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熙答道:“周君好客,吾等难辞。”
“你们和周君交谈的怎么样?”
金宸皓答道:“相谈甚欢。”
“都说了什么?”
田熙答道:“弟子等与周君议论了一下本郡和颍川的名士。”
“结论如何?孰优孰劣?”
徐康答道:“周君以为:春花秋月,各有风华。”
“周君以为?你们的看法呢?”
田丰答道:“弟子等皆以为然。”
听了众人的答复,田宽默然,目注他了片刻,最后问诸人道:“周君何如人也?”
众人答道:“言谈清妙,风姿俊秀,如煦煦之风,卓然高洁。”田熙又补充说道:“当夜宴席上,酒至半酣,周君拔剑起舞,英姿飒爽,如神仙中人,非熙等可比。”
(本章完)
第147章 举荐乡佐()
周澈通过诛灭季氏和安抚雀阳亭亭长事件后,得到了乡民、乡吏的敬畏以及震动了乡中大姓,那么在折服了田宽门下的众多弟子后,他则又得到了乡中大部分士子的钦服。——虽然也就那四五个人。
乡民、乡吏、豪强地主、士子对他尽皆服气,有了这个基础,接下来的施政易如反掌。
周澈来此乡任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能在即将到来的乱世里……聚众自保。目的既然明确,那么具体到施政行为上,自然也就很简单了。
在横路时,他主要做了三件事,一件是操练部民;一件是招揽游侠;一件是调查本亭的太平教徒。现在他升了职,被迁为乡长,环境产生了变化,“施政纲领”也要随之略微改变。招揽轻侠、调查太平教徒这两件事还可以做,而组织乡民操练却就做不成了。毕竟是一乡之地,方圆数十里,下辖十来个亭部,有户民数千户,这要操练起来,动静太大,说不定就会引起县里、乃至郡中的警惕。
在与田宽的众门徒见过面后,第四天,县里来了一个人,却是老熟人………县吏,黄祖。
周澈出门相迎,两人携手入院。登入堂内,分宾主落座。周澈吩咐戚绣绣端上点心和饮品,招待黄祖,他端起温汤,请黄祖饮水,将木椀放下后,问道,“黄兄今来乡中,不知有何事体?”
“年前本乡的乡佐胡项辞了职,县君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来代替他。年前倒也罢了,乡中无事,有没有乡佐都行。上次你推荐的黄盖是武职,这胡项可是文职乡佐啊。现今已然开春,前天得到郡里的消息,说新来上任的府君王公打算过几天就下来‘春巡’,并已传下公文,令各县筹措粮谷,假民种食。既然要‘假种食’,就不能再没有文职乡佐了。……,县君命我来,问问周君有没有人可以推荐?”
“春巡”也叫“行春”………是两汉的惯例,每到春天,太守“常以春行所主县,劝民农桑,振救乏绝”。
“假种食”即借贷种子给贫民百姓。通常来说,“假种食”多在灾荒年后,是一种赈灾的手段。汝南郡去年并没有遭灾,太守王赫令各县“假种食”,大约是因为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缘故,想表现一下自家的“仁政”。在一个乡里边,乡长为领导主要负责组织工作,而乡佐为其副手,主要负责财务这一块儿。如果要“假种食”,肯定需要丈量百姓土地、按量供给,这就必须要有乡佐辅助了。
又依两汉以来的故事,乡佐和乡长一般都由本地人担任,作为此乡的一乡之长,周澈可以有举荐乡佐的权力。不过听黄祖转述的话,县令黄琰的意思似乎不止是让他举荐这么简单,而是放权,让他来定这个人选。这可是难得的信任和恩宠了。
周澈诚惶诚恐,离榻逊谢,说道:“澈忝为末吏,远居野乡,虽为北乡之长,但见闻既浅,学识又薄,是个粗陋的人,又怎敢越俎代庖,妄干县政?”
黄祖笑道:“君出身名族,乃为高门子弟。任职以来,平徭役,民皆怀恩;诛豪强,威震乡野。如今县里人都说:君家前有老龙盘亘,后有潜龙出渊。这‘潜龙’便是称赞你啊!你又何必过谦?”
“县人谬赞,愧不敢当。前乡佐胡项是个有德学的君子,在任乡佐时公直平允,深得乡人赞颂,我不能留用,已是非常的惶恐不安,幸亏县君宽宏,没有降罪于我,我方才侥幸至今。今我待罪乡中,不敢妄干县政。”
“周君,县君很赏识你。我来前,县君还对我说:‘皓粼既捕季氏,在显示了雷霆手段后,又不责罚接受馈赠的亭长,显现了他宽仁的一面。恩威并施,必已尽得乡人之心’。对你称赞不绝呢!你就别再谦虚了,哪怕随便举荐一个人选给我,我也好回去交差啊。”
黄祖话说到这个程度,周澈也不必再“谦虚”了。乡佐之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县里说肯定不大,但就在乡中而言,却也是个很有实权的职位。黄琰让他来定这个人选,实际上也就是送给他了一次“卖人情”的机会。
周澈沉吟片刻,想道:“乡佐这个职位虽然不高,但也是一个拉拢本乡豪强、士子的机会。我是把这个职位给豪强地主呢?还是给本乡士子呢?只从许阳敢殴打胡项就可以看出,这些豪强地主们完全不把乡佐看在眼里。……,而本乡的士子多有家中贫贱的,与其把此职交给豪强,不如雪中送炭,赠给士子。”
他计议已定,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推荐一个人。本乡乡父老田公门下,有一个弟子名叫金宸皓,原为显德里的监门吏,前阵子刚辞了职务。此人虽出身微蔑,任过监门吏这样的贱役,但奋发图强,有青云之志,并笃实谨厚,质性清白,又通算学,可以担任乡佐之职。”
监门吏……类似于小区保安兼传达室收发员
“田公门下?是田宽的弟子?”
“对。”
“担任过监门吏?”
“是。”
黄祖哈哈大笑:“能得周君如此称赞,此人必非庸才。这么说来,君之治下,竟还有如郦侯一样的人物?”郦侯就是郦食其,在他未出名前,家贫落魄,曾经当过里监门吏。
公事办完,黄祖再又与周澈叙说了会儿私谊,见天色不早,起身告辞。
周澈把他送出,在乡舍门口,等他乘坐轺车远去,正准备回入院中,耳听得马蹄声响,转头看去,见是孙信回来了。
……
孙信这几天忙得很,每天早出晚归,忙着在各亭买马,累是累了点,不过收获也不错。许阳当初总共分给周澈了五个亭部,他已经跑完了四个半,在各亭亭长、轻侠的配合协助下,收到了近三十匹马,其中有良马、有驽马,按平均每匹马赚五六万钱来算,已给周澈赚到了近一百八十万钱。——这还是在公平交易,不仗势欺人的基础上做到的。
“今天收获怎么样?”
周澈从收来的马中选了几匹良驹,打算留为己用,分给了孙信一匹。孙信因为看到周澈在院门前,远远地就从马上跳了下来,紧走几步,牵着马来到近前,笑道:“收获还不错,今儿又买下了两匹,——和往常一样,已经送到许家了。”乡舍里的马厩太小,勉强能放下四五匹马,多了就容不下了,所以,凡是收来的马匹都是当天便送去许家。
周澈点了点头,扭脸往远处看了看,见黄祖坐者牛车已经消失在了路的转弯处,挥了挥袖子,帮孙信拂去衣上的灰尘,笑道:“这几天辛苦你了!看你这灰头土脸的,走,回后院去。让绣姐给你烧点热汤,好好洗沐洗沐。”
两人往院中走。一边走,孙信一边问道:“刚才是县里来人了么?”他虽没见到黄祖,但是能劳动周澈出门相送的,十有八九必是县中来人。
周澈答道:“是啊。阿叙的族叔黄祖刚才来了。”
“所为何事?……,主公!可是县里准备要处决季氏了么?”
“哪有这么快!季家犯的虽是妖言谋逆之罪,不必等到秋冬行刑,但毕竟是几十个人头,如今又刚刚开春,郡守即将春巡,实非适合杀人之时。少说也得等到郡守春巡过后。”
孙信问道:“郡守老爷要开始春巡了么?黄君此次来,就是为了告诉主公这个么?那咱们可得好好准备一下了,得给郡守老爷一个好印象啊。”太守“春巡”是为了“劝民农桑,振救乏绝”,而要想“劝民农桑”,当然不能只去县里,肯定是要下到各乡中来的。
周澈以为然,颔首说道:“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为本。耕、桑是大事,轻忽不得。我本就打算这两天便开始往各亭、各里去督促乡民农桑,如今刚好赶上府君行春,倒是一举两得了。”他和孙信谈谈说说,却是只说“春巡”,半句不提自己刚刚举荐了金宸皓为本乡乡佐之事。
(本章完)
第148章 宸皓感恩()
县里的办事效率很快,黄祖回去后的第二天,对金宸皓的任命就下来了,同时还把黄盖的任命也捎带了。
县里派了一个功曹佐史来送任命书。功曹佐史乃是“功曹”的下属。功曹主掌“选署功劳”,虽秩仅百石,但在县属吏中地位最高,职权最大。过去又被称为“主吏”,前汉开国三杰里的萧何在未从高祖起事前就担任过这个职位。——所谓“选署功劳”,也即任用迁转和记录功过,类同后世的组织部。“功曹”除了主要负责人事工作外,又能参预县中政务,很有实权。
按道理说,一个小小的“乡佐”是用不着“功曹”亲自派自己副手来给送任命书的,所以当这个功曹佐史到达金宸皓家门外时,轰动了整个的里巷。
功曹佐史出行乡下、传达任命,代表的是县里、朝廷的脸面,仪仗威严,冠冕端庄,身穿黑袍,戴黑冠,佩长剑,前后皆有执戟的吏卒护卫。金宸皓急急忙忙的穿戴整齐,从院内匆匆跑出,顾不上和聚拢在周围的部民们打招呼,拜倒在地:“不知公来,未能相迎,乞君恕罪。”
这个功曹佐史年纪很轻,二十多岁,是邻乡一个大族的子弟。他能出任此职,全赖的是家族的背景和关系,平时也是个很骄傲的人,这会儿却十分和气,吩咐吏卒让开,上前了两步,将金宸皓扶起,笑道:“久闻金君之名,今日方得一见。”
金宸皓出来的匆忙,院门没关。
这个功曹佐史朝院中看了一眼,见院中共有两间矮屋,黄土垒成,墙壁上坑坑洼洼。有一个锄头倚墙而放,锄板上亦锈迹斑斑。院角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衣衫破烂,正蹲在柴火堆边儿上,出溜着鼻涕,怯怯让让地看着他。
“金君家很是清贫。”这个功曹佐史收回目光,笑道,“虽然清贫,住在陋巷,但是金君‘不改其乐’,真有颜子之风。子曰:‘君子固穷’,说的就是像金君这样的人啊。”
“颜子之贤,吾不敢比也。”金宸皓嘴上谦虚,心道,“无缘无故的,怎么来了个功曹佐史?”
“功曹”主“选署功劳”,有考察、记录、推荐本地俊才的权责。他隐约猜出了这个功曹佐史的来意,只是不敢相信,又是忐忑又是欢喜地想道:“这人将我比为颜子,莫非是县君听说了我的‘贤名’,故来辟用?……,只是不应该啊,较之我乡中才俊,当以叔禹第一,便是县君有意辟用,也该不到我啊。”紧张不安,心里砰砰直跳。
——“叔禹”,即陈启,田宽门下最年轻的那个弟子。当日在田宽家中评辩周澈诛灭季氏是对是错的时候,他是最坚决反对周澈做法的。
这个功曹佐史握着金宸皓的手,哈哈笑道:“金君何必谦虚!贵乡乡长周君可是对你百般称赞!”
“周君?”
“怎么?你还不知道?你乡中缺了一员文职乡佐,昨天黄祖公奉县君之命,特来你乡中询问周君意见,看该任用何人为好。周君只推荐了你一人啊!说你奋发图强,有青云之志,足堪大用。”
“啊?”
金宸皓心中石头落地,去了紧张不安,换来满心欢喜,随即对周澈充满感激,连连逊让,说道:“周君谬赞,周君谬赞。”自呼己名,又道,“宸皓乡野愚人,无才无德,怎当得起周君称赞!”乡佐虽是乡中小吏,但主管财务,权力不小,和监门吏比起来,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这个功曹佐史把任命书交给他,说道:“从现在起,君即本乡乡佐了!”顿了顿,又感叹似的说道,“周君真是德道高洁啊!推荐了你,却又秘而不露,不居其功,难怪能深得县君赞许。”
两汉之人重德义,崇恩信。
“重德义,崇恩信”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是在民间,游侠们“尚气轻死”,常有为报恩而慨然赴死之事。一个是在官场,“门生故吏”对“老师”和“举主”感恩戴德。
对被举荐人来说,“举主”就是他们的恩人,不但平时对“举主”感恩戴德、言听计从,视“举主”如君父,并且甚至当“举主”去世的时候,有些被举荐人还会去官服丧,像儿子一样的尽孝。先帝时,跋扈将军梁冀曾多次聘请过一个叫赵敦的人,赵敦每一次都拒绝了他,不肯应聘。尽管梁冀被士大夫们强烈的憎恨,然而在他身死族灭后,赵敦却为了报答他的“知遇举荐之恩”而不顾朝廷不准人去吊唁的禁命,独往吊祭。
还有后来颍川荀氏……荀爽,曾被司空袁逢举荐过,虽然没应,但是在袁逢死后,他却为之制服三年,“当世往往化以为俗”。
不过同时代的应劭说:“当时论者归为厚”,荀爽的这个举动虽得到了当时名士们的称赞,但在应劭看来,这种做法是错误的。他“指责论者不能深察,并认为荀爽之类的事行‘於义足责’”,“在他看来,为了先前的举主的去世而服丧、尽孝,甚至去职,这类行为所表现的,实所谓顾私恩,不勤恤国事,弃大为小”。这种习气发展到后来,便逐渐演变成了凡“举主”所举荐者,多为“年少能报恩者”。
也正因为有这个社会风气在,所以在知道周澈“秘而不露、不居其功”后,这个功曹佐史就不禁称赞他“道德高洁”。他对金宸皓说道:“周君乃名族子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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