站在台阶上奋力挥舞着双手大声朗诵着正气歌,此时此刻没人觉得他可笑。
第三十六章 我是好人()
天赐一见苟刺史的做派就放下心来。看来自己对苟刺史的判断是对的。此人心中根本没那么多城府,最多有些圆滑而已。但可取的是在他心中还有正气的存在。这就好,这就可用。
范进:“好诗,好气魄。若是再加上一些典故就更加出色了。不过,天赐你年方弱冠,能够写出这样的诗,着实不易。好好读书,将来做个于国于民都有用的人。”
“使君,刚才老夫失礼了,还请使君见谅。不过袁县令师徒剿灭劫匪之事,该当如何处理?还请使君示下。”
“啊?不是说好了吗?有功必赏啊。这个长史酌情去办,长史所请,本官无所不从。”
“呵呵,那本官这就去拟定文书,到时还请使君签批。”
苟刺史觉得今天的太阳一定是从西边出来的,范铁面居然对他笑了。嗯,这是个好兆头。危险过去,苟刺史忘记了刚才官靴砸头的窘境,又恢复了那个嬉皮笑脸的样子。
“长史辛苦了,你和袁明府去商议,本官和马将军还要考校牛天赐一番。”
“哼。”范铁面一抖袍袖,拉着袁崇走向自己的公廨,也就是他自己的办公室。
“牛天赐,快快进来和本官详细说说你是怎么计除劫匪的。方才长史满嘴之乎者也,听的本官实在不爽气,你来跟本官好好说说吧。”
牛天赐知道苟刺史的秉性,也就不再客气。把那天的情况连说带比划的讲了出来。刺史公堂又成了说书场,叫好声拍巴掌声此起彼伏。
“精彩,太精彩了。天赐呀,你这一战打得好哇。可说是算无遗策,安排周详,指挥得当,悍勇无双啊。天赐呀,本将十分爱惜你的才能,不如别考什么进士了。本将把你补进冀州折冲府,先做个陪戎副尉,这可是从九品下的官职啊。等有机会再送你到皇家讲武堂进修。等你毕业至少是个正九品的仁勇校尉。你就在本将麾下听令,到时候有本将提携,再加上刺史大人栽培。用不了多久,本将的位置就是你的了。怎么样,考虑一下。”
马志举的建议要是换了别人,一定早就答应了。但是这和牛天赐的想法有些出入。天赐想去的是北方军团,最好能去镇北军。那是燕承宇的嫡系部队,在那里牛天赐发展自己势力的基础条件十分优越。但是,马志举的建议也是出自一番好意,不能直接拒绝。而且牛天赐想到了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办法。
“都尉大人,天赐目前还小。而且家师非常希望天赐能够通过科举博取功名。天赐不忍让家师失望,但是又对都尉大人的提议甚是向往。自古就有马上觅封侯之说,我大燕又是以武立国。天赐做为一个热血男儿,当然希望能够纵横沙场,建功立业。可是师命难违,却让小子处于两难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哎呀,这有何难。你不是已经建立团练了吗?本官做主把你的团练挂在冀州折冲府名下,你先当个陪戎副尉率领团练主持日常事务。折冲府派军官管理地方团练也是有成例的。这样一来你就名正言顺的成为冀州折冲府麾下一员。这也不耽误你参加科考哇。再说科举一途万分艰难,可谓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你又出身寒门,优势不足哇。看看你师伯就明白了,科举不光靠的是才华啊。所以本官以为,你不如来个双保险,科举不成就从军,一样可以建功立业嘛。”苟刺史分析的头头是道。马志举连连冲苟刺史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说法。
“使君和都尉大人抬爱,小子感激涕零。那小子就遵使君之言,在都尉大人麾下挂个陪戎副尉的职衔。都尉大人,不知我的团练能不能像折冲府府兵一样建制,军械粮饷是有苍山县承担还是由折冲府承担。”
“你既然答应了挂名,这些事就好办了。你的团练虽然是团练之名,实际上已具备辅兵之实。我看就按辅兵建制组建,粮饷也按辅兵待遇由苍山县发放。天赐,不是马叔舍不得,而是朝廷有规制。马叔身为守将可不敢僭越呀。”
“小子明白,马叔为小子安排的很好,就依马叔的意思办。对了马叔,我的副手可不可以也挂上折冲府的职衔?”团练的名,辅兵的建制,已经是从地方武装向着正规军迈进了一大步。辅兵和府兵虽然一字之差,但是区别还是很大的。府兵是大燕军队的主战力量,属于完全职业化的军人。长期备战,随时准备上战场。辅兵平时为民,按季参加训练操演。战时跟随府兵参战。由于辅兵饷银很少,所以战时缴获的七成可以留给自己。因此大燕每战冲在最前面的都是辅兵,甚至比府兵还能打,当然战损也是很高的。不过辅兵可以拥有制式军械,其编制和府兵丝毫不差。这才是牛天赐的真实目的,这样一来牛天赐可以名正言顺的扩军了。至于粮饷啥的对于牛天赐来说实在不算个事儿。
“你说的是何尚和风狂他们吧。呵呵,别吃惊,我早就知道了。你手下那些人都是镇北军中的袍泽,有些还是我过去的部下呢。何尚早就来信告诉我了。哈哈哈。行,这样。把他们都挂上陪戎副尉的职衔。你提高一级就当陪戎校尉。别小看了这个职衔,想当年秦国公燕无双从军的时候就是这个职衔。好好干,马叔相信你能干好。”马志举拍着天赐的肩膀说。
牛天赐这时才明白为何马志举对自己如此亲切,原来是何尚他们提前做了工作,天赐暗自庆幸自己有这样好的副手。
“原来你们都是有渊源的呀?天赐呀,你管马兄叫叔,那怎么称呼本官呢?要知道本官和马兄可是情同手足哇。”
“小侄拜见马叔父,拜见飞叔。”就坡上驴谁不会呀,苟刺史主动拉关系,牛天赐自然不会错过。当然他是不会叫苟叔的,那让别人听起来有骂人之嫌。
“哈哈哈,本官虽是刺史,但是就喜欢平易近人。不如你我兄弟相称如何?”苟刺史笑眯眯的说。
啊?这不是乱了辈分吗。天赐看看马志举,马志举笑着冲他点点头。天赐有些凌乱了,自己要是和苟刺史称兄道弟,那和马志举和师尊、师伯怎么论呀。这苟刺史还真是不靠谱,怪不得师伯总想教训他,换做天赐也想教训他。
不过天赐并不迂腐,兄弟就兄弟呗,自己又不吃亏。可是天赐没想到的是,到了后来自己竟然真的成了苟刺史的兄长,而且那是苟刺史自己愿意这么叫的。那时苟翔飞已经官至神龙帝国礼部侍郎,鸿胪寺卿。他的顶头上司就是范铁面。
当没有其他人的时候,苟翔飞总是喜欢围着浩天大帝甜甜的叫着:“大哥。”然后管周孝贤叫:“二哥。”之后再转过身叫王猛三哥。每到这个时候,韩国公范进总会怒斥他是小人行径,有失文臣风范。苟翔飞总会翻着眼顶撞。我这么叫陛下高兴,我自己愿意。你管不着,你那是嫉妒。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牛天赐在苟刺史的殷切目光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叫了声:“翔飞大哥。”
“嗯,好好好。天赐贤弟,我们各论各的。但是,千万不要让你师伯知道,否则他又该发火啦。今后你我兄弟要多亲多近才是。对啦,我听说卧牛镇着实不错,改天本官一定去看看。”
“到时候小弟定当扫榻相迎,你我兄弟一醉方休。”牛天赐说着靠近苟刺史,一张纸片塞进刺史袖内。万通钱庄冀州分号的股份文书,这样的文书,马志举也有。
“哎呀贤弟如此客气,愚兄受之有愧,却之不恭,笑纳了哈。”苟刺史毫不避讳的掏出文书显摆。马志举哈哈一笑说:“你天赐兄弟给你的,你就拿着。从今后大家都是一家人,咱们互相帮衬,同气连枝。发大财,当大官,哈哈哈哈。”
“不错不错,知我者马兄也。”苟刺史把文书藏好,笑得很是得意。
“飞兄,小弟有件大事跟你说。小弟在剿灭劫匪之后发现”
牛天赐把蛮族骑兵的事儿告诉苟刺史和马志举。天赐说完之后,只见苟刺史脸上再没有一丝笑容。
砰,马志举一拳砸在桌面上。
“原来是蛮族骑兵干的。这帮人是怎么越过重重关隘到我们这来的。难道说北方军团已经懈怠成这个样子了吗?”
“马兄别急,我觉得他们不是从镇北城过来的。我朝历代皇帝陛下均有严旨。远东州各部不得越过宏基啦山,各部商队主要在天狼城交易,最远只能到辽东州。再说平戎草原上有天狼城、宁远城、定远城和镇北城。北方军团几十万大军虎踞龙盘,他们插翅难过。更何况冀州之前还有肃州和雁门雄关,他们不可能从那里过来。”
天赐点头同意苟刺史的说法,苟刺史说的和他的判断一样。苟刺史正要继续说。范进气喘吁吁跑进来。
“使君大事不好啦,方才袁县令说这帮劫匪居然是蛮族骑兵。兹事体大,下官想和使君商议一下。是不是应该上书陛下,早做应对。”
“长史所言极是,想必相邻那几个州的劫匪也是这群蛮族骑兵装扮的。还请长史立刻拟定奏表,本官和长史一同签押。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此事耽误不得。”苟刺史这个时候忙而不乱,颇为镇定。牛天赐又发现了他的一个长处,那就是处变不惊,大事不慌。
“下官这就去办。可恨这帮蛮族,他们难道是飞过来的嘛?”范进一见苟刺史已有定论,心中的焦急和忧虑去了一半。
“老范莫急,刚才我们正在说这个事呢。”马志举连忙解释。
“其实本官觉得,他们应该是从辽东州那里过来的。”
“什么,从辽东过来?不可能吧。我朝严令蛮族各部不得越过红石山,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匹马不近红石山(就是宏基啦山的大燕叫法)。他们这样做是要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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