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让。既然如此,济度以为,现在就可以安排那个阿勃林和他的所谓副使见面了。”济度笑着说道。
“好!那个阿勃林已经进了乌兰乌德?”石廷柱关切询问。
“来了。乌恩其带着来的。”济度笑着点头。
“一路上……”
“一路上就按你石老将军说的,随着他的心劲儿。想去哪就去哪儿,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那药粉作坊?”石廷柱还不放心。
“去了,听说当场就傻在那里了!哈哈!”济度开怀大笑起来。
“好!哈哈!他能有如此反应,看来那个罗刹工匠说的还真是不错!那套碾磨应该是泰西各国最为精妙的物件了!”石廷柱也是大喜过望。
“哈哈,应该不差!”济度笑得更开心了。
“我说你们几位,汉人不是说那些东西都是什么奇技淫巧之物吗?你老石还如此看重?”济席哈反驳一句。
“这个……”石廷柱一时没有什么好托词,竟被问得一愣。
“这个什么这个!叫我说啊,你做得好!管他什么奇技什么淫巧的,两军对垒,能把敌军灭的底儿调就是好东西!你若不敢要。就归我蒙古镶蓝旗!”济席哈这才说出了真心话!
“好你个老江湖!那可不成!”蓝拜急忙出来打圆场。接着说道:
“我来问你,你的蒙古镶蓝旗下可有老石手下那许多工匠?”
“这……”济席哈一下子泄了气。
“所以,还就要放在汉军镶蓝旗才能使得!再说了,我们三个虽分别为满、蒙、汉镶蓝旗的固山额真。但整个镶蓝旗不全奉叔和硕郑亲王家的贝勒为旗主?说到底。我们都听大将军的。所以有了好东西。大将军岂能忘了我们几个?”蓝拜适时将话题引到了济尔哈朗、济度之父身上了。
“承让承让,这旗务,虽然我那三弟、敏郡王勒度暂理着。但军务还是三位固山额真说的算啊!三位定了主意,我想勒度自然是会欣然应允的!”济度闪烁其辞。
这也不怪济度,作为宗室,八旗旗主这个名义上的各旗总头都是爱新觉罗家族的,而且部分满蒙汉军,全都归属一旗旗主。但在顺治朝,各旗的兵权早已被各自的固山额真所实际掌控了。所以济度才要如此推诿一番。
“大将军客套了。旗务不论,单说今日军务,您可是钦命的定远大将军,我们自然唯您的马首是瞻!是不是啊,诸位?”石廷柱作为既得利益者,已经在济度的允许下掌管了那套先进机械,自然不会改变现状。
“是是,老石说的没错!”蓝拜和济席哈赶紧附议,生怕说的慢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三位老将军抬爱济度!好,既然如此,我意等那罗刹玩意儿出了好药料,你们三旗自然是平均分担的!”济度心满意足。
“好,老石啊,到时候不许耍赖哈!”济席哈急忙跟进。
“济席哈将军取笑了,石某岂敢违抗大将军军令!”石廷柱慷慨承诺。
“好!我蓝拜就此拜托石将军了!”蓝拜也表明了态度。
“好说好说!各位,大将军,那下一步?”石廷柱一口应承下来,也第一个将话题引入正常程序。
“下一步,就是尽早让罗刹人的使臣为我所用。而后嘛,就看济席哈老将军的蒙古镶蓝旗了,看这些蒙古勇士能否重走成吉思汗的征途了!哈哈!”
“哈哈……”四人再一次气氛融洽的笑了起来。
*
就在中军大帐里其乐融融的时候,一名清兵敲响了阿勃林的房门。
“请进!”阿勃林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但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还是让他打了一个激灵,急忙将那封委任状重新收好,这才起身恭候来人。
“尊贵的客人,大将军有令,请您走一趟。”这位通晓蒙古语的士兵客客气气说道。
“啊,太好了,我正要求见你们大将军呢!那我们走吧!”阿勃林喜出望外,抬腿就走。
通禀的清兵嘴角轻抬,却没有其他言语,低头走了出去,牵头带路。
几个转弯之后,阿勃林来到了另外一处院落门前。
“客人,到了。请进吧!”带路的清兵笑着说道。
“什么?不是去见大将军吗?”阿勃林大惑不解。
“哦,我们大将军说了,您进去之后,自然知道何时再求见我们大将军为最好了。请吧!”
说完,清兵不再多说,回头和门口肃立的卫兵点了点头,就迈步当先而入。
“自然知道?我如何才能自然知道?”阿勃林一头雾水,也只能随行而入了。
深秋的乌兰乌德上空万里无云,明媚的阳光将不大的院落照耀的欣欣向荣。这是一座简单的小四合院,庭院当中似乎保留了几株原本就生长在这里的高大白桦树,高耸入云,更加映衬出这座小院的崭新。
中轴线上的正屋大门敞开着,上午的阳光让阿勃林一眼就能瞧见里面是或坐或站着七八个兵士,此时他们都停了下来,齐刷刷看着自己。
“这边请!”领路人站在庭院当中,回过身来毕恭毕敬的将阿勃林指向东首的一间厢屋。
“好的。”阿勃林并没有急于转向,而是先冲着观察自己的那一屋子清兵按照阿拉伯的理解,行了见面礼。屋里的人们纷纷站起来,冲他点头示意。
有了这番交流,阿勃林心下大宽。至少这一行是吉多凶少的,否则如狼似虎的博格达士兵绝对不会对自己礼待有加。放宽了心之后,他这才跟上前面人的步伐。
东边的这间厢屋是照耀不到上午的阳光的,而且还门窗紧闭,似乎里面还不是传出什么人的哀叹之声,对比着庭院里的情景,倒显得有些幽暗阴森一般。
“吱扭——”
领路人打开了房门,自己并没有进去,而是将阿勃林让进了屋里。
“尊敬的客人,我叫舒温。有事的话,你可以叫我。”
“谢谢舒温阁下!”
阿勃林急忙转过身来冲着这位刚刚认识下级军官致意,舒温笑着关上了他面前的房门。
乍一从阳光明媚的院落踏入略显昏暗的房间,阿勃林的眼睛尚未适应光线差别带来的暂时失明,他只能先站着不动,使劲眨着眼睛尽快适应。就在此时,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句俄语——
“是你!阿勃林!”
怎么这么熟悉的口音,夹杂着哥萨克的鲁莽和粗俗?
“是……亚雷日金?”
阿勃林大出意料,急忙揉了揉眼睛,转过身来。当他重见光明之时,眼前果然是自己的“副使”、那个彪悍的哥萨克人!
(本章待续)
《打油诗一首?藏头》
读文阅史只长息
正说当年有契机
版定图开皆夙愿
去来神秘亦难期
起身百载光阴渡
点尽人间苦与疾
中镇边夷平海晏
文安武定喜泪滴(。。)
第三百〇二章——使清第一人(九)()
阿勃林见到许久未见的同伴,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才好!是惊喜,还是懊恼!毕竟,刚才自己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选择,打定了主意,可偏偏“忘记”、或者说“笃信”再也不会见到这个使团中自己的任何一个同伴了,即使再见面,也将是剑拔弩张、不共戴天了。可谁承想,现在就这么快同处一室,而且还是在没有清国高级官僚的陪伴之下!
要知道,自从几天之前“百夫长”乌恩其带着伤回到营寨之后,不知道他是为何下达了新的命令,反正他和亚雷日金两人和那个可恶的“贵族老爷”伊万诺夫就不被允许再互相见面了。当时,说实话,尽管阿勃林有些时候还禁不住喜欢这种不被两个蠢蛋无休止骚扰的日子,可以用来静心思考下步打算,但了无音讯总是让人心中惴惴不安的,生怕什么可怕的事情会发生在他们身上,进而波及到自己。
稍作犹豫之后,聪明的阿勃林决定按兵不动,一切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的同时,先稳住自己这位哥萨克同伴,然后见机而动。
于是乎,在亚雷日金看来,这一晃许多天阿勃林应该有的隐约不安,终于在见到自己的时候得到了部分缓解。他脸上那份唯一的疑惑,应该就是不知道伊万诺夫身在何处的缘故。
同样也已经做出了一个艰难抉择的亚雷日金,真的不知道,此时此刻的阿勃林。和自己一样已经拿定了主意,下一步就是要“考验”一下对方的何去何从了!
所以,此时的屋中,两个久未谋面的同僚此刻虽然未必欣喜若狂,但在同病相怜的“囹圄”之中久别重逢,还是很“庆幸”的。
“阿勃林,我还以为自己要被送上绞刑架了呢。再见到你,我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亚雷日金首先伸出了双臂,有些“激动”的欢迎自己的同伴。他已经和伊万诺夫彻底闹翻了。三人“领导小组”的最后一位成员就是必须要拉拢、或者说需要尽早辨识敌我的重要角色。
“哦……我也要感谢真主安拉的眷顾!我的朋友、勇敢的哥萨克勇士。我忠诚的亚雷日金!”
说实话,阿勃林倒未必和亚雷日金表现出来的“小激动”一样的真心欢喜,但还是很“应景”的拥抱了这个哥萨克人。
哥萨克从中亚人的怀中轻松解脱出来,一边拉着阿勃林坐下。一边开启了话题。
“来。快坐下。我的正使大人!”亚雷日金殷勤的将阿勃林按在了座位上,自己却在地上站着,并未一同落座。阿勃林只能在蛮力作用下乖乖就范。却保持着一颗警觉的心——笑而不语、以静制动。
“亲爱的阿勃林,你可知道这里是一座新城,就在贝加尔湖畔,规模确实不小,叫做乌兰乌德?”
“哦,你说的不错,我的朋友!我也是今天刚知道的,我刚到此地。”阿勃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慢吞吞思索着回答,却十分明智的省去了自己见到的许多细节描述。
“你说什么?今天刚到?怪不得我想念了你好久今日才得以重逢!我们可是来了好几天了。”亚雷日金作为一个“直率”的哥萨克头人,自然不会去仔细揣摩此行的正使、布哈拉商人为何会被故意拖延几日才到。
“是吗?你们?你是说,你和费奥多尔?伊万诺夫一起来的?你们一直没有分开?”阿勃林却必须注意这个环节。此时的他,也需要尽早分清楚自己的两位同伴是否值得自己下一步的拉拢和结盟。
“是的,我的朋友。我和那个沙皇的佞臣一起来的,不过可不是形影不离!我们也是分开居住的。这里是我自己的住所。”亚雷日金想起刚才自己胖揍了伊万诺夫一顿,脸上有些不太自然。
“那……他在哪里?”阿勃林想到自己业已形成的打算将会对这两个同伴带来的影响,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他……他住在哪里我不清楚,不知道。应该是在什么地方就医吧……”亚雷日金半遮半掩的说,用词有些颠三倒四。
“就医?他什么时候负伤了?伤得重不重?”阿勃林乍一得知这条消息,反而有些小激动,伸直了脖子追问。
“嗯,就在刚才,被我教训了一顿!可惜没有当场打死他,省得日后再给我们增添麻烦!”眼瞅着躲是躲不过去的了,亚雷日金决定坦诚相告。
“什么?他被你打伤了吗?”阿勃林吃了一惊,不知道因为什么。
“是的。阿勃林,他果真是一直那么愚蠢!他这个时候还念念不忘自己的落魄贵族身份,处处都要指挥我,要我完全服从他的意愿!这怎么能行?他的愚蠢已经害了我们一次了,不能让他再来一次!不是吗,我的朋友?”亚雷日金小心翼翼对着阿勃林说着,下意识再一次攥紧了拳头……
“那是自然!我的朋友!”阿勃林注意到了对面那双大拳头的战备状态,一下子明白了伊万诺夫先生是为什么负伤的了。
“可他又要做什么愚蠢的决定呢?说来听听,让我也知道他的蠢驴脑袋里又有了什么绝妙的主意吧,哈哈……”阿勃林尽量稳住亚雷日金,并且站起身来,貌似要一边走动一边好好听,其实是在慢慢向门口移动。他知道,舒温此时一定就在门外等着自己的招呼。
一旦确定亚雷日金是因为要誓死效忠莫斯科而暴打了持不同意见的伊万诺夫,那么自己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所以,早作准备,关键时刻大呼救命、夺门而去才是正途!
“那头蠢驴,哈哈!”亚雷日金也站起身来,跟着阿勃林在转圈,拳头早已握紧,却背在身后,口中继续说道:
“他到现在还想着要听命于莫斯科的阿列谢克,非要和博格达皇帝摊牌,你说这可能吗?”
“什么?你再说一遍?”
阿勃林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更不敢相信粗鲁的亚雷日金会和自己一样是“识时务”的俊杰!在阿勃林的预判里,一旦自己说出了下一步的打算,最有可能见风使舵、满口应承的就是那位咋咋呼呼、满脑子金钱享乐的贵族伊万诺夫。而鲁莽的亚雷日金,八成会粗野的固执己见,成为自己计划的绊脚石。
况且,亚雷日金的说法,不一定就是事实。这说不定还是他和伊万诺夫设计好的诡计用来考验自己,千万不能过早暴露自己的真心。
“他劝我抛开你,全权代表莫斯科,去和这里的军政长官谈判,说你只是一个属国商人,而我才是正使,从而要求中国人立即释放我和他,然后我们去托木斯克调集兵马,一举扫平这里的博格达军队……”亚雷日金明智的不提自己的观点,而是用伊万诺夫的论调继续试探阿勃林。
“哈哈,一举扫平?这的确是他那蠢驴脑袋才能想出来的法子。你知道吗,亚雷日金?整个贝加尔湖已经被中国人占据了,他们自己也承认,至少有十万正规军!”
阿勃林暂且不计较亚雷日金是诈还是真,先用自己掌握的信息镇住他再说。
果然,这句话的效果出人意料的好!
(本章待续)
《打油诗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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