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领闻听,回头奇怪的看看别克托夫,欲言又止,还是一挥手,就准备带走。
“大清多罗贝勒、皇二子到!”正在此时,外圈再次传来细细尖尖的通报声,一群看热闹的百姓急忙闪出通道,跪在两侧。就连佐领大人的亲兵,闻听是皇子,也是不得不单膝跪地。
原来,喊这一嗓子的,是小太监王三喜。他跟着弘毅的肩舆一路跑来,老远就看着西安门下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头,知道到了地方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没有请示汇报,直接高喊了这一嗓子。
看到前面人群让出道路,弘毅十分满意三喜这不经请示的急智,笑着说道:“喊得好!不过下次记住了,喊全活儿!玛拉,再来一嗓子!”
“嗻!”前面领路的玛拉,运足了气力,高声大喊道:
“大清多罗贝勒、火器营左总统大臣、下五旗宗室总理、宗人府左宗人兼领皇家仆吏局掌印大臣,到——”
这一嗓子出来,那就体现出了气魄了,吓得已经跪在地上的旗人百姓纷纷伏低了身子,却都使劲扭着脑袋网上看。是啊,谁不想看看这位皇子贝勒爷,到底是生得如何神奇!
“什么?这一下来了几个这是?这声音……”圈内的佐领大人有些不明所以,低声问后面的亲兵。可这位亲兵也是一头雾水,摇头不知。
“佐领大人,是多罗贝勒爷来了,就他一人儿!怎么,你不知道这位小爷?”身后的城门尉还算机灵,发现前面这一群人没有反应,急忙过来解释提醒。
“一个人?这么多头衔?我这出去一年多,还真是不知道。二阿哥?没听说皇上的阿哥有成年了的呀?罢了,随我去迎接这位身兼多职的贝勒爷!”佐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寻思着是不是哪位宗室封了贝勒爷又过继给了当今皇上,这声音听着也是熟悉……好半天才如梦初醒,整整衣冠,向外迎去。
不用小爷吩咐,领队的玛拉、护持的三喜,还有抬轿的轿夫,此刻早就在两侧人群的夹道上四平八稳、慢慢悠悠的走着,尽显皇家威仪。
肩舆上的弘毅根本就没有下来的打算,还准备再来一次当日午门外坐肩舆训斥罗刹人的好戏呢!而且一路走来,凡是有那些胆子大一点的百姓抬头偷眼打量自己,他都是笑着应对,还不时点点头、挥挥手,这可把底下一群旗人给骚动起来了!
不管你是哪个旗下的,上三旗也好下五旗也罢,见着了皇子外加下五旗宗室总理,那就是自己的主子了!旗人尚礼节,见了主子是一定要请安的。于是,慢慢的,凡是肩舆经过的地方,下面总会传来“给贝勒爷请安!”这样的唱诵,不一会儿,整个西安门下,全是乱哄哄的请安声音了。
弘毅十分自得,穿越之前,自己就是小民一枚,什么时候享受过这种待遇?现在不求而来,还不好好表现一番?于是,他的手挥得更勤了,也更是引发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看来,自己手下那帮人,最近这舆论工作做的不错!
正想着,却隐隐约约在欢呼声浪之中传来貌似玛拉的一声“阿浑!(满语哥哥的意思)”嘿,玛拉哥哥你也崇拜起我来了吧?淡定一点好不好!我不做大哥好多年好不?玛拉,你不要盲目崇拜好不好!再说了,现在这个年头,你叫我“小爷”可比“大哥”敞亮多了!
正在弘毅暗自得意的时候,却发现前面道路尽头出现了一位四品武官,低着头小碎步、趋趋而来。
“呵!城门尉不过是从四品,这位却高一级,应该不是这里的主管。看来事情果然、果真、果不其然的不简单呀!”弘毅暗自思量,斗争矛头直指那位镶红旗“前”旗主、平郡王罗科铎。
恰恰就在此时,前面引导的玛拉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整得后面的轿夫忙不迭止步,引发坐在上面、正在频频挥手的弘毅也来个急刹车!
好你个玛拉,关键时候掉链子,还知不知道维护小爷我的形象了!先不管你,回去收拾你去!弘毅愤愤然。
“奴才,镶红旗满洲都统第四参领所属第十佐领,和托,给贝勒爷请安!”对面那位武官虽然低着头,却能瞧见眼前的轿辇戛然而止,急忙抢前几步,单膝跪地称颂。
“玄烨见过佐领大人!”弘毅也是礼数周全,只是不下轿。
“啊!”来人抬头之时,发现肩舆上坐着的居然只有一位貌似两三岁的孩童,禁不住惊叹一声,失口而出。
弘毅不以为意,见怪不怪了。这位官员一定是刚刚进京,没见过、甚至没听过自己的种种神威罢了!刚要开口吓他一下,却被自己听到的一句吓了一跳!
“阿浑!”肩舆下面的玛拉也是脱口而出地清晰喊出了这一句!
'1' 世管佐领,顾名思义,就是子子孙孙做佐领一职,世袭佐领。此处和托一职有考据,并非杜撰。(。。)
第一百零七章——巧送知遇恩(以此为准,二更)()
原来,这位佐领大人,正是当初在琉璃厂私访之时,玛拉和弘毅说起的自己的“家兄”和托!
顺治十年,孙可望、李定国所率领的几十万大西残军在云、贵两省归附了前明宗室的桂王朱由榔,也就是南明永历帝,致使抗清军事斗争出现一个新的小**。为此,五月间,已任内翰林弘文院大学士、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佐理机务,兼任《大清太宗实录》总裁官的61岁的洪承畴,又被皇帝福临任命为“太保兼太子太师,经略湖广、广东、广西、云南、贵州五省,总督军务兼理粮饷”,“吏、兵二部不得掣肘,户部不得稽迟”,事后报闻。临行前,福临专门设宴饯行,钦赐宝马、宝刀,以示信赖与厚望。【史实如此】
可洪承畴南下之后,迟迟没有打开局面,朝堂之上也多有满臣议论。于是,顺治十一年,拜他喇布勒哈番(乾隆朝改汉名为骑都尉)兼拖沙喇哈番(乾隆朝改汉名为云骑尉)和托,随其他一批满洲悍将奉命进击云南,一则归“五省经略”洪承畴节度,增加五省军力,二来也是变相施以压力,争取早日有所斩获。一年多来,和托战功斐然,在云南与孙可望、李定国等南明大将多有交手,胜多败少,很是得到朝廷青睐。【弘毅编排】
这次奉命回调,也是因为战事仍处于胶着状态,镶红旗将士也需要休整补充兵员,故而才得以返京。
看着和托张着嘴巴、一脸不相信如此威风的贝勒爷。居然还是个屁大点的孩子,弘毅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先入为主、雷厉风行地拿下他。而是冲玛拉明知故问道:“玛拉,这位大人你可认得?”
“回贝勒爷的话。这位正是奴才的家兄,名讳和托。请贝勒爷责罚奴才刚才失礼无状之责。”玛拉回过身来,单膝跪地。
和托看见自家兄弟跪下了,想说什么,也想去搀扶,却最终还是碍于贝勒爷在前没有丝毫动作言语。其实刚才玛拉大喝一声通传贝勒爷驾到,他最后还是听出自己的兄弟来了,故而此时相见却不似玛拉一般惊诧。只是自己征战在外经年,昨日刚刚带着手下一队兄弟回了京师休整。尽职尽责忙活了一晚大小事务,没有离开军营半步,自然不能回自己府上,也就更没有机会与在宫内当值的弟弟见面了,所以今日得见,还是有些动情的。
“哦……和托大人,就是你所说的那位:顺治元年,以噶布什贤甲喇章京从龙入关,破李自成潼关。移兵下江宁。复从贝勒博洛徇浙江,破明总兵方国安等于杭州。复略福建,所向克捷。攻汀州,先登。克其城。论功,并遇皇上恩诏,授喇布勒哈番兼拖沙喇哈番。去年从征云南。今后势必是要击败南明贼寇白文选,得取永昌。为我大清立下汗马功劳……的你的家兄,和托大人?” 弘毅张口就来。十分麻溜的背诵了一遍当日玛拉所说的和托的英勇事迹,而且自作主张,将今后两三年将要得到的战果也一并说出。这种大胆的预测,放在当时这种场合之下,几乎没有人会怀疑小贝勒爷是在信口胡说,而都认为是一种良好的祝愿!
“谢贝勒爷垂爱!正是家兄!”玛拉受宠若惊,连连称是。一旁的和托更是惊为天人:如此一个娃娃,居然有这么好的记忆力,把自己的战功说的丝毫不差,而且还预祝自己大功告成!怪不得小小年纪,就能显爵加身、高位得坐了!心下立即有了九分九的崇拜,更是理解了刚才一众旗民高声请安的行状动因。
“如此说来,却是玄烨无状托大了!和托大人,失敬失敬!”弘毅再次抱拳施礼,却丝毫没有要下轿的意思。长个增高之前,绝对要避免和初次见面的“重要人物”站在一个水平线上,而是要借助一切可能的资源,提拔自己的“海拔高度”,这是小贝勒爷当下十分看中的原则之一。
“奴才和托,何德何能,怎堪让贝勒爷竟如此挂怀!和托不敢受!”和托在地上还是没起来,却深深拜服下去,算是避开弘毅在肩舆之上的那一礼,紧接着再一次右手捶胸行了军礼。伴随着自己重重捶打胸口的动作,他的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觅得知音的激动,还有壮志终酬的期盼。
原来,自从那日玛拉向弘毅说起自己兄长的事迹,并且表现出十二分的崇拜之后,弘毅就默默记下这段履历,想起来就默念一番。此人有清一代着墨并不多,可因为一家两兄弟颇有军功,还是单独列传了。弘毅之所以知道后面和托的表现,也全赖当日闲极无聊,翻看过一遍相关史料而留下的模糊印象罢了。
为何要如此费劲?究其原因,就是等着找个时机见过这位见诸史册的神勇和托,好好收拢结交一番,还可以进一步巩固自己在玛拉心中的地位。不想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今天这样一个不期而遇的日子,果然让自己给用上了。
“和托大人快快请起。玄烨年幼,本应下来施以抱见之礼'1',可皇命在身,还请原谅!”弘毅十分客气,极尽延揽之能事。
“啊!奴才不知皇上钦差驾到,奴才该死!”和托闻听“皇命”一词,立即改单膝为双膝跪地,等着圣谕。
“和托大人不必如此,起来说话吧。皇阿玛闻听这西安门内,镶黄旗下罗刹队佐领与镶红旗护门军校稍有误会,担忧酿成过错不好收场,于是就让我过来瞧瞧,好好管教一下我手下这些个罗刹火枪兵,免得伤了自家人的和气。如今看来,到都不是什么大事,是吧?”弘毅坐在肩舆上象征性的往人群内望了望。看到那位著名的“别科”先生满脸血污,正在冲自己傻乐呢。却全当没看见一般。
别克先生也不是莽撞的洋人,否则当日不会机灵的供出了斯捷潘诺夫而高官得坐。此时原本以为在两拨救援人马全军覆没之后。最后粉末登场的贝勒爷、小王子殿下一定会力挽狂澜,好好收拾一下这些个目中无人的大清兵卒,却不料人家连瞧一眼自己的意愿都没有,当即开始反思起来。
“看来今天这件事的确不应该发生。哦,天父在上,我又怎么会知道会在这里出现这种问题呢?好吧,我错了,我会好好听从这位天父使者的训诫,成为一名听话的包衣佐领!”想到这里。别科托夫扑通一声跪在当场,学着所有的满洲奴才那样,满怀愧疚的说道:
“贝勒爷殿下,奴才错了,不该擅自带着安东、尼古拉、谢尔盖、尤里和伊万去找教堂。更不该不讲道理,妨碍了城门尉大人执行公务。这都是我的错,和安东他们五个人没有丝毫的关系,请殿下明察!其实,其实我们之所以要找教堂。是因为明天的后天就是礼拜日了,我们要去给神圣的大清皇帝陛下祈福,保佑他万寿……万寿无疆!保佑我们大清的将军,正如这位勇武的大人一样。能够战无不胜,大败所有的敌人!”
弘毅在肩舆上又惊又喜!这个别克先生挺会来事儿的呀!首先,他把擅出军营一事说成是去给皇帝祈福。给军队求胜,这个名头好得很。任凭谁也不敢说这是错的。另外,这家伙没有推卸责任。而是将自己刚刚定性的“误会”之责大包大揽在自己身上,颇有一点统帅的担当和气度!很好!
“大后天!”弘毅冷冷说了一句。
“贝勒爷殿下?什么大厚~天?”等着挨批的别克托夫不解的抬头问道。
“明天的后天,就叫做大后天!”弘毅笑了,补充了一句。
“哦,奴才明白了,谢谢贝勒爷殿下的提醒!我会好好学习我们大清帝国的国语的!”别科托夫信誓旦旦,因为他从弘毅的笑容中读出了欣赏和赞许。
底下跪着的和托起初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却也听得明白,原来这位小爷是这群洋奴的主子。可这群洋奴还是镶黄旗的兵士,这就有意思了!未成年的贝勒爷也可以带兵了?没听说过!但看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还颇为融洽,那贝勒爷必定是要保全他们了。
“贝勒爷?那些罗刹兵是您的手下?”和托故意有此一问,好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再顺势而为。
“哦,和托大人有所不知,这对罗刹兵原本隶属于火器营,我腆居火器营左总统大臣一职,这个嘛,自然……”弘毅表现的似乎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哦,奴才明白!奴才明白!既然都是在旗的弟兄,就都是皇上的奴才,我们自然是要互相照应才好的!”和托故意恍然大悟,说出了结论。刚才弘毅故意提到这群罗刹降卒是镶黄旗的,那可是上三旗。自己隶属镶红旗,是下三旗的,中间还有那么一点点亲疏之别呢。况且兄弟玛拉刚才还喊出一个什么“下五旗宗室总理”的名号,说不定这位小爷还是下五旗的管事的主呢!
“不光是他们,这皇仆局,也就是皇家仆役局的启心郎,也是我的官衙主事。还有那个二所佐领太监,是我的使唤人,佐领大人,您看……”弘毅不忘前面几位被自己拿来做炮灰的兄弟,话一出口,这两位怎么还不死心塌地跟着自己?
“哦!哦!奴才刚刚回京,实在不知道其中原委,还请贝勒爷恕罪!来人,快快给两位松绑!”和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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