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过去的训练一样,尽管训练时间不长,但是在那种连贯动作下,这些鸟铳兵在接到”开火”的命令时,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扣动了扳机。
伴随着一阵白烟以及如鞭炮似的铳声,在他们的前方,原本正在奔跑的百姓就像是被巨锤猛然锤中似的,倒在了地上,连着附近骑在马上的清军骑兵,也跟着倒下不少。尽管因为距离的关系,火铳的准头一般,但仍让那些原本肆意阻拦百姓的清军变得犹豫起来,不再像先前那样肆意于阻拦百姓。
“开火……”
又是一次齐射,排成数排的鸟铳兵,就像是过去的训练一样,瞄准,射击,然后退到后排,从腰间的弹盒中取出装着弹丸和火药的纸壳弹,然后将纸壳弹咬破,将纸壳弹的火药倒入药池,闭合药池盖子,将纸壳弹内的火药倒入铳管之后,直接把子弹连着纸壳塞入铳管……
尽管步骤看似繁琐,但是相比于火绳鸟铳却便捷许多。
几乎是在身边的铳声响起的瞬间,原本就担心中军被冲撞的张孝杰,立即大声喊道,
“大家一起喊,百姓逃往两侧,敢冲我军阵者,杀无赦!”
张孝杰的命令立即汇成了官兵们的喊声,这些穿着重甲的步兵,手握斩马刀,一边前进,一边大声吼道。
“百姓逃往两侧,敢冲我军阵者,杀无赦!”
“敢冲我军阵者,杀无赦!”
如果仅仅只是喊声,并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当对面的军阵不断发出要命的子弹时,那些原本在清军骑兵赶攘着冲来的百姓,只能哭喊着朝着两侧逃去,原本被恐惧驱使着的他们,只是茫然的朝着前方冲,当他们被迎面打来的子弹挡住的时候,在正面也面临着死亡的恐惧之后,两侧就成了他们生的希望。
后有清军的屠刀,前有鸟铳的子弹!
“敢冲我军阵者,杀无赦!”
在那震耳欲聋的喝吼声中,那些原本只是拼命向前跑的百姓这才纷纷逃向两侧,从而给冲锋的重甲兵让出了路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炮声从忠义军后方响起,那是忠义军的炮手在官长的命令下,朝着百姓的后方开炮,不论有没有准头,他们的目的在于驱散百姓后方的清军,从而保护百姓。
“轰隆!”
听到前方传来的爆炸声,看着在开花弹的爆炸中,那些骑兵被炸开了,而那些本应该冲阵的汉人百姓纷纷四处逃散而去,达素的眉头皱了皱,他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不过这种预感,也仅仅只是片刻功夫,尽管未能如愿击溃其军阵,但,那不过就是一次尝试罢了!
“传令红衣炮队准备!”
就在达素命令他的炮队准备炮击敌阵的时候,在忠义军后方,骑在马上的徐又铮一边狂奔,一边大喊着。
“所有挽马炮立即前置,立即前置!”
而跟在他身边,同样骑着马的号手则吹着号。号手的手中拿着一根铜制短号,这短号是徐又铮从史司那里买来的短号,号很短小,用起来很方便。
他之所以会强调挽马炮,是因为忠义军的炮队有一半是用骡子挽拉,而骡子在战场上容易受到铳炮的惊吓,所以不能随军行动,只有三十二门炮是用马挽拉,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那些炮手立即重新挂上炮车,驱赶着挽马拖着炮向前奔去。而徐又铮则紧跟着炮队,指挥着他们向着新的阵地转移,从而能够掩护步兵进攻。这正是炮兵的责任!
无数次,朱明忠向徐又铮灌输过野战炮兵的概念,这个概念的核心就是掩护步兵进攻。对此,别说是身为后来者,即便是这个时代的军队,同样也会将其运用到战场上。
在忠义军的炮队向前移动的时候,清军的红衣大炮已经开始了轰鸣,相比忠义军使用的六斤炮,清军使用的火炮却有半数是六斤以上的重炮,尽管笨重,尽管他们用了近一个时辰才将其从炮车上运下,重新安装在炮架上,但是现在并不妨碍他们的火力发挥。
那一枚枚重达数斤铁弹,每一次落入忠义军的队列中,都会掀开一阵腥风血雨,铁质的炮弹可以轻易的撕碎盔甲,在重甲兵身上撕开一个巨大的血洞,即便是落在地上的铁弹在滚动中,那惯性的作用下也足以砸碎战士的腿脚。
伴随着清军的炮击,那哀嚎声开始在忠义军中响了起来,伤兵的惨嚎声,和着一发发炮弹掀起的腥风血雨,似乎正要将忠义军的锐气给压去。而正在不断迈进的忠义军,面对这炮弹,似乎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可尽管如此,忠义军的官兵仍然迎着这不断打来的炮弹,向前一步步的迈进……
此时置身于中军的朱明忠,这会却是双眼通红的看着前方,对于他来说,现在没人任何人能够阻挡他的脚步,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杀!
杀尽这天下之虏!
第86章 宿迁血战(一)()
忽……
一道闷响从空中传来时,让人忍不住朝着天上看去。
抬头来的时候,置身于前排的姚武国可以看到空中一个黑影袭来了,隐约的似乎可以看到那个铁球,下一瞬间,他身边的弟兄甚至都来不急发出一声惨叫,便倒了下去,血污瞬间喷溅了姚武国一身。
在血肉横飞中,在他的后方,一个又一个弟兄被炮弹打倒在地,一些弟兄瞬间失去了性命,一些弟兄被打碎了胯腿,在那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正当姚武国感觉到一丝恐惧,甚至不由自主想要放慢脚步的时候,他看到前方的遍地的尸体,那是被清军残杀的百姓的尸体。在其中甚至还有几个月大的孩子……
“杀虏!”
突然,一声怒吼再一次从他的嗓间迸发出来,
“杀虏!”
“杀虏!”
又是一阵呐喊声从忠义军的方阵中传出的时候,即便是相隔一里,但是达素仍然被吓了一跳,瞧着那些迎着炮弹不断前进的忠义军,这会忍不住改了口。
“看来这朱贼,确实有几分本领……”
何止是几分本领,在达素的记忆中,自从入关之后,这明军于红衣大炮之下,根本就是难挡两个回合,别说是顶炮子进攻,就是被轰上几炮,便能轻易将其击溃,令溃不成军,那里有像现在这样,居然可以顶着迎面而来的炮子前进,而且军阵不乱。
“命令炮队全部换成蜂窝弹,待我号令,众炮齐放!”
达素口中的蜂窝弹并不仅限于葡萄弹,其往往分成大中小号,大号与葡萄弹类似,而小号就是霰弹,每炮一次发射便是数百发铅制弹丸,数十门炮齐放,便相当于数万鸟铳齐射。曾几何时,相比于实心弹,蜂窝弹正是明军克制塞外蛮夷的利器,而在满清入关后,这又成为其进攻明军、镇压义军的杀手锏。
“快,装封门子!”
清军的炮兵阵地上,在炮手的吆喝声中,木制的封门子被塞进了炮膛,就被炮手用木棍捅实。十几名炮手完成装填之后,他们立即推炮进入炮弹,然后向前瞄准着,等待着忠义军的到来,准备给忠义军以迎头痛击。
正当清军的炮手准备着蜂窝弹的时候,在不到一里外,那些驱赶着马挽拉炮车的炮手们,已经随着徐又铮的命令,将炮从挽车上取下,然后向前推去,即便是使用灵活机动的单轨炮弹,但重达两千余斤炮车推起来仍然很不轻松,在向前推了数十丈后,随声一声令下炮手们立即开始忙活起来。
“开花弹,用开花弹……”
与清军的使用起来需要隔木填土蜡,且又需要在发射时,先从炮口点燃炮弹上引信,再速燃火门上引信这样极为繁锁的开花弹不同,忠义军使用时的开花弹,除了采用弹丸、衬木以及药包的整装弹,还采用了木制引信,信管在发射前需要截断一截或者在引信的管体外的刻度上打孔来标定燃烧时间。
“标定3秒!”
随着徐又铮的命令,那炮手立即用顶锥在引信的管体外的刻度上顶出一个小孔。然后立即将信管重新塞进炮弹内,然后迅速完成装填。将迅速将一根鹅毛管塞进传火孔。
“距离、180丈……”
随着一个个数字从徐又铮的口中道出,那些炮手随即拧动炮架处黄铜制成的螺栓,螺杆顶着炮尾缓缓抬起,完成瞄准的瞬间,那边的炮手随着一声令下立即用引火杆点着了传火孔处的鹅毛管。
嗖!
在鹅毛管内的火药被点燃的瞬间,伴着一道升出尺许的火焰,震耳欲聋的炮声在旷野上响起,三十余门六斤炮接连朝着清军的炮兵阵地开火。
在下达开火命令的同时,徐又铮的双眼盯着手中的怀表,同时又注视着前方,他需要通过第一轮射击来确定引信的设定时间,而这就使得需要用洋怀表来确定炮弹落下的时间。
“怀表还是不行,不够精细,应该弄一种专用的计时表……”
尽管明知道,如果没有怀表恐怕就连同那木制的引信也无法制出,但一山总比一山高,这会拿着怀表的徐又铮却又在内心里渴望着得到专用的计时表。
“等打完这一仗,到南京请几个表匠看看,听父亲说,南京就有表匠……”
在徐又铮心里这么嘀咕着的时候,数十发炮弹已经落到了清军炮队的周围,在炮弹落下的时候,那炮弹并没有爆炸,而是”滋滋”的向外喷着火,炮弹甚至在地上打着转。
“开花弹!”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不待那喊声落下,爆炸的烟云瞬间便在炮队附近扬起,在烟雾中被炸裂的铁片崩飞着,这些或大或小的碎片,或是打在清军的身体上,或是打在炮上,尽管其中的不少都因为距离的关系没有造成杀伤,但是却成功的让清军的炮队陷入混乱之中。
“又是开花弹?”
炮队处的混乱同样落在达素的眼中,不过他的眉宇中却带着些疑惑,毕竟作为沙场老将的他知道,这开花弹不仅用起来极为繁锁,而且颇有风险,也正因如此,非是迫不得已,否则炮队绝不会用开花弹,先前明军的炮队用的是开花弹,怎么这一轮打来的同样也是开花弹?
见识的有限限制了达素的想象力,他自然不知道忠义军已经有了新式的开花弹,看着两军之间不过只剩下三十丈左右的距离,心知炮队已经指往不上的他,立即令人摇起了另一道号旗,那只位于中军前穿着红白黄蓝等各色盔甲的八旗步卒,尽管这些重甲步卒大都是汉军八旗,但这却是几年来八旗兵规模最大的一次出兵,足足两万八旗精卒,随着达素的一声令下,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战斗作着最后的准备。数千八旗弓手纷纷拿起强弓,引弓朝着冲来的忠义军瞄去,而在他们的身前的地上,还插着数根用于速射的箭,而鸟铳兵同样也于木栏后端着鸟铳瞄准前方……
第87章 战宿迁(第二更,求月票)()
相隔不到百米!
在这个距离上,朱明忠感觉自己甚至可以看到那些戴灰穿甲的清军相貌,同样也能看到他们手中的弓箭,同样也能看到清军的鸟铳。
三十丈!
这三十丈!将是两军之间的死地,清军的弓箭、鸟铳都可以对披甲的忠义军造成伤害。
只要冲过这三十丈,剩下的就是全凭武勇说话!
“盾牌!”
随着一声令下,原本位于后排的穿着绵甲的披甲兵纷纷移阵向前,他们的左手握着一块宽一尺五、高三尺的方盾,这是朱明忠借鉴后世的防弹盾,令兵器厂打制的盾牌,尽管有些笨重,但是却可以在一定程序上阻挡铳箭的攻击。不过因为时间有限,不过只制造出了三百余面,也正因如此,直到现在才部置向前,毕竟在炮弹的面前盾牌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尽管忠义军的炮兵不过只是朝着清军炮队打出一轮炮击,但对于原本处于清军炮火中忠义军重步兵来说,却成功的将他们从清军的炮火中解救出来。仅仅只是这片刻的混乱,也就足够了。
“杀虏!”
就在朱忠明吼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清军的弓手松弦放箭,而铳手也纷纷开火,弦声、铳声在空气中激荡着,数以千计的箭划破空气朝着忠义军飞来,灼热的弹丸呼啸着飞了过来……
既便是有前方盾牌的保护,但仍然有弓箭不断的落下姚武国的身边,总会有弟兄因为面门或者其它地方被射中而发出一声闷哼,然后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杀虏!”
又是一声整齐的呐喊,他们的速度并没有任何迟滞,似乎清军的弓箭、铳弹都无法阻挡他们,就在这时,立于后方的火铳兵,再一次扣动了扳机,原本在这个距离上,鸟铳根本就无法对着甲的清军造成任何伤害,但是出乎他们意料是,随着一阵密集啸声,前排的清军甚至都没有来得急发出惨叫,就倒了下去。
但是战场上的形势根本就由不得他们诧异,成百上千的子弹不断的从排成方阵的火铳兵的铳管中发出,在不断有人倒下时,不由自主的退却,却使得他们的阵营稍微有了些松动。
而相比于清军,作为进攻方的忠义军的官佐却在清军的阵营有些松动的时候,看到了机会,没有任何迟疑,被重甲兵环护着的两个营的长枪兵,立即甩出了他们的杀手锏——手榴弹!
数千枚手榴弹拖着白烟似雨点般的朝着清军的阵营甩去,尽管这些清军并不知道那落在脚边的冒着白烟的铁疙瘩是什么,但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危险,就在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向周围散去的时候,一声声有若雷鸣般的爆炸响了起来。
“轰隆!轰隆!”
有如夏日惊雷般的爆炸声接连不断的响起,长枪兵们将点燃了引信的手榴弹抛到了清军方阵当中,顿时便将对手炸得血肉横飞。
那些原本手持盾牌钢刀,排成方阵的八旗兵,顿时便被放倒了一大片,就像是被割倒的芹菜似的,在那方阵中,左边被炸倒一片,右边被炸倒一群。别说是手榴弹直接在脚下爆炸的,就是那些距离爆炸点稍微远一点儿的的清军,这会也被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给炸的听不着声音,头脑晕忽忽的,甚至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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