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的平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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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 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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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类的。有些想法,与我不谋而合,算不算英雄所见略同啊。”

    少女没说话,只是笑了笑。范进道:“听说刘兄送了支人参过来,给贤妹补身?”

    “是,那是支关外的辽参,江南不容易见到。还是刘世伯在京时买的,很是名贵。”

    “刘兄手面确实不小,只可惜人没有来,贤妹身有小恙,刘兄也该来看看。”

    少女并没接话,她心里的念头其实和范进差不多。自从回了南京,两人就见不到面,这在以往的人生经历中也是极寻常的事。毕竟刘一儒是个古板道学家,对于男女大防之类的事看的很重,教子也极严。所以两人的交往,一向都是在刘一儒视线之外,只要刘一儒所在的城市,多半就只能书信联络,还要想方设法避开这位父亲的目光。

    可是这回刘堪之分手之后,书信往来上变的极少,一共也只来了一封信,寥寥数语,也不过是些很寻常的礼貌用语。用在人际交往上当然无可指摘,可是用在情侣之间,未免就嫌淡泊。

    礼节上的来往,倒是没停止过,比如张家会送一些东西到刘府,刘家也会送价值更高的礼物回赠,绝不占一点便宜。这种馈赠当然挑不出毛病,但从父到子,都刻意维系出一种彬彬有礼不远的感觉,让敏感的少女觉得,情形不大对劲。似乎在她和刘堪之之间,出现了一道无形的沟壑,这种沟壑还在不断拓宽距离……

    在得知张氏生病后,刘勘之送了些药材补品过来,还请了个很有名的郎中。可是他本人就没露过面。少女想要和他说说话,或者想像着他能像范进一样伺候自己喝水,又或者为她分拣药材,寻找治病方子,这些事都只能是在梦里。

    看着眼前为自己查书买药的范进,再想想刘堪之,少女的心就越发觉得堵。从得知徐六小姐出天花到现在,她觉得自己的心情越来越糟糕,今天没看历书,一定是个不吉利的日子!她如是想着。

    “我怀疑六妹的天花,是被人害的。她府里既没有天花病人,自己也没和天花病人接触过,怎么会好端端的得病?我跟二哥说了,他们却不肯信,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

    “那你是想?”

    “小妹身在病中,神思不属,要想把这事查清楚,就得依赖范兄了。”

    范进摇了摇头,“对不起,只怕我也要让你失望了。”

    “怎么,范兄也不信我?”

    “恰恰相反,我很相信世妹的见解,我也认为六小姐的天花,得的不正常。但是只凭这一点,就想查出什么东西,那是神仙手段,非人力所能及。第一没有人手,第二没有资源,第三没有时间。于一切都不掌握,现在上门对徐家说,六小姐被人害了出花,让魏国公府调动一部分资源给我们查清楚幕后主使,对方也就是笑笑,人会派一些,但不会太多,也不会真当事做。这样的态度,是查不出真相的,做了等于没做,还不如省点工夫。另一个问题,就是我们没有时间,就算贤妹想待在这,二哥他们也不会同意,我看用不了两三天光景,他们就会想着动身北上。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想查出这件事,愚兄也有心无力。”

    少女的脸上露出一丝沮丧的表情,“果然是这样,范兄所说的这些困难我也都想到了,本以为范兄能有什么奇策,不想也是没办法。”

    “所谓奇策,一定是建立在足够的资源和信息基础上,我们不掌握任何情报,怎么可能用的出奇策。我倒是觉得,在这件事上刘兄的作用比我大一些。刘老伯在刑部做官,手上不缺资源和人手,这事也对口,做起来就方便的多。另外我今天会去拜望徐维志,把这个怀疑跟他说一下,至于他是否相信我不敢保证,但我会尽量说服他。这个天下聪明人是有的,不止我们几个,有机会对小姐下手的人不会太多,国公府只要用心,肯定可以把人找出来。”

    少女看看范进头上的雪,“这样的天气……”

    “没什么了,这种天气一样有人为了吃饭去奔命,他们可以,我也可以的。至于你,病人就好好休息多喝水,不要乱说乱动,一切包在我身上。睡一觉,醒了之后,也许一切都有转机。天花也可以治好,以六小姐的条件,就算生了天花也不会对生活造成太大影响,你就不要太难过了。那些郎中开的药,你先吃着,我抓的药等我自己试了之后再给你吃。”

    门扉掀动,带入一阵冷风,张氏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自己在暖衾里尚且如此,范进要受多大的寒,自不必细说。再者徐维志虽然和范进投契,但是终究相识时间不长,这种豪门之间的恩怨,情形亦极是复杂。范进即使能说会道,承担这种任务,其实也要承担巨大的压力和风险。这些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啊。

    想着他自己调配的药方,又想起那支异常珍贵的辽参,少女的心里,也分不清两样礼物哪个分量更重一些。浑浑噩噩间,人便睡了过去,等到再醒来时,却见到丫鬟那惊慌失措的脸,随即就听到了一个令她五内如焚的消息。

    “大事不好了小姐!听说好多大官到了魏国公府上,要逼六小姐去城外天花庄住,沐夫人发了恼,说是谁敢带走六小姐,就跟他拼命。徐公爷也要点起四十九卫人马护卫,看看谁敢带他的女儿出城,两下闹的很僵,怕是要打起来了。”

    外面雪大风疾,少女心中冰冷如霜,她只问了一句话:“去那里逼六小姐出城的人里,有没有刘世兄,或是刘老伯?”

第一百八十章 背叛的滋味(下)() 
少女睡了约莫一个时辰,在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极多。丫鬟所知其实有限,直到张嗣修向妹子介绍后,少女才知道局势其实已经到了非常紧张的地步。

    这座府里的下人,都是魏国公门下,其侍奉张家一行人,全来自魏国公的安排。虽然张家权倾天下,几位公子出手也很阔绰,可是对这些仆人来说,其实意义不大。不管张家的势力多大,也不会替这些仆人办什么事,巴结张家人对这些下人来说没有意义。几文赏钱,也不在这些豪奴眼里。

    是以当主家发生问题后,这宅子里青壮仆人没向张家人做说明自发动员,提了武器赶往魏国公府护卫,只留下些老弱妇孺在这里伺候。一方面可以看出,世代担任南京守备的徐家,作为百年世家自有其底蕴,门客下仆亦有精兵作风;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眼下的局势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关头。

    作为世袭勋贵加上世代担任南京守备一职,徐家在江宁本地的权势比起藩王也未必差多少。平素做一些坏事,或是惹一些麻烦,只要不碰谋反废立这种红线,地方官府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即便是江宁六部又或者都察院,除非是海瑞当政时期,其他时候大抵是不敢或不愿招惹徐家这种人物的。可是这回,事情有些特殊,江宁地方衙门占住了大义,表现的也就空前强势。

    前往徐家的衙门很多,包括江宁县知县,以及应天府尹、六部尚书、侍郎在内,各方大佬差不多是亲自上阵,压力不言自明。徐邦瑞表现出的态度也很坚决,家里的家丁据说已经做好和衙役干一架的准备。反正这种事他们之前也常干,为了主家再打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六扇门的好手与徐家自己的家卫对峙,情形如同一个大号火药桶,稍微冒点火星出来,说不定就真要炸开。

    据说魏国公夫人发了狠话,要带着六小姐回云南娘家去。可是眼下六小姐的病情,是不可能长途跋涉的,这种态度无非是告诉南京地方官府,就算压住魏国公,她也有个黔国公的娘家,而黔国公还有其他姻亲,山水有相逢将来还有帐算。谁对她女儿不利,她就要跟谁没完没了。

    虽然这件事看上去与张家无关,可是既然在江宁城里,就注定不可能独善其身。徐家有人已经来请张嗣修过去,表面上说是请他去讲道理,实际就是要让张家站队。张嗣修做为相府公子这种见识自然不缺,知道自己不能去。不管平时怎么折腾,这个时候是没法站队的。

    徐家来的人被他拖住,另一方面寻找自己的人,那些举人同道倒是没关系,可三公子张懋修却不在府,问了几个下人,都只说三公子出去,不知道去了哪里。张嗣修怒道:

    “三弟越来越不像话了,原本咱们几个里,他最老实,可是现在看他也开始淘气,这种时候怎么可以乱跑?城里又是流民又是天花的,怎么好到处去?”

    范进这时也被请了过来,他连忙安慰道:“三公子的去处,倒是不难找。为了维持秩序,城里衙役巡兵锦衣缇骑都已经动起来,想找一个人很容易,拿名刺到衙门里,用不了多久,人就可以找到。”

    “话是这么说,可眼下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这时候也敢乱跑?再说万一……要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可怎么是好?他年纪轻轻见识也少,说话的时候不怎么过脑子,犯了糊涂可是没法补救。”

    张氏顾不上兄弟,急问道:“范兄,你从国公府出来时,可曾遇到那些要六妹出城的人?”

    “恩,正好碰上。当时是江宁县的知县亲自上门,没说几句话小公爷直接翻了桌子,如果不是那县令跑的快,说不定要挨打。我也只好告辞了。但是也想的到,那事没完。毕竟是天花这么大的事,就算杀了江宁县,事情也压不住。”

    “这消息是怎么走漏出去的?”少女急问道:“六妹身娇肉贵,吃不得苦,让她去城外天花庄去住,这不是要她的命?何况现在这么大的风雪,如果粮食物资输送不及时,不是要饿死人?现在只希望徐世伯那里可以跟他们办妥交涉,把六妹保下来……”

    张嗣修摇头道:“很难了。这事我也听到了风声,连守备中官那里,据说都发了话,要徐世伯以大局为重,江宁城内,绝对不能让天花蔓延。徐世伯再如何维护女儿,也不能和这么多人作对,他又不能造反。现在摆这么个态度出来,无非是证明自己很疼爱女儿,别让人以为庶出女就好欺负,六小姐在庄子里也要享受优待,但是更多的东西也很难争取。让咱们过去,多半就是希望我们来说这些话,可是……这话咱怎么说?这种责任没办法担,我看还是告辞吧。”

    范进道:“走漏消息的人,我也说不好,不过那江宁县的嘴里,倒是透了一个名字出来。其实这也不能怪谁,毕竟说话的人也是好心,天花这种事,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到底是谁啊!”少女瞪着范进,脸色变的很难看,语气也冷的像冰块。从小接受良好教养的少女,一向表现得大方得体雍容大度,即使偶尔闹些小脾气,也是可爱型,不会让人觉得有多少攻击性。尤其是与范进结交时,其表现只能用完美来形容,不管多挑剔的人,也难以从她身上找出什么毛病。

    可此时她真正生气,才让范进意识到,少女除了天仙之貌,亦有罗刹之威。这种白富美一旦真的生气,其表现出来的气场,不逊于一位绝世高手拔剑相向,让人心中生起无边怯惧,不敢在她面前说谎或是搪塞。

    “是……堪之兄。当然,这只是江宁县一面之辞,我也没办法去确认什么。”

    少女的心里其实已有答案,只是从她的角度,并不愿意相信这个答案是真的,希望从范进那得到一个否认。当她确实听到这个名字时,只觉得眼前微微一黑,身子略略摇晃了一下,多亏丫鬟春香及时扶住她,才没让她跌倒。少女深吸两口气,才道:

    “徐世伯既然派人相请,我想我应该去一趟。”

    “不行!别胡闹!”张嗣修的脸沉了下去,他看看范进,后者拱手要告退,张氏却道:“范兄留步。事无不可对人言,没有什么话是范兄不能听的。二哥你要说什么,我心里有数,但是你现在不露面,将来就有脸见徐世伯了?无非是维持个不伤面皮,但是交情就谈不到了。”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我们去了能说什么?保下六妹?我们没这个本事,就算父亲在此,也没办法说出不让六小姐出城这种话。三个人抬不动一个理字,没有这种道理。如果让六妹出城,将来沐夫人心里也会怨我们。”

    “不会。伯母是个明理之人,当日小妹稍一解释,伯母就知婚事难成。她现在是在气头上,因此话说的有些僵,没人去当调人,世伯去哪里找台阶?”

    “能给台阶的人多着。”

    “哪个也不如我们张家。”

    “可……可是……那是天花!”张嗣修压低了些声音,“如果我去还好,你去的话,一准要去见六妹,天花啊!我怎么能放你过去!这样吧,我去一趟好了,做好做歹,把事情谈下来,别让两方真动了手。等老三回来你让他在家等我,看我回来怎么教训他。”

    “二哥你这人最好体面,这种做调人的事少不了两头受气,伯母现在气头上,说不定还要说几句难听的话,你忍不下来,事情还是会搞砸。”

    张嗣修苦笑一声,“没错,二哥是好面子,也把面子看的比天大,但是要分人分事。为了我的妹妹,二哥就算是让人把脸当抹布用又怎么样?你好生给我在家养病,哪也不许去,我这就去徐家走一趟,就算是沐伯母当面骂我祖宗我也认了。退思兄,你替我看住她,哪也别让她去。我妹妹这个人外冷心热,交友最诚,她现在嘴巴说的不管多好听,其实心里一准是想着借着去国公府的机会,去看看六小姐,好好听她诉苦,再问问一切是怎么回事。我张嗣修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如果是其他的病,怎么也要去看看。可这是天花!在她出完花以前,绝对不能去!”

    魏国公的人带了轿子来,张嗣修做了安排,立刻就带了几个家将随从出门上轿,直奔大功坊魏国公府邸。大厅里只剩了范进与张氏,外加就是丫鬟。少女脸色依旧寒冷如冰,一双美眸冷冷地盯着自己的丫鬟,又看向范进。良久之后,忽然问道:“春香,我让你给刘兄的口信,你到底传给了谁?”

    丫鬟双膝一软,连忙跪倒在地,不住磕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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