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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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隋-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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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霖一招得手,乐此不疲,纵马将那棵歪脖树捡了扔、扔了捡。歪脖树所到之处,贼兵们沾到死、挨着伤,就连苏仲碌也是仗着轻功了得才逃过了池鱼之殃。

    好容易挨到小师妹,那棵歪脖树早被摔得四分五裂再不成形,刚逃开不远的贼兵们又在蠢蠢欲动。安霖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扯过小师妹的衣领往马后一扔,也不管苏仲碌的死活回马就跑。

    “我的驴!我的驴!”身后的小师妹大叫。

    驴!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你那头倔驴!安霖被这傻妞搞得气得差点抽过去。眼瞅着贼兵越追越近,那个没义气的苏仲碌跨上骡子自管自的窜出老远,骡子屁股上居然还颠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安寿,急得冲小师妹大吼道:

    “有驴没你,有你没驴,你挑一个吧!”

    “让我去死吧!”

    小师妹继续抽疯,还不忘照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安霖险些被这个神经病打下马来,又急又怒之下,对着那头仍在“虽千万人,吾啃草矣”的蠢驴狠狠的一拳打去,然后拨马而逃。

    “昂——”

    一声变了调的、高亢的、充满了愤怒的驴鸣拔地而起,惊得安霖一回头,只见那头白嘴白蹄、身形瘦小的倔驴赤红着双目,四蹄翻飞,速度竟是丝毫不弱于他胯下这匹千挑万选的骏马,斜刺里一头向着安霖撞来,竟是一副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真他娘的什么人骑什么驴啊!

    安霖赶紧向左边一拽缰绳,将将闪过那头倔驴的神风攻击,结果人家一转身又是一头撞过来。情急之下安霖双腿一夹马腹,回手也不管是小师妹的还是大黑马的屁股,死命一掌拍下去。就听小师妹和大黑马一齐尖叫,然后小师妹拼命的挠他,大黑马倒还靠谱,四蹄翻飞、风也似的落荒而逃。

    一马一驴,一逃一追,转眼间将那群目瞪口呆的贼兵甩没了影。安霖前拥后抱,马匹颠簸之下少不了前后厮磨。可他哪还有心思吃豆腐?就他这烂骑术至今还没被颠下马去简直就是奇迹,更别提那俩妞也不省心,一个在他怀里大呼小叫,另一个在他身后念念有词,还时不时的对他掐一把拍一巴掌什么的。

    可算方向还没搞错,好容易跑到了地方,却一眼就发现马车有些不对劲,不但有被移动的痕迹,而且车周的草丛和灌木也被踩得东倒西歪,还留下了许多乱糟糟的脚印。

    安霖情知有变,也不理会那头口吐白沫还在冲着他跃跃欲试的倔驴,抱着小七跃下马来,奔向先到的苏仲碌。

    “怎么回事?”

    “安郎君请看。”苏仲碌把他拉到马车旁,伸手劈碎了车上的一只木箱。

    马车上载着八个同样的木箱,里边装满了金珠玉器,都是安霖的便宜老爹给他成亲准备的聘礼。这只本应装满价值千金的宝贝的木箱,如今却盛满了一箱的泥土。

    “所有的木箱都是这样。”苏仲碌说道。

    小师妹不信,又劈开一只箱子,果然都是如此,便不再动作,只是眼神怪异的看着安霖。

    “不对劲,此地不可久留,快走!”

    苏仲碌毕竟是个老江湖,率先发觉情形不妙,拉上还在发呆的安霖就想走,却是为时已晚。

    小山坡下那条残破的小路上,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二十几个全身黑衣的蒙面大汉。山坡高不过十丈左右,坡势平缓,黑衣人毫不费力的爬了上来,离他们十几丈外呈半圆形将山坡上的三男两女围在当中。

    “你们是官府的人?”安霖情知不妙,强作镇定地问道。

    “官府?俺们堂堂好汉子岂能替狗官卖命?俺们就知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对不住了小子。”

    一个明显是领头的独眼大汉一眼就看穿了安霖拖延时间的打算,也不废话,一挥手,二十多张弩弓从黑衣人们的背后拽了出来,烈日下闪亮的箭头齐刷刷的对准了安霖。

    安霖背后一阵发凉。须知此时官府对弩弓管制极为严格,民间轻易弄不到一把,没看刚才那一场大战,好几千的反贼连一张强弩都没有。而眼前这帮强人,居然能做到人手一把强弩,由此一点便可知来路不小。这帮人要是一拥而上,安霖也许还能拼上两下,可弩箭这玩意他可不会躲啊?他拿手肘碰了碰擎出一根黑铁棍紧张对峙的苏仲碌,苏仲碌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嘟囔道:“弓还行,弩够呛。”

    安霖又死马当活马医的瞅了瞅小师妹,小师妹这回倒是没给他脸色看,反倒是涨红了脸狠狠的点了点头,意思好像是说弩也没问题

    安霖和苏仲碌一起翻了个大白眼。

    躲在安霖身后的小七,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郎君,突然若有所悟的掉头跑回马车,钻进车厢一阵翻箱倒柜,颠颠的捧着一把横刀跑了回来,塞到郎君手里,然后满眼星星的等着郎君大发神威把坏蛋们砍得七零八落。

    安霖瞅着这把还黏糊糊沾着些梨汁的横刀,哭笑不得。

    “等一下,我有话说!”

    安霖一边大呼小叫着,一边身子一缩,就想往后跑。

    “射!”领头的黑衣人根本不搭理他,举起的右手用力挥下,二十多支弩箭应声离弦,眨眼间扑向安霖的面门和胸腹。

    安霖前世在网上研究过古代弓弩的数据,一般来说的初速大概在米秒左右。如今双方距离不过二十多米,也就是说在半秒钟之后,安霖就要被乱箭穿心。

    半秒钟,眨下眼的功夫,很短。但是在时间的长河中,有时候,半秒钟很长。

    山坡上五人中,安霖居中,还没来得及逃跑成功。左手小师妹,右手苏仲碌,身后躲着小七和安寿。且不说安霖压根不可能在半秒钟内逃出弩箭的射杀半径,就算能,他现在被四个人裹在中间,又往哪跑?

    就在那个领头的黑衣人话音未落之际。

    左手边一道青影突然扑向他的身前,两柄二尺青锋漫天舞动,华山雁回剑法中压箱底的防御大招“八方风雨”迎向扑面而来的箭雨。

    右手边一道灰影后发而先至冲到安霖面前,一根黝黑的铁棒伸出,同样的“八方风雨”,同样的一往无前。

    于是很有默契的使出同一招来见义勇为的苏仲碌和小师妹很不默契的撞到了一起,八方风雨顿时东扭西歪的成了八方漏雨而此时黑衣人的“射”字已出口,二十多支弩箭已经离弦。

    时值午后,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灼烈的阳光当头炙烤着,蒸腾着大地上的每一丝水汽,眼前的山、树、人、箭像是隔着一道薄薄的水蒸汽幕,在阳光的衍射下微微扭曲着。

    呼的一声,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撞作一团的劳德偌和小师妹头上掠过,挟着一股剧烈而灼热的罡风,冲散了眼前那道薄薄的汽幕,然后砰然砸向两人前面不足几步的地面,激起漫天的烟尘,也掩住了一片疾如暴雨般的“夺夺”之声。

    就在东倒西歪的苏仲碌们在满天尘土中的咳嗽声还未响起之际,一个即不高也不壮的白色身影一跃而出,一手拎着一个木箱,以左脚为轴原地转了一圈,两只木箱随着离心力脱手而出。只听阵阵惨叫,三四个黑衣人被砸得筋断骨折,眼瞅着死得不能再死了。

    转瞬间风云突变,所有人呆若木鸡。又见两只木箱飞出,又有三名黑衣人被砸飞出七八步远,躯体扭曲变形得不成样子。更有一个倒霉的,整个身子断成了两截,内脏、血污喷溅得满地都是。

    此时烟尘已经开始逐渐消散,眼前的一切逐渐清晰。那个豁然砸落在苏仲碌和小师妹之前、挡住了二十多支弩箭的巨大黑影竟然是一辆重达三百多斤的马车,而站在马车上、手拎两只木箱的白色身影,赫然就是刚刚还猥琐的打算临阵脱逃的安霖。

    安霖两轮四只木箱抡出,干掉了八个黑衣人,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醒过神来。

    那个领头的独眼大汉,早在第一轮木箱轰炸之下就被砸得身首异处。剩下的黑衣人失去了指挥,乱作一团,有七八个掉头就跑,剩下的还想一搏。重装弩箭肯定是来不及了,于是发一声喊,拔出腰间横刀,冲杀过来。

    这边的苏仲碌和小师妹也回过神来,手持兵刃迎了上去。

    安寿一头钻进马车底下,屁股撅得老高。

    小七则捡起被郎君扔到一边的横刀,双手拖着、呀呀大叫着也跟着冲了过去。幸亏这个笨丫头没跑出两步就一跤摔倒,只顾着抱着腿哇哇大哭,倒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安霖甩出最后两只还算完整的木箱,然后就满地捡石头乱打。山坡上石头不少,安霖也不挑,大的如西瓜、小的也有碗口粗,那可是粘到死挨到亡,黑衣人没冲多远就被砸得受不了了,纷纷抱头鼠窜。

    而苏仲碌和小师妹,还压根没跟他们交上手。

    日头开始偏西,暑热却并未消散。草密树稀、几乎无遮无蔽的小山头上,十几具残破不堪的尸体横七竖八,血污脏器遍地都是,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招惹了无数虫蝇嗡嗡而至。

    小师妹呆呆的立在半山,还摆出一副冲杀的姿势,却见那张往日里清秀中带着勃勃英气的面孔,此时却是一阵红一阵白。突然间她一声干呕,便委顿在地,苏仲碌赶紧上前扶住,却见她已经晕了过去。

    那边厢安霖也是汗出如浆,四肢如筛糠般颤动,显然是脱了力。可小七还坐在地上没完没了的大哭,安霖只得慢慢的挪到她的身边,一边耐心安抚,一边查看伤势。小七这个没脑妞刚才玩自杀冲锋摔了跤,右膝擦掉了块皮,安霖吼来刚从车底下钻出来的安寿,要来水囊,冲掉伤口上的泥污。身边没有伤药,就嘱咐小七不要包扎也不要触碰,保持伤口干燥,这点卫生知识他还是懂的。

    “安郎君,此地不宜久留,贼兵和官军都离此不远,还是速速离去为妙。”苏仲碌扶着刚醒过来、还是气息奄奄的小师妹过来说道。

    “那该往何处去?”

    “此处只有这一条路。往前贼兵和官军怕还是乱作一团去不得,往回虽有强人为患,却未必一定碰得到。我记得离此往回十里有条岔路,说不得有村镇可以落脚,不如一试?”

    安霖也没什么好主意,就由得苏仲碌。

    夕阳西下,一马一骡一驴载着五人向着渐落的夕阳逶迤而去。

    “我跟人拼命的时候,你死哪去啦?”

    安寿一身是土,鼻青脸肿,滚得跟地老鼠似的,牵着骡子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扮可怜:“郎君,刚才小的本打算挺身护主,奈何被那溅起的烟尘迷住了眼,一头不知撞到何处就晕了过去。小的对郎君可是忠心不二天地可鉴啊,就算有人想动郎君一根汗毛,小的也必舍身护主死而后已”

    “滚犊子!你倒是真会晕,正好晕到车底下。”安霖毫不客气的打断安寿的胡说八道和连天马屁。安寿这一天来的作为他都看在眼里,却没真心责怪。这人哪,有什么本事办什么事,这货就算跟他吹的那样挺身护主了,也不过赔上条命,还能有啥用?他也没指望安寿办啥正经事,跟在身边吹个牛打个屁、端个茶送个水的也就行了。

    真正让他气不打一处来的另有其人。

    “我说老苏,你们华山派除了扔人就没教过你点别的?”

    “无上天尊,贫道来自华山,而非华山派。”苏仲碌跟自动纠错机似的不知几百次纠正安霖的口误。

    “少扯这些没用的。你师父老孙到底是让你来保护我的,还是让你来玩杂耍骗钱的?”

    “安郎君,师尊命贫道与师妹护送居士北上,贫道自当遵从。然贫道乃方外之人,皈依三宝,守持杀、盗、妄、淫、酒五戒,亦不可破。”苏仲碌难得的一脸正经,朝安霖解释道。

    “少来,你们道士又不是和尚,谁说不杀人了?”安霖朝着还有些委顿的小师妹翻了个白眼道。

    “大道本无形,修行非一途。贫道自持本心,本心即道心,一心纯真,上可通天,下能格幽”苏仲碌宝相,口沫四溅,滔滔不绝的念起经来。

    “得了得了,既然你不想伤人,还学武功干吗?省下时间多念两段经多好?”

    “非也非也。习武于己可强体护身,于人可匡扶正义、惩恶扬善”苏仲碌大概今天扔人累傻了,有化身唐僧的迹象。

    “停停!你不打不杀,扔扔活人就能惩恶扬善了?”

    “贫道自艺成下山,与人交手四十三次,大多是路见不平,以武止恶,至今未亡一命、未致一残。每一战后,皆以道法教化,将作恶之人引入正途”

    “扯吧,我就看你扔人了,刚才你点化了几个恶人?”

    “刚才呃,太过匆忙,贫道忘了”苏仲碌的老脸难得一红,对着安霖郑重打了一个稽首,念道,“无上天尊,多谢郎君指正,贫道下次一定记得。”

    “还有你!”

    安霖跟吃了枪药似的,又把矛头转向小师妹。

    “我怎么啦!”

    刚刚还有些委顿的小师妹闻言一跳三尺,差点从那头倔驴上蹦下来,像只好斗的小母鸡似的,距离骑在马上的安霖不过咫尺。眉对眉,眼对眼,呼吸可以相闻,撅嘴可以相吻不过人家才不管这姿势有多暧昧。

    “这个”

    安霖有点心虚,很不适应这种有些怪异的亲密姿势。慌乱间刚想驻马,结果人家小师妹压根没想放过他,跟机关枪似的继续喝道:

    “我怎么啦!你凶什么凶?”

    嗯,肤若凝脂。嗯嗯,吐气如兰。嗯嗯嗯,心如兔撞这说的是安霖。

    “呀!”

    小师妹神经再大条,眼见着刚才跟条喷火龙似的安霖,眨眼间成了只安静的小白兔,那双贼兮兮的桃花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脸蛋,并有逐渐下移至胸口的迹象时,也觉出自己有些不妥了。不过小师妹就是小师妹,压根不管这一局面的形成跟自己有多大关系,羞恼之下只管一个泼风嘴巴扇过去,扇得安霖满脸桃花开,要不是骑在马上肯定能原地转上三圈。

    揍完人,小师妹便一缩头重新安坐驴上,临了还不忘怒斥一句“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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