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当初夺下了武昌开始,他就一直想要解决忠贞营,解决李来亨,可是这两年他却像是一颗煮不烂的铜豌豆一样,根本就没有里理会他的示好。
现在对于他来说,忠贞营已经不再像当初那般重要了,反倒是慢慢的成为他眼中的隐患。这个隐患如果不处理,很有可能会威胁到他作为根本的湖广。
摇着头,李子渊的眉头紧锁着。
“谁也无法保证,有朝一日,他会不会成为本王的心腹之患啊!所以必须要尽快他们!”
第110章 忠贞营(第二更,求支持)()
永历十六年的秋天,对于大江南北来说,是一个不错的年景,非但今年的春天,大江南北雨水充足,雨衣充足意味着希望,就是是到了秋天,到了秋收的时候,这南北各地也是风调雨顺的,未见旱涝,天下的百姓们过了几十年的苦日子之后,总算是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今年的风调雨顺也让天下人对来年充满期待。
入秋之后,于豫鄂陕川四省交界的莽莽山林之中,却还没见秋色,到处是一片苍翠,那草地间也盛开着些许鲜花。在山岭的最高处,有一片比较平坦的山坡,微微有点倾斜。这山坡上的坦地约莫有三四里长,一里余宽。
原本这里就有一座因势而建的山寨,不知是哪个朝代前来逃避官府的流民修筑的,后来山寨荒废了,寨墙也倒塌了,房屋也变成了废墟。只是近几年来李来亨的人马来到兴山一带,才派兵了上来重新修复了寨墙,盖了一些房屋,在这里安营扎寨。
他们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这一带的地理形势十分险要,望不尽的千山万壑,高峰入云。往西去连接着巴蜀,往北去又接连着郧襄。这一带道路险峻,林木茂密,易守难攻。也正得益于这地形,在离李自成之死已经十七个年头后,当年的大顺军,依然在这里坚持着,坚持着与清军的战斗。
经过几年的整治之后,那平坦的茅庐山顶,如今有了不少房屋,当年的茅草棚,现在大都也变成了木屋。其中又有两座相距几十丈远的宅院。北边的一座比较高大,院外有石墙围绕,里边有座三层高的鼓楼。南边的一座规矩稍微小一点。对这两座宅院,北边的一座,因为高夫人在里边居住,人们按习惯称之为慈庆宫,或者就叫作太后宫。南边的一座住着李来亨一家人,因为李来亨被永历皇帝封为临国公,所以这座宅院就被称为国公府。
不过因为从山上到山下只有一条崎岖的山路,因为地势险峻,上下运东西很不方便,所以这些高夫人和李来亨都住在山下边山谷之中,那里更为宽阔,而且土地肥沃,将士们在那里耕种,自给自足。而这里这里也是保卫茅庐山寨的最后一道门户。
李来亨身为夔东十三家之首,从这里与各地方联系比较方便,派人马出击敌人也比较方便。所以相比于山寨,这里反倒才是他们的主营。从山顶上下来大约要走十里地,沿途都是参天大树,在山顶不容易望清这里的情况,但有时天气晴朗,从松树的缝隙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些灰色的瓦房、褐色的茅房。在中间高旷地方,有一些绿色琉璃瓦的屋脊,那便是高夫人的宫院了。
相比于山外,大山中温度较底,甚至还略带着些许冬寒,所以早晚都得穿着棉袄。不过虽是如此,在谷间开垦出来的田地中,那些穿着破旧棉袄的兵丁,已经开始耕种,正是这样的自给自足,才使得他们一直坚持至今。如果不是他们背于身后的刀枪,恐怕谁都无法想到他们会是兵。
这日下午,一位四十出头的女妇人,从外边回来。她的鬓边斑白,那眉宇间闪动着一股勃勃的英气,只是英气中掩不住内心的忧虑,她身上穿着半旧的红缎夹袄,腰束黄丝绦,腰间挂着宝剑,鞍旁挂着弓包、箭壶。她身后跟着不到十个女兵。她每天除练武之外,也就是出去打猎,顺便猎取一些野味,也能改善一下生活。她来到高夫人宫门前时,守卫的弟兄们对她鞠身行礼,而为首的则向她拱手道。
“娘娘回来了。”
这位中年女将略点一点头,并没有说话,然后昂然走进宫门,她身后的女兵抬着一只赤麂,至于猎得的野猪、野兔之类的都已经在回寨的时候,交给他人,用于给弟兄们改善伙食。第二道宫门是几个女兵守卫,大家也是恭敬地向她行礼。
已经解掉披风递给女兵的她问道。
“太后醒了么?”
其中的女兵头立即目答道。
“太后早已醒来了,现在正在同国公说话,不许别人惊动。”
中年女将微微点头,不愿走进二门,以免打断了高夫人和国公的谈话。她向东转去,从角门进人东边偏院,那是她自己住的院落。她一面走一面在心中感叹。现在的时局到底是好是坏?
对于明朝来说,确实是好事。毕竟,现在非但江南、湖广等地已经为大明克复,就是连河南、北直隶,也被大明收复了,现在除了陕西、四川等地,这曾经为清虏占据的天下,又一次姓朱了。
可是对于大顺朝呢?
尽管大顺朝随着皇上的死,因为无人继位,加之太后、李来亨等人都接受到了永历皇帝的册封,早就不在了,可在她的心里,大顺朝还活着,活在她的心中。
她怀着沉重的心情走进自己的院落。因为她的丈夫曾被封为忠王,所以她就被人称为“忠娘娘”或“忠王妃”,而她居住的偏院便成了忠妃宫。
她一进大门,院内的女兵丫环都来迎接她。
“娘娘回来了!”
“嗯,你们都退下吧!”
进入房间后,心中苦闷的她,挥手让大家都退了出去。她自己坐在椅子上,继续想着国公和太后谈的事。她知道近几来,大家伙对将来变得越来越迷茫了,过去,他们之所以接受永历的册封,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满清,那个时候,清虏才是最重要的敌人,所以他们才接受永历的册封。
可是现在,随着前年武昌被明军克复,很快兴城知县也献城归顺明朝。大家伙的处境就变得尴尬起来,他们一方面是永历册封的“明军”不假,可是另一方面,他们自称“大顺军”,过去他们的敌人,满清占据着城市,把他们逼入山野之中,而现在,明军收复了各城,他们又该怎么办?
是应该出山,还是继续留于山林?
尽管她并不知道,太后和国公会如何选择,但是大家伙一直在争论着,每一次争论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若不然的话,恐怕大家早就出山了,如何像现在默默地呆在山野之中,可这又又岂是长久之计?
她想了一阵,又在心中叹息说:
“唉!若是明朝也派兵来打的话,到时候,弟兄们又岂会像过去一样皆愿战死,不愿偷生苟活,这两年,每天都有弟兄偷偷下山去,唉,这么下去,总也不是个办法!”
过去,弟兄们之所以皆愿战死沙场,不愿偷生苟活,是因为他们不愿意剃发,不愿意为鞑虏之奴,可是现在不同了,这天下已经重新回到汉人的手中,他们也是“明军”,若是明朝大军压境的话,肯定有不少人愿意投降。
而最要命的是什么?
是每天都有弟兄偷偷下山!
在被弟兄们称为“太后宫”的正房里,中间就是高夫人平常接见部下和与人谈话的地方。现在她正面向南坐在一把有靠背的椅子上。面前是一张式样简单的长桌,桌前挂着已经旧了的绣着龙凤的黄缎桌围,这是当年从京师带出来的,这些年,也就是这样的物件没有丢下来。椅子上也有黄缎的椅垫。尽管高夫人被隆武帝赐为“贞义夫人”,可是她仍然还保留着一些身为皇后的排场。对待重孙子辈的李来亨,高夫的态度十分亲切。而李来亨却对也她极为恭敬,始终保持着君臣礼节。这不仅仅是一个礼节问题,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他现在坐在高夫人左前边的一把椅子上,这样坐法也体现着一些君臣礼节。
他们已经谈了一大阵了。因为谈到了刚刚送来的关于清朝朝廷已经逃入西安的消息时,在为清虏已经劳途末路而欢喜的同时,又不由得想着今天十三家的处境,都感到心中沉重。如今的局面或许是清虏已经是穷途末路,但是他们同样也是到了最后关头。
高夫人和李来亨两人都在默默中想着往事,有片刻工夫没有再说话。高夫人几次打量李来亨,心里怀着一种特别的亲近。亲近的是,他是李过的义子,而李过是闯王的侄子,虽说他是李过的义子,可却也是李家人。
这些年,自从李过战死之后,这忠贞营也全亏了他,才支撑到今天。而现在两人想着眼下的局势,不觉沉默下来。
又过了片刻,李来亨抬起头来,犹豫片刻向高夫人说道。
“太后,当年先父在世的时候,之所以接受明朝册封是为了合力灭虏,是为了天下百姓不为异族之奴,现在,现在天下平定,且从兴城传来消息说,皇上不日既将还朝京师,儿臣以为,以为……”
犹豫片刻,李来亨说道。
“以为,我等亦可出山……”
这一句“亦可出山”,听在高夫人的耳中,让她的心头微微一颤。高夫人正要开口说话,一个宫女匆匆进来,向高夫人启禀道:
“太后,这寨外有人拿兴国侯的印信求见太后……”
第111章 选择(第一更,求月票)()
兴国侯的印信!
宫女的禀报,让高夫人和李来亨两人皆是一愣,他们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兴国侯,那是隆武帝册封给李过的爵位。李过病殁之后,那印信就已经被李来亨与其同葬于墓中。
“送这印信来的是近处的人吗?”
心知那印信早就随葬了,所以高夫人便不露声色的询问道。
现在怎么会有人拿着兴国侯的印信前来?难道是有人掘了义父的陵墓?
接过那印信仔细一看,正欲暴发的李来亨反倒是平静下来,这并不是义父的印信。
宫女摇头说。
“不是近处的人,看样子像是远路来的。”
高夫人的眉头略微一锁。
“远路来的?”
宫女点头说道。
“是的,那人穿的倒是极为体面,看起来不像是寻常人,身边还有一个随众,送他们为什么来这倒是没有说,只是要拜见太后娘娘,说把这印信送来来,太后自然会见他。”
这印信是假的,为何要见他?
高夫人又问道。
“他一定要见我吗?”
宫女回答道。
“他说一定要见见太后,说太后看见他就会认识的。”
宫女的话,让高夫人更加奇怪,对李来亨说道。
“国公,你先退避一下,我让他进来见一见。”
李来亨立刻站起来,告辞退出。几名女兵们带着宝剑,站到高夫人两边。片刻后,一个华衣青年躬身走了进来。他竟然没有行揖,而是扑下去向高夫人行了三跪九叩大礼,之后伏在地上呜咽哭泣。
瞧见这青年伏地痛哭的模样,高夫人奇怪道。
“你从哪里来?”
伏在地上的青年呜咽着说道。
“奶奶,您,您不记得雀儿了。”
一声“雀儿”,让高夫人猛然一惊,她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当年那个七八岁的尚留着总角的少年。
“你、你,快,快些抬起头来,让我看一看。”
青年仰起头来,眼泪满面的他依然是一副院呜咽不止的模样。高夫人看着创,相貌似乎面熟,再仔细看看,虽然相隔近十几年,可是这的眼睛、鼻子还是雀儿的样子,只是长大了许多,相貌和当年不同了,可这相貌却与李过极为相似。特别是那眉目,更像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
这可不就是雀儿嘛!
高夫人不觉潸然泪下,然后哭了起来,哽咽着说:
“雀儿,你真的是是雀儿吗?”
雀儿是李过的独子,当年为了取信明朝,李过把只有九岁的儿子送到朝中,随驾皇帝,早些年还有消息,再后来便失去了联络,高夫人等人甚至以为他早就已经死了。未曾想到他居然还活着。
“是的,奶奶,我就是雀儿啊。”
李贞臣哭泣道。
“我不是做梦吧?”
“我确实是雀儿,奉大王之命,特来进山寻找奶奶的。”
奉大王之命?
高夫人心中又一动,忙问道。
“你这些年在什么地方?”
李贞臣哭着说道。
“奶奶,说来话长,容我慢慢奏来吧。”
说罢伏地痛哭,一时间几乎是哽咽得不能出声。
瞧见他这模样,高夫人也是跟着流着眼泪说道。
“你等一等,等一等。忠娘娘也天天挂心着你。我叫她来同你见面,一起听一听吧。”
随即命一个宫女,赶快去请忠娘娘前来。
李贞臣抬起头来问。
“婶婶还在?”
忠娘娘是闯王养子的夫人,年少时身为晚辈的李贞臣与忠娘娘最为亲近,一听说她还在世,李贞臣自然是非常欢喜。
相比于高夫人没能识出李卢臣,刚一进屋,忠娘娘就一把拉住他,来不及仔细打量他的面孔,不觉痛哭失声。而李卢臣也是痛哭失声。高夫人和宫女们见此情景,无不是低头落泪,哭了一阵。李贞臣刚刚坐下,李来亨听说了,不等传呼,也一起赶了来。
“雀儿、雀儿,你可知道,义父临终前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
看见李贞臣后,李来亨也是忍不住流出泪来,当年离开里,他不过只九岁,而现在却已经是二十几岁了,听着李来亨提及李过,大家又一阵伤心。稍微平静一点后,高夫人吩咐道。
“你们都坐下吧。同雀儿不见面已经十几年了,他这些年可从没有忘记咱们,咱们也一直记挂着他。没想到,他居然会来一路找到了这里,我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雀儿,你说说,你这是怎么找到这的?”
李贞臣连忙说道。
“到这里倒也不算困难,虽说孙儿摸不着路,可是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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