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打从上车之后,男人总会把目光投向这个女人,虽说她的脸色显得有些黑,但在男人眼里头,这个女人无疑是漂亮的。远不是那些土人所能相比的。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马车终于驶进了万年城,直到这个时候,看着这热闹的与内地大城没什么两样的万年城,妇人才算是松下口气来,至少这地方不像她想象的那样,根本就是一片化外蛮荒。而有时候入耳的山西老家的口音,更是让她觉得有些亲切。
死了!
终于,在得到答案之后,妇人整个人就像垮掉了似的,整个人一下瘫倒了下去。
死了!
她们娘三从山西老家一路找到这,他怎么就死了。
瞬间,他整个人都绝望了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们娘三个一路走到这里,到最后却得到了这么一个答案。
死了,他死了,我们娘三怎么办啊!
“官、官爷,俺、俺爹死,死在那了……”
林全看着那官差问道。
“嗯,我给你看一下,死在丙字13区,就是今天六月的事,水土不服,打了摆子,人就没治了。”
那官差看着这娘三,对于眼前的这一幕,他见得太多了,找到这里的人中,至少有小三成都没能与家人团聚,在她们来到这之前,家人就已经死了,这地方的繁华,那是拿性命换的。
“哥,咱,咱爹死了……”
看着满面泪水的弟弟,林全一把抱着弟弟,并没有说话,作为长子的他知道,从今以后,这林家要靠他了。
“死了,死了……”
喃喃着,妇人抬头问道。
“那,那他埋在那,俺,俺想把他带回山西老家。”
绝望!
当妇人走出衙门的时候,她那张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尽是绝望之色。
回不了山西老家了!
官府给了她们来万年寻亲的船票,可想要回大陆,船票却要自己买,一张船票要几两银子,她那里有钱买船票。
现在咋办?
茫然的立于衙门口,妇人的手拉着两个儿子,却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如果男人还活着,可以到男人那里,可是男人死了,现在她们娘三还能去那?
“大妹子。”
就在这时,一个话声传到她的耳中,抬起头来,妇人看到面前站着的是那个同车那个男人,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没、没找着大哥?”
看着这满面泪痕、面无血色的的妇人,已经见过太多这种事情的李平,早就知道了答案。
妇人并没有回答,神情呆滞的她,只是茫然的看着前面。
“大妹子,要,要是你不嫌弃的话,就,就到我那去吧。”
李平语气显得有些紧张。这,这会不会是趁人之危?尽管知道,很多人就是在这门口带回了媳妇,甚至有人觉得官府之所以不给这些从内地寻亲到这里的妇人土地安置她们,就是为了把她们留在这里,让其它人有“趁人之危”的机会。毕竟,一个女人,拖家带口到了这里,举目无亲的情况下,为了活下去,最好的选择就是重新改嫁。
“你……”
男人的话,让林全立即怒视着他,这一路上,不知多少人曾想打过他娘的主意,就在他将的暴发的时候,只听李平说道。
“大妹子,你别误会,俺也是山西的,俺是阳泉的,你寻亲到了这,男人不在了,一个妇道人家落了难,俺要是趁人之危,那还是人吗?俺有地,有二十几亩地哪,就,就是一个人种不完,要,要是您不嫌弃,就先到俺那住着,俺分给你几亩地种,再怎么着,先在这地方落下脚,将来再做打算不是……”
李平的话让妇人听着,有些不解的看着这人,目光中同样尽是警惕,而林全的目光中则满是疑惑。
在母了三人的疑惑中,李平说继续说道。
“你们如果不放心的话,便与我一起去看看,我那地头里有去年开荒时留下的草棚,到时候你们可以住在那里,不过需要你们自己收拾一下,毕竟已经这么长时间没有住人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妇人自然不会再有任何疑虑了,确实正像眼前这人说的那样,无论如何,需要先在这地方落下脚,至于将来,现在还先落下脚的重要。
“如此,那……那便谢谢大哥了。”
尽管略微放了心,但并不意味着妇人会完全放心,毕竟,这还要往外走,万一到了城外碰着歹人了怎么办?
不过女人的顾虑随后又被李平的话给打消了。
“大姐,若是你不会种地也没关系,我那地离城不远,离城外的兵营也近些,若是大姐针线活做的好,缝补衣裳什么的,也能挣些糊口钱,毕竟现如今皇上在万年府,这府边常驻着大军。”
“皇上在万年府?”
不待娘说话,林全就惊声问道。
“是那个皇上?”
话一出口,林全就明白自己失言了,李平随即压低声音说道。
“以后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这是大明的万年府,住在这里的自然是大明的皇上了……”
第404章 皇帝与大臣(求月票,求支持)()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心和厚爱,我会一直努力的。弄了一个微,信公,众,号,大家可以加一下。微,信,公,众,号:无语的天空)
地处台湾北部盆地之中的万年府,即便是在腊月间,也不见什么寒意,甚至还不及内地的初冬,即便是一海之隔的福建,也比这里冷上许多。不过虽然天气不及内地的冬天那么冷,但是偶尔的这空中也会飘起雪来,不过这雪来得急化的也急,一夜之后,因为地太热,除了树梢上,屋檐上,也就是山上尚还有些残雪,其它地方的雪大都已经化去的。
不过即便是如此,那冬雪对于万年府中的许多北方人来说,仍然让他们感觉极为亲切,甚至一些人更是于雪间饮酒吟诗以舒发情感,当然,他们所舒发的大抵上都是思乡之情。
或许,相比于其它地方,从没有任何地方像万年府这般,云集着数量如此之多的读书人,传承百年的书香门第更是数不胜数,不过这些所谓的“书香门第”却大抵耻于谈及某些家人。毕竟他们之所以举族来到万年,正是受那些家人事清的拖累。
对于流放于万年的人们来说,这并不算寒冷的冬天,往往最能勾起他们的对家乡的回忆,在他们以自己的方式舒发着对家乡的回忆之情时,倒也有一些人,尝试着通过其它的一些方式,试图获得回家的许可。
过去,对于身处万年府的流放者来说,他们没有渠道“表达诉求”,但是现在,当得知皇上驻跸万年府之后,他们立即明白了城内的宫殿是什么用处,那心思也开始活动了起来,纷纷和各自的方式,向宫里头递着折子。
向宫里递折子,瞧着复杂,可实际上这“直达天听”倒也不见得有多么困难,毕竟随同皇上一同驻跸万年的,还有一些朝廷官员,这些流放者虽是受家人牵连,可也是读书人,也身在士林,自然很容易取得联系。随后他们便借着那些官员之手,将淮王“暴虐”与自家“冤枉”的折子送到了行殿,送进了皇上的面前。
一时间,单就是这样的折子,每日都会有数十封摆在朱由榔的案前,让这个大明的永历皇上只觉得颇为棘手,但在棘手之余,倒也对那些人心生同情之心,毕竟他们的遭遇是如此的相似。
“这些人,难道就不知道,朕的处境亦与他们相仿吗?”
坐到行殿正中的宝座上,朱由榔的心中仍是一片迷乱混沌。
这虬龙盘螭的龙座象征着九五之尊,这龙椅是又宽又高,明黄软袱面冰凉软滑,对于殿中的人们来说,他们会觉得坐在这里的人尊贵庄严,但是坐在这上面的人,未尝没有孤家寡人的滋味。
对于朱由榔来说,现在他已经体会到了孤家寡人的滋味,对于他来说,身处于万年府,尽管不需要再像在阿瓦一样,日夜担心着缅兵,再也不用过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但是,在这里,并不意味着他就大明的国君。
并不是说,在这里没有人把他当成皇帝,实际上,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才感觉像个皇帝,因为在这行殿之中,既有宫女也有太监内侍,可以说,在这里,他的生活更像是皇帝,而不像过去那样颠沛流离,终日活于惶恐之中。
但是,也仅仅只是如此罢了!
怔忡良久,朱由榔才突然警觉过来,他尽管是统御大明的国君,但是这个国君的旨意,却出不了万年府,甚至出不了这行殿,甚至就是朝臣们,也只是看看他的旨意,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甚至于……他这个大明的国君,都没有朝廷,因为朝臣大都死在阿瓦,现在他根本就是个孤家寡人。没有了朝廷中枢,那他还是皇帝吗?
皇帝不过只是一个句号……
淮王是忠臣?
或许对于朱由榔来说,这是最大的一个笑话,在阿瓦城中被救的时候,他曾这么以为过,但是现在,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淮王是忠臣,尽管淮王曾上了一份折子于他的案前。
但,也仅限于此了。
他这个大明的皇上,不过只是摆设。甚至就连他想要充实朝廷也做不到——无人可用!
朕的旨意出不了万年,那便在万年选择朝臣吧!有时候,看着那些说道着委屈的折子,他也能够理解他们,毕竟他们的遭遇都是相似的,都是背井离乡,只不过那些人是被流放过来的,朕……何偿不是如此啊!
那淮王……当真是大明的忠臣吗?
不知多少次,永历在心里怀疑着他的忠诚,如果他是忠臣的话,又岂会把朕“流放”于此?
“诸位皆于阿瓦经历劫难,当日缅人背义,不知多少臣公惨遭其毒手,今日朝廷驻跸于万年,自当点选人才,以为国用,朕听闻万年此地,云集众多江南书香门第之士,其中不乏我大明忠士……”
在提及点选人才入朝为官的时候,朱由榔的脸膛立刻泛上一丝潮红。眼神中带着些激动,在他看来,现在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朝中的大臣太少了,如果,朝中有忠臣义士的话,即便是有人欲为曹操恐怕也要有所顾忌。
看着廷中立着的十几位朝臣,这便是大明的朝廷了,当初在阿瓦的时候,在那竹城之中有大小官员百余人,有锦衣卫数百人,而现在又有多少人?不过只剩下这么十几位朝臣,即便是锦衣卫,活者不过数十人。
大明的朝廷……如此,又焉能不出奸臣。
大明的朝廷要用人啊。
朱由榔甚至庆幸着那些人把折子递到他的案前,毕竟那些人中有不少人都是崇祯朝的老臣,他们大都是因为子侄事清被牵连流放至此,可他们本身却是大明的忠臣,这样的人不用,用什么样的人。
不过,朱由榔没有注意到,他的话声这边一落,那边廷下诸臣脸色无不是纷纷为之一变,他们中的少数几人,那脸上甚至流露出些许惧色。当了一辈子的官,打从朝廷被置于万年之后,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已经开始打起了自己的算盘,毕竟谁都能看出来,皇上驻跸于万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皇上与朝廷已经是他人榖中之物,对于这些经历过阿瓦之难的幸免下来的朝臣来说,他们自然不愿皇上“找事”,几乎是在皇上话声落下的时候,杨生芳便立即出言说道。
“皇上,臣以为,虽说正值国家用人之时,但这流于万年之人,虽有忠义之士,但其声名以损,若是我大明朝廷尽用此人为官,又何以令天下士民信服?况且,目下,淮王于清河、晋王与广州市、延平王与南京、张尚书与南昌,其府中忠臣义士岂止千百,朝廷用人,自当首先取以忠义。”
“杨翰林所言极是,臣附议!”
众人跟着一附议,朱由榔顿时傻了眼,即便是少数几个大臣欲支持,最终也是选择了沉默,且不说他们知道自己的言微人轻,说出来的话没有什么用,就是这些人出言反对的理由的也很简单——取以忠义,若是连忠义都没有,那取此人又有何用?
看着几位大臣的反对,朱由榔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反对的这么快,就像是早就商量好似的,好半晌他才说道:
“这……朕也就是随口说说,既然大家都不赞同,那便算了吧。若是无事,便散朝吧!”
朝会就这么一下散了,在朝会上似乎没有商量出任何事情来,朱由榔想要任用朝臣的想法,也随之搁浅了,尽管这朝中的六部尚缺,但谁都没有主动提。似乎对于永历君臣来说,即便是他们自己也明白,这朝廷现如今,不过就是一个摆设罢了。
“实在没想到,皇上这么快便忍不住了。”
接着从行宫中传来的消息后,郑侠如的语气显得颇为平静,作为万年府知府,他的责任很简单,就是“照顾”好朝廷。而这所谓的照顾,不过只是换个模样的监视。
“皇上没有耐性啊,这才几天啊,便开始寻思着这些法子了。”
赵平跃先是一声感叹,然后又说道。
“哎,幸好朝臣之中没有人和他一样想乱来,要不然,不知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赵平跃的心底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来——当初“阿瓦之难”未免也太巧了吧,缅人为何要杀朝臣?若是当初缅人没有杀朝臣,现在皇上身边岂会又像现在这样,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
莫非当初“阿瓦之难”还有隐情隐藏其中,那缅人当真是为吴三桂指使?若是吴三桂干的,他又能落得什么好处?
这件事,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就在赵平跃的心头浮现出一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后背顿时一凉,那里还敢继续想下去,甚至就连那额头也冒出了汗来。
当真是大奸似忠……
就在赵平跃分神的时候,只听郑侠平继续说道。
“说起来,皇上也是明君,就是有时候会办一些糊涂事,难得朝中有明臣,你说若是将来大明中兴了,朝廷还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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