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跟在刺史后面的下属自然秩俸就更少了。比如鲜于辅,功曹从事,是刺史府的主要下属官吏,到了县里,县令都要亲自出迎的,但秩俸却只有可怜的三百石,仅仅相当于一个县尉或者一个屯长的秩俸。
周澈虽然贵为卢龙塞守军长官,校尉,秩二千石。但也不敢怠慢刺史府的官员。他看到鲜于辅给他行下属之礼,吓了一跳,赶忙跑过去伸手扶起:“不敢当,不敢当。鲜于君这是为难我了。”
鲜于辅根本不理睬他的客套,第一句话就把周澈听呆了:“周君必须跟我到渔阳去。”
“为什么?”周澈不由自主地问道。
“去年刺史离开卢龙塞时,周君曾经对今年幽州的形势做过预测。现在正如君所言,鲜卑人和乌桓人再度联手,两路同时攻击我幽州北疆,居庸和渔阳如今均岌岌可危,急待大军救援。”
“刘使君大约能够从各郡国抽调多少兵力?”
“代郡的部队已经支援居庸城去了。现在能够抽调兵力的只有广阳郡,右北平郡,加上渔阳郡的潞城,雍奴城,最多能够凑出三四千人马。”
周澈听完几乎晕倒,堂堂一个大汉国,五千多万人口,在幽州这个北疆边郡,竟然连上万的驻军都没有,简直夷非所思。
“去年你曾经亲口对刘使君说过,卢龙塞今年将不会有什么战事。一旦北疆其他各处战事危急,可以从卢龙塞抽调兵力前去支援。刘使君至今没有收到你的告急文书,他确信卢龙塞方面没有重大军情发生,因此派我日夜兼程赶来,一是向右北平郡求援,二来如果卢龙塞不能派兵支援,也要把你借走。”
周澈用奇怪的眼神望着鲜于辅。
“刘使君相信你的才能,他认为你能战胜鲜卑大军。”鲜于辅苦笑了一下,同情地望着周澈说道:“在如今这种情况下,谁还有信心战胜鲜卑人的铁骑,除了疯子和白痴。”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火漆封印的小号竹简递给周澈,“这是刺史府的授权,你可以指挥广阳郡,渔阳郡的支援部队。”
周澈糊里糊涂地接到手上,傻乎乎地说道:“我不能私自离开卢龙塞的。”
鲜于辅点点头:“我知道。快带我去见北平太守。”
刘政低头望着自己白净的双手,沉默不语。
鲜于辅疲惫的坐在席上,旁边的周澈小声问他为什么幽州边军这么少?鲜于辅警觉地望了一眼刘政,然后压低声音说道:“现在大汉的朝政完全被皇亲国戚和阉宦把持着,各地的大小官员和门阀宗族都是依附他们而生存。在他们的支持下,这些地方官吏豪强都大肆吞并土地,盘剥百姓,大汉无数的财富都被集中在这些人手里,从而出现了极度富有的大臣和豪族,极度贫穷的国家和百姓的奇怪现象。成千上万的百姓忙碌了整整一年,往往还不够交租上税的。周君亭长出身难道没有这样的体会?”
“国家太穷,边境战事又少,于是就削减军队。而各级军官为了克扣更多的军饷,都虚报人数。结果造成部队人数剧减。“
“去年因为旱灾蝗灾,部队人数少,马匪、山贼清剿不利,于是陛下授权各地州郡,可以适当募兵扩军。如果不是去年扩军,今年幽州的兵马就更少了。”
周澈心中了然,因为自己在安成也是私募家兵,被鲜于说的满脸尴尬。
这时刘政忽然开口说话了:“皓粼,你确信乌延和弥加不会在卢龙塞兵力空虚的时候,突然出击攻打卢龙塞?”
“太守,我已经详细说过多遍。他们的确没有实力再来一次进攻。去年的惨败对于他们来说起,不是一年或者两年就可以恢复元气的。即使他们想进攻,没有上万人,如何能攻破卢龙塞?东部鲜卑和乌延去年都吃了大亏,再想集结大军,鼓动更多的部落出兵出钱,根本就是竭泽而渔的行为,不会得到大多数部落首领的响应。慕容风的中部鲜卑主力在围攻渔阳,他自然不会愚蠢到在两条线上同时作战,分兵前来攻打卢龙塞。”
“但如果我们延误时机,不去支援渔阳,而导致渔阳失陷,任由鲜卑骑兵一泻而下的话,守住一个卢龙塞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大汉的国土被胡人肆意践踏,幽州的百姓被敌人蹂躏屠杀,战火在北疆四处燃烧,此时守住一个小小的卢龙塞能解决什么问题?能够赶走胡人收复家园吗?能够挽救在战火中呻吟的生灵吗?能够大展我大汉不可侵犯的威严吗?”
周澈激动的涨红着脸,大声说道:“太守,一旦鲜卑人攻破居庸,夺取渔阳,他们的势力就会在幽州北部连成一片,而此时卢龙塞将处于腹背受敌的境地,根本就是一块无险可守的绝地。如果他们围上我们几个月,饿都能把我们饿死啊。”
刘政那张保养得非常光滑的脸,随着周澈挥动的双手神经质地抽搐了几下。周澈的话终于打动了他,迫使他下定决心出兵支援渔阳城。
“皓粼,留多少人守卢龙塞比较妥当?”
“一千人足够了。”周澈看到刘政已经同意出兵支援,惊喜的和鲜于辅交换了一个兴奋的眼神。
“援军刚刚赶到,非常疲惫,不适宜再次长途跋涉。你就带上卢龙塞的两千人马立即出发吧。”刘政一旦下了决心,倒也雷厉风行。他马上就下了出发的命令。救兵如救火,时间就是一切,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鲜于辅跪倒在刘政面前,为表示对他的感激之情,一连磕了三个头。
(本章完)
第359章 扩军备战()
刘政挥挥手,示意他起来,笑着说道:“告诉你家主君,右北平郡能力有限,也只有周皓粼这两千人马可以抽调了。这两千人有一大半都是周皓粼从鲜卑人手里救出来的马贼,没有周皓粼,也就没有卢龙塞的援军。如果能够击败胡人的入侵,希望刺史不要忘了多多提携周君。”
周澈心里一阵感动,连忙给刘政行了一礼,大声说道:“太守请宽心。此次出战,某必不负卢龙的期望,誓死奋战,击退胡虏,保我大汉国土。一旦战事完毕,当即刻返回卢龙塞。”
刘政伸手把他扶起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将周澈散落在胸前的几缕长发顺到他的肩后。动作虽然细微,不经意,却是那样的温暖,充满了慈祥的长者对小辈的爱护之情。周澈心内一阵激动,眼眶不由自主的有些湿润。
此去战事险恶,将来可有相见之期,谁能知道?
刘政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拍拍周澈的肩膀。
周澈再施一礼,大步走出。
天上明月当空,繁星点点,正是杀敌报国的大好时机,周澈大吼一声:“击鼓,整队出发。”
霎时间,如雷一般的战鼓声震撼了整个卢龙塞。
周澈站在山坡上,望着两千四百名骑兵战士飞驰在徐无平原上,心里沉甸甸的。鲜于辅站在他旁边,轻轻问道:“周校尉…”
周澈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曾经一起出生入死,并肩作战,彼此之间无需这么客套。我不喜欢你喊我什么校尉,真的。我想喊你羽行兄,可你每次都恭恭敬敬的叫我周君或校尉,让我无法出口。我们真的不熟悉吗?”
鲜于辅不曾想到周澈会说出这种话,一时间愣住了,神情非常尴尬。
周澈笑了起来:“羽行兄叫我皓粼,难道不是很好吗?”
“可下官…”
“人与人之间交往,朋友与朋友之间交往,讲究的是投缘。换成是你在卢龙塞,你也就是校尉了。官职的大小可以让你我之间连朋友也做不成吗?”
鲜于辅非常感动,其实在内心里他还是非常想结交周澈这个人的。只是因为官职,因为年纪,或者是因为在一起的时间非常短,总之鲜于辅有些难以开口象喊朋友一样的喊一个自己很敬重的人。可周澈不这么想,他听了觉得别扭,他想和鲜于辅交交朋友,他觉得鲜于辅看上去就是一个非常稳重可靠,很有才华的人。
“渔阳之战,胜负未卜,也许你我都会死在那里。”周澈苦笑着说道。
鲜于辅不好说什么。
“天亮后我们就到徐无城,是不是歇一下?对了!枫之,你要不要去看下阿芸?”
周澈突然想起了林充的遗孀阿芸。
阿芸轻轻拉开门。
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她看到了披头散发,一身甲胄以及蒙面的姜枫。
周澈站在门外,满面笑容的望着她。
“你还好吗?”姜枫轻轻问道。
阿芸点点头,清秀美丽的一双大眼睛里,全部都是惊讶和欢喜。
姜枫一直看着她,默然无语。想到自己一旦战死,这个女人将怎样生活下去呢?谁来保护她呢?林充临死前的叫喊似乎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周澈在一旁心里一阵剧痛,脸上的笑容突然之间消失了,眼睛里都是无尽的悲凄和无奈。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伤心欲绝的袁薇。她现在在汝南老家操持家事,她好吗?
阿芸似乎读懂了姜枫眼内的悲伤,她无力地靠在门框上,小嘴嗫嚅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周澈、文博把许多东西搬进了屋里。随即飞身上马,等待姜枫地离去。
“阿芸,我来看看你。”姜枫平静了一下心情,缓缓说道:“部队要出征。”
两人互相望着,谁都不再说话。
阿芸脸上的哀怨和无助越来越浓烈,几乎让姜枫透不过气来。
“保重。”
姜枫再也不望阿芸,转身上马,绝尘而出。
阿芸的泪水滚落下来。
……
两天后,部队到达飞云山。此处距离鲍丘河五十里。越过鲍丘河,再向东北走一百五十里,就是渔阳城。
“羽行兄,你说的援军为什么还是没有看到?按照路程计算,他们应该比我们先到才对。”周澈望着正在逐渐变绿的大山,担心地说道。
鲜于辅没有做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援军到现在还没有到达飞云山。这是他和阎柔当初约好的会合地点。
“你说的那个广阳郡的兵曹掾史阎柔非常厉害吗?”
“阎柔阎子玉和我一样,都是渔阳人。他自小父母双亡,随几个乡邻一起参加了马帮,在草原上讨生活。乌桓人,鲜卑人,匈奴人他都非常熟悉,会讲他们的话。阎子玉武功好,擅长骑射,可以左右开弓,箭无虚发。他为人仗义,讲信用,劫富济贫,是条好汉,在草原上人们都叫他火烧云。”
“为什么叫火烧云?”周澈奇怪地问道。
“阎柔喜欢穿一件火红色大氅,在草原上他带着自己的兄弟们象云一样的来去如风,所以有这么一个外号。”
周澈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回头问站在身边的凌锋:“你认识这个火烧云吗?”
“在北疆他和韩猛一样,非常有名气,手下有几十号人。几年前听说他突然不干马贼,带着弟兄们回大汉谋生去了。原来是做了大汉的官。”
“韩猛认识他?”
“我不知道。马帮之间一般互相都不认识,各干各的。”
周澈笑起来:“真想马上见到他。”
阎柔果然是一条好汉。身躯高大魁梧,比周澈还高一点,一张棱角分明,坚毅刚强的脸,一双深沉的眼睛里闪烁着机智和凶猛。也许是自小就混迹江湖的原因,他比同年人明显的多了一份沧桑和成熟。
周澈和他一见如故,彼此惺惺相惜,立即就熟悉起来。和鲜于辅比起来,阎柔的性格开朗豪爽,为人粗旷不羁。鲜于辅就显得内敛稳重,彬彬有礼得多。
“潞城和雍奴的援军集结得太慢,步兵又多,实在是快不起来。”阎柔和李弘他们见面之后,立即解释来迟的原因。
“子玉兄带来了多少部队?”周澈着急地问道。
“广阳郡骑兵六百。潞城和雍奴城有骑兵两百。三地的步兵加起来有一千人。”随即阎柔把两城的带兵县尉窦晓,章勋叫过来。两人看到传言中的周澈,脸上都露出难以相信的神色—毕竟凶名在外,真人确是翩翩儒将。
“比不上你们右北平郡人多势大,一出手就是两千骑兵,厉害。”阎柔笑着说道。
周澈苦笑,“为什么这么少?”
“各地的郡国太守、相都不相信渔阳城能够守得住,所以把主要兵力都放在坚守各自的城池上。按惯例,胡人的部队深入到内地后,因为担心部队的补给跟不上,一般在内地停留的时间都比较短。一旦他们攻打城池受阻,就会在城池附近的乡村大肆掳掠一番,然后就撤回去。所以各地的太守对出兵支援一事,都不是非常积极。”鲜于辅在一边小声解释道。
“难道乡村百姓就不是大汉子民吗?”周澈气愤地说道,“没有他们种粮食织布,城里人早就饿死了,冻死了。”
“皓粼,还是想想如何渡河作战,不要生这些无谓的气了。渔阳城的百姓还在盼着救兵呢。”鲜于辅立即小声劝道。
周澈愤怒地踢了一脚地上的杂草,大声吼道:“出发,到鲍丘河去。”
(本章完)
第360章 渔阳告急()
就在周澈吐槽的时候,郑季宪的斥候队士兵陆续返回,带回来的消息都不好。
鲜卑慕容部落慕容绩的大军狂攻渔阳城南门;熊罢的部队已经到达渔阳城东门,正在展开攻击。牛头部落的裂狂风则率领五千大军到达广平后,已经出城,正在沿着鲍丘河往渔阳而来。
城内四千守军在刺史刘虞,渔阳太守何宜,都尉田楷的带领下,死守城池。双方损失都比较大。
敌人的斥候密布在鲍丘河沿岸,要想悄悄渡河几乎就是不可能。
由于刺史刘虞的授权,镇远校尉周澈全权指挥这支五千多人的部队。周澈在部队行进途中,以阎柔的六百骑兵为前曲,以鲜于辅的四百骑兵加上雍奴城潞城的两百骑兵,六百骑为后曲。以文博为军候,窦晓,章勋为左右屯,领一千步兵跟在骑兵后面。
郑季宪飞马赶来。
“主公,据此二十里有一个地方适合部队渡河。那里地形比较隐蔽,水流也缓,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