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请季师傅代我谢过谈老先生,并一定让他在你府上过得舒服一些,这就有劳季师傅了!”
“这是自然!请贝勒爷宽心!”季开生整理心思,急忙补充道:
“贝勒爷,还有一事。谈迁大人……”
“哦?谈老先生如何?”
“他,愿为潜邸幕僚!”季开生鼓足勇气,脱口而出,却没有像以往那样低头说话,而是双目炯炯,直勾勾盯着小爷!
弘毅闻听此言,差点失声!“潜邸”是什么?那是皇帝即位前的住所!你们这么说,我很高兴,有眼光!可是,这是不是太过了呢?我可不能接话,也不能否认或者承认!哈哈,有了!
“哦……‘前敌’幕僚?好!谈老先生不仕前明久矣,但是却深得前明遗民之信赖,如果他能多多交纳那些至今还将我大清视为蛮夷乱华的遗老遗少,倒是的确可以起到四两拨千斤之奇效!代我谢过谈老先生!”弘毅耍了个花枪,练了一个文字游戏。
“这潜邸……”季开生还真以为弘毅听岔了,准备更正一下。
“不过,这一个敌字。却委实不太准确。无论他们入仕也好、隐居也罢,还都是大清臣民。何来敌者一说呢?请季师傅转告谈老先生,还要慎言敏行才好呀!切切、切切!”弘毅最后一句话。直中要害。
“贝勒爷,我……”季开生十分尴尬。
“季师傅不必多言,玄烨尚在冲龄,却也自有分寸!就请二位大清肱骨之臣,多多辛劳了!请受玄烨一礼!”弘毅哪里肯让他继续,来了一招礼多人不怪。
“下臣不敢!”季开生闻听“冲龄”二字,也终于明白了,赶忙还礼。“冲龄”者,“冲”通“僮(童)”。字面理解就是“幼小的年龄”,需要快快长大。但其另有一层深意,那就是指代皇帝幼年即位。有一句成语叫做“冲龄践祚”,正是这个意思。文化人季开生,哪里还会不明白?
“看来玛拉此趟差事办的不错。不过我今早见他回来,似乎还有隐情未报一般?”弘毅见好就收,赶紧转移话题。
“这……”季开生急忙再一次开始准备词组。
“呵呵,大清第一直臣,怎么也开始变得支吾起来了?”弘毅一看问到点子上了。继续深挖下去,不让他有太多时间去准备辞藻,免得华而不实。
“下臣不敢腆居第一,但是今日有一事。却不得不如实禀报贝勒爷知道。”
“何事?季师傅尽管直说就是。”
“嗻!”季开生鼓足勇气,终于将靖南王耿继茂之子耿昭忠一早就在琉璃厂撞见玛拉、纠缠着要和他一起办差,然后贸然改写玛拉门贴、入了自己府上。却被谈迁的计策和自己与玛拉的双簧弄得灰头土脸、落荒而逃的事情说了个明明白白,唯独没有提玛拉和季莲的那些个男女之事。
言语了了。可当时的弘毅却听得心惊肉跳!
自己被三藩盯上了!——这是第一反应。
耿昭忠到底还是嫩了!——这是第二反应。
谈迁老头子实在是工于心计,此人入幕府的确堪用!——这是第三反应。
季开生和玛拉设下套子。可谓办的漂亮!但,最最关键之处:你们有没有事先经过我的同意,就这么大费周章去算计南边的藩王?而且你们做下这么大一个局,难道就不怕收不了场吗?难道你们就不怕我对你们心生嫌隙?——这是最最计较的一个反应!
“事后,你可委派玛拉尾随耿昭忠回府?”弘毅沉思半响,这才开口。
“这……下臣未曾。”季开生鼻尖开始浸汗,心中隐隐感觉不妙。
“那你可曾让玛拉去永定门、左安门、右安门中任何一处做个值守?”
“也不曾……”
“也就是说,他靖南王在京师的宅邸,出没出过差役快马、何时出的,你们都不知情喽?”弘毅面无表情,只是幽幽发问。
“下臣……”季开生额头开始冒出豆大的汗滴。
“哦,不出十日,靖南王就知道此事了。”弘毅看着季开生,一字一顿的说道。
“啊?耿昭忠他敢说吗?”季开生还是心存幻想。
“呵呵,季师傅啊,不是人人都像你一般耿直不阿的。他耿昭忠留在京师,就是一味做侍卫、等着做驸马吗?”弘毅笑了,可这却让季开生更是紧张。
“这……”
“他唐突登门,难道就是游手好闲一般?”
“我……”
“再者,据我所知,耿昭忠的文笔金石功夫,绝不在你之下,而且,尤善鉴别,只怕你的笔迹,他不会看不出来……”
弘毅此言绝非臆测,如前章所述,这位耿昭忠雅擅文章,旁及书法、绘画,尤精鉴别,收藏甚富,是清初期的著名书画鉴赏家和收藏家,今之流传宋元书画名迹,多钤有他及其子嘉祚(字会侯,号漱六主人)的鉴赏、收藏章,且大多被收录于《石渠宝笈》之中。而弘毅知道这些,正是因为前世他经常出入故宫,流连于各种文物展览之中,而北京故宫博物院馆藏宋代《仙女乘鸾图》、《红蓼水禽图》等,就有这位爷的收藏章,而且也有详细介绍。
“这……”季开生只剩下张着嘴巴、汗流如注。
“下臣知罪!为今之计,天中一人承担,绝不牵扯旁人……”终于,季开生脱口而出!
好,小爷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正巧,此时梁功在外边说了一句:“恭请贝勒爷用饭!”紧接着,三喜猫着腰,领着两三个小太监端过来七碗八碟的,准备开饭了。
弘毅瞅见王三喜,突然计上心头,和蔼说道:
“三喜,今日在西安门,辛苦你了!”
“奴才愿意为小爷鞍前马后!”三喜开心极了,赶忙放下碗碟,跪拜谢恩。
“但,你未经我的允许,就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得通传我的名号,却是过错一处!”弘毅笑着来了这么一句。
“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三喜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就连身后的梁功也是大惊失色,盘算起来对于这个自己刚刚招收的小徒弟,救还是不救。
“你给我办差,急智是要有的,这次也算是功劳一件。但你要记住了,以后不许再自作主张,否则再大的功劳,也难抵罪责!”弘毅说给跪着的三喜听,却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季开生。这一眼,竟然看的季开生浑身抖了一下。
弘毅看在眼里,心中快慰!哈哈,这句话实在不好当面说出口,免得折损了你的面子!
“三喜,还不快谢小爷提点!”梁功闻听弘毅这句话,就知道三喜不会有事了,急忙提醒。
“三喜谢小爷提点!三喜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三喜频频叩头。
“好了,起来吧!我历来是赏罚分明!况且你这初次当差,不知者不罪。而且那处急智,还是要赏你的。小梁子,去拿十两银子,给了小喜子吧。另外,今日这份功劳,也计入日常考核档案!”弘毅还是一语双光,落不下季开生。
不再理会叩谢赏赐、起身而退的王三喜,弘毅转而面相季开生,只笑不语。
就在季开生再也站不住,准备学着三喜小太监的样子跪倒谢罪只是,却闻听一句:
“不过,季师傅此事做得,结果却是妙极!”抬头望去,却见弘毅心满意足的笑了。
“啊……”季开生如坠云端……(。。)
ps: 清史六甲子、我最爱穿越文、海牛2013、moneyboyyuan、22tutu、青梅竹马小x、白马王子只要处女、彪骑兵、行and走时代,诸位的打赏,还有白马王子只要处女,兄弟的打赏!
第一百一十一章——石驸马大街()
石驸马大街'1',平郡王府'2'。
平郡王罗科铎志得意满的坐在自己歇山屋顶、绿色琉璃、面阔五间的正殿'3'里,摇头晃脑,哼哼唧唧唱着不着调的传奇'4'片段,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就等着手下人回来给自己报喜了。
“哼!小小乳儿,居然不动声色就夺了我旗主之位。这次让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你手下的罗刹队再变成纵兵闹事的洋夷匪兵,动不了你的根本,却可以让你难看了吧!哈哈!”罗科铎想到此处,忍不出笑出声来。
原来,作为原来镶红旗名义上的旗主,罗科铎其实在“八旗共一主”之前早就没了实权。虽然贵为旗主,但权力早就被满洲都统佟佳。卓罗'5'等等,那些个皇上的亲信一点点揽了过去。可凑巧的是,去年年初卓罗就带领麾下人马去了云贵,配合洪承畴剿灭南明残余,至今未归,却让手下第四参领所属第十佐领和托【史料如此记载】带领本队兵士返京休整补充。
那位和托经年在外,回京之时尚不知道“下五旗”的归属发生了重大变化。九月初七日,也就是昨天,和托先在城外将手下三百多弟兄安营扎寨,没有立即进京,免得这些常年在外作战的兵士初一返京,再生出许多事故来。大小事务一直忙活到天黑,和托才带着十几名亲兵入城进了镶红旗满洲都统衙门,还按照以前的老规矩。自己府上都顾不得回去看一眼,就到衙门东边的旗主府邸登门拜见,可算是给足了罗科铎面子。这镶红旗满洲都统衙门,就相当于镶红旗的“司令部”了,当年为了旗主指挥起来方便省事,就设立在平郡王府的西边不远处。【今新文化街,克勤郡王府(现实验二小)、满洲镶红旗都统衙门(现民宅)等都坐落在这条古老的街道上】
恰好今天一早听闻罗刹队在西安门和护门军校起了冲突,这位郡王爷立即想起和托佐领,打算好好利用一下他们之间信息掌握不对称的优势。
罗科铎的如意算盘是——
罗刹队包衣佐领别科托夫不知深浅,纵容手下骑校尉动手殴打当值的城门尉。本可以就地拿下、从严惩处。如今恰好有个刚刚回京的和托。顺治十一年刚出正月就奉旨南下平乱,从昨日问答中发现对这两年京城里如日中天、弄出天大举动的皇二子玄烨可是闻所未闻一般,估计是终日里在深山密林中穿梭的缘故【玄烨出生于顺治十一年三月十八日】,也不知道那些个圣旨都给散布到哪里去了。
既然如此。就让和托带着手下去缉拿别克。而且就要羁押在他的军营内。等到火器营左总统大臣过问起来。一个是下五旗宗室总理自己的衙内属兵,福临信赖有加、想要作为什么火器使用的藩外夷人教习。一个是皇上刚刚亲领的镶红旗禁旅八旗战士,直接上级就是现在远在云贵的福临的亲信卓罗。无论治办了哪一方都是得罪另一方。保全了哪一边就必然折损另一边。这种两头受气的局面,自然是小玄烨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越是玄烨难办,他平郡王罗科铎就越开心。
如果此事处置不当,损害了皇上的威仪或者镶红旗的利益,你玄烨在福临眼中,会不会就此被打回一个两岁幼儿应有的闲散位置呢?那这位小皇子一年来所作所为的那些惊为天人之举,会不会需要在我们这些宗室亲贵中、议政王大臣会议中重新来了议论评定?有些大政会不会回归本位呢?
越想,罗科铎越感觉今早自己的临时起意十分精彩,似乎看到了自己咸鱼翻身的种种大好时机一般。只要去探听消息的那个侍卫一回来,“二管事的”(王府的二管家,也属于朝廷命官,往往是三四品衔级)立即就会过来禀报。可骑马从王府到西安门,不过八、九里地,一刻钟的功夫,为何现在还没回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罗科铎越来越有些心焦,生怕事态的发展出乎自己的意料。终于,年轻的平郡王霍的站起身来,准备喊人再去打探。也就在此时,二管事的急匆匆跑进正殿,边跑边喊:
“王爷王爷!和托手下回营了!他自己就在咱的都统衙门里了!”
“回来了?好!那些个罗刹人都带回来了吗?”罗科铎闻听,又一屁股坐回座位,兴奋异常的追问。
“王爷,他们自己回来的,罗刹人……”
“罗刹人呢?”罗科铎再次霍然起身。
“被贝勒玄烨带走了。”
“啊?这个没用的和托……”罗科铎再次跌回座椅,不过已是垂头丧气的样子了。
*
石驸马大街,镶红旗满洲都统衙门'6'。
和托和玛拉兄弟二人,正在开怀畅饮,根本没有顾忌不远处平郡王府里那位郡王老爷此时此刻的感受。
“窦(满语弟弟的发音为deo)!来,再干了这碗酒!”和托正坐在自己房间的八仙桌前,豪爽的举起手中的大酒碗,一饮而尽。
“阿浑!干!”玛拉也毫不示弱,同样一干而尽,还故意一边摸着嘴角的酒滴,一边顺手翻过酒碗,冲着自己的哥哥示威一般!
和托还真是仔细盯着反过来的那个白瓷碗看了片刻,然后再死死盯住面前的玛拉,一脸的狐疑似地。终于,在发觉弟弟面不改色、举止如常之后,和托嘴角一咧,却忍着并不发作。
玛拉此时也是挑衅似地盯着哥哥的嘴角,看他将将就要忍耐不住了,这才猛地把手中酒碗往桌上一拍,装腔作势的喊道:“阿浑!如此好酒却不舍得拿出来给玛拉豪饮吗?怎么出去这一年多。变得如此小气了呀!哼!”眼神里却全是亲切的调侃之色。
“我小气!好!今日就灌你个酒饱!”和托还是忍耐不发,装腔作势。
“啊?还有啊?……还有……就好!玛拉再也不是十四岁那年被你灌醉的小窦窦啦!”玛拉故意做出个底气不足的样子,悄悄自己拿起了酒碗。
“你作甚?放下那碗……哈哈哈哈!”看到弟弟在自己面前终于流露出一如当年的胆怯和狡猾,和托终于把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阿浑还是玛拉的亲阿浑!我这酒量真是比不过你呢!”玛拉也是情到浓处,跟着哥哥开怀大笑起来。
笑了半天,两人才渐渐止住,继续喝酒吃菜,也开始聊起家常。
“玛拉,你小子虽然酒量见长。但说到底你还年幼不行。还不如哥哥我。”
“阿浑,我还年幼?等过两年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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