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进入皇宫内院的必经之门。
于景运门换了朱由榔在舆轿之后,在坐于包金舆驾上的他望见那紫禁城城的屹立,瞧着这即便是于梦中,也瞧不真切的紫禁城,一时间不由得悲喜交集,眼眶发热了。
“想不到,想不到,有一天,咱居然能够重回紫禁城啊……”
朱由榔勉强忍住泪水,在心里头这么自言了一句,随后又噙着泪笑着。
“到底是气数在大明。今天应该高兴才是,对,应该高兴……”
入殿才正式行礼,乱糟糟地不成礼数。朱由榔自从继位为帝那天起,这十几年来,基本上就是仓皇逃难,惨痛的记忆委实太多了。而现在当年仓皇出逃的日子总算结束了。当年在满清大兵的追赶下,急急如丧家之犬一般,惶惶如漏网之鱼似的。而现如今“回”京师时,却是大摇大摆,其势汹汹,当真是天渊之别。。。
那个时候,对于朱由榔来说,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过上安稳日子,能够平安渡过一生,甚至在占城时,还因为那里的安逸,而心存着能于占城长久居住的意思,那时那里曾想过,会有回到京师的一天。
回来了,再也没有了当年的仓皇与狼狈,现在有的只是身为皇帝的体面,尽管他从未到过京师,但是他仍然将这次进京,视为“回来”,因为他是大明的皇帝,他本身就应该居于京师。
回来了!
今天大明的皇帝回来了!
文武百官前呼后拥,沿途所到之处无不设案恭迎,未到京师,京中官、兵、万民、就已经是翘首以待,即便是马车之中,他都能感受到百姓发自肺腑的欢迎,他甚至隔着薄纱看到那些看到汉家天子圣驾时,激动的泪如雨下百姓,清虏苦民久矣,百姓们成日里盼着汉家天子的回来。
而回京师的这一路上,真是摆不尽的皇家气派,赞不完的忠臣贤民。想着这,朱由榔暗自笑了起来。而跟在舆驾一边的王坤,作为皇上亲信的总管太监,他同样也是感叹万千。他也未曾想到有朝一日能够随皇上再次回到紫禁城,与皇上等人不同,他可是当年宫里的老人。早在崇祯年间他就已经受到先帝的信任,懂得宫中“故事”,在南逃之后,于朱由榔身边指点仪注,使永历知道如何摆出皇帝的架势,从而让其不失皇帝的体面。那个时候,他可从未曾想去想,有一天能重回紫禁城。
作为总管太监的王坤,现在同样也是名利双收,在过去的十几年间,他随驾侍候,不敢有丝毫差池,十几年出生入死,保护着皇上,无论在任何地方,又尽心尽力给皇上找一些乐子,甚至为皇上出谋划策,对皇上的关心,那更是不用多说的了,所以慈禧对德福的信任、夸奖,那是王坤骄傲的资本。仅仅只凭着这个经历,他就能够稳居于大内。
回来了!
逃亡,已经成了过去,成了过眼云烟!既成了过眼云烟又何必再提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再往前面就是三大殿了,那殿基高二丈,殿高有千一丈,纵五间的皇极殿(太和殿)已呈现在面前了。朱由榔搭起了轿帘,对着那雄伟的大殿细细地端详着,他的眼神显得有些狂热,整个人都渲染于这一切的渴望之中。只不过他并不知道的是,现在他所看到的太和殿并不是旧时的皇极殿。当年甲申天变,山海关兵败后李自成向陕西撤退前,一如其所过诸城一般,放火焚毁京城紫禁城同样也在其中,若大的紫禁城不过仅有武英殿、建极殿、英华殿、南薰殿、四周角楼和皇极门未焚,其余建筑全部被毁。同年满清的顺治帝至京师,随后开始重修紫禁城。此后历时4年,将中路建筑基本修复。
身为皇帝的朱由榔看着那宫殿向往着其中权力的时候,作为宫中老人的王坤,跟在舆轿一旁走过太和殿时,瞟了一眼那已经变了模样的大殿时,他的心中顿起酸意。
此殿已非当年的旧殿了……
其实,这一路上,王坤都有这样的感慨,只是现在,瞧着这已经变了模样的宫殿时,那心更酸了。过了太和殿,便是那方檐鎏金圆顶的中极殿了,那旧时殿堂同样不存,虽说名称已经改回了大明的“中极殿”。可是瞧见这一幕的王坤的心中难受,便把头垂了下了。而抬轿的这班内廷轿夫似乎是懂得王大总管的心思,匆匆地过了从满清的保和殿重新易名的建极殿,径直朝皇帝的居所乾清宫走去。
大明朝自永乐到崇祯的十四个皇帝,都住于乾清宫中,乾清宫的名字出自《道德经》,在古代皇帝是天子,是老天爷、是昊天的代表,代表着天,而帝王之位极尊,谓之唯一,就是天之唯一的意思,清气上升谓之天,浊气下降谓之地,是故乾就是天,就是清的意思。而道德经里面又有天得一以清,为表示帝王是天地间唯一的、最尊贵的,他的居所故名乾清宫。
乾清宫早已被太监们收拾停当,各种器物摆放整齐,下轿之后,朱由榔先是看了一眼在乾清宫左右两侧的金亭,他知道那金亭西曰江山殿,东曰社稷殿。供社稷之神,象征皇帝掌握着皇家的江山、社稷,意味着国泰民安,江山永固的思想,又叫金亭子。
进入乾清宫的正殿之后,一直提心吊胆的朱由榔这才心里稍稍安稳了些,他抬起头来看着殿上正殿宝座上方悬着的匾,匾曰:“敬天法祖”四字。
“王坤,这匾旧时便在吗?”
听皇上看着那匾问着自己,王坤便于一旁轻声答道。
“皇上,老奴听说这是宫里的太监找的旧匾,是当时掌印高太监所笔,这里原本挂着的是清虏酋首所书“正大光明”,已经被收起来了,不过皇上,皇极殿里头挂着的高祖皇帝所书的“君主华夷”也没寻着,估摸着是当年让闯贼一同烧了……”
虽说这些都事情都是王坤离宫之后才发的事,可是在皇上等人休息着的时候,王坤并没有休息,而是拉着迎驾的太监,向太监询问着这宫里头的变化,以便回答皇上问题,这会原本做过的功课,正好派上了用场。
“君主华夷!”
默默的念着这四字,朱由榔暗自神伤道。
“天下遭此之劫,皆是我朱家不屑子孙之过,居然害得高祖墨宝毁于兵火,实在子孙之罪过……”
尽管朱由榔的嘴上道着罪,而且看似神伤,可是片刻之后,整个人却又恢复如初,置身于这乾清宫正殿之中的朱由榔,好奇而又充满着渴望的打量着这宫殿。他甚至不由自主的念着乾清宫所出的《道德经》的原文。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而以为天下贞。”
默默的念着这段《道德经》的原文,朱由榔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抬着脚朝着正殿的龙椅走去,此时他的眼中没有了其它,只剩下了那龙椅,那是他的龙椅,是大明皇帝位置。
除他之外,这天下何人能坐?
他是天子!
是大明的皇帝!
只有他能坐这个位置!
也许是因为心情澎湃的关系,以至于他的脚步显得有些轻浮,那台阶不过只有区区三阶,这三阶同样也是出自于《道德经》“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在踏上那台阶的时候,朱由榔将面上的笑容敛起,他知道,作为皇帝必须要保持皇帝的威仪,这些年的颠沛流离他最很在乎皇帝的威仪,他知道,自己要将没将,要相没相,唯一可以证明自己是皇帝的,就剩下所谓的威仪了。
也正因如此,他的步伐并不是快,每一步都显得极为沉稳,他每迈一步,都会尽量让自己显现出皇帝的威仪来,可是他却感觉到双腿似乎有些轻浮,甚至就连那力气似乎也在缓缓的离开他的身体。
就当那龙椅近在眼前的时候,就在他即将坐上去的瞬间,他只觉得的最后一丝气力被抽离了身体,人也轻绵绵的倒了下去,倒在龙椅的前方……
第130章 病(第一更,求支持)()
忙完了迎驾诸事,作为京师的实际掌握者的李子渊,并没有清闲下来,他要同一些随驾的大臣见面,当然还要见一下府中的藩臣,毕竟,现在皇上来了,名义上他还是大明的臣子,自然要对藩臣们叮嘱一番,告诉他们要尊敬朝臣,不能跋扈专行。
“长沙那边现在有消息吗?!”
终于消停下来的李子渊对一旁的许云程问道,在朱由榔吐口的当天,他就已经命人八百里加急,把消息送到长沙,以免夜长梦多。
“大王,即便是长沙那边有消息,也要等个十天左右才能传到咱们这。”
心知大王为何这般心急的许云程,笑说道。
“大王,倒是四川那边有个消息传了过来。”
“四川?”
许云程的话让李子渊的眉头微微一挑,然后说道。
“是的,从武昌传来的消息称,李来亨领忠贞营等闯营余部已经出山猛攻重庆,重庆守将不敌,已经献城投降了。”
“献城投降?”
李子渊冷笑道。
“都到了这年头了,他们献城,不过只是为了混一个出身,摇身一变从汉奸变成大明官军,如果本王所料不差的话,那李国英现在恐怕也急着想要混个出身,若是李来亨愿意受其降,他必定会投降的!”
李子渊口中的李国英是满清的四川总督,其本身是左良玉手下总兵,顺治二年,左良玉病逝,李国英与左良玉之子左梦庚投降清朝,清廷将李国英编入汉军正红旗,成为汉军八旗的成员。
“恐怕李来亨不一定有那个魄力!”
摇着头,许云程笑道。
“李国英麾下汉军以及绿营兵勇不下十万之众,皆不乏悍将,而反观李来亨其麾下不过只有数万残军败将,重庆降其不过是大势所趋罢了。所以这四川之势,倒也无防。”
“不!”
摇摇头,李子渊颇为高兴的说道。
“于我等来说自然无妨,可是与洪承畴来说,重庆降李,势必会影响四川大局,若是李国英再降,那时,他洪承畴就是最后未降之人,西南大局亦有可能大变,那时,降与不降可就由不得他了,李定国、沐天波,他们可没有一个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李来亨这一出来,倒是把局势变得于孤更为有利了!到时候他洪承畴的筹码自然也就更少了。”
这会李子渊的语气显得很是得意,他不得不得意,毕竟,眼看着他就能掌握半壁江山,并且今天开始,这朝廷也是归他把握,如此,他又岂能不得意。
不过得意归得意,李子渊很清楚,现在他已经是众矢之的,在谨慎之余,他倒也不担心。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那边有人通报说是宫里有人来了。
宫里有人来了?
来的不是其它人,正是当初带他游紫禁城的德福,现在德福虽说是宫中的太监,可宫里的人都知道,他深得楚王信任,即便是他于紫禁城里当差,那也是为楚王当差,而不是为宫里当差。
“奴才叩见大王!”
乖巧的叩头见礼,待到大王说话后,德福才站起来。
“皇上呢?”
看着突然来到府里的德福,李子渊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解。现在天色可都已经晚了,这宫门都快要紧闭了,他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
“皇上病了。”
德福见这屋中没有外人,便急忙答说。
“皇上刚到乾清宫就病倒了,奴才该死,当时被差遣着办其它的差事,居然过了一个时辰才知道这个消,奴才一知道这个消息,就立马出宫给主子奏报了。”
“病了?什么病?”
李子渊很关切地问道。
“太医过去了吗?”
“太医过去了,不过太医也说不清楚皇上得的是什么病。”
这确实让德福很难回答。皇上得的是什么病,谁都不知道,即便是太医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当时他也已经打听清楚了。照现在的样子,皇上病的是不轻。
“不过,奴才听宫里的内监回报,说皇上是在刚到乾清宫的时候,倒下去的,然后就一直晕迷不醒……”
晕迷不醒!
这会李子渊真的紧张了起来,而许云程更是在惊诧间朝着大王看了一眼。
皇上刚回京,就“病”倒了。
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难不成……许云程之所以会看李子渊,是因为他很清楚,眼前这位大王可谓是野心勃勃,他同样也是,可,可现在时机不对啊。
即便是想要弑君也得等过两年啊!等到借皇上的手,把淮王给除掉再下手才对,怎么现在就急急的下起手来了。
这事……欠妥啊!
“病这么重!”
李子渊立即惊声喊道。
“走,我们快点进宫去!病的要紧不要紧?是那个太医看的?”
李子渊之所以会大惊失色,一个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皇上是好好的来到了京城,可是这边刚到,那边人就出事了,这要是给传了出去,到时候,他可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大王,现在不能进宫!”
许云程连忙拦住大王说道。
“大王,您是外臣,这个时候进宫,肯定是会惹人非议的!”
“非议?”
李子渊一愣,然后说道。
“对,对,没错,德福,你现在立即回宫里头,今天孤在宫外派人过去,有什么消息,你们随时传话过来!”
在德福离开之后,李子渊已经急的在那里原地打起了转来,瞧着他这副急切的模样,许云程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我说,我没想着现在动手,你信吗?”
突然,李子渊回头看着许云程反问道。
“现在杀了他,于我肯定不利!”
“臣,臣……”
大王这么直白的说出这句话之后,许云程反倒是不知道,便只有硬着头皮答一声:
“是!确实是如此!可,可……”
“可天下人不信!”
李子渊抬头看着窗外,看着那已经漆黑的天色,有些紧张的说道。
“天下人肯定是不会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