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又来一个帮手呀!什么“公士”、“母士”的!好,弟兄们,给我教训教训这几个酸秀才!然他们知道这北京城,现在谁才是老爷主子!”张头目率先冲了上来,一脚蹬在杨雍建的胸口,连带着闵叙,两人齐齐向后倒去!
“玛拉,快去!”弘毅终于也是忍耐不住,果断下令。
说时迟那时快,玛拉“嗻”字余音未落,人早就几步跨在杨、闵二人身后,双手一托他们的后背,稳稳扶住,这才化险为夷。
“你们这些狗奴,不要在这里给八旗丢人,还不快滚!”玛拉底气十足,大喝一声,再一次将四名地痞无赖吓得定住一般。
但凡是时常于大庭广众之下闹事的混混,都是欺软怕硬之辈,哪一个好欺负,谁又不是善于之辈,对他们来说,就是必须在第一时间清楚了解的基本信息。
那张头目看到玛拉高大威武的身形,敏捷迅速的动作,声如洪雷的底气,就知道这最后一个登场的不是“玩闹儿”。刚要动了退避三舍的念头,却发现手下四人都在望着自己,又抹不开这个面子,只好继续装横下去!
“小子,有点身手呀!爷还告诉你,在这地界儿,你就是三头六臂也得给爷低了脑袋卸了膀子!少给我在这充样儿,带着你这两位酸秀才一边玩儿去!爷还要向这个老东西讨要看郎中的银两!”
“你是说这位老者欠了你的银两?”玛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正是!”张头目见玛拉面露犹豫之色,以为自己得逞,再一次得瑟起来。
“一派胡言!”躺在地上的老者此刻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句。
玛拉没有说话,而是快步走到老者面前,一把推开两旁的两个打手,轻轻扶起老者。
“老人家,你有没有受伤?”
“老朽还好!多谢壮士!多谢两位贡士!”老者十分得体的一一致谢,而后又低头开始寻找自己的书籍。
“老头,你别想跑哈!赶紧拿出五两银子,爷几个就放过你一回!”张头目眼看在弟兄们面前就要丢面子了,急忙挡在老者面前。与此同时,一名打手却撒丫子跑远了……
“我又不欠你们银两,凭什么给你?”老者再一次被气的胡须乱颤。
“怎么不欠?刚才我们被你低头走路不长眼一般,撞了个满怀,你就要消财免灾!”张头目一边说,一边招呼那剩下的两个同伙,慢慢聚在自己周围,给他打气壮胆。
“呵呵,真是地痞无赖!”玛拉明白过来,也是怒不可遏,但侧目看看小玄烨这边,身旁只有季开生一人,实在是不太安全,于是打算尽快息事宁人,自己也好回去干好本行。
“谁是地痞无赖?爷几个可都是正儿八经的镶白旗!”张头目忙不迭的自保家门。
玛拉冷笑一声,随手捡起脚下几本书册,和早就开始同样行动的杨、闵二人一起,将收集起来的书册,送还到老者手中。
“慢!”这一句断喝虽然声音不大,出声的位置却很特别,似乎是从地上直接发出来一般。听得玛拉、季开生和杨、闵二人都是一个机灵——
咱们的小爷又要出手了!
第六十四章——遇险骡马市()
不错,说话的正是一直静作壁上观的、不到两岁的、身高不足三尺的小弘毅!
弘毅本也打算息事宁人,早些去季开生在琉璃厂附近的府上去商议如何对付朝鲜行商,但他刚才突然看到手中书册封面上那两个大字《国榷》,脑海中似乎涌现出后世多多少少的一点历史常识碎片,貌似这是一本**,直到晚晴之时才得以解禁,但却是一本官著明史的重要补充!那如果这样,弘毅就不能贸然离去,更不能把这大部头著作的作者留给几个混混肆意刁难了。
紧接着,弘毅又听到那个小头目自报家门,说他们是正儿八经“镶白旗”!镶白旗!那可是当年多尔衮兼并豪格之正蓝旗,将其属人调入两白旗,以原正蓝旗人为主体与部分白旗人员组成的新的镶白旗,多尔衮自己更是兼领镶白旗。皇阿玛福亲政之后,没收了多尔衮所领之旗,自领镶黄、正黄、正白这“上三旗”,豪格的四子、福临之侄富绶入了镶白旗,作为此旗唯一的封王而成为旗主。只不过,此时的显亲王富绶,不过十三岁!
于是,一个更加长远的念头如电光火石一般在弘毅心头闪过,不容多想,就有了刚才那一声“断喝”。
身旁的季开生很是手足无措,十分尴尬的迎着玛拉、杨雍建、闵叙等自己人那诧异目光,还有几个镶白旗包衣奴才的嘲弄眼神。作为经历过午门献俘礼这种大场面的过来人,他倒是急中生智,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抱过地上的弘毅,再一使劲举过头顶,将小多罗贝勒爷玄烨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干了一把东二所佐领太监梁功的工作——人骑!
弘毅没有反对,此时此刻,反而十分赞赏季开生的急智是如此到位!
于是,杨、闵二人搀扶着收集完书册的老者,玛拉盯着几个家奴一步步后退着,众人又重新聚拢在弘毅身旁。
“你个小毛孩乳臭未干的,不回家找你娘吃~奶去,没大没小的管爷们的事情!小破孩还挺能吆喝……”张头目领着两个手下也是一步步跟过来,看那架势非要从老者身上榨出来几两银子才肯罢休。
“放肆!大胆狗奴,还不跪下!”玛拉闻听这几个包衣出言不逊,再一次卯足气力大吼一声,同时挺身站在弘毅面前,手也握住了腰间短刀。按照事前约定,只要他的刀高高举起,周围那十名御前侍卫就会立即出手、对这些狗奴才加以惩罚了!
“玛拉,稍安勿躁,退下吧!”弘毅轻声细语的说道。
“嗻!”玛拉只好听命后退,手却一直按在腰间。
“呵呵,小家伙看来还是个少爷呢!啊?哈哈!刚学会说话吧,就出来学人家当爷耍威风了?”张头目不知道自己大难临头,表现出不知死活的大无畏精神,继续口出不逊。
“哼!你刚才说,你们是镶白旗?”弘毅没有搭理他的无礼。
“正是!爷我不但是镶白旗,还是旗主手下的包衣奴才!”张头目两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哦!你们是富绶的门人家奴?”弘毅喜出望外一般!
“不知死活的小孩呀!我呸!大清和硕显亲王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张头目不愧是一个狗奴才,说到自己主子之时,表现得尽忠万分!
弘毅抬手止住就要发作的玛拉,继续问道:“好,显亲王知道你们出来欺辱文人、搅乱街市吗?”
“我说小孩儿,爷几个出来给亲王府采办马匹,自然是奉命办差,你们知道了吧。我劝你们赶紧给爷下跪求饶,否则让你们知道我们亲王的厉害!得了得了,别跟爷在这里废话了!你们几个奴才也不知道多教教自己家的小屁孩呀,啊!……如今之计,爷给你一条明道,替那走道儿不长眼的老秀才垫付爷几个十两纹银的买药钱,爷今儿心情好,就放你们回家去吧!哈哈!”张姓头目把弘毅此时此刻的忍耐,想当然得当做是乳臭未干小孩子软弱可欺、心中发虚的表现。
“杨兄闵兄,老先生身上可有伤情?”弘毅没有搭理张头目,而是问一旁的杨、闵二人。
“小爷,老人家身上多处擦伤,内伤却是不得而知。”闵叙抢先给出了弘毅想要的标准答案。
恰在此时,骑在季开生脖子上的弘毅,远远看见另外一队和打手们装扮相似的人,吆吆喝喝的向这边奔来,中间居然也是扛着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少年!
与此同时,散在四周的十名御前侍卫早已向这边集中过来,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间,将三个不知死活的奴才围在中间了
“好,你们这些狗奴才这次是大祸临头、必死无疑了!玛拉,将此三人拿下,移送宗人府查办!”弘毅突然提高嗓门,果断下令。
对面的张头目也是听闻由远而近的嘈杂,回头一看,正是刚才趁乱派出一名手下去附近找来的帮手们到了,为首的,居然是家中另一位好热闹的小爷!
“心中有底”的张姓头目,此刻自然以为这几个不长眼的“闲杂人等”这次一定是栽了,再听闻那小毛孩语出骇人,居然要把自己拿去宗人府,瞬间头脑一热,做了一个让他后悔一辈子的决定——
“我去你大爷的!”张头目突然也是大吼一声,冷不防飞起一脚,结结实实蹬在季开生的胸口。季开生文弱书生一枚,本来就毫无防备,突遭偷袭,再加之扛着小玄烨,重心不稳,直挺挺向后倒去……
弘毅如愿以偿的看着天空上慢慢滑过的那一朵白云,在玛拉等人的高声惊呼中,从容淡定的向后倒去……一边后倒,他还不忘一边双手护住后脑,心想:此事成了!
“噗通!”弘毅重重摔在地上,左肩头一阵剧痛,差点没晕过去!季开生也是摔了个半晕不晕的样子,吓得杨、闵二人忙不迭上前救助。旁边的玛拉更是怒不可遏,猛地抽出短刀,高举过头,同时一脚踢在张头目的胸口,直接将他整得背过气去了!
“小爷!小爷!”几人围拢过来,都不敢轻易挪动二人。
“我没事!季大人可好?”弘毅强忍疼痛,先问腿下之人。
“我也没有大碍,贝勒爷如何?”季开生不敢乱动,怕再伤着小玄烨。
“我左肩可能脱臼了……”弘毅这才说出实情。
“混蛋!”玛拉立即眼红,短刀早已出鞘,准备回身去取张头目性命!
“玛拉……不可伤他性命!我有大用!”弘毅咬着牙努力喊了一声,制止了玛拉。
“爷!奴才死罪!护驾不周!”玛拉回身看着十名御前侍卫早已将赶来的一队打手围在中间控制起来,这才反身下跪,叩头请罪。
“呵呵,不干你的事,这是我故意激怒那个小头目的苦肉计。你们几个知道就好,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声张!”
“是(嗻)!”众人异口同声。
“扶我起来,看看是谁来了!”弘毅命令道。
十名御前侍卫,个个手握短刀,将那一群刚刚赶到的人围在中间,纷纷亮出腰牌,吆喝着:“御前侍卫在此,赶紧跪下!”
十多名打手有些犹豫,眼睛盯着中间的少年。弘毅仔细打量,不是显亲王富绶,却也年纪相仿,于是有了初步判断。
被围在中间的少年也不跪,依旧坐在下人肩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而高声吆喝着:“你们御前侍卫如何?凭谁也不敢拿我!”
弘毅自己扶着肩膀,重新站起来,“换骑”在了玛拉的头上,保持和少年基本一致的海拔高度,这才颤音问道:
“为何……不能……拿你?”
“你个小孩是谁?”少年惊愕的发现这一群人的头目居然是一个比自己还小的、才出襁褓的小家伙。
“你先说?”弘毅不甘示弱!
“说就说!我乃先王阿玛、和硕肃亲王之第六子,和硕显亲王富绶之弟爱新觉罗·星保!”少年高耸头颅,十分得意!
“好!太好了!”弘毅大声赞道,心满意足!
“怕了吧,小家伙,告诉我你的名号!小爷不欺负你年少无知,不会怪罪与你的!”星堡很是仗义的说。
“好,听好了。我乃当今大清皇帝之二子、多罗贝勒玄烨!”
“啊!……这!……”星保彻底傻眼了!
“大胆星保!还不下跪受绑!”这声音老远飘来,竟然是一路狂奔的索尼!弘毅忍痛抬头望去,正是索尼带领那一百镶黄旗郎卫堪堪赶到,又将周围人等驱散的干干净净,只把十几名打手围在中间。
“镶白旗下,星保,给……给多罗贝勒爷请安!”星保是认识索尼的,这才极不情愿跪了下去。作为没有功名爵位的堂哥,给自己的堂弟下跪理所当然,谁叫人家的爹是皇帝,自己的爹早死了!人家现在是多罗贝勒爷,自己只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哥而已!
“兄长请起!玄烨冒昧了!索大人,不可为难星保我兄!只将那帮挑头闹事的家奴速速扣押,还请护送星堡回府才好!”弘毅右手捂着左肩膀,强作亲切、好言安慰。
“奴才领命!”索尼一口应承,一挥手令手下收押了一帮包衣奴才,接着万般关切的走上近前,气喘吁吁的问玛拉详情。知道了贝勒爷受伤经过后,赶紧找人抬来担架,亲自从玛拉肩头抱下小玄烨,这才一面派人去太医院召唤太医,一面亲自护卫弘毅返回宫城。
临行之前,弘毅悄悄对季开生耳语了几句,又回头冲着杨、闵二人做了几句交代。索尼只听到“张兄”、“老先生”、“府上”这几个不知所谓的词语。
弘毅一行人还没进的西华门,皇太后和皇上的两道旨意接踵而至。皇太后说直接将弘毅送到慈宁宫,皇上说送去位育宫!索尼左右为难之际,弘毅提醒他“我去慈宁宫,你去位育宫!”索尼赶紧拜谢,在西华门和弘毅“兵分两路”。
……
当日下午,和硕显亲王、十三岁的富绶,在他额娘博尔济吉特氏的陪同下,捆着小自己六个月的同父异母弟弟星保,来到慈宁宫请罪。皇太后一直在弘毅床边安坐,一个时辰没有和这娘儿仨说过一句话。
又一个时辰之后,皇上带着宗人府宗令、安郡王岳乐也来到了慈宁宫。
福临也是一样没有搭理自己的嫂子和两个堂侄,径直来到弘毅床前。
“额娘,玄烨如何了?”福临眼中似乎都带了一丝血红。
“太医说没有大碍,就是左肩脱臼,已经复位,只需好生将养十天半月就可痊愈。只是小玄烨这么大点儿,就遭此重创!唉!刚才太医拿捏复位,他居然哼都不哼一声,我看着心疼呀!”皇太后抹着眼泪,幽怨的说。
“额娘,您别难过。我爱新觉罗家的男子,就要有这种担待!”福临分明也是抹了一把泪水,却无比坚定和自豪地安慰自己的老娘。
“皇玛玛、皇阿玛,玄烨不痛!你们别担心!”就在此时,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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