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的平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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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 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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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要带着我,去幽兰馆也要带着我,凭什么?我也是人,我也怕死啊。她张舜卿与徐六有交情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陪着她进去,看那个天花病人,她有天花的!我的命是我自己的,凭什么由你们做决定啊!什么主仆如姐妹,这种话我不会信,堂堂相府千金,几时把我当成过姐妹,无非是把我当一只漂亮的鸟,或是一件好看的衣服,会很爱惜,但不会真的为我出头。她给我吃穿,可那是我拼死拼活换来的。她可以夏赏百花冬日观雪,我就要从早做到晚,忙个不停。从一日三餐到她身上的衣服,哪一样少了我来操持?除了这些,我还要听她说笑话讲故事,听她讲那些她有兴趣的事,然后装出自己也很感兴趣的样子奉承她。我们穷人关心的事,和她是不同的,她凭什么要我喜欢她喜欢的东西啊!”

    “人说陪嫁丫鬟,仿佛丫头随着小姐嫁就是天经地义,如果我就乖乖做个好丫鬟,小姐嫁人我跟着嫁掉,然后等着她身体不方便时,让我去侍奉姑爷,生的孩子只能喊我姨娘,却要喊小姐做亲娘。这样一辈子活着与死了有什么区别?无非高兴了赏一块饼,不高兴了就打一顿,连名字都可以随便换掉,这样的生活我不想要,也不喜欢!我要选一个自己看中的男子,让他做张氏的丈夫,将来与张氏平起平坐才行。所以,刘公子是最早出局的一个,我根本不想小姐嫁给他。以刘堪之的性子,小姐嫁过去,他多半连我的名字都不会记住,更别说好日子。我曾经以为范公子你是最理想的一个。你相貌好,有钱,有才情,如果嫁给你,也许会很快乐,所以我为你制造机会,想要你和小姐做成一对。可是后来发现,你虽然会偷偷摸我的手,却也和那些人一样,只把我当做接近张舜卿的通道而已。你们成了亲,我依旧是个下人,你们夫唱妇随神仙眷属,我呢?不还是个下人!所以我决定了,要找一个她最看不起的男子做她相公,让她挨打受骂,每天郁郁寡欢,最好是以泪洗面,那样我才欢喜……”

    范进咳嗽了几声,那婆子也拍着桌子骂道:“贱婢!你简直是反了!这样的人不好好管教,就没了王法!”

    “先别说王法,先说她吧。所以你后来,选了魏永年。我猜猜看,因为你们……都是苦出身?”

    春香点头道:“没错!我们都是苦出身,所以他不会看不起我。但最重要的是,张舜卿不喜欢他,嫁给他一定会难过,即便我可能过的也不好,但只要能看着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被人踩在脚下,每天要挨打受骂,给丈夫煮饭洗衣,也去做下人的活计,我就心满意足。看她痛不欲生的模样,我就欢喜的不得了!”

    她骄傲地抬起头看着范进与那婆子,“遇人不淑,是老天不保佑,我认命了。魏公子答应过要给我一个名分,让我也做主人,让张氏见了我要称妹妹,再不能支使我做什么。虽然现在知道是假话,但是就算想想这个情景,我也心满意足。只要能看着那女人亲事劳作,我就心满意足。现在既然事败,我也没什么可说的,随你们发落好了。”

    范进冷笑道:“你看起来聪明,实际却糊涂。其实你应该想到,如果他真的是看中你,就会和你带着金银逃之夭夭,到乡下买一块田,也能过好日子。可是他的心太高了,想要做人上之人。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在意你一个小丫鬟?他所给的承诺,无非是镜中月水中花,永远不会兑现。为了这个虚假承诺就做这种事,你蠢的无可救药!”

    说着话,范进的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皮肤真好,可惜了,你的发落我不管,让大小姐发落你吧。把人先押下去,不要为难她。至于将来怎么处置,请大小姐做主。六小姐那里……”

    婆子道:“六小姐那里还不知道那混蛋给她送毒药的事。多亏范公子之前跟少爵主说过防范身边人的事,在小姐身边安排了高手,那毒药已经截下了。小姐现在身子不好,如果这消息被她知道,奴婢怕……”

    “我知道的。这事你们自己保密就好。至于这边的口供,事涉相府……”

    婆子点头道:“范公子放心,奴婢好歹也是做了十几年管家婆,什么时候该明白,什么时候该糊涂,自己心里有数。”

    “有数就好。现在请派个人走一趟刑部,把这事跟他们说一句。这里毕竟是有王法的地方,不支会他们一声,也说不过去。还有请把大小姐移到个干静的地方,她得的不是天花,那房子,不适合她。”

第二百零五章 慧剑断前缘(上)() 
清晨,天花庄内。

    一碗上好的精米粥,一碟春卷,构成了张舜卿早餐的全部。她本来就不是贪食之人,何况人在病里食欲不振,这里的点心做得也远不如家中精致,即使身体好的时候,她也吃不下这许多食物。

    可是在范进“早餐吃好,午餐吃饱,晚餐又吃好又吃饱”的“范氏养生诀窍”督促下,她还是勉强吃了大半碗粥,又吃掉了一半的春卷,若是有家中老仆在,一定要惊诧小姐的胃口好得出奇了。

    男子的目光如同监工似地看着她进食,这种感觉并未让少女觉得丝毫不适,反倒是有一丝难以言表的幸福。之前的她颇为孤傲,并不喜欢有个人这么约束自己,可是经过昨晚剧变之后,她才发觉有个人这么关心自己,是一件幸福的事,她决定惜福。

    “虽然这里的厨师已经是尽力在做,不过比起相府手艺肯定是差远了,再说这里是花庄,厨师也是找的出过花那种,所以人选就窄了,手艺马马虎虎,看春卷做的这个样子,如果是我下厨房,做的比他强几倍。回头我下厨给你做,保证你吃的停不了口。”

    “退思兄,如果将来小妹成了个满脸麻子的大胖子,就一定是你害的。而且还要加上一条,是个任性刁蛮的大胖子。因为有个宠我的兄长,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会支持,然后帮我做好,还要帮我善后。有这样一个好兄长在,你说我怎么可能不刁蛮,怎么可能不任性么?”

    “是啊是啊,刁蛮任性怎么了?咱们的张大小姐就是有资格刁蛮任性一下,别人羡慕呢也羡慕不来。你现在生病么食欲不好,等你病好了,我做早饭给你吃。我跟你讲,我们广东人讲究喝早茶的,我的一品香啊,在广州经营早茶很有名气,我做的早饭,保证让你吃了就停不了口。”

    少女道:“那我若真成大胖子,每天挑剔着吃喝,范兄也愿意为我下厨房?”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哦?范兄你就这么恨小妹,总想我变成个胖子?”

    范进一笑,“贤妹看来身体是好多了,已经学会为难人了。”

    张舜卿一笑,“亦只是遇到了知己,精神才会好些。范兄你看外面,这太阳真好,你扶我走走吧。”

    她的身体其实还很难受,手因为握瓷片握的太紧,割伤了自己,连同脖子上的伤口全都裹着纱布,烧还没退,昨天惊吓之余,与魏永年斗智斗勇,精力耗损过巨,头还是阵阵发晕。但是基于心情而振奋的精神,还是支撑着少女走出房间。并没有叫上婆子侍奉,只范进一人扶着张舜卿走出房间,在冬日的清晨于小院内缓步而行。

    身体终究还在重病之中,不敢走的太快。没什么力气,整个人几乎都靠在范进身上,感受着男子有力的肩膀,仿佛是一座巍峨山峰,有他在,就能给自己提供无穷无尽的支持,自己就什么都不用怕。

    “春香怎么处置,退思可有高见?”

    “这是你的丫头,外人不好多开口的。你们主仆一场,想怎么发落她,还是你拿主意。”

    “怎么?退思不想怜香惜玉,让她做你的私宠?”

    “有毒牙的蛇,是不能养来当宠物的,何况连心都黑了,就更不能养,留在身边,早晚给自己惹麻烦,还是趁早了结了吧。”

    少女点点头,“我与范兄想的一样,看在她跟我一场份上,赐她个全尸吧。”她叹了口气,“一直以来,我觉得对她不薄,在家中一干下人里,我对她最好。除了月例银子,还会赏她些小玩意穿剩下的衣服,前两年她爹死了,我还赏了她一副上好棺材。没想到……她心里居然这么恨我。人说升米恩,斗米仇,是不是就是这样?”

    “也不完全是,人与人是不同的,同样一件事,作用于不同的人身上,观感反应,乃至处置手段就都有可能不同了。就像春香,你待她可说天高地厚,在大户人家里当丫鬟的,被小姐打,被少爷欺负都是常有的事,怀了身孕最后被逼死的也不是没有。跟那些人比,她就得算是神仙一样的日子。可是遇到个人心不足的,算你倒霉了,总是拿自己去当大小姐,你怎么做都不可能让她满意。万事不要求全,这事你想想,又不怪你,不必自责了。”

    张舜卿摇头道:“我不是自责,而是觉得害怕。自己身边有这么一条毒蛇,我却一无所知,以往总认为自己聪明,现在看来,却是笨得可以。昨晚若无范兄,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我赶到之时,正好听到舜卿用计离间二人,让两个狗男女自相残杀。我看舜卿已经控制了局面,自己足以应付。”

    “退思就别夸我了。当时不过是死棋肚里谋仙招而已,不得已而为之,又哪里算的上控制局面。若是……昨晚范兄未到,或计谋不售,我不过是和贼人同归于尽罢了。就算是当下,如果我真的成了个麻子,又怎么……怎么能误了别人终身。”

    “何出此言?昨晚如果我不能及时赶到,那责任也在我不在你。而你昨天晚上那些话,我是很赞赏的,这才像是相府千金,宰相之女的气魄。比起被男人占了便宜,或是看了一眼,就要非他不嫁的,不知强出多少。要保持这种态度,我很看好你的。还有,你的身体一定会起来,我发誓,可以治好你的病。你想想看,真的天花都可以治好,何况魏永年只是想要你中毒,始终在控制药量,一定有得医的。”

    “即使医好了也有可能落下麻子。其实我现在的样子就很丑怪了,性情也不算好,即使将来嫁了,也改不掉自己脾气。有人前程似锦,他日必有如花美眷相伴,若是娶力了个麻妇……不说将来,就说现在,为了这种怪物耽误功名,肯定会被人笑话是傻瓜……”

    “你什么意思啊?昨晚上连闺名都告诉我了,现在还说不想拖累我,岂不是拿我消遣。我跟你讲,我这个人很厉害的,你如果想反悔呢,我是不会答应的。大不了就到京里去告御状……总之是赖上你了。”

    张舜卿低头一笑,“不……是小妹赖上了退思兄才对。如果我真成了一个满脸麻子的泼妇,就要赖上退思兄,一辈子给我做早餐吃,不满意我就掀桌子耍脾气,看你到时候烦不烦我。”

    两人双手紧扣一处,过了片刻,张舜卿看了一眼范进,试探着问道:“范兄,有关我和刘兄的事……”

    话刚说到这里,一个婆子脚步匆忙地跑过来报道:“刘堪之刘公子,带着一队捕快来了,说是想提走人犯。”

    张氏听到刘堪之的名字粉面一寒,“刑部提人犯?好大的脸!我要去看看,谁能把人带走!范兄,你陪我过去。”

    刘堪之带着两名仆人就在公房里,与花庄的管事喝着茶,反复地打着太极。他并没有带刑部正式的官员过来,或者说那些官员也并不喜欢和魏国公府打交道。何况这花庄眼下成了江宁一个慈善机构,背后站了不知多少勋贵以及商人乃至官员的势力。

    眼下的明朝,正是市民阶层意识觉醒的阶段,商人逐渐成为社会上不可轻忽的一股力量,他们与官员互为表里,联成一气,力量并不可轻视。如果处理不当搞成集体事件,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再说刑部也有人的子女在这座花庄里,或是自己亦是慈善团体的一员,更不愿意得罪他们,就只好装聋做哑,只由刘勘之出面沟通。

    花庄的管事很客气,但是态度也很坚决,并不肯把人犯交出来,两下的沟通,自然不会顺遂。范进与少女走进时,刘堪之正在苦口婆心地劝解着:

    “人犯交给刑部和贵府自己审,其实是没差别的。魏永年本身还是个秀才功名,家中也有亲族。如果贵府以私刑处置,他日学政追查下来,于贵府上其实也有很大关碍。不如交给衙门,由衙门……”

    “衙门怎么样呢?小妹觉得,这件事交给魏国公府更好一些!”

    张舜卿轻咳一声,在门首说了话,随即拉着范进走进房中。这时候虽然已经兴起反礼教风潮,但是大家闺秀在外面,还是要讲个男女之防。当初刘堪之与张舜卿相善时,在人前也要保持距离,绝不会也不敢像现在这样拉着手在人前秀恩爱。

    见少女进来,刘堪之连忙起身道:“范兄,世妹……你的脖子还有手上怎么搞得?大胆狂徒居然敢伤世妹,简直岂有此理!你不用怕,到了衙门里,亦有的是手段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舜卿松开范进的手,朝刘堪之行了个极标准的仕女万福礼,轻声道:“劳刘世兄挂念,小妹的身体尚可,这点小伤亦不劳世兄挂怀。倒是刘世兄怎么这么有空,想起到花庄来了?”

    “范兄昨晚上让人到刑部送了信,我听到消息立刻就干了过来,听说有匪人夜闯世妹居处,却不曾想连世妹都被弄伤了。鲁豹一行头目虽然就擒,但是几个余党还在四处为害,他们想要绑架人质,救出头目,手段很是凶残,抓人也极是随意,不管是谁遇到就抓,百姓颇受其害。小兄忙着抓捕他们,所有人都调了出去,结果忽略了花庄这里,这是我的过失,还望世妹见谅。”

    “刘兄客气了,世兄心怀社稷百姓,是国家之福,小妹怎么敢见怪?刘兄要保护整个江宁的父老,哪里顾的上我,这个苦衷小妹明白的。好在有范兄保护我,就不劳刘兄费心了。”少女边说,边再次抓住范进的手。“退思,你这人也真是的,些许小事,何以惊动刘兄?他要办的都是大案,这些小案子分他的神可不好。”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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