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双腿膝关节瞬间便没了力气,膝盖一软人便跪了下去,然后不住用江浙方言喃语着,“请大人勿怪之类”的话语,那里还敢再下刀。
突然的插曲却是让船上的气氛为之一变,无论是兵卒也好,文臣武将也罢,无不是把视线投张煌言!在他们每个人的眼中,能作出那样诗作之人定是大忠之人,而非东虏派来的奸细。
不过却没有人先开口为其求饶,似乎大家都在等着别人先开口。
实际上,就是张煌言自己现在也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过于“武断”了。如果是一般奸细只怕比时早以腿软,泪流满面的求饶了,可是此人却……想到其两首绝命诗,还有那一言一语之中的赤子之心,有这样的奸细吗?
可是……就在张煌言犹豫不决时,陈辉于一旁恭说到。
“大人,我观此子绝非细作,明忠明忠,其名可见其之忠,于我大明之忠志更全于诗中,请大人三思!”
“请大人三思!”
“请大人三思!”
有人带了头,自然有人跟着附和,当咐和声响成一片时,张煌言却是看着断头桩侧身而枕的朱明忠,看着那张不带一丝惧色,甚至直到现在仍然极为坦然的面庞,他隐约觉得,想来自己真的可能是误会他了。
但是,若是就此停刑的话,会不会……再看着那些兵士,这会大都也是面带不忍之色,显然,他们也为其两首绝命诗所感染,深信其断不会是东虏奸细。
怎么办?
是杀,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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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灵动(第二更,求推荐,求收藏)()
江风吹起舱帘红绸,舱室内只是一片莺声燕语,那是随军的眷属,几乎每一艘大船的内舱之中,都住着随军的官眷,表面上郑成功下令所有官兵眷属随军是为表明北伐成功成仁的决心,实际上是考虑到在大军离开思明州之后,为避免思明州万一陷落后,官眷尽为清军所夺,而令将领心生内顾之忧,所以才会令家眷随军。
不过家眷随军倒也有些许好处,就像这祭天的大红吉服,便是由众将家眷们连夜缝制,虽说家眷不便出舱,可在祭天时,官眷们同样穿着大红吉服一同祭天,于这些妇人之中,有一个年青女子衣着打扮却有所不同,她身所穿的却非大红衣裙,而是有如一般武将似的将红袍披于盔外,若非是那头上女子发髻和那秀丽娇美的脸庞,恐怕只会让人以为这是一位少将军。
一身盔甲的郑灵秀眉紧锁,在郑家的女儿之中,她是一个异类,自幼便喜习武,幻想有朝一日如杨家女将一般,于沙场上保这大明江山,上报效国家,下报以父仇,尽管在父亲离开时候,她还尚在襁褓之中。
但是作为延平王最小的妹妹,或许她能穿上这西洋人制的价值千两的亮银盔甲,能够像个男子一般,习武学习兵法,但作为女眷,此时的她却只能与嫂子们一同呆在这内舱之中。
坐于舱帘边,在江风吹动红帘时,郑灵有些无奈的看着那滔滔江水,似是在自己空有的一番热血而哀叹,同样也为自己身为女儿身而自怜。
“予生则中华兮死则大明,寸丹为重兮七尺为轻……”
恰在这时,隐隐的从空气中一个话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那话声低沉却又极为响亮,虽说那人言道的是官话,一般兵士或许不懂,但郑灵又岂不懂得,这诗恰正应了她此时的心境。
“予之浩气兮化为雷霆,予之精神兮变为日星。”
听完这诗,郑灵整个人有若雷击似的,只觉得心头一阵,心情激奋之余,却是对作诗之人心生佩服之意来,再一扭头,却看到嫂嫂们无不是在那里说笑着,似乎谁都没有像她一般听到这诗。
心情因这首诗而激动不已的郑灵,将要走至前舱甲板时,却在门前被一名兵士拦住了。
“小小姐,王爷有命,女眷一率不得入前舱!”
兵士的脸上带着为难之色,这兵士是郑家内卫,自然知道这位小小姐与众不同之处。
“刚才是何人吟诗?”
郑灵并没有为难这些兵士,她知道若是自己强行往前舱甲板的话,兵士不见得敢拦她,但是大哥最终一定还是会砍掉兵士的脑袋以正军命,郑家军军命极为森严,不容有丝毫违背。
“回小小姐话,是张侍郎拿来祭旗的东虏奸细!”
兵士回答时,面上全是轻蔑之色,似是不耻那人的为人。
“东虏奸细?怎么可能?”
郑灵听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能做出这样诗作的人,又岂会是东虏奸细?难道其间有什么误会不成?就在那疑惑中,伴着江风,她又听到那人的喊声。
“今日朱某能身祭我大明之天地,实是朱某之幸,朱某临行前尚有一言相劝,为大明江山计,还请国姓爷勿信管效忠诈降缓兵之计!请国姓爷勿信管效忠诈降缓兵之计!请国姓爷勿信管效忠诈降缓兵之计!”
什么!
秀眉猛然一挑,郑灵的目中全是不可思意之状,这人怎么能这般说话,现在离南京还有数日之程,他怎么能说大哥会中管效忠之计?
不行,一定要让这人说个明白!
“郑十一……”
心中一急,郑灵立即冲着一旁喊道。立即有一个肤色黝黑壮实有如铁塔般的汉子从前舱走过来。
“小小姐!”
“备船!”
“小姐?”
郑十一诧异的看着小姐。
“我要上岸去!”
既然不是去前舱,那自然无需阻拦,虽然不知道小小姐为何上岸,但作为家臣的郑十一得命后,还是立即上前舱命人放下一艘舢板。
从后舱下到舢板上,在兵丁划动舢板的时候,郑灵又命道,
“十一,去张侍郎那!”
“小小姐?王爷有命女眷一率不得……”
“怎么,你也要违抗我的吩咐吗?”
郑灵的俏眉一坚,面若寒霜的她手按腰间的宝剑。
见小姐发了火,郑十一连忙垂首道。
“十一不敢!”
嗡……
耳边,不断的传来苍蝇的嗡嗡声,那苍蝇甚至都趴到了自己的脸上。
痒,……真他么的痒!
装B装到这份上的朱明忠,却不想破坏这气氛,所以只能苦苦的忍耐着。
特么的,是砍还是不砍!
什么最急人?
恐怕没有什么比等死更急人的了。
瞧着那跪于自己面前不断叩头的刽子手,这会朱明忠甚至都想跳起来给这孙子一刀,你他么的砍一刀不就结了,伸头是死不伸头也是死,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全他么……
血腥味,木桩的刺鼻的血腥味刺的朱明忠心下一阵恶心。
而更让人心烦的就是苍蝇。
么的,不要,不要……
在一只苍蝇落在自己的唇边时,朱明忠的心里绝望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站起来大问一声。
你们特么的还砍嘛?
妹的!
有这么急着想死的嘛?
这会内心因为等死,而有些焦虑他不是没有注意到船楼上的异样,但还有意义呢?
“大人,此人身上疑点颇多,纵是东虏奸细,亦当加以审问,还请大人明断……”
在众人的呈请中,张煌言眉头微微一蹙,找到些许台阶的他,总算是长松了一口气。
“嗯,就这么……”
不等张煌言的话声落下,那边就传来了一声有些急切的喊声。
“王爷有命,请张侍郎刀下留人!”
什么?
江面上传来的喊声,让张煌言不由一愣,他诧异的走到舷边,只看到一个穿着亮银洋甲的女孩正俏生生站于舢板上,她身边的随从发出的喊声又一次传到了张煌言的耳中。
“王爷有命,请张侍郎刀下留人!”
喊声再次落下的时候,那舷边立着的兵丁中,有一人持矛跪下。
“请大人刀下留人!”
那兵卒的恳请落下时,又船上的兵卒无不是纷纷单膝跪下,齐声求道。
“请大人刀下留人!”
“请大人刀下留人!”
那入耳的话声,让朱明忠整个人只觉得一阵恍惚,这,这是怎么了?尽管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在看到这数百人跪在那为自己求命的场面,他只觉得的眼眶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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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相见(第一更,求推荐 求收藏)()
焦山下的一片乱石滩处,澎湃的江浪不断的拍击着滩滩,而于江滩上一位身着武将官袍,外罩大红吉的的中年武将听着下属的禀报后,却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的往着眼前泊满整个江南的数千艘战船,那双眼里却是闪烁着一股谁也猜不出来的含义,那双眼中所触及之事,恐怕只有他本人才能理会。
“王爷!这张玄著实在是太过跋扈了!”
原本亦步亦趋的跟在在王爷身后的中年文士鞠着身子,一双眯成缝儿的眼睛看着似若有所思大将军,再一次轻声提醒道。
见国姓爷似乎没什么反应,中年文士的心下反倒是有些急了。
国姓爷在想什么?
是了,这位就是被北虏视为肉中刺的延平王——郑成功,亦是这十七万北伐大军的统帅,由隆武帝册封为“延平公”,隆武帝殉国后,又以“忠孝伯招讨大将军罪臣国姓”起兵反清,后又被永历帝封为“延平王”,被百姓称为“国姓爷”的郑成功。
“玄著之心,非是跋扈,而是生恐东虏奸细离间!”
面对下属的提醒,望着这大江南北尽为东虏所占据的山河,神情凝重的郑成功却是淡淡一笑。
“如若玄著以东虏细作祭旗,可助大军功成,于我大明焉能不是功事一件?再者,三日后,大军将下瓜洲“滚江龙”,能以东虏细作之首祭旗,也能安定军心不是?”
说罢,郑成功便是一阵大笑,在那大笑声中,却有一位郑家内卫急急跪了过来,大声禀报道。
“王爷,小小姐她……”
郑十一一边禀报,一边看着王爷,那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假传军命,于军中可是杀头的罪。这次小小姐她……可真是闯了大祸了!
“什么!难道她就不知军中军法无情吗?”
从郑十一口中得知小妹居然假传自己的军令,令张煌言刀下留人时,郑成功又岂能不心恼,可在恼火之余,看着小妹写下的那首诗,他的眉头又是皱。
“好,好,当真是我的好九妹……”
一把握紧手中之纸,郑成功的脸色一沉,便迈着底气十足的步子离开海滩,朝着陆上走去,而中年文士则紧随其后,那神情中却是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个张玄著……”
立于四桅福船船楼之上,此时已经冷静下来的郑成功,听到下属传来的消息时,眉头微微一蹙,对于张煌言拿东虏细作祭旗一事,他倒也不反对,但这事未免也太过奇怪了。
“勿信南京郎廷佐诈降缓兵之计!”
念及那“东虏细作”的刑前之言,郑成功的眉头便是微微一跳,这正是他觉得的奇怪的地方,为何一个将死之人,会大喊让自己“勿信南京郎廷佐诈降缓兵之计”。
“此人到底是何人?”
难道是江湖术士?
虽说从不信什么江湖术士,甚至因为九妹的“假传军令”而心恼不已,但郑成功依然还是被这人的“故弄玄虚”给吸引了,如此他才会默认“刀下留人”之命,不过九妹现在却已经被他令人禁于舱中,不得出舱半步。
“人来了吗?”
“王爷,此人不过只是一江湖郎中罢了,王爷万金之躯,岂能见其,还请王爷将此人交予卑职,卑职定让他一五一十的从实招出来!”
马信于一旁粗声粗气说道,若非是他人提醒,他根本就想不起张煌言欲拿来祭旗的,就是他新委的医官。现在这个医官却是闯出了大祸来了,妄议王爷,早知如此,当初真应该把这人的脑袋给砍了!
“哼!不过就是郎中罢了!有何不能见?”
郑成功不以为意的冷哼一声,而他的心底完全是那句——勿信南京郎廷佐诈降缓兵之计!
这人到底因何如此武断,武断自己会中郎廷佐诈降缓兵之计,甚至现在距南京仍有数日水路,这人居然会以临刑前断言自己会中他人缓兵之计。
这如何不让郑成功心恼?
而在心恼之余却未尝对那人又没有一丝好奇心。
“予生则中华兮死则大明,寸丹为重兮七尺为轻,予之浩气兮化为雷霆,予之精神兮变为日星。”
于心底默念着这首诗,郑成功却倒是想见上一见那位“死则大明”的“江湖郎中”。
“王爷,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恰在这时,郑成功身边一位中年文士旁于一旁引用其诗言道。
“此子能做出如此气魄之诗句,又焉是普通之江湖郎中,其诗中之意……”
身形清瘦的中年文士的目中略带忧色,其话峰一转,正欲继续建言时,却被郑成功打断了。
“其诗中之意,全是于我大明之赤胆忠心,长儒无需在意。”
郑成功又岂不知道王忠孝的忧心之言出自何处,这首绝命诗有几种解法,那所谓的贼子,既然可是窃居中原的东虏,亦可是他郑成功,如若其断然行以荆轲之事……唇角微扬,郑成功的脸上完全是那副依如即往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