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虽然地势高一些,确实没有什么讲头的……”吴良辅小心作答。
“难道这里就有讲头吗?”弘毅不等皇帝说话,就接过话茬。对吴良辅,现在是趁热打铁,继续灭一灭他的威风才好!皇太后在一旁也是默不作声,等着瞧小孙子的表演。
“回二爷的话,这寿皇殿乃是前明皇帝大行之后停灵之所……”吴良辅本来是想用明朝皇帝停灵一说来验证这处所在的规制极高,连皇帝死了也要在这里暂时安放,可见这是宫城外十分重要的地方了。可惜的是,他恰恰说了弘毅最想听到他说的东西!
“大胆,前明皇帝停灵?一个失政于天下的故明皇朝,他们的那些个皇帝大多是些玩物丧志的废物,皇阿玛虽然数次祭拜崇祯,乃是因为他虽亡国,却有些志气,最后也自缢于天下,但求死身而保全天下百姓,也算是可悲可叹、可怜可敬了。但你今天,却要我皇玛玛和皇阿玛也要来学那些无能的明朝皇帝不成?”弘毅不得不佩服自己落井下石的本领是越来越高了。
“奴才不敢,奴才万死!”吴良辅作为老狐狸,现在真是学乖了,见势不妙,就是跪倒谢罪,不再啰嗦了。
“算了,这里的确不是什么御览宫城的地界,皇帝呀,哀家看玄烨说的也没错,那处山包不高,离这里也不远,似乎还是中轴之上,登高一望如何?”皇太后满意的看了看玄烨和福全,打了个圆场。
“儿臣也是这么想的。”福临发现今天老娘没有借故再算计吴良辅一番,赶紧应和。弘毅找茬的目的只是为了继续在吴良辅身上施压,而不是赶尽杀绝,自然也是不再多言。
到了煤山的最高处,皇太后和皇帝安坐在早有小太监一路小跑背上来的御座之中,俯瞰下去,宫城景色一览无余。诺大的宫城方方正正的摆在眼前,宫殿楼台的规制也是清晰非常。
皇太后一边一个孙儿,不时的指指点点,让他们去辨认何处是什么所在。福全出宫的次数屈指可数,根本就是一头雾水,而同样难得出宫的弘毅则回答的准确无误,又是让众人吃惊不小。福临对小玄烨的回答偶尔有拿不准的地方,就回头去问吴良辅,每次也是得到肯定的答复,说二爷所言无误!这吴良辅现在对皇二子可是加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了,别说这小子辨认的十分准确,就是真有个偏差,他现在也是绝对不敢在皇太后面前就指出小皇子的错误了。
“皇玛玛,为什么叫煤山?这里没有煤!”福全进入语言敏感期后,对什么问题都有可能提问了。
“福全呀,皇玛玛也要问问这些前明的老人才行了呢!皇帝知道吗?”皇太后故意点了吴良辅的将。
“朕还真是有所不知,吴良辅,仔细回话!”福临无奈。
“嗻!回皇太后和大阿哥的话,这座山原本不叫煤山,据说此山元代就有了,叫‘青山’来着,于其上建有延春阁。前明永乐年间,明成祖朱棣将挖掘宫城筒子河和太液、南海的泥土堆积在‘青山’上,以破坏元朝的‘国运风水’,就把延春阁基址牢牢压在山下了,从而形成现有的五座山峰,称“万岁山”。也就是从那时起就在这里堆煤,以防元朝残部围困北京引起燃料短缺,因此又称‘煤山’了。”吴良辅说完,偷眼看皇太后和皇帝,特别是那小祖宗玄烨,发觉几个人都是频频点头,心下大宽,悄悄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
说完了闲话,御驾终于开始观望起宫城,只见宫殿巍峨、气派非凡,特别是一站在弘毅指出的中轴线之上,自玄武门起,钦安殿、坤宁宫、交泰殿、乾清宫,再到保和、中和、太和三大殿,这在福临手中重新崛起的中轴线主要建筑,金碧辉煌、无与伦比,极大地满足了福临“天下共主”的自豪。
“好啊!吴良辅,你看朕的宫城,比那前明的宫城如何?”福临忘了要雪藏自己的老奴才的心思,一高兴还是让吴良辅上前回奏。
“回主子,大清的宫城可比明朝的宫城强了一万倍!”
“比前明的强?”福临来了兴致。
“岂止是强呀主子,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吴良辅见拍到了点上,也有些飘飘然。
“皇阿玛,既然不可同日而语,为什么都叫宫城?”不能指望福全了,弘毅再次亲自出手。
“哈哈,二阿哥说的有道理,那这两个宫城,又如何区别呢?”福临心情好,就想听听这历来有大智慧的二儿子有什么主意。
“儿臣年幼,还要吴公公教我!”有些事,你躲是躲不掉的!
“奴才不敢!”吴良辅以不变应万变。明摆着玩不过,咱还躲不起呀!
“既然吴公公谦虚,那本阿哥就在皇阿玛面前卖弄一番了,吴公公,说的不对的地方,你来填补!”弘毅也不再逼迫,转而面相福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好啊,二阿哥,你就详细说说,皇阿玛也好考较一下范承谟这些日子教给你的学问!”福临转身回了御座,准备好好听听。
“儿臣遵旨!”弘毅语气淡然,却忘了自己周岁多一点的身躯,配合这种神情,着实是有趣极了,引得皇太后差点笑出声来,在她心里,能不能讲出个所以然倒是其次了。
“皇阿玛,这宫城,前明也称紫城,取‘三垣’中的紫微垣,其中北极星又叫北辰,是天的中心,为天帝之星,而北斗七星则为天帝车驾。这组恒星是‘运乎中央、临制四方’的天帝所居,又称其为‘紫宫’。皇阿玛是天帝之子,天子在人间的皇宫应天象而建,所以紫城是‘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的格局,与天帝相类。”
这番言论福林不知听了多少遍,但这次是自己一岁多的儿子发自肺腑,自然是受用非常,也就频频点头。
“但皇阿玛,我大清入关,上承天意,下安民心,自是那气数已尽的前明所不能比拟,因而,这宫城正名也应该顺天意安民心。儿臣斗胆,请皇阿玛给宫城正名!”弘毅恭恭敬敬跪倒启奏。
“哈哈,好!今日朕陪皇太后登高,御览宫城,正好开一先河!不过,宫城正名可事关重大,玄烨,你可有主意?”福临轻轻扶起弘毅,满眼笑意的问道。
“儿臣以为,可在‘紫城’二字之间,再加一个‘禁’字。”弘毅胸有成竹的样子。
“禁字?为何?”
“皇宫自古又叫‘大内’,是禁地,而紫禁城,自有宫禁森严之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一言,九鼎至尊,帝王未言,不可乱语,此皆为禁!”弘毅不适时宜的瞧了一眼吴良辅,吓得这老奴赶紧悄悄后退半步,低头不语。
“好啊,皇帝,你的二阿哥说得如何?堪用否?”皇太后对前面什么天帝、紫城之类的不慎感冒,但是听到最后,终于来了兴趣,也说到了她的心里去了,于是连忙促成此事。
“好,吴良辅,传朕旨意,自今日始,京师宫城正名为紫禁城,这煤山名字也是太俗,既然今日皇太后登高御景,也一并改为景山,西华门外南台为瀛台!”福临说道。
“景者,高大也。《诗?殷武》有‘陟彼景山,松柏丸丸’之句。再者,皇玛玛和皇阿玛今日至此‘御景’。而且,这皇家紫禁城,足以为万民景仰了。那南台三面临水,衬以亭台楼阁,恰似海中仙岛瀛台!儿臣祝贺皇玛玛、皇阿玛!”玄烨背着小手振振有词,再一次得到了福临的赞赏,也让所有随驾侍奉之人齐齐跪倒、高呼万岁。
从景山返回紫禁城的路上,皇太后一直将玄烨抱在怀中,一路上,皇太后只问了一句话:“二阿哥为什么要对付吴良辅呀?”她得到的回答也只有简单的一句:“阉奴之患,在主不在奴!”
皇太后听了先是一惊,继而点了点头,再也没有言语……
过了几日,顺治十二年六月二十八日,福临突然下旨,命工部铸立十三衙门铁牌,再次强调阉寺中“但有犯法干政、窃权纳贿、嘱托内外衙门、交结满汉官员、越分擅奏外事、上言官吏贤劣者,即行凌迟处死,定不姑贷。特立铁牌,世世遵守。”……
'1'正史有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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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力保直言臣()
福临近日多次巡幸即将竣工的乾清宫,进京之后,自己只能暂居于位育宫,这正牌寝宫,在多尔衮有意无意的搪塞下,迟迟不得开工。亲政以来也有四年多了,东南、西南一直没有平定,更是让自己无暇关注此事。现在,终于就要归正位了,可喜可贺!
那日登临景山御览宫禁回来之后,皇太后就三番五次提醒自己前明近侍专权、阉寺乱政的教训,说什么自古明君圣主无不是御下有术、杜绝专宠,一旦近侍坐大,罪在奴才,可错在主子!这样一来,福临也是醍醐灌顶,思考了几日,才让工部铸了那块铁牌,立在刚刚落成的交泰殿内。一想到自己开创了后世子孙的又一条戒律,心里美得不行,而且暗暗起誓,今后内监违令,一律严惩不贷!
吴良辅近来也是小心谨慎了许多,本来皇太后那边对他就是十分介怀,现在三番两次在二阿哥那里吃了亏,更是不得不夹着尾巴。唯有一件事,就是当日在东一所,小皇子为什么要主动圆场就下自己,吴良辅一直没有想明白。
表面上都明白,自己是皇上的宠信,即使皇太后执意要置办自己,最后的结果也不一定。可吴良辅总是感觉这小小玄烨背后的算计也许更大!可躺在床上趴了一个多月,还是参悟不透。如此一来,自己只有更加小心,暂时收拢了要对付东二所皇二子甚至景仁宫康妃的念头,生怕着了慈宁宫那边的道!例如这一次皇上看着日益完备的乾清宫,有意无意地说,宫中陈设器皿还是要精选为上,他也只是进言,让自己的徒弟吴仁出宫入江南采办。福临大喜,重进吴良辅为内十三衙门总管太监。
“师傅,奴才这次去江南采办,多谢师傅在皇上面前美言提携,奴才回来一定好好孝敬您老人家呢!”得了美差的位育宫侍监吴仁正在给炕上的吴良辅捶腿捏脚,忙的不亦乐乎。
“你个小兔崽子,知道这个差事多么金贵吗?咱家可是在皇上面前好一个为你说辞呢!”吴良辅抬了抬脚,指正了一下拿捏的具体部位。
“奴才懂得!奴才一定好好办差,回来好好孝敬您呢!”吴仁一想到江南富庶,急忙用揉搓脚丫的手抹了一把嘴巴,继续按照吴良辅的意思加了把劲儿的伺候。
“小仁子,你知道怎么办这件儿差事吗?”吴良辅微闭一双三角眼,瞧瞧打量自己的徒弟兼干儿子。
“奴才去了之后,尽心办差,把扬州地面儿上的精细物件都给皇上弄进宫来……”吴仁顿了一下,接着说,“奴才是顶着皇差去的,那些个地方大员要有个眼力价儿便罢,若是冥顽不化,奴才叫他们好看!这孝敬上来的东西,自是师傅先验看了之后再做决断……”
“嗯,不错,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过来……”吴良辅满意的笑了笑,伸手示意小仁子上前来,然后捏了捏他那白皙如女人的脸蛋,接着说道:“你可知道咱家喜欢何物?”
吴仁自从进宫当了太监,凭着自己的激灵钻营,再加上老乡关系,终于成了吴良辅的徒弟,又凭着自己颇有几分女人样的白皙娇柔,进而成了“干儿子”,岂能不知这老奴才的癖好?
“奴才晓得,这次顺便挑选几个相貌姣好、手艺出众的小丫头,进的宫来做些粗陋的针线活儿,也好让干爹您调教一二呢……”吴仁顺势将一双细嫩的白手深入了老太监的中衣……
吴良辅心里还有一个打算,皇上自打设了那个“日讲官”之后,出宫日渐不便,更是好久没有去襄王府探视“弟妹”董鄂氏了,尽管那襄王进封之后就立即请旨返回了山陕前线。现如今,如果借这次公差顺便给主子谋取几个水灵一些的女子,一是承了皇意,二来自己也可以败败心火,扫扫近日的晦气。至于那块立在交泰殿的铁牌,离着自己太远,理他作甚……
新进“兵科右给事中”季开生正趴在书案前舞弄着一把刻刀,虽然今年京师初秋依旧骄阳似火,可他一丝不苟、专心致志,任凭汗水一滴滴落在手背上,都顾不得擦拭。终于,最后一刀抬起,一方印刻大功告成了!
季开生举着印石端详了半天,实在是找不出什么不足之处了,这才自己取来印台,调整呼吸,缓慢而准确的将这一上午的心血按入火红的印泥,均匀施力之后,轻轻抬起,又仔细扣在一方宣纸之上,复而轻抬印石,四个如血的大字跃然纸上——“千古江山”!
“哈哈,来人,将此印交予夫人品鉴一二!”季开生十分满意这方金石力作,呼唤门口的侍女。
“老爷、老爷……”回答他的却是自己从老家带来的书童、现任府中管事季福。
“何事如此慌张呀?”季开生头也不抬,继续观赏自己的得意之作。这“千古江山”四个字,可寄托了自己这般饱学之士对大清山河的爱慕敬仰之情,对皇上知遇提携的感恩戴德,等到有了机会,一定要敬献给皇帝御览才好。
“老爷,咱老家您的堂侄女逃难来了府上,正在夫人那里哭诉呢。夫人请您赶紧过去。”季福喘着粗气,一看就是从后院跑来。
“逃难?没听说老家江南'1'泰兴一带近日有兵祸天灾呀?何来逃难一说?”季开生很是不解,按理说东南郑氏一族终于归顺了朝廷,自然不会发兵北上,天灾更是没有听闻。看季福面露难色,知道也不会有假,于是急匆匆往后宅而来。
果然,夫人卧房之中正在哭诉的就是自己一名远房堂侄女小莲,今年刚满二八,生的俊俏,此时却哭的悲切。“大伯,救救侄女吧!”一见自己的堂伯父,小莲跪拜在地,泣不成声。
原来,入秋之后,扬州地界来了一批官差,说是奉皇上旨意,采办各色用度,还要征召妙龄少女,进宫为役。这一下可吓坏了当地百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