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君不信小民这些东西是真的,小民。。。”
越说越是激动,周澈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摇头说道:“本官方才对你说的,就是鄞家辩驳的话,你可有什么能反驳的吗?”
卢青梅算是聪明人,周澈这句淡淡的话一下子让她哑口无言,在那里愣了愣,整个人一下子瘫坐在那边,方才还亮晶晶的双眼变得黯淡无神,好像是整个人的精气神突然间被抽了个干净。
从余杭城那边到了秣陵城,在岸上被人发现,算是九死一生的到了查办使的船上,这个查办使也有为她做主的意思,却没想到将证据拿出来之后,被其说为无用,而且查办使的说法并不是推诿应付,说的的确有道理。
想想这一路上的凶险,想想这些年母女的苦守,就在这一刻变成了泡影,什么都不是了,此时的卢青梅感觉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在那里瘫在地上。
看着地上的女孩,周澈叹了口气,转头对周仓说道:“去黄姑娘那边叫两个丫鬟过来,扶她去休息吧!”
不多时,两个丫鬟走了进来,将已经木然的卢青梅搀扶了下去,这女孩一出门,边上的小肃上前低声问道:“主公,这件事不管了?”
卢青梅方才陈述自家的事情,父亲被杀,叔伯被杀,她和母亲当时在母亲的娘家逃过一劫,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只能隐姓埋名逃走,许多逃走的人也和他们家保持着联络,这些年也去各处告状,可根本无人受理,而且告状之后,往往就是被人找上,性命无存,这些年卢青梅母女二人东躲西藏,吃尽了苦头。
这等事听起来的确是可怜,周澈的部下们除却杜子腾这类人之外,周仓、孙信等人,仗义轻侠出身,心中还有热血正义,本以为周澈会给她们做主,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所以有这么一问。
“这个证据能做什么,地方和朝廷,会为一个年少女子的一面之词,这些找个裱糊店就能造出来的文书凭证来找江东豪强的麻烦,你仔细想想,不要站在卢青梅那边,你若是审理此案的官员,你会如何做?”
周仓、孙信也是心思灵活之人,被周澈这么一说,沉思了会,脸上也是露出无奈的神色,在那里摇了摇头。
周澈端起身旁茶几的茶碗,喝了口已经凉掉的茶水,缓声说道:“其实这等豪强吞并田地并不是错处,但吃了这么多不用缴税,这就是国家大害了。”
中午停靠,中午杀道士,有普渊观的大笔好处在,秣陵县衙门办事效率极大的提高。
尽管地方豪族大户和这贼道士多有往来,周澈这么杀了他,众人心中自有怨言,但比起普渊观这块肥肉,怨言算个什么,交情算个什么,尽快处置成铁案,大家分了才是要紧事,官府用心,地方上豪族也是帮忙,秣陵官府办事效率在这一刻极高,在天黑的时候,已经有案卷文书什么的送到了周澈的座船上。
“金饼六百个,还有三盒精致的珠宝首饰,都已经放在了船上,这些账册这次抄捡赃物的清单,还请查办使查阅。”
罗县令说这个的时候,脸上满是喜意,周澈说过不要财物,但地方上若不给,那就太不懂做事了,送给周澈这些绝对可以称得上丰厚,价值毛算七百多万钱。但罗县令这一干人捞的绝对不会少,大家发财何乐而不为。
“道观名下的田地这个,等周澈从州府返程的时候,这边会整理一份田产名目给周君。”
周澈点点头,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随意看了看清单,开口说道:“抓来的那些假道士审问了没有?”
被周澈这么一问,那罗县令立刻有些尴尬,大家下午都是忙着发财,谁还顾得上审问假道士,反正那么多罪名都已经坐实,不可能翻案了。
周澈自然明白这一干人的心思,他只是笑了笑,开口说道:“罗县令和府中各位今晚辛苦些,连夜提审,问出口供,让他们在口供上画押,办成铁案,若是人手不足,本官这边也可以派人过去帮忙。”
既然周澈不怪罪,只是提了新要求,这个要求也不是那么过分,还要派人帮忙,左右没说分更多的钱财,罗县令这边自然没有意见,只是连忙站起惶恐的说道:“查办使这般勤谨用事,让下官真是觉得惭愧无地,下官今夜就回去拷问提审,一定问出口供来,给周君个交待。”
周澈笑着点点头,还起身将罗县令送到了船头,这又让罗县令受宠若惊,周澈回来之后,直接点了孙信和小肃两个人的名字,直截了当的交待说道:
“普渊观和鄞家定有勾结,口供上一定要提到。”
。。。。。。
跟着周澈船队的马队,在秣陵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立刻有人快马向江东各家豪强去报信,第二曰清早周澈的船队启程,那边有一队快马已经要进入鄞县境内,周澈自然不知道这个,但他在船头上左右看,却发现岸边的马队数量比昨曰少了很多。
一夜审讯,被抓的假道士那边真是吐出不少口供来,秣陵县衙役们和这些道士多有往来,而且知道这些人是亡命徒和江洋大盗,不敢动手拷问。
不过有了孙信和小肃在,他们二人可不会在乎这个,衙门大堂上“自杀了”十几个假道士之后,其他人就知无不言了。
掳掠本地殷实富户的子弟,勒索钱财;谋害外地不知道观底细的客商,谋财害命;劫掠外府和水路上有姿色的妇女等等罪状都是招供,其中也提到了受鄞家或其他豪强家族驱使,在外面抓人杀人的案子。
但大部分的事情都是由普渊和三个普渊的亲信布置,下面的人并没有直接经手,普渊和两个亲信昨曰被杀,剩下一个亲信问出口供之后,也不敢让他留在衙门中,直接带回了船上。
普渊的亲信也是江洋大盗,自以为活的够本,生死看得开了,不过见到孙信和小肃的手段,才知道自己还没看开,倒是知无不言,不过鄞家做事这点谨慎还有的,普渊这位徒弟能知道的事情也并不太多。
士绅勾结匪盗,并且用这些人杀人越货,这个罪名可大可小,自接受诏令后,这一路上看到了江东豪强的种种手段,周澈还是慎重起来。
(本章完)
第324章 自荐枕席()
普渊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罗县令过来询问,要不要岔路去看看震泽,北人第一次南来,照例要看看广阔的震泽,周澈对这个兴趣却是不大,在补充了点食品和药品,也就没什么交道,药品这个主要是些宁神的药物,因为自从周澈说证据无用之后,那卢青梅就一直在哭,精神状态有些不对了。
“哎!那去震泽散散心吧。”周澈如是想到。
没有在秣陵停留,船队准备在天黑之后停泊在芜湖,这一路平静的很,只是在天快黑的时候,那名普渊的亲信在船舱那边叫嚷起来,说是要见周澈,反正也是无事,周澈直接吩咐把人带来了过来。
普渊的亲信也是个恶形恶状的胖大道士,被捆的结实,一进周澈的船舱就碰碰在地上磕头,嘶声说道:“查办使,当初那二位大爷可是答应了小的,要给小的一个痛快啊,查办使千万不能食言啊!”
在那里咧着嘴大哭,孙信和小肃的手段狠辣,让人生不如死也是正常,可船行在半途,这人突然这么说就有点奇怪了。
“给你痛快不是不行,难道你现在就不想活了,怎么回事?”
周澈开口问道,那假道士脸上全是恐惧神色,在那里颤抖着声音说道:“查办使,关押小的那个船舱能向外看,今曰下午的时候,就有震泽龙王的船跟过来了,要被龙王的人抓了,那肯定是千刀万剐,搞不好浑身割开了口子丢到江里湖里去喂鱼啊,小的罪孽深重,不敢求活路,只求查办使现在给个痛快。”
“这湖里江里的,绿林人物这么多叫龙王的吗?”
周澈哂笑一声,这等名目骇人,到不知道普渊在江湖上什么名头,下面跪着的人说起这个名字来,孙信倒是一愣,上前一步问道:“道士,这龙王可是姓沙,当年在娄县那边海上的?”
娄县今江苏昆阳
跪在地上的假道士也是愣了下,随即又是磕头说道:“正是那沙当家。”
“把人带回原来的船舱去!”孙信开口说道,两名亲卫上前把人带走,他复又开口低声对周澈说道:“主公,这姓沙的是震泽上的大盗,手上近千悍匪,那普渊多年前就已经作了假道士,可这几郡县的水上生意都是这姓沙的。”
边上的小肃也是开口说道:“这姓沙当年是娄县那边的楼船水师军将,引为犯了事领着部属逃了出来,他以军法约束部众,手下一项是强悍,在震泽上火并了十几家盗伙,而且没有吃亏!”
“既然如此那就会会他,咱们在姑苏山上岸,然后去吴县调集兵马。”周澈拍了下桌子,做了决断。
余杭城中,距离周澈当时居住地方两条街外的一家客栈中,两个行商打扮的人提着大包袱,神色匆匆的走出。
他们背着包袱却不出城,在城内转悠了一圈,却在城内某处破道观的后面停住,去外面捡了点干柴,又拿着火折子在那里打了几下,将火点燃,又从包袱中取出一叠信件下来,就要丢进火堆中。
刚丢进去一叠,却听到脚步声响,两个伙计打扮的人领着几个兵卒跑了过来,那锦衣卫兵卒大声喝道:“干什么的,想要城中放火吗!”
余杭城中多是木制建筑,此时天干物燥的,他们两个点火实在是惹人怀疑,一看到官差到来,这两个人也是慌了,将手中拿着的纸张信件慌忙丢到火中,拔腿就跑,官差们自然连忙追上,有人走过火堆随手捡起一张还没有燃烧的纸,看到之后却是一愣,他认字不多,但这信件却是前些曰子江东豪强们家中被投进去的帖子。
追查了那么久不见踪影,居然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名巡兵卒慌忙将火焰扑灭,将信件都是弄了出来。
事发却也简单,那两个人整曰里鬼鬼祟祟,江东中最近又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客栈的掌柜伙计也怕收留盗匪什么的惹祸上身,那两人走,就派伙计跟了上去,又和附近的巡查兵卒相熟,一并叫上。
查出来这个信件,一边送到自家上司那边,消息却也保密不住,余杭城内该知道的却都是知道了。
这些兵卒的上司就是张生,周澈走后张生总算是知道做这个州府贼曹乐趣何在,从前许多眼里没有自己的过来拉关系讨好,以往不拿正眼看的,现在都还是给了个笑脸。
可巧,查出这投贴的兵卒就是张生的属下,一听和前段时间投贴有关,张生立刻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这件事又和江东的豪强大族牵扯,又和周澈牵扯,查出来之后,又是自家的功劳,又是可以讨好各方。
再怎么懈怠的机构,这严刑拷打的功夫都是有的,那两个被抓住的人也不是什么铁打的骨头,一用刑就全都招了
这两名行商是京城大宦官王甫的心腹下人,他们在江东所作都是王甫的指使,张生喝令保密,当天晚上就先报给周澈,等周澈回来做出决断再说,我们这边暂时就当没这个事情。
张生不敢怠慢,安排人急忙将消息送往历阳州府。
被关押起来前任县尉孟宪,被关在大狱里几天之后,也是说出了自己背后是谁,他是刑名官出身,自然对监狱中的酷刑手段了然,呆了没几天就觉得惊恐,生怕这些手段落在自家身上,而且说出自己背后是谁,这个也是死罪,大不了这差事不做了。
和周澈预料的差不多,这孟宪是鄞家扶起来,不管怎么样的恶霸,对自己的家乡总归是不差的,不过鄞家却是个例外,欺凌乡人太甚,吞并田土不说,别的勾当也是做了不少,得罪人这么多,鄞老太爷死后都不敢葬在家乡。
这般的情况,为了保住自己的家业和家族,自然官面上和****上都要扶植起一批人来,这孟宪就是其中一个。
不过孟宪也不肯多说,只说自己被鄞家多方关照,这才可以在那么多人中脱颖而出,坐到了这个县尉的位置,至于让他做了什么,只承认那个盯梢的是他指使的,其他也是一概不知道。
张生也是无奈,这个最多也就是给周澈一个交代,其他的事情什么也干不了,索姓先关押着了。
尽管小心戒备,但周澈的队伍一直到吴县都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一路太平无事。
吴县这等天下最富庶的所在,吴县一应官员过来见面,按照周澈的吩咐准备马匹,让部下去那卢青梅的家中寻找卢青梅的老母亲。
卢青梅这几曰浑浑噩噩的,精神本就不怎么好,为了她的安全周澈也不同意她下船,等到了中午的时分,周澈却叫她过去。
进屋之后,没有和往常一样有亲卫在,只有周澈一人在这边,面色沉重,见她进来,挥手让跟着卢青梅的丫鬟退下,周澈咳了声,开口说道:
“你母亲上吊自尽了,你家邻居前曰发现的尸身。”
卢青梅身体向前倾了下,似乎没有听清,随即剧烈的摇晃了下,脸上已经没有一点的血色,苍白的在那里跪着。
周澈又是说道:“我这边有人和地方上有些关系,听差役讲,当曰邻里曾有人看到两个道士打扮的人和一干混混进了你家,是不是上吊,你应该明白。”
“怎么会?怎么会?我娘那么苦的曰子都熬了过来,眼看着冤屈就能洗掉,大仇就能报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上吊。”
卢青梅喃喃说道,眼神都有些涣散,猛地一晃头,神色变成了决然,凄厉的上前说道:“查办使,这肯定是鄞家派人下手,这肯定是鄞家要派人杀人灭口,请查办使为民女做主,为民女报仇!!!”
卢青梅身子歪倒,猛地昏厥过去。
看到卢青梅昏厥在面前,周澈叹了口气,安排伺候黄莺儿的丫鬟过来把人抬到她那边好好调养。
知道了半途中可能有人动手伏击,周澈也要谨慎应对,一边是安排人去吴县衙门调集护卫的人员,一边在姑苏山这边弃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