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蹲下。
轰轰轰……脚步声自庭院蔓延。
马府侍卫、韩遂带来的西凉士卒一拨拨的过来,形成包围的姿态,李恪呯的一声,站在门槛内,拳头在脑门呯呯砸了两下,瞪着眼眶朝他们咆哮:“来啊!”他身前,五名近卫狼骑持刀架着小盾,结阵将大门控制起来。
而另外有十名近卫在冲进大厅后,直接挽起了弓箭,在公孙止身后一字排开,‘吱吱’的弓弦声响中,搭上弓身的箭头齐齐指向首位上,被数名侍卫保护在起来的马腾。
“杀了他们”
“且慢!”
马腾站在盾牌后面,大手猛的一挥发出命令,另一边盾牌翻开,马超大喊一声,挤开前面的士卒冲出来,站到中间,拱起手:“父亲且慢动手,反正韩遂那厮已经死了,不妨听公孙都督要说些什么。”
举着半空的拳头紧紧的捏了一下,片刻后,缓缓垂下来,马腾盯着那边同样目光冷漠望来的那个公孙止,紧咬的牙关挤出声音:“还有什么好说的,韩遂是我结义兄长,死在咱们府内,凶手就必须惩罚”
“马将军好像忘记一件事,我公孙止好心拜访,却是无端被设下埋伏,这又算做什么?”公孙止的声音里,有人将一张案几拖过来,身形高大的狼王便是大马金刀的坐到上面,单手压着膝盖,另一只手垂着七星刀,粘稠的鲜血正一滴滴落到地面。
他微微偏了偏头,压在膝上的手随后举起,伸出一根手指:“。……何况,今日我过来,马将军亲手取下我这颗人头,为一个死人报仇,值得吗?”
“呵……杀一方诸侯,怎么不值得!”马腾眼里蕴怒火。有人听到这段话,冲出阵型想要朝公孙止那边杀过去,堪堪跑出数步,就听“视我马超不在?”的一声暴喝,虎头大枪轮出一道巨大的半圆,冲出去的士卒身形直接倒飞回去,砸翻一张案几。马超握着枪杆,呯的往地上一拄,甲叶在震动中‘哗’发出微响,他目光扫过四周,语气低沉强硬:“谁也不许过来!”
“孟起……”盾后的马腾推开一名士卒上前,“你做什么!”
“公孙都督今日我保定了,谁说话也不好使!”马超盯着父亲一阵,最终,语气还是缓了下来:“。…。不管如何,超之前保证了都督安全,就要说到做到,这也是父亲当初教导孩儿时说的,大丈夫言出必行。”
“孟起…你……唉!”马腾怔怔的看着儿子。
厅中安静下来,周围士卒互相看了看,都不清楚是上还是不上,片刻后,只见那边一排弓手后面的公孙止站起身,“马将军,咱们该谈正事了。”说着,他伸手按了按,弓手齐齐放下弓箭后退进队伍当中。
“就算今日马将军胆魄过人将我这一众人杀了,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北地千里迢迢,你也拿不到,反而还便宜了中原的那位曹丞相,说的再远一点,我若死了,受制于我的那些鲜卑、匈奴怕是又要猖獗起来,将军是马征西之后,自然是不会愿意看到这一幕的,对吧?”
马腾闭眼叹了一口气,也朝左右挥了挥手,护卫的一众士卒这才打开一条道来,但也没真的退出正厅,只是在周围保持警戒的姿态。魁梧的身形从首位那边走下来,隔着数步停下,看着地上沾染血污的义兄头颅,“韩文约纵横西凉十年有余,虽然为人不怎样,但也是有能力的,他一死,羌人、还有各中贼匪怕是要失去控制。”
“可是…养匪自重这种事,他没少干吧?不要和我说西凉贫瘠,需要一些乱匪、羌人来向朝廷索要粮秣钱财,我北地当年也不比这里好多少,如今一样商贾云集,虽然还比不得中原富庶,但日子总是好过了许多。”
“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他现在已经是死人了。”公孙止与他对视,负起双手:“……只有活人才能与活人谈利益,这次我过来就是帮助征西将军的。”
语气加重了征西二字。
马腾眉角微微抖了抖,随后皱了起来:“都督看来胸有成竹说服我了。”
庭院外的士卒正在退开,风跑过门扇,灯柱上的火光摇晃的照着众人明明灭灭,公孙止望着几步之隔的马腾,缓缓走出两步:“马将军也是起于微末,经历各种艰难,和将士奋勇厮杀才走到今天,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与韩遂同流合污,心中可有过愧疚?这么多年随将军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还有几人?他们当中有多少是死在与同胞厮杀,有多少死于清剿羌、氐战死,将军还记得他们吗?”
“。…汉室衰落,群雄并起,原本保家卫国的士兵,却是用来争夺地盘上,互相厮杀,马将军觉得这些人的血是否白流了?同样,驱赶、清剿羌人,每一次都未能尽全功,就只是为了区区一点粮秣、财帛,让跟随将军的好儿郎去送死,这血是否也白流了?”
公孙止盯着他,一字一顿:“将军还能重拾马家祖宗荣耀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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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八章 马腾()
灯火摇曳,飞蛾噗噗的撞在灯罩上。
“。…这天下不就是这样了吗。”
望着摇晃的火光,对于公孙止说的那番话,马腾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含糊的应了一句,便沉默下来,转身走回长案后方。
对方有些话,也确确实实说到心坎里去了,他起于微末,到的如今天下大乱,为求自保,也做过许多违心的事来,他端起酒水,放到嘴边停住,转过目光望去周围的士卒,最终还是将铜爵放下。
“……。公孙都督不止刀利,嘴也能言。天下都是这般模样,同室操戈、养羌、氐而索朝廷粮秣也非马某本愿,可西凉贫瘠,人口稀少,要养活军队哪有那般容易。”马腾无奈的笑了笑,摊开手:“可我又能如何?西有韩遂,东有长安,往前一步就是与曹丞相撕破脸皮,往后难道与韩遂开战?刚刚都督也说汉人同胞厮杀不值得,我也深以为然。”
“所以啊,现在韩遂死了,凉州虽然还有几位太守,不过马将军想要吃下他们,想来也不会太难,当然,若是能和平共处自然再好不过。”公孙止挥手让人把韩遂的尸首带下去,朝马超拱了拱手,后者回礼时,他继续说道:“……眼下还有一条路,马将军或许有兴趣。”
马腾轻轻晃荡手中铜爵:“都督不妨说来听听。”
“祖上马伏波西破羌人、南征交趾、震慑匈奴,讨伐五溪蛮时,身染重病而亡,马革裹尸的气概令人敬仰,将军为其后人,不如与我一道重开丝绸之路如何?”公孙止的声音低沉传开,大步走到右侧席位坐下来,“将军也知晓,我统御北地,节制辽东,如今又拿下幽、并两州,若是与曹操开战,没有个十余年,很难分出胜负,到那时候就是百万人陷入厮杀乱局,甚至会死更多的人,这不是我和曹丞相想见到的僵局。”
马腾点点头,再次沉默下来,许久:“都督肯如实说这番话,马某心中感激……只是都督仅仅只是因为马家祖上是伏波将军,才来右扶风?”
“是!”公孙止笑了笑,与之前冷漠凶戾的气势又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忠良之后,我方才放心不被人在背后捅上一刀。其实打通丝绸之路,对于凉州来讲,利与害不用多提,相信没人会拒绝,而我来之前就与曹操在河内定下了策略,达成了部分共识,算上马将军这边,整个十四州便是有一半站在我大汉和平的位置上。”
马腾静静地的看着他,片刻后,偏过头来朝周围人挥了挥手,密集的脚步声伴随持刀持盾的身影纷纷退出大厅里,再看过来时,轻声说了一句:“公孙都督可知…我已有陛下旨意了……”
灯火照着二人面容,目光都望在了一起,有侍女颤抖的过来斟酒走过侧旁,公孙止的声音也很低:“董昭那份?”
“汉室积弱,诸侯间互相征伐不断,农田荒芜,百姓流离失所,都督之前所提倡的事,是对的,但攘外之前,内患还需安定。”
“两者并不矛盾。”
马腾笑了笑,笑容随后渐渐淡了下来,手按在了长案上:“都督这个时候还在装糊涂……马某说的是……汉贼曹操。我马腾受封大汉征西将军之位,若是能从开西域之路,能够让凉州、三辅之地再度繁荣,将我大汉威布四方,这是对的,但若是听从的是曹操发下来的命令,将来腾下了阴曹,也羞见祖宗!”
他声音平缓而坚定。
“。…天下如今这番模样,先帝或许有错,各路诸侯也都有错,难道他曹操就没有错?挟天子以讨不臣,殊不知他自己就是最大的乱贼,专权蛮横、欺君罔上、擅杀朝中文武,堂堂天子在他手中不过一介玩物!”马腾在长案上呯呯接连拍响数下,“我凉州是穷,可也看的最是清楚,别人不敢讲,我马腾就敢!”
然而,就公孙止不准备劝说的时候,对方陡然从首位上站起身,锵的一声拔出长剑:“孟起,带两部兵马将城外韩遂领来的三千人拿下”
“是!”
眼看快要谈崩的马超,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连忙拱手大喝一声,朝侧面的公孙止挤挤眼睛,一个转身大步走出门外:“令明!叫上伯瞻随我出城!”
呼喊的声音打破了庭院的安静,陡然的变化让原本剑拔弩张的两拨人渐渐放下敌对的警惕,随后将目光齐齐转向了混杂马府侍卫中的韩遂兵卒,对方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众人一涌而上将他们拿下。
上方身影走出长案,声音响在厅里。
“。……腾实力不济,无法救陛下于困境,但为天下百姓出一点绵薄之力,还是能做到的……毕竟我还想看大汉再次扬威百年。”
“一起!”公孙止拱起手。
马腾抬起手:“。…与都督共勉。”
……。
“主公可能还要多待几日,此行兵马并不多,但仍需操练,不可懈怠。”
“。…不过临回金城的粮秣、饮水也需提前准备…”
“还有,提防马家的人…”
月色宁静如水照过远方的山峦,槐里城外军营,名叫阎行的将领与几名亲近的副将聚集帐中说一些军中事务,对于主公韩遂在马府过夜倒也并不担心,毕竟俩人有兄弟之义,何况目前来说也没有反目成仇的利益关系。
然而在与众人说话,眼皮却是不自觉的狂跳,说完几句话后,正要将众将送走,地面微微传来震动,就在此时,前营那边有声音隐约的传过来:“。…。外面有骑兵!”
阎行走出大帐,远方的黑夜之中,数条火龙从四面蜿蜒而至,就在他向传令兵问出:“前方何事?”时,陡然的厮杀声已经拔高,下一秒巨大的火焰照耀了前营帐篷,巨大的混乱随后蔓延过来。
火光下,人的身影、战马的轮廓交织成一片,浓烟之中,一名身披甲胄的将领率着一支马队当先从人堆中杀了出来,挥舞一柄长枪,大吼:“阎行,识时务者投降,韩文约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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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九章 马革裹尸、不死床箦()
火光、浓烟弥漫夜空,上万人陡然夜袭,淹没了这处三千人的临时驻扎营地,高速奔涌的战马冲过辕门,呯呯的撞过人的身体,韩遂的士卒转眼间便被撞的倒飞砸进人堆,刺下的长矛挑着人的身体向营中更深处蔓延,有的直接挥刀抹过铁盾划出长长一条白痕,拉出火星。
身形粗壮,披两挡甲的将领,凶猛的挥刀落在一名韩遂军都尉颈脖上,尸体被掀飞出马背时,这位雄壮的汉子大吼:“韩遂已死,尔等亡主”
前方一阵混乱,数十名骑兵随着一人劈波斩浪的杀过来,有声音在他们前面“啊!”的发出一声惨叫,下一秒,尸体被挑下了战马,为首的是一名银甲白袍,白鬃狮子盔的将领,横枪勒马停下:“令明,我弟马岱何在?”
“在前方!”血浆溅上人脸,庞德劈过一刀,将敌人斩死在地上,听到责问的话语,他勒转缰绳,指着中营那边大喊,“……末将本能拦住。”
“你留下继续厮杀,让他们投降!”
马超眼眶怒瞪,直接留下一句话,杀气四溢的勒转马头,带着麾下数十名装备精致的骑兵,直接朝敌人最多的中军展开了一拨冲锋。
中军大帐那边,摆开的防御已经与冲来的骑兵厮杀起来,四周涌来的韩遂士卒三面合围,将冲进腹地的这支五百人骑兵困在了中间,梁兴、侯选凉州二将第一时间朝那支马队的将领迎上。
“呼呼…呼…”
尚有些稚嫩的脸上,嘴极力闭合,马岱凭着从兄往日的教导,挥舞长枪在人群中游斗,在之前冲锋时,避开了第一轮刺来的枪林,连人带马撞入人群,初期还有余力与两名敌将杀的你来我往。
时间稍长一点,双臂便是有些吃力的挥舞,此时梁、侯两人骑马左右杀过来,几名护卫在马岱身边的亲卫促马冲出与对方迎上,然而顶多只是将对方身边的士兵挡住,那二将不管不顾的照着那马岱就是一阵挥砸。
呯呯呯……兵器碰撞一阵,马岱脸色憋的通红,双臂已经发抖起来,眼看对方再次欺近,他策马转身就走,后面快马追赶而至,梁兴、侯选二人的声音,大吼:“敌将,还我家主公命来”
……。
夜晚空气带着沉闷,公孙止与马腾走上槐里的城头,望着远方延绵两里的火光,神色肃穆,周围兵将也俱都安静屏息,隐隐的厮杀呐喊声在原野上的大火之中朝这边断断续续的传来。
以及,还有风的声音。
一簇不知飘了多远的残灰,随着风飞到了城头,缓缓落在一人面前的城垛上,公孙止的轻轻将那残会弹开:“马将军能这般做,公孙感激不尽。”他目光看着远方,那一抹大火倒映在眸底:“……韩遂一死,凉州只剩下韦家父子,他二人是荀彧推荐担任的州牧,据我许都耳目所闻,荀文若该是心向汉室一方,他推荐之人,该是不会太差,稍后我会捎去书信,说明事情缘由,凉州这出戏算是可以开演了。”
马腾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