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我不知,但他手下关张还是颇有勇力。”
“嗯,我明白了。”
双方互相拱了拱手,不久,带着各自的侍卫左右离开回到帐中。不过,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一切都建立在除去袁绍这个庞然大物后,才有可能实现,眼下多谈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夜依旧深邃,天上星辰闪烁明亮,军营还保持着欢庆后的酣畅淋漓,巡逻的人群如织穿梭,就像一道道线从不同的地方过去,交织后,又往不同的方向延伸,变成了错综复杂的命运。
天亮后,步骑合兵一处,大量的降兵被搓成敢死营,后方是曹操的四万余人的中军,左右是公孙止的一万骑兵为侧翼,形成真正意义上的大军,拔营出征的命令在下达到下层,近七万的军队开始朝东进,浩浩荡荡扑向下邳。
四月十七这天,晨光升上云间,数千并州骑兵终于奔入了下邳城外的军营驻扎,而吕布带着诸将进入城门,败仗的消息在不久传开,战争的阴云终于笼罩在了这座城池的上方。
城楼上,一身着甲的郝萌望着奔驰入城的温侯,脸上并没有因为他的回来,而感到高兴,阴沉的脸色中,城墙下方,有人风尘仆仆,经过阶梯,在上来城头后停下,将一条消息塞到某个士兵手中,又低声说了些什么。
不知不觉间,郝萌视线注意到那边时,收了消息的士卒过来,将手中的讯息传达给他,他便看了看。
“你悄悄去把牢房里那人带走藏起来,晚上我去见他,记住别让其他人知晓。”郝萌轻声叮嘱,随后,握着剑柄继续在城上巡视,只是手心里全是冷汗。
这是将是他这辈子最大胆的一个决定。
第三百零六章 善意的网()
天光落下云间,脚步走下城头离开,郝萌骑着马匹,目光看着街道两旁的摊贩和行人。
下邳乃徐州治所、中心,城池巨大,人口密集,虽然比不上冀州邺城、当初的洛阳、长安,但好在也是繁荣之地,如今兵锋的阴云从西面卷来,将无数城中百姓脸上映的难看,上街的行人已经变得稀少,呈现出一片颓然、焦虑。
他骑马挤过人群,抬头望向西边染红一片的天空,从街沿的角度望上去,房顶对折下来的彤红光线有种摄人心魄的美。郝萌出身河内,一直跟随温侯吕布出生入死,辗转各地,倒也无悔过,只是最近的一段时间,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再过这种颠簸流离的生活了。
这种日子也过的够多了。
很大程度上,自己的地位并不及魏续、成廉与吕布亲近,这二人一个沾亲带故,另一个孔武有力,武艺不错,甚至更不及陈宫与高顺,更别提还有一个文武双全的张辽,如今曹操、公孙止的大军合围过来,仅凭城池中这点士卒想要守下,结局他比谁都清楚,还好监牢中的那人没有杀死。
该是为自己另谋出路。
看了一会儿身边来去的行人,复杂的心情多少消散了一些,捏紧了缰绳,勒转马匹走动的方向,去往吕布府邸,主公回城,作为守城主将,该是要过去汇报情况的。
一路去往吕府,将马交给府邸里的侍卫,解下兵器后,方才随仆人引进前院,还未走近正厅,数名他认识的将校都聚在屋檐下,一道身影抬起头来,他走上石阶,拱手:“成将军,你们为何站在屋外。”
看过来的成廉摇摇头,“后军被伏击,高顺、曹性战死。。。。。。”
话语中,正厅里面,呯的一声,有东西摔碎在地上。郝萌推开门还是走了进去,弹飞的一枚碎片在他脚边滚过去,他低下头,拱手:“主公,末将过来禀报城中情况。”
对面,一扇屏风前的身影似乎并未听到他的话语,又是呯的一声,将觞摔在地上,酒水倾洒。
“呵。。。。。。曹贼。。。。。。公孙匹夫,合众欺我太甚!”
议事的正厅内,气氛充满火气,站在屋中的数名将领俱都没有声音发出,吕布拖着披风,咬牙切齿的望着扔在地上的酒觞,好半响,旁边的张辽方才开口劝慰:“奉先,只要城池未丢就好,只要你在,守下城池也是没有问题,切莫太过自责。”
吕布捏紧的拳头微微发抖,布满血丝的眼睛抬起来看他:“我痛惜高顺他们!”
“辽明白,我也难过,可眼下必须据城而守。。。。。。”
“我知道!!”吕布猛的跨出半步,挥拳吼了一声:“我更想弄明白,我是如何败的。。。。。这种不甘心。。。。。你如何能明白!”
他转过身拔剑呯的斩下案角,又将长剑掷在地上,阖目叹气的站在那里。郝萌站在中间望着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另一边,张辽走过来:“郝将军,你先回去,温侯他心里为高顺、曹性之事有些失态,待明日再来吧。”
郝萌点点头,冲那边背影,拱了拱手:“末将先退下了。”
片刻后,门重新阖上,吕布这才转过身:“文远,如今城中还有多少兵马可供守城?”拳头捏紧,砸在手心:“但有一丝机会,我吕布就不会坐以待毙。”
“下邳郡兵尚有一万四千多人。”张辽望着他,皱眉细想了一阵:“奉先麾下的骑兵不能动,咱们只能向最近良成、武原抽调一些兵马连夜赶来协助守城,臧霸、陈宫若是逃脱必回泰山郡,只要坚守半月,曹操公孙止七万兵马一旦久攻不下,自会退去。”
话语顿了顿,他咬牙,终究还是说另一番话:“奉先,若是城守不住,辽来断后,你带着弟兄们去投淮南袁术,也是可行之策。”
“谁说我守不住!”吕布陡然朝他大吼:“就在这城上,我便要打败公孙止和曹操,打不退我也不想再投别人,寄人篱下,过的像条狗——”
“奉先!兵力悬殊啊,就算拉过两县之兵来下邳,也不过两万之数,下邳四门一旦被攻打,我们就没多少兵可用了,总不能拉着城中百姓上城墙送死啊!”
“打过才知道!这次……我不想到处流窜……”
吕布朝厅内诸将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好生休息,然后再随我打最后一仗,若是输了,你们就降了吧。”声音渐低,又挥了一下手才将神色复杂的众人赶走,轰的坐下,过得好半响,他双肩慢慢抖动,“哈哈哈……吕布……吕奉先……哈哈哈哈……”呢喃的笑起来,他抓过头上束发的金冠扔了出去,威猛高大的身形在这一刻垮了下去,目光望着滚动的金冠,满是悲怆。
“夫君……”
吱嘎的轻响,轻柔的脚步声迈过缓缓打开侧门,挽着妇人发髻的身形拖着长裙从屏风那边出来,走去将地上的金冠拾在手中,拍去灰尘,在丈夫身边坐下来,伸手轻轻按在男人的手背上。
严氏轻声问道:“文远他们走了?”
沉默一阵,吕布嗯了一声,握住了妻子的手,轻轻的揉捏,“我记得在晋阳的时候,曾经对你说过,会让你和玲绮安定下来,可是……这些年,反倒是让你们跟着我到处东奔西跑,没过上安稳的日子。”
“那夫君后悔过走这条路了吗?”严氏感受到大手带来的温柔,轻轻靠在丈夫的肩甲上,“可是……妾身和玲绮没有后悔过。”
“。……”吕布看向她。
严氏笑起来,明亮双眸眨了眨,望着屋外洒进来的余晖:“因为你是妾身的夫君,玲绮的父亲,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和玲绮都会站在你这一边,永远都不会变的。”
“你们俩个真傻……”
吕布有些干涩地、而又疲倦地答了一声,摩挲妻子的脸,他方才有了一点笑意:“不管后不后悔,我也杀了丁原、杀了董卓、来了徐州,这天下的人,已知晓我吕布威名,此生已无憾了。”
“夫君……难道不想将来看到玲绮出嫁,你我白发还能一起坐在这样的夕阳下吗?”严氏坐起来,忽然开口:“我知夫君性子,妾身也不会多说什么,但前些日子,张杨的遗信送了过来,夫君不妨去看看吧。”
“稚叔……”吕布轻声念出这个名字,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站起身朝外走去,残阳最后一抹余晖正刺过来。
廊檐下,少年的身影跑去给师父见礼,后者只是挥了挥手,心有所思的离开,去往后院。司马懿目送背影走远,他转身快步去往侧院,一路上仆人丫鬟大多都会与他打招呼,待到过了凉亭水池,走入月牙拱门,便是一排侧院厢房,敲了敲其中一扇房门。
里面有好听的女声传来:“进来吧。”
推开门,屋中香炉袅袅青烟,一袭白裙的少女恬静的坐在长案后方,翻看竹简,轻声的哼在曲子,脚边附近洒落几卷似乎是看过的典籍,白皙的手偶尔拿起笔墨在竹简上勾画,写着什么,听到推门声,方才抬起头,带有淡淡的笑。
片刻,少年早成的司马懿,却是有些腼腆的在对面坐下,感受到少女的宁静、优雅,手不知所措的放到膝盖上,像个老实的学生见到先生一般。
“师父已回来了……郝将军那边我也通了气,就是这般做,往后师父会不会原谅我。”
对面,素柔的手将笔放下,蔡贞姬抿了抿唇:“……往后再向温侯赔罪就是,兵凶战危,听说我那姐夫,手段很厉害,对敌人从不手软,就怕玲绮和婶婶受到牵连,温侯应该会明白我们的苦心。”
“但愿如此……”司马懿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随后头又抬起来,按住桌面,“对了,既然那位狼都督是你姐夫,到时候,我亲自送你过去吧……”
“那你呢?”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少年脸颊微微有些红晕,手指甲抠着桌面,小声的嘀咕一句,引得对面的少女,遮颜轻笑出声。
阳光落下,暖黄的灯火映屋内一片温馨。
***********
黑色的街巷,一辆马车缓缓驶过,在某个破旧的小院停下,名叫郝萌的将领,一身常服,挎剑走了进去。
第三百零七章 来自挚友的信(一)()
入夏的雷声响动,小院门口两侧灯笼摇晃在夜风里,脚步声踏上石阶,推开了吱嘎的推开老旧的院门,落叶铺满了院子,对面的窗棂有灯光照出人的剪影在上面。
安排在这院中的心腹,赶紧迎上来。
“将军。”
“他怎样了?”
“吃的,睡的好,坐进来就换了身新衣裳。”
“嗯,你们在外面等候。”
摆设精致的房间里,几案上摆满了菜肴,一道身着黑色长袍外罩单衣的男人正大口大口吃菜喝酒,听到脚步声进来,抬了一下头,露出从眼角到脸颊长长的伤疤。郝萌在吃饭的身形面前坐下,伸手取过杯盏满上。
“公孙都督,纵横北地,凭一两百人到如今兵强马壮,又能与坐拥兖、豫的曹司空交好,当真是难得的英雄,尤其是都督年龄不过三十,而汉室微弱,将来这天下哈哈失言失言”
牵招拿着筷子,举在半空:“看来郝将军心里已经明白我之前说的话了。”
“已明白了。”郝萌将酒水递过去,“温侯虽说待我有恩,但当牛做马这么多年,该还的也还了,飞将之名说起来厉害,可说到底还不如公孙都督和曹司空,与其辛苦半辈子最后落的个惨死,萌肯定是不愿意的,自然不会选择坐以待毙。”
牵招咀嚼着口中食物,抬头望着他:“又怎知你不是诈降来套我?”
“这位壮士!”郝萌手指一根根的卷曲起来,身子激动的前倾,语气变得激动:“我知你是公孙都督麾下将士,只需回去告诉都督,萌愿献出城门为晋身之功,只求将来也能封妻萌子,光耀门楣。”
这边,牵招接过他酒水,想了想:“看郝将军如此急切,难道温侯在外面战败了?”
“不瞒壮士,温侯中了围点打援之计,过葛峄山时,后队臧霸、高顺队伍被都督伏击,降的降,死的死,只剩数千骑兵回城,如今曹司空与都督近七万大军逼近下邳,温侯还在发着脾气,我便以知败亡是早晚的事了。”
郝萌语气低沉,目光已是转为暗色,跟随吕布多年,终究还是一事无成,今日再见他当众发怒,心里已觉得非成事之人,思绪般复杂堵在心头,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端起酒灌了一口,“做这背主之事,谁也不想,可厄事临头,又难免不想保住家中妻儿老小,温侯新败,军无战心,就算守几天,又有何用?!”
“那将军想何时动手?”
“待都督和曹司空攻打下邳时,不过光我一人恐不能成事,容萌再寻人一起,否则温侯一骑一戟,我等还未打开城门,就已身首异处。”
天际,雷声轰的滚过屋顶上方,牵招起身走到打开的窗户前,望着闪烁青白电光的天空:“将军有弃暗投明之心,我又怎能拒绝,此事大有可为的地方,眼下都督与司空尚未过来,还有许多空暇时间来做这件事,一旦事成,我保你入官身。”
“郝萌在此先谢过壮士承诺。”
郝萌也起身过去背后,拱手:“不过,事成之后,请都督放过温侯家眷,这是萌唯一的要求。”
“我家都督,又岂会对妇孺下手?”牵招站在窗前转过身来,脸侧的伤疤笑起来,显得狰狞可怖,“将军大可安心就是。”
雷声滚过天际,将人的声音遮掩的下去。
四月二十五这天夜晚,城外西面五十里,延绵数里的军营已落下,大量的人影来往与附近山麓之间,辕车拖着木材驶进侧面的营寨,锯木头的响声连成了一片,打造器械的声音不时传去附近接连的军营。
中军大帐内,将领的数量稀少,此时大多已散去,只剩下曹操和公孙止俩人坐在帐里慢饮温酒,随意聊着话题,偶尔会说到此间战事上。
他们一路西来,并不是一味的行军,其中派出部分兵马扫荡徐州周围城池,夏侯渊善奔袭,领了五千兵马南下取夏丘封锁那一片区域,防止吕布被逼急南下投袁术,同时也防止袁术挥兵北上救援徐州,而北面,曹洪取鄫国,拦下北面以防可能逃回去的臧霸领兵再来。
做好这一切方才是攻取下邳的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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