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派出快骑来五阮关的同时,其实甄家也派人过来通知,才有了今日战事的一幕,若再派死士趁战事混进先登营中,寻机制造混乱让麴义和张郃火拼起来,就是这大半个月以来一直谋划的事。
而谋主就是对面,正捻起棋子的李儒,他掷出落子,“下棋犹如战局,卒棋就该用到最好的地方,牺牲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换对方一个将,怎么看都是划算啊,回去若是那名死士家中有家小,就多厚抚一番,算是补偿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淡然、冰冷,仿佛没有感情在里面。
外面雨声有些下大了,在屋顶打的作响,徐荣抚须点点头,眼里终究还是有些担忧:“。若是并未打起来呢?”
“怎会打不起来”
李儒抬起目光,看着对面的徐荣,嘴角似笑非笑的舀了一勺温酒倒进俩人爵中,“麴义性情狂傲,又有反叛旧主的恶劣,你以为袁绍心中不会厌恶?否则以此人的才能早该独领一支军队了,其实我不算计他,早晚也会死不过此时被诬陷,麴义的性格绝不会服软,所以死路一条罢了。”
“听高顺讲,此人在战场上不输于他,如此死了倒是可惜”
“你想将他招到主公麾下?”李儒喝了一口酒,落下子,笑道:“信不信以他的性子,就算到了北地,也会惹出不少事来,到时候死的最快也会是他,人是你徐荣引荐,相对的也会被牵累,好不容易主公让你站到了前面,就该好好珍惜机会,之前让你守雁门郡就是在熬鹰,把往日的印记熬去,也幸亏你熬的过来,否则”
徐荣望着棋盘,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在雁门郡驻守几年而不用的原因,当然在这点上他与旁人不同的是,他性子向来沉着冷静,自己也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投的公孙止,并没有背叛旧主的恶劣事情,如今能重上战场,心里到底不会有怨的。
言语说了一阵,沉默了下来,房门陡然敲响几下,侍卫将门打开,屋檐滴落的雨声传了进来,一名原在李傕麾下的将领胡封立在门外,拱手道:“将军、祭酒,斥候传来消息,张郃大营那边传来厮杀声。”
“看来麴义必死了。”
李儒轻声说了一句,拍拍袖口站起身,“按时间上算,袁绍该是要到了,接下来的战事就有劳徐将军了,儒便是要回上谷郡坐镇,到时候要多加留意邺城那边,做好接应蹇硕、韩龙他们的准备。”
“赶的怎么急?”徐荣起身相送。
走到门口,文士转身摇摇头,望了一眼屋檐挂起的雨帘,“辽东也在打仗,我必须要回去坐镇中枢,若有个意外,我就对不起东方那书生了,再说接下来的事,基本已经安排好了,只需摆明兵马挡住袁绍,不让他北上幽州去偷袭辽东,事情就尘埃落地了。”
停顿一下,朝徐荣拱手躬身:“此间事,便是拜托了。”
人走了,只剩下雨声哗哗的在外面的天地落响。
夜色渐渐过去,范阳。
四万人的行军蜿蜒如长龙,旌旗蔽日,淅沥小雨中,一辆马车摇晃在坑坑斜斜的道路上,袁绍接到麴义自刎而死的消息,沉默的说不出话来,待听到对方临死说的那句话,过了片刻,将手中的素帛直接扔到了车外,仍由士卒踩过。
“咎由自取”
他闭着眼睛说了一句,过得半响,有将领过来通报了沿途的情报时,袁绍撩开帘子,方才开口吩咐:“转道去故安,让颜良、韩荣带兵先去,联合张郃,尽快把这枚钉子拔了。”
声音不高,但目光严厉,“再去辽东,找公孙止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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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西郡,阳乐。
城外军营士卒、骑兵人影来去,那是大战临近时的紧迫感,写有公孙二字的大旗在营中校场猎猎作响,忙碌嘈杂的各营地之间,公孙度披着甲胄与一众心腹将领正在做着巡视,行走中不时也有交谈。
“平冈的驻有公孙止的兵马,看来这次他是彻底想要一举击溃辽东鲜卑、乌桓各部,如今那边的蹋顿、难楼、苏仆延、乌延等人该是要着急了,最近已派数批使者到我这里寻求和平。。可是到了这节骨眼上,再说其他的已经没有用了。”
人群走过校场,公孙度说完这句话,身后众将也是沉默难以接话,他深吸一口气望着那面自己的旗帜,却是感到颇为碍眼,总是感觉好像这里已经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另外一个复姓公孙的家伙了。
“他娘的,同姓也膈应啊。”
他低声骂了一句,面色却是肃然而安静,在过去的十余年里,他经营辽东,狠辣、残酷的整治了盘桓这里的各方豪族,整整杀了上千人,又将整个辽东分成辽西、辽中,方便更有效的治理,甚至屡次击溃高句丽的入侵,籍着威望方才将行使大权牢牢抓在手中,哪怕头顶上又站出了一个白狼,他公孙度依旧是这片土地的王。
只是差了一个真正的头衔罢了,上个月,阳仪带回了消息,也同时带来了公孙止三万五千多人的兵马。
“想要封王,可以!帮我把鲜卑、乌桓弄趴下,我就许你封王。”
这是公孙止在来的途中原原本本说的话,随后的半月里,公孙度焦着了许久,也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频繁的发出调动各郡兵马的命令,至于鲜卑、乌桓派来的使者,大多都打发回去,送来的礼物却是一并都收了下来,转手送给军中将士。
在旁人眼中看来,他是在收买人心,不过也确实是在收买,更多的是巩固麾下人的忠诚,只有公孙度自己心里明白,那头横扫了大半个草原的狼,有着怎样的军队,也有着怎样的凶蛮。
这一次出动三万五千人,其中有一万是精锐骑兵已不是开玩笑的了。
望着飘荡公孙二字的旗帜,他心里感到一丝颤栗,随后,他决定让人取了那面刺眼的旗帜,然后让人赶制了一面写有‘辽东’的大旗,重新挂上。
茫茫辽东,随着平冈的辎重营地砸下最后一锤,血浪已经从西面滚滚而来。
第三百八十六章 镝声()
刚下过一场春雨,水滴从叶尖滴落,嗤的蒸发在半空,下方的巨大篝火熊熊燃烧,照着人的影子倒映在山壁、林木上凶戾、诡异的舞动,跳着萨满舞蹈的祭祀带着恐怖的面具,摇晃着挂在身上的神铃,周围一圈,是数十名露出精壮上身的鲜卑男人同样在用野蛮、彪悍的舞蹈来取悦神灵。
晃动的火光中,贴着山壁那一方,坐在披着熊毯上的男人,赤着胸膛,浑厚结实的肌肉虬结鼓胀,皮肤黝黑,上面还有几处野兽留下的伤痕,彰显了这人曾力博熊虎的战绩,处于辽东北方山丘与平原交接的东部鲜卑部落,大人厥机,拥有数万的子民,能上马作战的也有两万之多,与另外一位东部鲜卑大人弥加不同,他更倾向用刀与一切敌人说话,数年间,他与弥加消化了已死的素利部落后,也越发膨胀了。
看着那边篝火周围跳动的祭祀舞蹈,他操起放在平整的石台上的猎刀,加入了进去,粗壮有力的大腿绷紧了肌肉,随着步伐跳动起来,呼嗬与舞动的阵阵刀光里,肌肉充斥着爆炸般的力量。而山壁的另一侧,离那张熊皮不远,身材消瘦挺拔,略显的有些斯文,戴着狐尾毡帽的男人正看着祭祀舞,与左手边一人开口说话,那人也回了一句,鲜卑、乌桓同出一脉,两者又同处辽东,语言交流上并没有多少障碍。
“外面已经能见到汉人的骑兵了……这场祭祀过后,该是要与汉人真正较量一番。”
“汉人的骑兵很厉害,但我们可以在大山里与他们周旋。”
“蹋单于说的对,可惜厥机想要堂堂正正击败汉人。”
“……那头狼带来了可怕的灾祸,整整一万骑兵,这还不算他身边的那支更加可怕的弓骑,厥机真要在平原上去打,我乌桓几位大人肯定不会参与。”
“蹋听说过汉人有句‘唇亡齿寒’的道理?厥机败亡,我东部鲜卑不在了,你乌桓还能独存?别忘了,公孙度那个无耻之人,拿了我们不少东西,却是面都不让见,也存了杀我们的念头,还有扶余国的尉仇台,几年前就投了公孙止,得了不少汉人兵器装备,在山里,他们也熟悉的很。”
“……”蹋没有言语传出,随后的一拳砸在石台上,却是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公孙度这个恶心东西……”
空气里嗡的声响,似有东西飞过来。
下一秒,刀光划过俩人的视野,一柄猎刀的一声,猛的扎进蹋、弥加中间的山壁上,石屑飞溅,刀柄带着余劲还在微微的摆动,厥机从舞蹈中走出来,强健的身形走上石阶,抓过台上的陶罐朝口中灌了一口酒,狰狞的笑起来,看着二人。
“这辽东是我们的,公孙止、公孙度不过外来人而已,早些年素利败亡不过是被公孙止的部下偷袭罢了,这只能证明,他不过是怕与我们正面厮杀,汉人就是这般胆小,我们表现的强横一点,他们也如当初在檀石槐大单于面前那般脆弱不堪,更何况那公孙止杀过皇亲,只是一介马贼,就算他是公孙瓒的儿子又如何?袁冀州也会帮我们的,两位,这几年受够了窝囊气,如今还不晚,一起联合起来杀了公孙止的士兵,烧毁他的狼旗……”
弥加、蹋沉默的看着他。
“。……一旦取了公孙止的人头,打败了他的军队,得到他的兵器、甲胄,再顺势收回辽西草原,拿回属于我们鲜卑的一切,到时候北方依旧是我们说了算,剩下的扶余国、公孙度……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一刀宰了也可以。”
一只脚猛的踏上石台,厥机一手按着膝盖俯身盯着蹋,另一手握拳咔咔直响,“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乌桓若是不来,到时候,打不过我直接投降,反过来杀你乌桓。”
“。……你!”蹋气的撇过头去,谁说这人蠢的,这样的威胁还真让他无法拒绝。
火光映着人的脸,喧闹声音中,弥加颇为文雅的喝过酒水,目光从二人身上移开,望去林隙后的天空,星月繁密。
“没脑子的家伙……或许骞曼是条不错的退路。”
他想。
顺着这边延伸出去,庞大的部落有一半蔓延进郁郁葱葱的山林间,一簇簇的火光人影走动,偶尔,有战马的嘶鸣传来,壮大的东部鲜卑早已做好迎战的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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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眼已至四月中旬,平冈,春雨过去之后,接连数日的明媚阳光,整个半山腰上,工事已接近尾声,弥漫温热的阳光中的是隐隐的汗味。
平冈辎重大营,呵斥、叫骂声还在持续。
快入夏的时间段里,阳光正媚的照下大地,山上的林荫茂密,山坡上的树木基本已被砍伐光了,粗壮的树身做成了木梁,做成了堆积粮草的仓库、宿区,或搭建起了哨塔,拒马桩一排排错落开亦如当初曹昂、潘凤据守这里般,安插在坡上,防止骑兵冲击。
运送石块、木材的大秦人裸露着上身在走,影子清晰的摇晃在走过的地上,有些同胞做了监督官,挥舞着鞭子在不远处大声的用罗马语催促他们加快速度,而大营下方的山脚下,又是另一处军营,大量的马蹄声、步卒的呼喊声蔓延过来,那名大秦监督官喝了一口凉水,远远望去,那是数万人的巨大营盘,延伸数里,几乎将这里包围了起来。
更远的方向,有时能见数骑、十余骑的斥候拖着几具尸体回来,从辽西绕道过来的这支军队在数日前抵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出大量的游骑四散出去,几乎吞并了还未来得及撤走的零散的乌桓小部落,或叫小聚落,被砍下来的脑袋,一颗颗的都被插在被毁灭的痕迹上,无论男女老幼,残存的尸体,林林而立的脑袋在这入夏的时节里化作让人心惊肉跳的一幕。
除了游骑的杀戮、驱散外,而抵达数日的狼骑、黑山主力则在做着最后的休整。
飘荡巨大白色大狼的旗帜下,帅帐内显得安静,偶尔也有嗡嗡的嘈杂交谈声,传递军情的斥候时不时从外面回来,交道上官手中,随后有人持着情报走了进去,此时帐中聚集了许多军中将领,以阎柔、牵招为首,分别是赵云、潘凤、田豫、公孙续、公孙越、田豫……等等大小将领,而田豫则作为赞军校尉参与,夏侯兰则为军正,掌军法,初步形成了这次辽东之战的核心规模。
“。……往日消耗的多是乌桓一部,蹋与其余各部也有内耗,算不得棘手,主公军队一来,必会形成杯弓蛇影的心态。而另一边,自前几年,赵将军杀素利后,他下面的部落大多被厥机、弥加吞没,又有数年时间消化,加上自身的发展,已经有了不小的壮大,传闻厥机好战,其人也勇猛难挡,我们一来,他绝对会反抗……”
田豫第一次站在众将面前分析辽东鲜卑、乌桓,指着地图上划分的势力,显得有些紧张,“……弥加则更像我大汉读书人,通晓一些汉话,到时候必然联合乌桓一起与我们对敌,三万纠结兵马,大概也会五六万左右,可辽东虽然也有产马,但终究会少上许多。我们这边虽有公孙度和扶余国帮衬,但他们只会保存一些实力,不会真打……这点不能指望。”
“这座山叫什么名字?”位于正首位,留有黑须,目光威严冷漠的身形拖着披风站起来,公孙止指着地图上一处山脉问道。
田豫作为赞军校尉,显然也做了大量功课,手指也点在上面,“这是无虑山,往南是辽西郡,再往西四十里,就是柳城,乌桓人大部分都集中附近平原和丘陵。”
公孙止微微点头,目光在柳城,平冈看了看,从案桌上取过一支笔,在两者之间往下的一处山名,重重画了一个圈:“不要等鲜卑联合乌桓,派人去通知公孙度、尉仇台,让他们拖住厥机、弥加,我们就在白狼山先把乌桓击溃”
眼下话语刚落下,帐外袒露胸脯的典韦带着一身血腥气,虬结的大胡须上沾着血滴的走了进来,将染血的双戟往地上一丢,拱手:“主公,乌桓人的使者说是要见你,其余的我不小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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