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缓缓走到他身前,抬起头看过去时,黑色战马上,他听到公孙止说道:“你走吧。”
潘凤扶了扶牛角盔,咽下一口口水:“真放我走?那……那你可别后悔啊,放我走,就不许再派人……”他有点后怕的瞄了瞄旁边提刀的魁梧身影,“……从后面追杀。”
公孙止挥手,点头:“滚吧,杀你,我也没地方领功。”
“哎……”潘凤连忙从地上拾起大斧,大步跑回去找过自己的马匹,一掀披风翻上去,威风凛凛的拱手:“既然头领如此恩义,潘凤再次先谢过,往后若有差遣,再还你。”
话音落下,他勒转马头,暴喝:“此处无匪人出入,回去复命。”
周围数百老弱郡兵随他向后狂奔起来,转过一个弯道,便是不见了踪影。
“……这草包有点意思,就是看到他那脑袋,总忍不住想砍上一刀。”华雄望着对方疯似得逃走方向,摩挲着胡须,眨巴了下嘴。
之后,队伍继续沿着山道继续前行,途中倒也未再遇到官兵之类的盘查,偶尔会有几个山民砍柴从这里经过,被李黑子带人捉住,问了路后,又放走,不久,队伍终于在天黑之前走出了大山,视野间开阔的地界,一马平川。
彤红的残阳下,最近的阳城的城郭在西霞里若隐若现。
“此去中山国,必须要和张燕说一些事情。”缓缓而行的队伍中,公孙止声音沉稳,“袁绍夺了冀州,并非好事,当提醒他早做一些打算。”
独臂书生骑马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方,迟疑了一下,开口:“袁本初这人区区不是很了解,不过那潘凤口中所言,能设计夺下若大地盘,应该是一头猛虎,那么咱们这次过来,或许有些欠妥。”
“猛虎……他配?”公孙止说了一句,偏头看向书生,随后点了点头:“不过,他手下猛将、谋士应该很厉害,这次过来,见到张燕后,便是想法鼓动他,现下袁绍初得冀州,搅乱他是最好的时候。”
东方胜皱起眉头:“那人不知是否愿意,他家业大,能否冒险一博,还值得商榷。”
“袁绍不是韩馥,他会答应的。”
只穿着皮袄的身影简单的说了一句,随后天光降下来,黑夜中一支火龙朝他们这边奔来,带头的是之前先派去联络的高升,他与黄巾渊源颇深,中间会少一些刁难,骑士还未靠近,就扯开嗓门:“首领,老高回来了。”
战马走进时,公孙止勒了勒缰绳,抬去目光看向对面的长龙:“怎样,张燕过来了吗?”
“这倒没有,张将军还在常山,他们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估计要两三天才能到中山。”高升勒转马头,与公孙止并行,指着前方独骑过来的身影开口:“那是黑山军在中山的一个小帅,叫雷公曹石。”
那人黑面长须,两侧颧骨突出,右眼角一颗大痣,过来时,也不下马,在马背上拱手,声音奇大:“平难将军麾下小帅见过公孙首领。”
“客气!”公孙止也回了一礼。
曹石垂下手臂,便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带来的数百人的马队,便是分开道路,让这边的队伍过去,行进间,公孙止也暗地让李恪等人提防对方,火把光里,两骑并行,曹石一边与公孙止聊了一些客套的话,方才看到对方怀中还有女子拥着,不由多看了几眼。
“你再瞧一眼试试?”一道声音冷不丁的响起,他回头看一眼,就见一个愣头愣脑的青年提着狼牙棒一直吊在他身后,“再看,我这根棒子敲碎你脑袋。”
公孙止转头,语气平淡:“李恪,不得无礼,曹头领只是与我说话而已。”
“哼……”小马贼抱着狼牙棒将头扭开。那曹石赔笑点头:“确实是在说话,这为小壮士可能看错了,公孙首领暂且前行,我先去前方派人通知一二,好让营地空置下来,好安顿首领兵马。”
待人一走,公孙止的脸冷了下来,少女在他怀里小声说道:“这人面相不好,邪从淫心呢,恐怕平日就不怎么服那位张将军命令吧。”
“恐怕也是张燕有意这样做的。”
东方胜驱马上前,低下嗓音:“或许是想借我们手杀掉对方,毕竟他不好出手;也或找这样的人来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不管哪一个,他只要先有动作,正好顺势吃了他,张燕也不好发作。”火把的光芒在风里闪闪烁烁,映的公孙止脸上忽明忽暗起来。
随后的行程并无其他事发生,数个时辰后,已至深夜,到达了地方,那是距离中山国西北面的一座山麓里,山腰上一处平整的破落山村,这里基本看不到人影,一条小溪静静的从山顶淌下来,从村落不远的山涧飞流直下,寂静的山夜,百虫齐鸣,平添了几分幽静。
这便是他们暂时落脚的地方。
第八十九章 初来乍到()
草叶挂起了露水,迷迷蒙蒙的雾气笼罩山间,马蹄、脚步轻声缓慢的响起,火把摇曳,照的队伍影影绰绰的在走蜿蜒的山道上,钻入白茫茫的水雾里,只有昏黄的火焰在里间闪烁移动。
马蹄声哒哒的在走。
“你们说,那公孙止厉不厉害?”
我们的视线拨开白茫茫的雾气透进里面,名叫曹石的中年男人随着走动的马匹,摇摇晃晃,说话间提起了之前接引的人马,旁边一骑跟上,笑眯眯的附和:“当然厉害,听那姓高的家伙讲起,他们在草原上杀了不知多少鲜卑人,就连丈八也说过几回。”
“屁的厉害——”然而,曹石喷了他一脸口水,转过脸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和咱们一样都是贼,偷也是贼,咱们又没亲眼见过,哪能知道是不是和鲜卑人硬打?说不得他换给张燕的马就是从鲜卑人眼皮子底下偷来的。”
那人抹着脸上的唾沫:“啊……可小的听说,公孙止当初和关、张三人合战飞将吕布……”
“那也是他一个人厉害。”曹石捻着长须眯了眯眼,望着周围的白雾,长叹:“……可一个人再厉害,也斗不过一群人的嘛,当初若非被韩馥逼急,我也不会屈居投靠张燕,可总在他的约束下过活,真他娘的不爽快,咱们是贼啊……得了一个空头将军,就真以为自己是朝廷的人了。”
周围心腹众人没有着声,大抵是没跟上他的思路。
不过还是有人道:“既然头领想做了公孙止,那咱们回去给各山寨弟兄打个招呼,集结起来,等天一亮就扑过去,之前看那公孙止怀里的女子倒是长的真好看,水灵灵的,样貌又俊……”
这边,黑脸长须的身影转过头来,手臂探出,一挥。
啪——
一记耳光扇在心腹脸上。
“就知道女人……公孙止手下的战马,那才是宝贝。”曹石揉揉扇疼的手掌,想到美处,不由咧嘴笑起来,“……只要先杀了公孙止,他麾下的人自会逃散,战马和女人不都有了?”
说完这话,他捻着须尖,骑在马上,微微眯起了眼睛,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忍不住的舔了舔嘴唇。
便是派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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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雾弥漫山麓,微风吹过模糊的轮廓微微飘荡,林野间偶尔有夜狐啼叫传来,影影绰绰的黑影自凌晨青冥的天光里小心走动,观望对面寂静破烂的房舍。
咔嚓,树枝在脚下发出折断的脆响,旁边伸来同伴的手按住踩出声响的身影,眼睛在黑色里横瞪,紧接着手指朝前方靠近这边的房舍顶上隔空点了一点,那边似一个人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对方很警惕,先回去报给头领。”手指放下来,那道身影压低声音说了句。
周围潜伏的四五道黑影悄然后退,窸窸窣窣响了一阵,没了声音。房顶上,趴伏的身影也放下了弓,搂紧皮袄继续打盹,之后,东方泛起鱼肚白。
便已是到清晨了,发出吱呀的木床响了一阵,公孙止起身披上皮袄,推开另一间房门,踏上的少女还在沉睡,随后一名妇人端着木盆盛了清水从外面推门进来,便要服侍他洗漱,公孙止摆手拒绝,自己简单的捧了水浇在脸上,随意擦了擦,叮嘱:“夫人还在睡,不要打扰她,你们跟着一路南下,去多休息。”
那妇人眼眶微红,看了看里屋,小声嗯了一声,低着头端起木盆出去了。过了一阵,公孙止也踏出房门,外面破落的村子里已是一道道忙碌的身影在搬卸东西,高升领着跟来的百姓和部分狼骑正在修缮房屋,在周围筑起木栏,原来在白狼原雕刻狼喉的那个陈木匠竟也未死,此时正骑在一处房梁上做着指挥,这一切看上去都显得有条不紊的。
村子的一边是断崖,公孙止走过去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望着山涧飘荡的雾气微微出神。
那日见到老人们为了不拖累队伍,将生的希望给了其他人,他在南下的一段时间里,一直在自省,从初来这个吃人的时代,便是歇斯底里的疯狂和杀人,就是为了别人害怕,自那天后,觉得自己该做一些改变了。
藏起来的獠牙往往比锋芒毕露更加让人防不胜防。
“首领,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在他出神想事情的时候,曹纯拿着有些发霉的肉干,和华雄、东方胜一块走过来,在旁边坐下,随后沉下嗓音:“昨日兄弟们回报,林中果然有人在暗中窥探,想来应该是那雷公曹石派来的人,胆子挺大的。”
公孙止从他手中夺过肉干撕了一截下来,放入口中,剩下的还给对方:“当贼匪的,胆子怎么能不大,不大早就死了。”
“看情况,那张燕一时半会儿不会赶过来了。”山里的空气还有些湿冷,书生紧了紧衣袍,说道:“咱们不能给他提供战马,眼下又到他地头讨吃的,心里大概也是不爽,如此安排无非是想一箭双雕,让曹石吃了我们,他再过来将对方收拾掉。”
侧面,华雄一口将剩下的肉干吃进嘴里,狠咬:“你这酸儒尽说丧气话,为什么就不是我们吃了那曹石,昨晚他敢派人窥探,就该把人留下,再带上弟兄们过去弄死他。”
“留下来,对方也会矢口否认。”公孙止摇头,转过头来,目光平静:“要想弄死他,就必须一口致命,他在中山国的人马必然不少,若是能收拢一批过来,也算是在这里扎下根。”
曹纯擦了擦手,想了一下,摇头:“咱们外来的,未必会跟咱们干。”
“子和,这话不一定。”书生独臂捡起一块石头在手里掂量:“。。。。。。这种贪婪的人做下的事未必让人心服口服,他们当中肯定不是铁板一块,田亮是,区区已找人去附近村寨打探消息了。”
中间,高大的身影站起来,回转,“既然张燕会迟来,咱们有的是时间陪他玩,昨晚他若是见得不到便宜,必定还会找其他机会,他不宰不了我,我就宰了他。”
声音低沉响起,望过众人的眸子,闪过吃人的凶光。
第九十章 不请自来()
盘根错节的山道上,远远的一支骑队沿途过来,路过附近的村寨就派人进去问了路,随后继续前行,马背上披着大氅的身影遥望已经在视野里的一座山岭,咧嘴笑起来。
……。
铁头岭。
晨光升起来,山坡下的村寨隐约响起犬吠鸡鸣之声,金辉从东面倾洒在木寨,旌旗在风里轻抚,只有少数的喽啰从下面巡逻而过。
金辉铺开大地是夏日清晨最为惬意的时间,几道身影骑马回来,随后从山坡一直往上跑去,那边兵寨走动的人影并不多,整个寨子仿佛还未从夜晚苏醒过来,守卫的喽啰看见他们,也只是点头打了招呼,。
几人大步往里走,寨中大厅横躺着十多名醉酒还在熟睡的贼匪,脚步便是越过这些象‘尸体’一样的家伙,穿行这里后,后方守卫便是严密了起来,持着兵器的喽啰倒是不少,不过大多靠在墙上打盹,或坐在地上低头昏昏欲睡。
往里走了一截,在一扇大门前停下,推醒门口的一名喽啰,“我们回来,快去通报头领。”
那人揉了揉眼眶,哈口气,便是推开身后的门,叮叮当当响的声音通过缝隙传出来的一瞬,身形走进去,又关上,将里面的声音隔绝,但门外的四人自然是知道那是什么。
女人的声音……
铁链叮叮当当在房内摇晃,钉在墙壁上的一头垂下又绷直,顺着铁链下来的另一头是女人淤青红肿的脚脖上,女人隐隐的哭声自口中发出,不过也只有少数会发出这样的声音,这里大部分女人几乎是光着身子目光呆滞,神情麻木的坐在地上,看着走进来的那名喽啰,将身前的破烂陶碗端起来向他摇晃,微微张开的口中,只是呜呜咽咽的声音,里面露出半截舌头。
还有几具,枯瘦如柴已经不动了的身体,静静的躺在那里,空气里荡漾着令人着呕的气味。
这些女人是中山国附近村子里的,也有是城里的,不过都是小门小户的百姓,被曹石惦记上后掳到这里,对方家里也无法找上门,有些毕竟直接被杀了满门,寻常府衙也管不了这样的盘根错节的黑山贼,这些女子到了最后也就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了。
穿行过这里,望里还有一道门,过去时,里面还有男人粗鲁的喘气和女人痛苦的呻。吟,进来的喽啰只好停下来,便是在门外轻轻敲了几下。
“滚——”里面,男人暴怒的大喝。
喽啰低了一下头,皱了皱眉,终究还是开口:“头领,昨夜派出去的兄弟回来了,他们就在外面等着呢。”
梆梆……赤着脚踩过石砖的声响,片刻就到了门后,吱嘎一声,木门打开,赤着胸膛的曹石脸上还带着汗渍,露出笑容:“他们可回来了,事情怎么样?”
“小的…不知……”
“废物!”他骂了一句,回身进去穿好步履,随意穿了一件袍子又重新走出,抬手朝里挥了挥,“里面那女人拖去锁好。”说完,便大步离开。
那名喽啰年岁其实并不大,也就是十四五六的年纪,自然明白男女之事,稚嫩的脸上看着那发抖的女人,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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