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程大概只是做开阔眼界,培养情操之用,自然也就没那么重要。
赵星拱本就是应试教育出来的“高材生”,当然不会怕这些东西,一块豆腐三文钱,十一块半豆腐多少钱这种幼稚的问题,更是连小学三年级的难度都没有,当然,在其他同学问他为什么术数也这么厉害的时候,他也只是托词家中就是卖豆腐的。
匡衡仍是没有和他一起,而是早早地走了,赵星拱能看出他有心事,而且和自己有关,但既然别人不说,他也懒得去问。
让他最为头痛的是,那个俊俏的官二代刘方瑞似乎是缠上他了,总要与他辩出个胜负来。
“赵星拱,你先不要走,午间的问题我还没有说完——”
赵星拱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和刘方瑞的性格正相反,对于这些没用的辩论,他向来避而远之,有些问题是没有所谓对错的,难道场面上占了上风就算赢了吗,有钱赚?所以他假装没有听见刘方瑞的呼喊,快步走开了。
那边刘方瑞见赵星拱这般做法,气得跺了跺脚,那动作有些娘气,加上他唇红齿白,颇有些小女生的意味。
“喂,刚才我和你说话,你为什么不理我。”刘方瑞气不过,不顾前来接他家下人的劝阻,竟是追到了赵星拱的身前。
赵星拱微微一愣,笑道:“抱歉,没听到。”
这自然是假话,刘方瑞当然晓得,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辩驳,便索性直接回到中午他们辩论的那个问题:“先前你说,科举不是检验人才的唯一标准,方瑞不敢苟同,要知道,我泱泱华夏,历史何止万年,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做法,莫非你觉得先人多少年来的智慧比不上你一个黄口小儿?”
刘方瑞看起来似乎比赵星拱要小上一些,可是每每说起话来,总是老气横秋,早熟得很,若不是他的声音仍显稚嫩,赵星拱还以为是哪个老学究在教训他。此时赵星拱归心似箭,自然没有心思在这个问题上和他做无谓的争论,于是装模作样道:“啊——方瑞你说得对,受教,受教了。”
他一边拱手,一边向家的方向走,竟是不给刘方瑞再次开口的机会,刘方瑞急了,道:“赵星拱,枉我这样与你说话,原来你也和那张晟一样,都是不学无术之人,便是这样急着回去玩耍?你能不能有些志向!”
刘方瑞以为自己是一片好心,想要将赵星拱拉上正途,自然说得义正言辞,在他的思想里,若不是见赵星拱恢复神智之后还有些才学,也知道努力,他才懒得管,这时见赵星拱不领情,着实有些气愤:“你这小子,如此不是人心,我与你探讨学问,难道是存了害你的心思?你若是这样,便活该一辈子都没有出息!”
这话说得有些严重了,其实大家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便是赵星拱真的回家去玩耍,也不至于“一辈子都没有出息”,赵星拱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但他这样想当然的态度,仍然让赵星拱有些不悦,赵星拱想了想,用前世他十分喜欢的一句台词回道:“我并不是着急回家去玩,和你们这些少爷不一样,我们穷人家的孩子,光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说完,赵星拱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挥了挥手,消失在刘方瑞的视线里。
刘方瑞楞在当场,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来接刘方瑞的刘府老管家见事情告一段落,走上前来欠了欠身:“少爷,该回家了。”
“候伯伯,你说,他说的是真的吗?”刘方瑞的眼圈有些红,可能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想对这位从小便跟随他的老人家诉诉苦。
老管家的声音略显沧桑:“生活在底层的人,确实不容易,少爷若是得了空,也可以去看看,想来定能有所收获。”
刘方瑞低下头来:“可是,可是父亲从来没有教过我这些。”
老管家微微一笑:“主人让您来到这偏远的浣溪县,想来也是为了让您多多了解民间疾苦,即使您是女儿身也”
“伯伯!”
刘方瑞跺了跺脚,老管家才自知失言,不好意思道:“您别生气,老糊涂,老糊涂了”
刘方瑞红着脸,哼了一声,小女儿心态立现,老管家摇头轻笑,跟在她的身后向家的方向走去。
先不说本是女儿家的刘方瑞为何要扮成男孩念私塾,赵星拱此时走在回家的路上也是颇为头疼,他刚刚被刘方瑞耽误了一些时间,此时也不知道赶不赶得急回家给娘亲做饭。
他来念私塾本已经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继续,还连带着卖了三只过年用的老母鸡,颇为心疼,上学了又不能绑母亲卖豆腐,于是他只得退而求其次,如果回去得早了,便给母亲生火做饭。
倒不是说他做的饭好吃,赵寡妇也劝他照顾好自己便好,但是每天吃白食赵星拱心里过意不去,赵寡妇扭不过自己的儿子,也就随他去了,心中却是十分欣慰的。
此时赵星拱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他常常走的近路,不过要穿越一片草地,另一条绕开了草地,自然是稍远。想到匡衡那见到此地有蛇的说法,赵星拱有些犹豫,但是看看日头,他便也不在乎这些了,娘亲最重要。
其实赵星拱这一整天都有些不舒服,头总是晕晕的,此时他头顶着大大的夕阳,一步步艰难地在半人高的草地里艰难的前行,竟竟是生出了幻觉,他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他,每每回过头,却又看不真切。
心知自己大概是中了暑,赵星拱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可无奈头越来越晕,身体越来越沉,似乎连脚都有些抬不起来。
这样的赵星拱自然发现不了,他的身后真的有人在跟着他,草丛里面人影攒动,借着夕阳的余辉可以看到,那为首的正是张晟。
第十五章 埋伏()
作为青狼帮一个小队的队长,小六子此时有些心不在焉。
他不知道帮里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早些时候,二当家出门打兔子,就像每日吃饭玩女人,这是很平常的事情,略过不提,但不平常的是,二当家回来的时候竟惹了一身伤,其他的小弟也都面露惧色,据说是被一个瘸子偷袭了。
这还得了?
在浣溪县城谁敢惹青狼帮?还是个瘸子?
反了他了!
大当家梁焕成立刻下令,全城搜捕一个叫王大刚的人,虽然“搜捕”这个词都是捕快用的,但是在浣溪县一家独大的青狼帮想要找人,挨家挨户的,那阵势还真不比那些官老爷差。
虽然当中经历了一些波折,听说是那人报了假名,二当家又被摆了一道——但浣溪县城不大,想找一个瘸子,终究还是很容易的。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大当家和二当家领着一百多山寨的精英杀将出去,他则被大当家留下来镇守山寨,以免被老虎帮偷袭。
那时他悠闲地坐在平时只有大当家才敢坐的躺椅上,摇摇晃晃,心说既然大当家亲自出马,那瘸子定然是性命不保,说不定还会被二当家点个天灯,虽然残忍,却也有趣,但他既然领了守备的任务,自然是没有机会看到了。
不久之后他便听到山寨前有人叫门的声音,他认得那声音,是二队长张潮的,他和大当家一起出去,现在不过一个时辰,怎么这么快?不过一百多人去对付一个瘸子,想来也是去去就回,他甚至觉得,有些用大刀砍蚂蚁的感觉。
然后他看到有生以来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大当家和二当家全都被抬在担架上,大当家昏迷不醒,生死不知,二当家捂着自己的膝盖一阵阵的哀嚎,其他人则是灰头土脸,慌乱不堪。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当然不会想到一个瘸子就能把浣溪县城第一匪帮的最高战力全部瓦解,以为是受了埋伏,当张潮和他说起的时候,他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那个瘸子?
封门,闭寨,为了防止老虎帮趁火打劫,青狼帮封锁了一切消息,奈何受伤的人数众多,山寨的存货不够用,他们不得不进城买药,即使和老虎帮火并的时候,也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大当家醒了,小六子以为青狼帮会发起疯狂的报复,但梁焕成只是眯起那狼一般的眼神:“老供奉在外游历,我们这些人不是他的对手,不要急,不能急,待先生回来,便是将他碎尸万段之时。”
梁焕成咬牙切齿,手爆青筋,直到此时此刻,那怨毒的眼神方才显示出他心中的气愤,毒狼的称号,不是白来。
按照梁焕成的想法,他们此时应该避守山寨不出,待把伤养好了再做打算,不过恰好到了每月一次收份子钱的时候,小六子便带着几个人来到了城中张贾富家。
到了青狼帮这个级别的匪盗,每日打兔子只是作为玩乐,山寨中几百上千号人,自然不能靠这个糊口,他们主要的经济来源便是城中大户的份子钱。少则几十两,多则一百两二百两,每月一次,养活着他们这些蛀虫。
小六子这个层级的人还不用张贾富亲自出来接待,到了账房,例行公事的拿钱,正准备要走的时候,忽然被人叫住了,小六子认得他,张晟,张贾富的儿子。
三言两语便清楚了张晟的目的,无非是被人欺负了想要找回场子,怕打官司不能用家中的护院,希望他们能帮帮忙。
忙自然是要帮的,小六子不会和钱过不去,收了张晟手中的银票,与张晟约好了时间,小六子并没有把此事当回事,唯一麻烦的是,大当家说过这些天不让他们出手,但想想也就算了,小孩子之间的事情,他过去也算不得‘出手’。
为了做好保密工作,他只带了四个心腹,此时他们正行进在草丛里,和张晟一起从远处观望着那个叫做赵星拱的倒霉蛋。
从赵星拱走进草丛之后,他们便一路跟着,打算找个僻静的地方动手,此时见赵星拱走路已经歪歪扭扭,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他甚至怀疑自己带人来的必要性,若是让人知道他带着好几个人来找一个生病的小屁孩,山寨里的那些犊子肯定又会笑他好一阵了吧。
就在小六子想着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的时候,他旁边的一个小弟用手肘碰了碰他:“六哥”
眼看赵星拱就要走到他们计划好的地方,“战争”一触即发,此时被自己人打扰,就像是和婆娘做那事的时候被人打断,着实有些恼火,他没好气道:“什么事?”
那小弟是小六子的心腹,而小六子是大当家的心腹,所以平时在山寨里还是有些地位的,他皱眉望着前面赵星拱的背影,表情有些纠结,斟酌着字句道:“六、六哥,我好像见过他。”
“嗯?”
“他、他好像是前些天一脚把二当家踹瘸的那个小孩”
“嗯?!”
那一天小六子要镇守山寨,没有去,但是这个小弟却是去了的,也受了轻伤,起初看赵星拱的背影,还只是觉得有些熟悉,细细想来,便与那日那个嚣张的小孩子对上了号,“既然你那么喜欢叫别人瘸子,那么你就当一个瘸子”的豪言壮语言犹在耳,那小弟的声音有些颤抖:“就是、就是那个瘸子的徒、徒弟。”
“什么?!”
小六子一下有些蒙,声音有些大了,虽不至于让行在前方的赵星拱听到,但却引起了张晟的注意。
“怎么了?”
小六子马上收起了颜色:“没事,张少爷。”
这个小六子的功夫张晟见过,三招便把他们家的护院打趴下了,很厉害,张晟不疑有他,道:“那小子就要走到那里了,一会儿你们下手重些,但别打死了,事成之后还有赏。”
“得嘞。”
小六子虽然这样回他,可心里却有些打鼓,二当家不以武功见长,但也不是谁都能轻易拿捏的角色,一脚便将他的腿踹折了,这小子定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还有那个瘸子,据说连大当家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敌,事情有些麻烦啊上还是不上,这是一个问题
旁边另一个小弟见他有些犹豫,猜到了他心中所想,道:“六哥,这可是好机会啊。”
“嗯?什么机会?”
“您想啊,大当家和二当家受了那么重的伤,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十分气愤,若是您能将这小子抓回去给他们发落,那以后不就——”
那小弟说到一半便住口不言,意思很明显,若是能在这件事上帮两位当家找回面子,以后定然会受到重用,其他小队长自然没法和他相提并论,就是捞一个当家的来做做也未尝可知。
相比带来的巨大好处而言,此事的风险也显得不值一提,小六子思考片刻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个男孩带回山寨。他的想法也从之前的要我打变成我要打,至于这个孩子落到二当家手里会变成什么凄惨模样自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若不是行事心狠手辣,他也不可能在青狼帮当上小队长。
“快要到了,他快要踩到陷阱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行几人全都回过神来,将他们的目光聚集到赵星拱的身上,只见他晃晃悠悠,步履艰难地向前走着,只需要几步,他便会掉到这几人先前挖好的陷阱中。
第十六章 负剑少年()
若是有人问张晟,什么时候读书最好,他肯定不知道,但你若是问他什么时候打人最好,他肯定会回答你,自然是趁他病要他命。
赵星拱此时就是病着,就在从私塾回家这段路程中,他竟然中了暑。
此时赵星拱正一深一浅地走在草地里,后天放假,他本是想出去帮赵寡妇卖豆腐,但是看目前的身体状况,只要不给母亲添麻烦就好了,话说回来,怎么走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到家,还有好远
赵星拱摸着自己的额头,确认自己没有发烧之后才稍稍安心,在这个时代发高烧,不死也要去半条命,娘亲一定会担心死的,那个瘸子说不定也会来看他
他感觉有些奇怪,经过两个多月的锻炼,他的身体素质相较之前已经有很大提高,为什么还这样容易生病,真是若是母亲去找郎中,又得花不少钱,听说他们家之所以这么穷就是因为母亲把所有的钱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