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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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隋-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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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支冷箭几乎不分先后射向三人,分给自己的那支李秀宁不在乎,两箭之地以外就算是三石强弓杀伤了也没多大,荡开就是。至于右手边那支,李秀宁一看到那个把自己装到铁罐子、还在哇哇鬼叫着猛抡狼牙棒的家伙就来气,于是想都不想左手刀便飞了出去,正好磕开了射向雄阔海的那一箭。

    就听“啊呀”一声惨叫,然后安霖那金光闪闪的假胸肌就插上了一根白羽箭,整个箭头都陷了进去,虽然入肉不深、肯定要不了命,但是见血是没跑了。

    可能是安霖一副金甲神人的形象太过耀眼,所以李仲文射他这一箭射得最狠。

    安霖恼了:“哪个王八蛋射老子?”

    李秀宁好整以暇的又挡开一箭,眼见雄阔海跟滚地葫芦似的躲开了第二支冷箭,便给安霖指了指正在跃马拉弓、准备射第三轮的李仲文。

    就这么个功夫,安霖又挨了一箭,另一边假胸肌上很对称的也插上了一支。而且这回李仲文离得更近,射得更狠、更疼。

    要是雄阔海被敌人射了,一定会暴怒如狂、宁可被射成刺猬也要冲过去劈几斧子。换成李秀宁更是有进无退唯死而已。可是现在挨箭的是安霖,发了顿脾气之后人家照射不误,二话不说扭头就跑,还猫着腰捂着后脑勺,屁股撅得老高——他可记得身上这幅明光铠后边可是一整块又大又厚的护板,正适合逃命

    明光铠是保命利器,可惜唯一的缺点就是重量太大,安霖使出吃奶的劲也跑不出射程之外,更何况人家李仲文还骑着马?所以没一会儿功夫,他的后背就插上了七八支箭。原来李仲文看李秀宁和雄阔海不好射,就专捡安霖这个软柿子捏,朝着他射个没完。

    安霖后背虽疼却不致命,所以跑得义无反顾。突然间屁股上一阵揪心的疼痛传来,他一声惨叫加脚下一软,沉重的身躯便轰然倒地——幸亏胸前的两支箭刚才拔掉了,否则这一摔非把自己捅死不可。

    完了——屁股中箭这个明光铠设计的有问题啊!屁股这么重要的部位怎么能没有重甲保护?

    附近的匪军兴高采烈的扑过来捡便宜,李仲文已经驰马奔至他身后几十步外,长槊轻挥格飞了李秀宁的横刀,就直奔着安霖而来。虽然他认出了就是李秀宁上次把他打得很惨,可是他跟何潘仁的判断不同:两个敌人,一个穿着普通的制式铠甲、一个穿昂贵的明光铠,李仲文只选贵的不选对的

    李秀宁赤手空拳的在跟武林高手抡王八拳,雄阔海杀出重围也需要时间,李仲文几息之后就要杀到眼前,安霖怎么办?

    幸亏还有群来捡便宜的王八蛋!

    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个子很阴险,手里的二尺短刀企图从安霖肋部拌甲丝绦的缝隙中插进去,结果安霖一侧身,他这一刀就插到明光铠的甲叶子上,就磕出一道火星子。还没等他回手再刺,就被安霖扯着脖领子向后甩了出去。

    李仲文毫不减速,长槊轻挥,两寸多宽的槊刃锋面正好拍在小个子的屁股上,轻描淡写的将他斜斜的拍在了地上。眼见小个子毫发无损,李仲文刚挥起长槊准备挑向安霖,又见一个胖大的和尚向他迎面飞了过来。

    胖和尚少说也有二百多斤,而且来势比小个子要快得多,再想借力使力、保全胖和尚的性命可不容易。李仲文一咬牙,稍稍一勒马缰,双手全力握住长槊横向一挥,鸡蛋粗、韧劲十足的槊杆就猛的拍在胖和尚的身躯之上,力道之大使得整根槊杆几乎弯成了一张弓形,却也有效的改变了胖和尚的飞行轨迹。胖和尚口被一抽、再一摔,口中鲜血狂喷,筋断骨折是跑不了了,但还不至于马上去见佛祖。

    李仲文还没来得及喘口粗气,又一个独眼大汉哇哇大叫着朝他飞了过来

    这时安霖已经爬了起来,全然不顾身边的匪军对着他枪扎刀砍、敲得明光铠叮当乱响,只管伸手乱抓。抓到一个就朝李仲文扔一个,一口气扔了七八个,才发现身边的匪军竟然跑了个精光,躲得远远的不敢再靠前。

    为啥跑?因为被安霖扔出去的那几位实在太惨了。

    李仲文其实是个很爱惜士卒的将军。第一个被扔过去的小个子,李仲文本可以一槊挑飞,可是他不忍伤害部下,所以选择了使个巧劲将他拍落尘埃。第二个飞过来的胖和尚,李仲文也尽了最大努力保全他的性命,再轮到独眼大汉的时候,李仲文就力不从心了。

    要知道骑兵、尤其是高速奔驰中的骑兵根本谈不上还有什么机动性。在或评书中,总能看到这样的情节——某员大将跃马狂奔,面对袭来的弩箭啊、飞石啊或者别的什么暗器,只要稍稍一拨马头就轻描淡写的躲了过去,这种场面在真正的战场上几乎就不可能出现。且不论高速奔跑中的战马根本无法做到大幅度的改变运动方向,就算做得到,战马也不可能在一瞬间转过弯去,除非你不怕把马腿别折。所以高速奔驰中的骑兵,面对天上地下袭来的东西如果不能减速,就只能格挡或者干脆撞过去,想闪避的话骑士还能小范围的玩个镫里藏身之类的花活,马就算了,那是死路一条。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安霖大扔活人扔得十分缺德,全冲着李仲文的马头去的,让他想玩镫里藏身都玩不成。眼见独眼大汉就要撞上战马,李仲文一咬牙一狠心,一槊将独眼大汉扎了个对穿,然后两膀一较力将他的尸身甩了出去。

    还没等他的长槊收回来,安霖又扔过来俩。一不做二不休,李仲文不愧勇将之名,长槊一挥,用力之猛使得丈八大槊的槊杆都弯成了一个弓形,像条长长的马鞭一样狠狠的抽了过去,两尺长的槊刃利落的斩开了两名匪军的身体,将其切成四段。

    鲜血狂喷、污物横飞,李仲文全身血红、面目狰狞,身上还挂着几块碎肉,恍若地狱中爬出的杀神。他又斩飞了几个被安霖抛过来的部下,可是座下的战马却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李仲文恨得咬碎钢牙,目眦欲裂,怒喝一声,策马挺槊刺向安霖。

    李仲文这一槊与李秀宁的什么矫龙槊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挺槊的手臂微颤,槊杆的振动传递到槊刃,二尺多长、闪烁着刺眼寒光的槊刃就大幅度的划着圈圈。这样一来,在安霖的眼中,从他的脑袋到脚丫子无一处不在这玩意的杀伤范围之内,简直是防不胜防。

    安霖可没缺心眼到以为有明光铠护体,就能避免被穿成肉串的命运。既然躲不开、跑不了也挡不着,那干脆不躲、不跑、不挡!他一咬牙、一闭眼,抡起狼牙棒劈头盖脸的朝李仲文砸了过去。

    李仲文有马代步,安霖可怜兮兮的只有两条腿撑地。所以一高一矮之下,安霖这一棒子只能砸碎李忠文胯下那匹白马的脑袋,自己却免不了被扎出俩透明窟窿。可他有的选吗?

    李仲文有得选。在他眼中座下的爱马可比安霖的命值钱多了,况且凭他的本事根本不需要跟安霖一命换一命。所以他掌中的长槊一收一靠,鸡蛋粗细的槊杆就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挨上了狼牙棒,再轻轻一带,安霖连带着狼牙棒就一溜跟头栽倒了一边。战马掠过连滚带爬的安霖那一瞬间,李仲文长槊向后一挥,槊刃便划向了安霖的脑袋。

第三十一章猛士(下)() 
千钧一发之际,安霖跟尺蠖似的屁股一撅、上身一拱,脑袋便向前移动了两尺。就差这两尺,李仲文那势在必杀的一槊就落了空,只凿在了他后心处的护甲上。一串火星迸飞,锋利的槊刃生生的在上好精铁制成的后心护甲上凿出了一道半指深、三寸长的凹槽。

    骑兵就这样不好,对付一个敌人只来得及使出一招半式,不管得没得手都会被狂奔的战马带走。所以等李仲文纵马驰出百十步、将将留够让战马起速的距离,拨转马头定睛一看,安霖已经完好无损的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屁股对他跳脚大骂。

    李仲文不屑于口舌之争,双腿一夹,便纵马挺槊又杀了回去。

    安霖刚才被李仲文轻轻松松的一槊就带到了沟里,差点丢了小命,情知不是对手。可是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他只能拼命。

    没了选择,李仲文似乎也骂不死,安霖就冷静下来,双脚不丁不八站在原地侧对着李仲文,双手举起狼牙棒扛上左肩,摆出一副要跟高速杀来的李仲文撞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安霖脚下没跟、武艺一塌糊涂、战阵经验少得可怜、只有一身的蛮力李仲文方才一招之下就把安霖的底细弄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一看到安霖的这副很是新颖的应敌造型,他就看出来这家伙又想凭借蛮力跟他硬拼。

    可是这家伙难道不清楚长槊之所以叫作长槊,是因为槊长一丈八尺挂零?槊长棒短之下,他凭什么指望能够近身?就凭那身蛮力?李仲文纵横太行两畔十余年、经历大小战阵不下百次,什么力大之人没见过?向善志如何?还不是他的马下败将?

    离着安霖不过五丈之遥,一个呼吸之间便要迎面相撞。看着仍然傻站着不动的安霖,李仲文一声低啸,挺槊的右手掌心一松、手臂一送,全重四十二斤、鸡蛋粗细的长槊仿佛一条骤然发作、跃起捕食的巨蟒般飞了出去。李仲文感受着槊杆在掌心中轻快的向前窜跃,直到压着槊杆的手臂一空、掌心外缘触碰到槊瓒凸起的那一瞬间,他手心一紧攥住槊杆往前再一送,上身前探大喝一声,那条跃起的巨蟒几乎在同时锁定了目标,冲着他的咽喉咬了过去。

    安霖一发怒就力大无穷、一逃命就动如脱兔。如今到了生死一发之际,这些不知道是开了挂还是做了弊的异能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效而且救命。就见他前脚向侧方一垫,然后以后脚为轴身子一旋,那杆呼啸而来、直抵他咽喉的长槊就落了空,擦着他的虎头护肩掠了过去。

    不待李仲文变招,一直扛在安霖肩上的狼牙棒动了。借着安霖身子一转的惯性,硕大的狼牙棒被他双臂一抡,朝着大概的方向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如果李仲文没那么聪明、能一眼看穿安霖就是个草包,如果李仲文没那么急于求成,而是像第一回合那样以巧破力,如果李仲文不是过于轻敌、全力一击犯了使槊的大忌反正有无数个如果要是成立,李仲文都能轻松将安霖置于死地,可惜他偏偏选了那唯一的一个例外。

    反正安霖这没头没脑的一棒子,正巧连人带马将李仲文笼罩其中。李仲文全力一击之下来不及收手,腰间的横刀也不可能挡得住好几十斤的狼牙棒全力一击,就算是他想镫里藏身,座下的战马也躲不过被砸得粉身碎骨的厄运,到头来他还得被倒毙的战马活活压死。

    李仲文来不及多想,几乎本能的甩镫离马,一头栽到地上。刚一落地,他便就势连滚带爬的向远处逃去。

    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就听一声凄惨的马嘶,伴随他征战多年、爱逾性命的白龙马被一棒打折了腰椎轰然而倒,结结实实的砸在李仲文的右腿上。听到小腿那声清脆的爆响和紧随而来的刺痛,李仲文绝望了

    绝望的不止是李仲文。攻击谷口的匪军早已经无力再向前推进,只是恐惧河东军的弓弩厉害而不敢稍退,只得跟河东军黏在一起相持,眼睛却不约而同的盯住了这场在谷底中央的主将对决。

    李大头领武艺超绝,太行山上没人不服气。要是李大头领能干掉河东军的主将,河东军势必军心大乱,弟兄们说不定还能杀出一条活路。如今李大头领都被人家一棒子打落马下、生死不知了,咱们弟兄小胳膊细腿的哪里还有活路?

    想法一多起来,匪军就乱了套。本就所剩不多的勇气立马如烟消云散,心眼少的再也顾不得河东军的弓弩要不要命,只管往人少的地方撒丫子逃命。而能豁出去落草为寇的大都是心思灵动之辈,眼见小命不保,赶紧扔下刀枪,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动作利索至极。

    里外不过一死,匪军们根本不在乎投不投降这回事,更何况眼前的情景早就让他们心里犯起了核计:堵在谷口的河东军中,除了前边千余名披重甲持大盾的精兵之外,后边那些喊号子比抡刀子卖力、一样的制式衣甲能穿出几副造型的家伙看起来怎么一个比一个脸熟?好像不是在起一块打架抢过地盘,就是什么时候一起喝过酒?那个歪戴帽子、举着把破刀的,不是甄大头领的亲兵小三子吗?细论起来还是俺家亲戚

    所以匪军们的心里都泛起了希望。如果投降之后能不杀头、还能从军的话,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了。毕竟在这个年头,官兵的门槛高,可不像是宋明之时武人地位低下,什么“贼配军”、“好铁不打听,好男不当兵”的说法在此时可是闻所未闻,更没有市场。当兵在这个年头可是个高大上的职业,不是谁想当就能当得上的。

    官兵的正规说法叫府兵。想当上府兵首先就得是良家子。凡是出身商贾、百工、巫医以及奴仆、娼优隶卒家庭的,或者乡间风评不佳的无业游民、赘婿、地痞无赖以及被赦免的罪犯等等,军府一律不收。那么世代务农、身家清白人家的子弟就能当兵了?也不是。内府兵那就不说了,非官身子弟不收。至于寻常的府兵,还要在良家子中优中选优——“拣点之法,财均者取强,力均者取富,财力又均,先取多丁”。也就是说,入选的良家子首先要有钱。因为府兵需要自备随身七事及粮食(七事是指服、被、资、物、弓箭、鞍辔、器仗),要购置这些在战场上救命的物资,家里子弟金贵的连同战马和重兵器都不用朝廷的,想置办齐全了没有成百上千贯钱都不用想。家境一般的,攒够凑合得过去的一套物资也得十几贯、几十贯,这就不是一般人家能供得起的了。其次是要有才力,具体的指标很多。比如能挽一石以上的硬弓在百步外十矢七中啦、负重日行百里啦、几十斤重的石锁能举起十几个来回啦之类的,反正不能通过军府的考核,有钱也是白扯。最后还要家里多丁口,独子不收。府兵三年一拣点,一有“军名”,即为终身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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