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的平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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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 第3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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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出不想中饱的态度来,让王士骐颇为赞赏。原本对他搞衙役食堂还有些怀疑的心态,此时已经全变成敬佩,不住点头道:

    “退思高风亮节,小弟佩服。若像你所说,衙门与商人合作放贷,倒也不是不能为之,只是这商贾选择可要小心,不能所托非人。”

    当然……范进心内暗道:我比你们任何人都关心商贾的选择,毕竟关系到我的钱袋子,哪能放个不放心的人进来。这帮人脑子是有的,但是见识终究是差了一些,以为把开支公开就没了做手脚的余地。自己放一个商人进来合作,除了互相监督,以及保障衙门里的办事人员不至于一家独大外,另一个最大好处,就是自己的收入有保障。

    通过商人的手,把银子放到自己口袋里,这一手本事范进同样精熟。事实上他在罗山办军务期间,就是扮演这么个角色,为凌云翼经营私财。这回之所以要把杨家摆弄服帖,也是为了将来不出问题。

    这个私心外人看不出来,而手段上也更隐蔽,王士骐这种大少爷又哪里想的明白,因此在心里已经把范进看成了海瑞第二。对于范进的人品认可,于放贷以及范进提出按收税高低不同,制定衙门不同服务标准问题上,也就没了话说。心里暗自决定等回到家里要对父亲详细说明,自己一家人或许该考虑支持下范进的这些主张,于江宁乃至应天而言,或许都是件宝贵经验。

    大事谈完,接下来就是闲聊。王士骐主动问起,接下来衙门还有什么困难,是否有什么府衙可以帮忙之处,只要有自己尽力担待。又向范进表示今后再有向府衙求办的事,可以直接来找自己。固然府县不能见面,但自己和知县见面是没问题的。或者让手下仆人去找自己的书童,谁敢再要门包或是回扣,自己就可以出面干预。

    范进笑道:“做门子的就这么点进项,要是把这项砍了,囧伯家里的厨子轿夫,怕是都要在背后骂我了。好在一点门包钱倒不是出不起,我轻易不会惊动老兄。至于说困难,倒是真有,接下来想必有人告我,还望仁兄替我在大京兆面前多多美言,让他老人家一定要支持我才好。乃至于秀才们摆破靴阵也好,缙绅到上宪衙门越衙上告也好,只怕都是少不了了的事,只求到时候府里能撑住腰,别因为一有人闹事,就来叫停。”

    “何事如此严重,居然要闹到这般天田地?”

    “重定帐册!”范进对他没有必要隐瞒,衙门做事不是两军打仗,藏头露尾毫无意义何况也根本藏不住。他坦言道:“江陵相公实行一条鞭法,除去杂税折银外,另一个大事,就是要改变过去的派役方法,改按户派役为按田派役。这就需要重新订立鱼鳞册页,把旧有的鱼鳞册重新修订,这是个机会啊。衙门里的书办吏员,依靠手上那本父传子,祖传孙的户册,可以要挟官员分庭抗礼。这回重新编制,他们的法宝就没了用处。这一来,整个上元就要都动起来,七区十八乡一百五十个里,哪个也跑不了。不知道要动多少人的钱袋子,他们闹事,也是早在预料之中。”

    王士骐皱眉道:“这倒确实是个麻烦。这些鱼鳞册页谁都知道不好用,可是想要重新弄工作量太大,更别说人手问题。用胥吏等于没换,用其他人,又无人可用。总不能我们这些读书人,亲自下田吧?”

    “是啊,那是官府体统,不能丢了。小弟也没准备亲自下田里去弄脏了这双官靴。但是十八乡总归是要都走一走看一看,该去坐镇的时候要坐镇,该挨骂的时候要挨骂,甚至挨砖头。总之这派役的规矩是得改改了。人们都说百姓逃役,却不提每个役下来,动不动就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逃才怪。有了里甲柜银,按着他们交税多少结合田亩编制册页,把有钱有田的放在前面,作为主要承担服役之人,但只要他们出钱,不用他们出人。在册页最尾的,都是无钱无田穷困潦倒之人,虽不派他们役,却不许他们离开住处,到时候等着拿银子替有钱人服役,这样一来,便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最好结果。”

    王士骐道:“那新编的帐册可有名字?”

    “小弟想了个名字,叫虎头鼠尾册,用来取代鱼鳞册。而服役法就叫做银首力尾役,公平合理,各取所需。”

    王士骐点点头,“范兄既已有了全盘打算,小弟就不多言。家父原本是担心范兄熟习文章,疏于庶务,如今看来,是我们多虑了。上元有退思这样的县令,我想到了明年,一定能变个模样!小弟到时候带上家中的好酒,来给范兄庆功!”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一封书信,两样心思() 
成功说服王士骐无疑是一个好的开始,当然,这种世家子弟大少爷,自身又是东南才子,并不会因为范进的一番言语就会对范进纳头便拜。但是只要让他认识到范进不是个普通人物,来上元是确实想要做出番事业,不是来这里混日子蹭资历到时候拍屁股走人的混子就够了。至于范进要做的事,都是在自己的职权范围之内,王世贞硬拦是拦不住的,而且他也没有硬拦的必要。

    固然江宁本地士绅的力量对于王世贞能否安稳摸鱼修仙大有影响,张居正的态度难不成对他就没影响了?作为个老油条来说,固然不大可能站出来帮着范进对付士绅,但是也不会真的帮士绅掣肘范进。作为顶头上司,范进的功劳自然就有他一份。是以只要范进不是乱来,让他看到成功的希望,他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也会给出一些助力。

    这种助力不一定十分明显,但终究县官不如现管,只要府里能给些帮助,对范进来说足以让自己的计划顺利进行。

    临分别时,他又特意将自己写的一个唱本交给王士骐委托其送与其父王世贞,作为当下戏剧大家,范进送这个礼物既不低俗,又能拉近两方距离。毕竟王世贞是个文艺官僚,在兴趣爱好上和他拉近距离,比送金银珠宝的效果更好。

    那是范进抄袭的后世名段《锁麟囊》,宣传善有善报,于立意上并没什么问题,词句上虽然比之时下流行的昆曲有欠缺,但是于花部乱弹里,也得算是上品。再者说来,以王世贞的能力,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这戏给改成昆曲,在舞台上演。

    临分别时,王士骐又向范进表示,于冯邦宁一事,自己将联合一些城中文人士子共同发声,对冯某口诛笔伐。反正城里的文人看这个混帐已经很不顺眼了,只是在等个合适的机会发做,这次既然他把手伸向了士绅,那正好可以做一篇文章,给这厮一个教训。

    其话里的意思,透露出参与此事的人里既有东南才子顾宪成,也有刘勘之,还有新近到江宁游学的无锡名士高攀龙。在声势上是足以震慑人心的,想来冯邦宁终究也要考虑众怒难犯,在一段时间内不敢再乱来。

    范进对于这帮文士的作用其实并不是非常相信,如果单纯的舆论攻击有用,冯邦宁就不至于在江宁闹到乌烟瘴气了。但对于自己来说,舆论的风向就非常有用了。不管是女塾的建立,还是朝廷放贷,以及未来的按纳税多寡定等级等事,在舆论上都有走钢丝的嫌疑。如果这些文人名士能为自己说点好话,那在舆论环节,就能多争一些分数。

    更重要的是秀才们可能摆破靴阵为难知县,但反过来,书生这个圈子也是有自己江湖规矩的。一个举人能压住几十个秀才,一个秀才能压住几十个童生。王士骐这几个人出面给自己站台,那上元境内的秀才再想闹事,就得掂量下分量。得罪仕林名士老前辈,对自己的未来影响巨大。富商士绅出的那几个钱,是否值得出手,就得考虑一下了。从这个方面看,这些人的态度于范进最大的帮助其实还是在稳定舆情,而不是对外。

    徐维志在王士骐告辞后,坐了一阵也自离去。他这次来本意只是想给范进撑腰,让范进放心与冯邦宁作对。可是听了范进这些话,他的心思也发生了变化。相比王士骐,他的心思没那么多,但是在务实这个层面又远胜于王。对于范进的布置,看到的好处更多。在临走前,他已经拉着范进的手道:

    “退思,你这衙门放债的事,大概得要多少本钱?我先借给你一千两够不够?不够再说。至于说和商人合作的事,我家门下有专门负责出来做生意的,明天我就让他们到衙门来,听你调遣。这些都是家生奴,你怎么吩咐他们怎么听,保证没人敢乱来。谁要是敢从中拿钱,你就只管收拾!找人合伙做生意这种事,找生不如找熟,杨世达那孙子和黄继恩交情太深,还是咱哥们合作更好。”

    看来自己说服的不止是王士骐,还多了这位纨绔小公爷。于未来的发展而言,这确实是个极好的开始,毕竟天下间知县虽多,能和个世袭勋贵合作的,却也没几个。

    江宁的社会环境终究和广东不同,民间宗族力量没这么强大,官府的力量还是处于压倒优势。有这么一位混帐小霸王的支持,检地检丁的工作,都容易的多。就算是一些宗族势力想要横加干预,只要报出徐维志这三个字,差不多也能吓得他们魂飞魄散。

    带着这种好心情,范进就着灯火打开了凌云翼的书信,郑婵这当口穿着一件透明丝制小衣,赤着足凑了过来。

    “当家的,你不是说要教我识字么?那教教我读信好不好啊?”

    她这一路上都跟着范进读书学字,读写能力比过去有了大幅度提高,简单的信完全可以看。此时这身打扮过来,自然不是看信,而是日常的情趣。看范进方才那得意样子,郑婵已经预料到稍后两人的热火模样,可是等到她将身子坐到爱人怀中时,对方却没有像想象中那样上下其手,反应很是冷淡。

    “当家的……你怎么了?”

    郑婵能感觉出,范进的心情在看过这封信之后,开始变得糟糕。作为妾侍,这个时候大多会选择离男人远远的,免得被迁怒打骂。这种社会底层求生经验郑婵自然不缺乏,但心里既以认定其是自己一生的依靠,便不想用这种方式敷衍。反倒是主动开口发问,哪怕是真的因此挨了打,只要范进能在打过自己之后心情变好,她也认了。

    “当家的,是不是这信上有什么不好的事?这位凌总督听说是当家的老上司,是不是有什么很为难的事找你办?再不就是家里?”

    她大着胆子问道,心里最担心的问题是,会不会是老太太身子骨出了毛病。她倒不在乎范进做不成官,而是爱人刚刚要大展拳脚,就要回家守孝,于心理上的落差自不必言。只一想到他郁闷的模样,郑婵心里就莫名一缩。她宁可自己吃苦挨打,也不想看到范进露出半点郁闷愁苦表情。

    范进道:“让你说中了,就是家里。凌军门这封信里告诉我,接到了张居正的书信。让凌军门安排人,把我家里人送到京里去。”

    “啊?送到京里去?这是……”郑婵一愣,随即脸上一喜,“当家的,奴家要恭喜你了。张居正不会吃多了撑的,把当家的家眷挪来挪去。这必是他已经答应要招当家的做女婿,又怕女儿嫁到广东水土不服,加上远离家乡照顾不便,万一被人欺负,都没人知道。索性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也好关照着。看来等到张相回京,当家的就能成亲了。”

    范进在她胸前摸了一把,“你倒是越来越聪明了,连张相的用意都猜出来了。怎么,我成亲你很高兴么?有了大娘子,你再穿成这个样子来邀宠,信不信她传杖打你?”

    “我当然不喜欢当家的有大娘子了,可是我也知道,当家的和张大小姐是注定的夫妻,我喜欢不喜欢,张大小姐都得进门。再说她进了门,当家的才能有大好前程。这么一想,也就想通了。”

    范进道:“是啊,连你都知道张大小姐进了门,我才有大好前程,也就难怪张居正如此行事了。把我全家搬到京师,这固然是一个好意,可也该跟我说一声。就这么一声不吭的把事情先做下,分明是在敲打我,让我自己仔细点,明白两下身份差距。日后若是敢对他女儿不好,他反手之间便能叫我粉身碎骨。其实我自己也知道,自己算是高攀了他的千金,他怎么对我都无所谓。可是我娘无辜的啊,一句话把老人家从广东带到京师去,这未免太过分了。”

    虽然范进的语气平和,但是郑婵可以听出其言语中隐藏的怒意,心里暗自窃喜,口内则附和道:“是啊是啊,就算是金枝玉叶也是嫁乞随乞,嫁叟随叟,娘子什么时候也不能骑在丈夫头上作威作福。她闺女是嫁到人家做媳妇,总要讲个礼数。怎么欺负我们这些人都没关系,可是对老人家总要客气些啊,以后在京师里万一犯起大小姐脾气和老夫人吵起来可怎么是好?”

    范进摇头道:“这倒不会,舜卿是个讲礼数的人,只是张江陵太霸道了,这事跟舜卿没什么关系。”

    郑婵见下烂药失败,不由又考虑起范母一旦在京里得知自己曾为人所辱的事,是否接受自己的问题。巨大的恐惧感浮上心头,仿佛末日将近。将胳膊搭在范进脖子上,头埋在他胸前轻轻蹭着,

    “当家的,你是不是在想你广东的女人啊。一个胡氏,一个梁氏,都是跟你一起吃过苦,受过罪的。妾身知道在当家的心里,她们都比我重要。可是我不吃醋啊。我这个出身啊,也只有当家的肯对我这么好了。你放心吧,我什么都不和她们争,那些衣服首饰,将来她们喜欢什么就拿什么,我不敢多说一句话。若是大娘子罚她们,我去替她们受罚。只求当家的回京之后,也能像现在这样抱抱我就好了。”

    “胡说什么,我固然不会有了新人忘了旧人,也不会只有她们而忘了你啊。”

    “可是妾身那事若是老夫人知道,要把我赶走怎么办?依我看,当下最好的法子,还是相公给我个儿子……女儿也可以,总之有个孩子,或许老夫人就不会赶我走了。”

    范进道:“你放心吧,我娘为人很好的,绝对不会赶你。至于想要儿子,这很简单,咱们现在就来造……”

    手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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