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的平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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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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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方便,衣服收的很紧,勒显出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

    女人站在灶前,一手掀开盖子,另一手拿了长筷子弯下腰去捞肉,低头俯身之际,滚圆的满月,便自露出来。一名穿着鸳鸯战袄的军汉,既高且壮,眼前酒碗已经摞了好几个,满面通红。看着女子的身影,他打着酒嗝摇晃着站起,嘿嘿笑着来到她身后,提起鼻子深吸一口气:“老板娘,你的肉好香,让咱闻闻。”边说,边向女人的腰下摸去。

    “老娘只卖狗肉,不卖人肉,但你要是想要凑一锅分量,我也成全你。”女子的身后仿佛长了眼睛,不等男子的手碰到自己,穿着小蛮靴的脚已经踩在男子的脚上,用力一碾,便将男子疼的怪叫着后退。

    女子此时却已经用长筷子将狗肉捞上来,向一旁的案板上一摔,接着提起旁边雪亮的菜刀。刀锋闪处,一大块狗肉化做薄如蝉翼的肉片,等到最后一刀切完,女子将刀朝案板上用力一剁,人猛的转过身来,直瞪着那大胆的官兵。

    锋利地刀锋嵌入案板里,刀身不住颤动,在雪亮的刀身上,映出女子的脸。这女人生的并非时下最为欢迎的圆脸,而是一张瓜子脸,按照大明的标准,这种脸型生在女子身上,就是水性扬花的表现。

    两道乌黑地柳叶眉下面是一双明亮地丹凤眼,目光闪亮而有神,高耸的鼻梁,微厚的嘴唇,五官相貌极是出挑。面皮并不白而是棠紫颜色,在这种小地方,这样的相貌,便可称绝色,也难怪她的生意整条街最好。

    女子生的美,身材更是火暴,也就不怪大兵喝多了前来撩她。可此时一双丹凤眼内寒光四射,不怒自威,将那官兵吓得一缩脖子,酒竟是已醒了一半。

    就在几个食客以为女子会趁机发作的当口,不想她却扑哧一笑,胸前堆雪随着她的笑阵阵颤抖。

    “瞧你那点胆,也敢来讨老娘的便宜!要是告到都司老爷那,看不赏你几十军棍。好生吃你的肉吧,再敢乱伸手,仔细把你的肉也煮到这锅里,到时候坏了我一锅老汤,看我饶不饶你。要紧吃完了东西,便到城门洞那小窝棚去,七个铜钱就能泄你的火,就怕你是银样腊枪头,到时候三两下交了帐,可别嫌自己钱花的不值。”

    在这种地方喝酒吃肉的,多是粗鄙汉子,她这种四海态度,正对了这群大汉胃口,一干人一发笑起来。几个新来的水手笑道:

    “老板娘,你这狗肉下肚,包管个个龙精虎猛,就算是软鼻涕也变成金刚杵,到时候怕是不交双份的钱,老板不放他走路呢。”随即,便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关清、顾白两个伙计,这时一个抱了酒,另一个连忙来端肉。这两人生的人高马大,身上穿着短衫,一身肌肉坟起,胳膊上绣满各色图样,看上去就知不是善男信女。能在这种龙蛇混杂之地能站住脚步,自不会是驯良的人物,只看两个伙计走路的样子,内行人便看的出,这两人是会家子,足以震慑寻常的醉鬼恶汉。

    狗肉、蒜泥、酱油一样一样摆上桌来,只闻着香气,几个水手就忍不住连连吞着口水,竖起大指赞道:“老板娘,每次到广州不吃你这里的狗肉,就像是没有来一样。你的人美酒好肉香,来一次便想二次。”

    几人边说边举起酒碗,可是酒刚刚沾唇,面对门首的汉子忽然停了动作,仿佛见了鬼般一动不动。对面的男子笑骂道:“怎么?你这鸟人是不是想到别处去了,我说的可是老板娘煮的狗肉香,你若是想歪了,可仔细你的根子被切了去做汤!”

    那男子却把酒碗一放,呵斥道:“仔细你的嘴,回头看看,来的是何等人?都要检点些言语,读书人,惹不起!”

    几个水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见此时两个年轻男女从门外走进来,女子生的相貌平平,一双红眼边,更是显的有些丑怪吓人。男子却很是英俊,十六七岁的年纪,正在少年。若是这种身材单薄的瘦巴猴,本不在这些强悍水手眼里,可是男子身上的直裰却表露着他读书人的身份,让几个水手不敢再说粗话,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放低了些。

    穿着长衫来这种鬼地方喝酒的,绝对是异类中的异类,不独是这几个水手,随着男子一来,其他的酒客,不拘清醒或是醉,都变的有些收敛。

    关清顾白二人看清来人,连忙上前招呼道:“范公子,你今天怎么得闲进城了?胡大姐儿,你也来了,你阿爹没来吧?我们可是不怎么喜欢招呼他。”

    年轻男子朝两人笑笑,行个礼,径直来到锅台边,朝那女子一笑,“三姐,好久不来看望,一向可好?今天进城办事,特来你这里看看,要两碗狗肉汤,一斤狗肉,再来两张饼,该算我便宜点吧。”

第十九章 依稀往梦似曾见(上)() 
方才面对酒后轻薄的士兵举重若轻,应付裕如的豪爽女子,随着范进出现,便有些发呆,两只好看的丹凤眼直愣愣地看着他,既不说话也不去招呼。于开店的人而言,这本就是极失礼的事,何况一向四海的她,与男人说笑打闹无忌,几时有过这等失态?

    直到范进与她说话,她才突然回过神来,第一件事不是答话,而是伸手胡乱地拢着散在脸边的乱发,似乎刚刚发觉,自己的样子实在太邋遢了些。

    “九……九叔,你怎么进城了?是不是来考县试?九叔啊我们这里是腌臜地方,不是读书人该来的,带大姐儿来就更为不该。粗劣饮食不能奉承君子,关清,赶快带九叔他们到城里去,找个馆子安排他们吃饭,回头我去结帐。”

    范进摇头一笑,“三姐,开店哪有把客人向外赶的道理?我就是喜欢这里的味道,到城里吃馆子反倒没意思。放心,我不是来吃白食的,付现钱。”

    他边说边来到张靠角落的桌子坐下,胡大姐儿虽然平素在市集上也帮过忙,但是在这种鱼龙混杂之地吃饭还是第一遭。四周都是男人,有人还光着膀子,让她觉得羞臊欲死,紧低着头,不敢向四下看,在范进对面坐下,也是紧张的一动不动,生怕惹来什么麻烦。反倒是范进大马金刀,态度很是悠闲,四下张望着。那些水手官兵全都低下头去,不敢与范进对视,还有的人开始把扔在一旁的短衣穿上。

    不管两广治安多差,重点城市的保障总是有的。广州为广东巡抚驻节之地,于秩序的维护上更为用心。码头这种地方,本就鱼龙混杂,各种势力争斗角逐,打架斗殴乃至杀人害命也是常有的事。为了抢地盘夺码头,杀几个人,只要孝敬够足不留手尾,官府未必会过问。但是科举期间,情形就不一样,每到此时,整个广州的军事力量都会保障书生的安全,不管力夫还是兵,如果和书生发生冲突,一准是自己倒霉。

    再者三姐在这种地方开店立足,自也非善男信女,在她的店里,范进并不担心吃亏。

    胡大姐儿却不像范进那么淡定,作为乡下女子,她不像大家闺秀那么在意男女之防。事实上下田干活,很多地方也讲究不起。可是周围穿短打的大汉身上的汗臭味夹杂着酒味,冲击着她的嗅觉,那些人身上的刺青,更让她心惊肉跳。即使处在角落,也总是觉得男人在偷看自己,头拼命的向下低,恨不得扎进地缝里,脸涨的血红,只想要快点离开。

    “大姐儿,不要拘束,三姐是自己人,这里的生意就是自己人的地方,何必那么拘束。来,尝尝狗肉,味道很好的。”

    三姐这时已经快速切好了一盘狗肉送到范进桌上,虽然说是一斤,但是这盘肉却比方才的三斤还要多些。两张白面饼与狗肉汤随即放好,三姐道:

    “九叔,你赶快着吃,吃完了便快走。这地方不是你一个书生该来的,如果有人看到,会对你名声不利的。”

    “看你说的,吃狗肉也不犯法,谁还能把我怎么样?我一个书生也没关系,有三姐还有关、顾两位老兄在,难不成还能让我吃了谁的亏去?”

    “话不是这般说,眼看就要县试了,你得要谨慎再谨慎,万一被谁抓了什么把柄,可是要坏你前程的。”

    范进笑道:“说到县试,其实来找三姐,倒是有些县试有关的事,要麻烦三姐帮忙。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女子的面庞变的更红了些,连连点着头,“方便,什么都方便。九叔是自己人,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一定鼎力相帮。”

    范进看看四周,又对胡大姐儿道:“你先慢慢吃,我与三姐说几句话。有什么事,让关顾两位大哥关照你。”

    “我……我也去……”胡大姐儿小声嘀咕了一句,可是范进把面孔一沉,只说了一声,“听话!”她便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在村子里可以挥舞杀猪刀横扫一切的女子,在范进面前,却成了受气的小媳妇,不敢违拗男人的意思。只能看着他与三姐一前一后走出小饭馆,消失在视线之外。

    其实她与三姐也是认识的,虽然称不上朋友,也不是敌人,范进与对方沾亲,也是范进在城市里少数可以联络到的亲戚之一。遇到事找她,是很正常的,可是见两人这样走出去,她的心里,依旧像打翻了五味瓶,酸意盎然。

    在这条小吃街上想找个僻静所在,是很难的事,好在沿途的叫卖与吆喝声,猜拳行令声以及喧嚣叫嚷声,把两人的交谈声,都掩盖了下去。广州风气比腹里地区开放,一男一女这样走,也没人会说闲话。

    两人向前走了二十几步,范进忽然道:“三姐,过的怎么样?做生意,是不是很辛苦?”

    女子深吸一口气,并不回头,努力让自己语气变的很平淡。“还能怎么样,就是这个样子了。做生意当然辛苦,可是再辛苦,也苦不过耕田。连耕田的苦都可以吃,做生意又算什么?有关清顾白他们帮忙,我干的力气活不多,你看,我这两年不是比在范家村时还胖了些?”

    “哪有,三姐你一直是这么漂亮,哪里有变胖过?你这么说,便是不肯说实话了。”

    “你啊,还是跟在村子里时候一样,就知道耍嘴巴!”三姐扑哧一笑,但是随即又板起面孔道:“你……该叫我嫂子,就像我叫你九叔一样。”

    “我跟你要好,可不是因为你是通哥的娘子,而是因为我拿你当姐姐。你啊,还是喊我兄弟或是进仔的好,可别喊九叔,咱们广东人,九狗不分,听上去就像喊我狗叔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又在骂人了。再说你卖的是狗肉,我这个狗叔进门,岂不是自己送上门去等着你斩?”

    “呸!你可不就是该骂,跟我个寡妇人家说这种疯话,若是在村里啊,让范大婶听见,第一个就饶不了你。你不是村子里那个小孩子,已经是个大人,眼看就要考县试做秀才,就更要讲个体面。也许过几年,我再见你,就要喊你做范老爷了,可不能乱说话。”

    “三姐,你这话就是把我们的关系说远了。若你只是拿我当个老爷看,那就是不拿我当你兄弟,是我错估了咱们的交情,这次的事,更不能开口求你。是我来的孟浪,告辞了。”

    听到范进要走,三姐心内一急,连忙转过身去,急道:“进仔,不要走,有什么话尽管说……”

    结果却见范进正笑呵呵的看着自己,不由气的一跺足,“越来越淘气了,就该让婶子用竹蔑揍你!”

    范进笑道:“那我还像在村里一样,逃到你身后去……”

    三姐神色一缓,却似乎想起什么,将头转到一边,“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还提那些干什么,你和胡大姐儿……从小就要好,这一年多没见,怕是什么都定下了。什么时候去吃你们的喜酒,日子定好了没有?”

第二十章 依稀往梦似曾见(下)() 
“三姐说的是什么话?我和胡大姐儿……喜酒?这都是哪跟哪。”范进摇头一笑,“平日受她接济不少,今天有机会,报答一下而已,左右是借花献佛。倒是三姐,你……现在过的似乎不错,新姐夫对你好不好?”

    女子听到范进说与胡大姐儿并没有婚姻之约,似乎也松了口气,随即也摇头道:“胡说八道,谁说我嫁人了?谁敢传这个谣言,看我不打断他的腿!我……命不好,克父克夫,不能再去害人,像现在这样一个人,挺好的。进仔,你怎么来城里了,还想的起来看我?”

    “我一直想来看三姐,但是你知道的,家有高堂,哪里那么方便。这回不是县令召见,我想进城,怕也不容易。”

    “真的?你真的一直想来看我?”女人的情绪有些激动,向前一步,却又站住了,用手拢着鬓发,“那你也不早说?我……我这个样子,难看死了,没什么好看的。我以为,你已经把三姐忘了。”

    “看三姐说的,怎么可能忘的了。再说大家一共也只一年多没见,三姐的样子,我还都记得呢。”

    女子渐渐不像方才那么拘谨,随着范进边走边谈,仿佛又回到了村庄里,两人相识的那段时光。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广州有通海之便,市舶司的朝贡贸易根本满足不了民间贸易要求,固然朝廷搞海禁,但是民间的赶海贸易,从来就没停止过。以朝廷的力量,想要彻底禁绝海贸也是有心无力,走私海贸一直就是沿海地带百姓的生计之一。

    几年前,朝廷在月港开关,但只许漳、泉两州百姓出海经营,广州百姓依旧只能私自出海,顶着水巡与大自然双重风险求财。

    海上贸易危险很大,收益也同样惊人,眼下正值海上贸易的黄金期,出海的人运气不算太差,就可以赚一笔钱。金沙乡各村里,都有人吃水上饭,靠赶海为生,小范庄也不例外。当时,村里最出色的男子并不是范进,而是以全村共凑本钱去赶海发财的范通。

    他的年纪远比范进为大,人也足够精明,几次赶海,很赚了些银两,除了给村里上缴部分,自己也发了财。在村里买了田起了屋,也娶上了媳妇,便是眼前这个女人,梁盼弟。

    她的父亲同样是赶海的商人,运气却不够好。所乘作的船只在风暴中倾覆血本无归,只好把女儿卖给了范达,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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