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的平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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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 第3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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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未必是最惨的结果,有些事只怕比死还要难受,要不要试试看?”

    冯邦宁连忙叫道:“住手!我知道我错了还不行么?我道歉,我向你和这位姑娘道歉!我赔银子给你们,我离开江宁。只要你不打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大家万事好商量!”

    范进的拳头在离他面门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住,凛冽拳风刮得冯邦宁面皮微疼。拳慢慢舒张化为掌,在他肩上一拍,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只是这笑容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脊背生寒。

    “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你不是君子,也不懂这个,不过没关系。只要你肯悔罪,就是个良好开始。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商量?”

    冯邦宁连忙道:“怎么商量都行。只要你停手,大家怎么都好说。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你得以大局为重啊。”

    范进冷哼一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道歉!”

    “道歉?这没问题,我答应了给你和这位姑娘道歉。我给她银两,送她一套上好的首饰头面,保证与一品夫人的一样。当初的事大家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其实我都不记得她了,大家谁也别记得谁,彼此都开心。”

    “不是向我道歉,是向江宁父老道歉。”

    “什么?我向那些穷鬼道歉?你疯了?我是堂堂锦衣指挥,朝廷命官,让我向一群百姓道歉……好……你怎么说怎么是了,我道歉!”

    “从江宁掠夺的民脂民膏必须留下,那些金银财宝必须留在江宁。”

    不等冯邦宁拒绝,范进又道:“你最好别急着拒绝,先听我把话说完,你那些财宝里究竟包括什么,大家心里有数。如果你执意要把东西拿走也可以,我会出一份底单,详细列明你的财物里到底包含哪些东西,你签一个名字,就可以把东西拿走,然后我会把这份底单交给江陵相公。至于会怎么样……谁知道。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要不要试试看?”

    冯邦宁看着范进的眼神,饶是心头滴血,却也不敢选择这条路。大明朝的很多事都是能做不能说,私下里怎么都好,摆在台面上,其实是交代不下去的。自己那些财宝的数字不谈,单是里面一些违禁的东西,就不适合闹到公开地方。冯保固然可以嚣张到把皇帝赏给国公的画留为自用,但是自己留给人这么大一个把柄,他也绝对不会欢喜。

    为了一些金珠留一个把柄,这实在太蠢。他只试探着问道:“那里面有我自己的……”

    “我会给你留下足够的回京路费,但其他的就不要想了。你在江宁做了这么多事,现在群情汹汹,不破出一大笔银两,又怎么平息民愤?除了银子,你的随从也得交出几个,丢卒保车。”

    冯邦宁连忙摇头道:“那是锦衣卫的人!不归地方衙门管!”

    “好啊,我把你们一起送去锦衣卫衙门好了,看看有没有人肯接收?”

    冯邦宁想想锦衣卫衙门与上元衙门的距离,以及包围自己的百姓,只好垂头丧气道:“那就随你安排好了。”

    “你早这么配合,大家就好谈话了。”范进冷笑着将冯邦宁按回坐位上,摇头叹息着:“冯大公子一定要记得保重身体,不管自己犯了多大的罪孽,也犯不上自残。你看你自己把自己打成这个样子,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在衙门里对你动刑了,这可不好,今后尽量别这么做了。好了,我们谈谈眼下这桩案子,杨家告你强买象牙一案,你打算怎么办啊?”

    冯邦宁只觉得眼前发黑,一口老血几乎呕出来。愤愤道:“随你怎么说了!”

    “冯公子如此爽利,本官也就不推托了。我觉得咱们还是先私后公,能够谈判解决就不必升堂了,总是要顾全冯大公子的面子。婵儿,去把杨家二奶奶请来这里,与冯公子面谈。”

    不等郑婵出去,房门却被推开,宋氏自门外走入,步态婀娜,虽然身着重孝,可是眉宇间却又含有万般春意。朝郑婵一点头,轻声道:“郑家妹子原来还受过那般苦,这倒真是让人心疼呢,也就是大老爷这样知道疼人的,才不嫌弃那桩事。咱们做人要有良心,一定得好好侍奉大老爷才对,你说是不是?”随即又朝范进一笑:

    “老爷……有什么话只管吩咐,民妇一切都听大老爷安排,什么都依您。”

第四百五十二章 甜美果实(上)() 
夜色渐深,往来奔波的脚步,踏碎了江宁的安宁,军靴踩在泥水坑里,带起污浊的水花,在其之后,一双双军靴踏过,水花四溢。街头的各色摊位都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狼似虎的官兵或是官差。时而有人跑过来,接着便是打斗、抓捕或是就地斩杀。一些人头被挂在临时竖起的长杆上,被雨水冲刷去脸上的泥垢与血污,在风雨中来回飘摇,格外吓人。

    往日纸醉金迷的秦淮河今晚却变得沉寂,所有的河房画舫都停止营业,不再接纳客人,只有官兵偶尔会登上船搜检,偶尔会传来女子的尖叫或是咒骂声又或是男子的呵斥声,自然是有不知深浅的士兵胡乱揩油,惹了是非。

    持续了将近一天的奴变,终于得到了平息。这些奴仆的用意终究不是造反,在一些人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之后,就放弃了行动,丢弃武器离开主家,去寻找自己理想的生活。这部分群体占了奴变里的多数,他们一去,变奴声势大衰,原本就是靠人多势众震慑官府的群体,一旦失去了人数上的优势,也就没了最大的屏障。

    这段时间也恰好让江宁的衙门之间完成了协调与初步的分锅工作,在大抵分清责任之后,官兵终于行动起来,执行自己早该执行的任务:上门、捉人、杀人……。锦衣卫、府衙公差也开始动作,随着奴仆们被彻底打散,那些江宁城里的大帮会也开始出手攻击,希望借这个机会与城里大户士绅结个善缘,攀个交情。

    宵禁变得严格,除非持有专门衙门开据的公文,否则出现在街上就可能被当做奴变的参与者遭到逮捕。试图反抗者,也会被官兵无情杀戮。

    雨又下了起来,虽然比起白天已经减弱许多,但是于缺乏雨具的官兵衙役来说,依旧是一种折磨。不过这次事态严重,不管天气多恶劣,他们也不敢像过去一样找个地方躲懒逃避,只能咬牙硬撑。

    一些躲雨的士兵藏在廊檐下,蜷缩起身躯,尽量让雨水不落在自己身上。他们中有人在打斗里受了伤,伤口被雨水一打,疼得眉头直皱叫苦不迭。饥饿与伤痛交替而来,让这些士兵心里也满是怨气。至于这怨气是对那些不省心的奴仆阿鼻还是对自己的长官,连自己也说不清楚。

    有人低声咒骂抱怨着,不多时便有人参与附和,即便是这支小队里的军官也加入了抱怨大军,让其他人更加肆无忌惮。

    脚步声响起,有人向这里走来,即使心头再如何厌烦,差事总得完成。几个士兵没好气低从廊檐下钻出来准备发问,却见前头开路的是十几名刑部捕快。而在他们身后,两人高举着油纸伞,保证他们所簇拥的目标不被淋湿,身后则是几辆手推车,上面堆满了物品。

    等离得近了些,一名捕快高声道:“我家公子给你们送些蓑衣斗笠,还有伤药。一会有人给你们送汤饼来。”

    虽然还不知道来的是谁家公子,但是能支使官差的肯定是衙内之属,再说有雨具有药品还有吃的,谁家公子又有什么关系。包括伤员在内,所有人都扑出来,跪在雨水里向来人磕头答谢,随后在差人引导下去领取雨具。

    油纸伞下,一名年轻的书生走出,来到一个受伤士兵面前,先帮他看了伤口,又问身边人要了伤药来,亲手为这名士兵包扎。

    天色黯淡,士兵也看不清这人的面相,但是那身上好儒衫总能认出来,知道这是衣冠众人,身份地位不是自己这等军汉可比,连连摇头道:“小人自己来就可以了,不敢劳动老爷。”

    “不必推辞了。你们的辛苦其实上面是知道的,也会为你们做出安排。不过不能急,这么多人,总得慢慢来。我能为你们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你们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只要好好当差,朝廷是不会亏待你们的。宵禁要持续,变奴要抓,但是自己的身体也要保重,还有记得不能乱抓无辜。把你的名字告诉我,我会让你的长官给你发汤药费。”

    男子语气平和,声音也不大,可是在这名士兵听来,却似三月出风,让人周身舒泰。再看到男子的身上被雨水淋湿,心头更为感动,方才的不满与抱怨,早就化为东流,包裹一完,就拿起长枪走进雨中。

    来人又嘱咐了军官不许惊扰百姓,尤其是今天城内士绅人家多半受害,如今正是草木皆兵之时,官兵到廊檐下避雨搞不好就会被认为是伺机行抢,闹出纠纷就大为不妙。

    方才被公子亲手包扎的士兵抢先道:“公子放心,就算是天上下刀子,我们也绝对不去惊扰百姓!谁要是不听公子吩咐,我第一个跟他拼命。公子,您能否赏个姓名下来?”

    “这是刑部刘司寇家的公子!”一旁一名捕快大声道,那书生朝他瞪了一眼,又朝士兵道:“你们叫我刘堪之就可以了。我来,也是奉了朝廷命令慰劳你们,不必记得我的名字,只要记得朝廷好处就是。”

    分发过物资,刘堪之一行人离开前往下一处哨卡,一名俊仆为刘堪之擦着雨水,另一人道:“这些雨具伤药还有干粮汤水,明明是公子用自己的交情从各府募来的,为何非要说是朝廷给的?朝廷几时想过这些事?公子冒着雨做这些,却让他们谢朝廷,这真让小的想不明白。”

    “朝廷想不到,我才要想到。这些东西于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于他们而言,却如同久旱甘露,印象最深。这个时候让他们感受到朝廷的关爱,他们能念着朝廷好处,用心办差,舍命杀敌。让他们谢我,又有什么用呢?奴变刚刚结束,若是再闹出兵变来,这江宁父老就要遭殃了。”

    刘堪之看看身后,又看看自己的奴仆伴当。“你们可知,今天这场乱子,江宁城里的情形是不一样的。上元县那边虽然也有人受害,但是人家并不多,为害也不严重。奴变一生就被平息下去,真正被祸的士绅不多。江宁县这里几乎所有头面人家全都遭殃,主人被戕女眷被污之事有十几起。一水之隔,就差了这么多,你们可知原因为何?”

    见左右不答,他自顾道:“退思之前就跟我说过,要给下面的人希望。让他们始终相信朝廷记得他们,百姓就不会生乱。不管受了再多苦,再大委屈,也愿意找官府申冤。如果有朝一日让他们觉得朝廷并不在意他们,有什么麻烦都得自己解决,天下便要乱起来。所以说他爱百姓,不如说他爱太平日子,为了不动刀兵不生干戈,也得体恤百姓为苍生着想。我认识的人很多,其中也有些人忧国忧民,愿意为民请命。但他们的为民请命,要么是为自己的名号,要么是为自己的良心,真正想着为朝廷稳固,天下太平的,却是一个都没有。如果江宁县能早点学退思,给百姓希望给公人希望,就不至于发生这场乱子,也不至于乱子一生,公差全都指望不上。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我现在做的事,其实退思很久以前就在做了,我现在只是在学他。”

    一名仆人对范进夺走公子所爱的事依旧未曾释怀,忍不住道:“公子也不必夸他,依小人看,他怕是也要遭殃了。把冯邦宁那种人弄到自己衙门里,这可不像是聪明人做的事,听说上元县衙门外面,都是老百姓。他若是不能让百姓满意,那些人还不拆了县衙门?”

    刘堪之摇头道:“我与你们看法恰恰相反,如今城里唯一能化解百姓的怒气让事情得到解决的,便只有退思。我相信他做得到。”

    “主人自然什么都做得到,这天下若是老爷做不到的事,便谁也做不成。冯邦宁比起主人,什么都不是。”

    上元县衙内,宋瑾虽然已经体软如泥,却已经紧紧抱着范进,在他怀中讨好,就连称呼也从老爷变成了主人。另一边郑婵却也不甘示弱,抱着范进另一条胳膊。如果说一开始两人的关系,属于她玩火自焚,再后来是迫于无奈被迫委身,此时却已是心悦诚服,发自内心地从了这个男人。甚至于大被同眠这种杨世达当初跪下来哀求她都不答应的事,现在也毫无妨碍地做了。

    范进拳击冯邦宁时,她就在门外偷看。原本她是担心范进与冯邦宁合作,把她作为牺牲品给卖了,不想却看到一场痛殴大珰侄儿的全武行。

    冯邦宁之前也对宋氏起过觊觎之心,只是靠着宋氏的手腕外加士绅身份才免遭毒手。但是言语上的冒犯,乃至手上的揩油是难以避免的。杨世达当时除了赔笑脸也做不了什么,事后反倒埋怨妻子不知检点,为什么不穿得更庄重些,把自己打扮得丑一点,不就不用招惹这魔头了?

    是以范进毒打冯邦宁时,她的心情激动程度,其实半点不弱于郑婵,仿佛那一记记拳头,是在为自己而挥。看过那一场打斗以及冯邦宁的屈服后,宋氏的心便已经屈服。

    这个男人足够强大,足够资格做自己的主人。跟在这样的男人身边,再不会受人欺负。

    杨家连遭变故,距离家破人亡只在一线,自己这个家主要想带着族人求活路,只有依附于这么个强人才行。江宁商场上有名的厉害角色,杨家上下又爱又怕,出名泼辣又有手段的二奶奶赛贵妃,在今夜彻底雌伏于范进脚下。

    其实今晚从道理上讲,范进应该陪的是郑婵,但是宋氏硬要挤进来,最后便成了现在这种情景。宋氏放出了周身解数,杨世达都不曾享受过的手段,范进在今晚任意品尝。良家妇女的端庄表面下,隐藏的却是不输于马湘兰的热辣活泼,久旷之身加上耐战的良好素质,寻常男人多半不是她敌手,再加上不甘示弱的郑婵,寻常男人多半是招架不住的。

    好在范进有花字诀在身,较量的最终结果,还是两个妇人认输求饶。以二敌一居然一败涂地,这种从未享受过的刺激感觉,让宋瑾越发认为这个男人强大不可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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