啬夫记- 第294部分

　　　　他这次回来，并没有隐藏行踪，因为有一个现成的理由可以用……作为皇商，向皇帝进贡些东西，简直天经地义不是？

　　　　所以于梁一反往常的低调，变得大张旗鼓，让胡东山等商贾将这次从突厥带回来的商品中挑选出其中的精品来……最有噱头的，自然是收购来的战马。

　　　　这胡东山也是头脑精明之人，居然提前留了几匹非常有特色的好马……浑身雪白，唯有四只蹄子墨黑，难得的是，几匹马儿几乎一模一样，非常适合用作皇帝的御驾马。

　　　　由于胡东山等商贾已经提前一段时间回到长安城，不但将从突厥带来的东西的正旺，也将于梁交代的其他杂事做的妥妥帖帖，他这正主儿赶到城池后，没多久，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城西南边上，胡东山等商贾的临时住所处，偌大的院子一片热闹与繁忙，这些天，此地无疑是城中不小的焦点，无数的新鲜货物从这地方运送出来，被分配到城中各大市场上，攫取着丰厚的利润，让其他商贾们眼馋得要死。

　　　　胡东山的脸上随时带着笑容，面容跟年轻了好几岁一样……作为大商贾，钱他是不缺的，但是面子和地位可是非常想要的。

　　　　以前只有他求那些达官贵人，谁想到走了一趟突厥，往日那些根本不打他上眼的官儿爷纷纷放下了矜持，主动结交过来，旁敲侧击的想从他嘴里掏出些关于和突厥人贸易的具体情况来。

　　　　更有甚者，主动提出要参与到这条商道中来……在高额利润的刺激下，还能拿得起架子的人不多。

　　　　当然，胡东山这人是个精明人，知道自己现在这么“红”，缘由在哪里，他非但没有丝毫自大，反而更加坚定了要攀附住于梁这颗大树的决心。

　　　　所以听闻于梁回到长安城后，他便赶紧亲自前来接人。

　　　　两人在密室里促膝而谈，胡东山长话短说，细细的将今日长安城的各种情报说了一遍，让于梁有了大概的印象后，这才话锋一转，吩咐贴身随从取来了一叠好好的银票，毕恭毕敬的递过来道，“大人，这是你的分红。”

　　　　按照约定好的条件，于梁也会在这条商道上入股，虽然这第一次贸易，他没有出任何本钱，但是无论是胡东山候青莱这种带头人，还是其他一起出塞的商贾，对于梁这一份的孝敬，都心甘情愿的奉上。

　　　　原因无他，每个人都知道，没有于梁，下一次去突厥贸易，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没准将命都得交代在那地方。

　　　　“哟，挺多的嘛。”，于梁随手翻了翻银票，居然有将近十万两之多，不由得咋舌道。

　　　　“老朽知道大人这次回长安，需要用银子的地方非常多，所以就擅自做主，多给大人你准备了一些。”

　　　　胡东山立刻解释道，“这也是其他弟兄的意思。”

　　　　于梁晒然笑笑，眼珠子一转，将银票大方的收下，颔首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实话，我的确需要银子去做一些事，这笔钱来的很救急呢。”

　　　　胡东山非但没有讶然，反而大喜道，“如此甚好，若大人还需要使银子，尽管开口，老朽这点身家虽然浅薄，但还是有点用处的。”

　　　　他话说到这份上，于梁自然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即岔开话题道，“我要你准备的其他东西，你弄好了？”

　　　　“是，大人，我将从突厥带回来的东西，精挑细选了其中的极品，以战马为主，加上各种土特产，大人可以随时送往内宫中去。”

　　　　毫无疑问，这是一份不错的礼物，虽然价值可能并不太高，但相信收礼的这个人，会很满意……宫中那位主儿的心思，于梁还是比较了解的。

　　　　更何况，除了这些实在的东西外，他还准备了一份更珍惜的“礼物”……整个突厥的地形和实力图！要知道，尉迟子弟在塞外探查了那么久，可不是白做的。

　　　　有了这些东西，于梁可以理直气壮的在皇帝面前声称自己这次不虚此行，再顺带将南岱乡的商道吹上一吹，那么后续一些要求，也就顺理成章了。

　　　　“准备马车，将这些东西送到宫里去。”，于梁晒然笑笑，冲着胡东山一点头，后者会意，随即吩咐一干伙计将货物整备好，再加上包装，看上去异常惹眼。

　　　　这行进贡的队伍足足有将近百米长，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是最丰厚的财物……哪怕是皇商，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的东西来，也不是小数目。

第684章　回京城的战略（）　
所以于梁大张旗鼓，故意让队伍绕道南门大道出发，直接向北走向皇宫外围，一路上百姓驻足围观，看得目瞪口呆。

　　　　于梁骑在汗血种上，被簇拥在一群人之间，脸上始终带着浓郁的笑意……他并不是骚包，而是一定要让那些冷眼旁观的人看看这通商的巨大利润。

　　　　相信看到这绵延的进贡队伍后，很有不少中立的商贾和世家大族态度悄悄的发生变化吧。

　　　　行了半个时辰后，一行人终于到了外宫墙边，一干皇城守卫将他们拦下，于梁亮出了皇商的牌子后，自有人进去通传，没要多少工夫，一个老太监便带着宫中的奴仆飞快赶来。

　　　　“于大人，别来无恙。”，那老太监远远的就跟于梁打招呼，声音异常熟络。

　　　　于梁看着这人快步走来的样子，脸上同样带着友好的笑容……这是他在宫中为数不多的朋友。

　　　　高太监，许久不见，又老了几分，却越发的圆滑世故。

　　　　“高大人，你健步如飞的样子，比年轻人还健康呢。”，论起说奉承话，于梁同样张口就来，丝毫没有尴尬。

　　　　这高太监摇头笑笑，垂手道，“老了老了，哪里能跟于大人你这种少年英才相比。”

　　　　两人寒暄几句后，才进入正题，高太监看了看于梁身后那堆积如山的货物，眉目一亮道，“于大人，这些都是进贡的？”

　　　　“是，这次从突厥回来，从当地带了不少东西，想必陛下也是高兴的。”，于梁淡淡一笑，眨眼道，“我自从当上皇商以来，还未给陛下办成一件事，实在愧对这个身份，今儿幸好一干商道上的弟兄给力，小赚了一笔，自然要履行一下分内的职责不是？”

　　　　他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既夸耀了自己，又点出了胡东山等人的功绩，这高太监何等老辣，一听便知其中的关节，当下颔首道，“只要真心为陛下办事的人，陛下绝对不会亏待。”

　　　　“高大人果然仗义。”，于梁眉毛一扬，顺手从怀中摸出几张银票，都是千两面额，递过去道，“那就还请高大人通传通传。”

　　　　这高太监瞄了一眼于梁手中的银票，却微笑着推了回来道，“于大人哪的话，这是杂家的分内之事，咱们谁跟谁，何必玩这些虚招子。”

　　　　“况且，于大人你在幽州铺开了那么大的摊子，用钱的地方一定很多，老朽半把身子都入土的人了，对这黄白之物早就看透。”

　　　　这高太监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低声笑道，“若于大人手头还有不方便的时候，不用跟老朽客气，老朽虽然没什么资本，但是总还是有些棺材钱的。”

　　　　他的话说到这份上，于梁自然不会再坚持什么，微微一笑，将银票收回来道，“高大人如此高风亮节，在下佩服。”

　　　　“于大人稍待，杂家这就去禀告陛下。”，高太监同样莞尔笑笑，命令身后奴仆挑选了几样贡品便折回去，片刻后，便重新回来。

　　　　“于大人，杂家见过陛下了，将你带来的东西给陛下看了看，陛下心情不错。”，高太监果然给力，一句话便给于梁带来了好消息。

　　　　“只是陛下现在在养心殿休息，不想见外客。”，不过下一秒钟，他便话锋一转，低声道，“陛下说，让大人你先回去。”

　　　　回去？难道那位爷对于突厥人的商道会不感兴趣？

　　　　于梁微微一愣，随即似有所悟的点点头道，“陛下要我人回去，将这些贡品都留下？”

　　　　“正是。”，高太监莞尔一笑，颔首道，“陛下还说，大人从南岱乡远道而来，住在客栈什么的太过简陋，不如就在大理寺歇脚……”

　　　　话说到这份上，于梁哪能不明白，当下咧嘴笑笑，点头道，“谨遵陛下的安排。”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这高太监伸出大拇指道，“于大人真厉害，这么快就明白陛下的深意。”

　　　　“哪的话，还是高大人你提示的好。”，于梁摸摸鼻子，又压低声音问道，“陛下不单独见我，是不是跟最近的朝局有关？”

　　　　“……这有些一言难尽，于大人去了大理寺，跟裴大人详谈后，应该便能知道了。”，高太监犹豫了一下，给出一个苦笑，并没有直接回答。

　　　　这个小动作让于梁心中紧了几分，连对方这种混了内宫几十年的老太监都会如此谨慎，看来那宁王监国造成的影响，应该还在自己预计之上。

　　　　一念至此，他便知道越快见到裴度越好，当下也不耽搁，和高太监话别后匆匆而去。

　　　　当他来到大理寺外时，早就得到消息的裴度亲自在门口等着，瞧见于梁的身影后，那神情激动的跟看到了亲哥一样。

　　　　“于兄弟！”，裴度兴奋的上前，握住于梁的双手，那力道简直跟吃了大力丸似的。

　　　　“……你弄痛我了。”，于梁无奈的咧咧嘴，他能理解裴度的心情，不过还是不想第二天自己的手掌红肿。

　　　　裴度尴尬的笑笑，放了手，请他进屋一叙，两人来到客厅中，也不要下人伺候，裴度亲自为他掺了茶，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于梁莞尔笑笑，从他的神情中，便能看到，自己这段时间，裴度似乎过得并不舒服。

　　　　“好吧，你有什么抱怨，可以好好给我倾述了。”，于梁掏了掏耳朵，一副就等你吐槽的样子。

　　　　裴度自然不会客气，噼里啪啦犹如竹筒倒豆子似的，足足说了大半个时辰才消停下来。

　　　　总的来说，长安城内，甚至整个大唐权利的格局和于梁预计的差不了多少，那宁王果然利用监国的权利大捞特捞，将其他派系的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当然，宁王怎么运用手中的权利，于梁管不到他，也不想在这种劣势的情况下竞争，扬长避短才是王道……只需要将自己想要拿下的位置守住，其他的，就任凭对方折腾吧。

　　　　“……听你的意思，万源那一家子，刑部尚书杨立，还有最近的代州刺史武亮，都有反弹的迹象？”

第685章　判局（）　
于梁面无表情的确认着，这几个板上钉钉的到手官职，他才不信宁王能翻盘。

　　　　“那到没有，毕竟我大理寺已经收集了足够的证据，并且在宁王监国前，陛下已经提前给这几件案子表了态，不是那么好翻案的。”

　　　　裴度阴沉着脸，冷哼一声道，“所以宁王就采取了拖字诀，能延迟一天便是一天，我向上面递了几次公文，希望早点下最终的判决，他都置之不理。”

　　　　“呵呵，这个自然，他总不会将自己的手下亲自推到刑场上去嘛。”，于梁见怪不怪的笑了笑，一副不屑的样子。

　　　　“可是，述职的事已经迫在眉睫，我怕迟则生变。”，裴度有些急了，他这次可是压上了极大的筹码，一旦被人反扑，那可是致命的。

　　　　“不用担心，我在回来之前，已经有了应对这种事的预案。”，于梁自信的笑笑，将从周震那里得到了帛书拿出来，递给裴度道，“好好让你的心腹手下查查上面的人。”

　　　　裴度飞快的扫视了几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颤声道，“这，这是从哪里来的消息……”

　　　　他主管刑狱，对这种密报的消息一看便知道真假，所以才会越发的震惊。

　　　　“……是一个主动投靠过来的人，立场嘛，也算是大士族阶层，你应该听说过，汝南周家吧。”

　　　　于梁耸肩笑笑，说了一半真话，裴度微微一愣，随即点头道，“那也是大家族，族中子弟又不少在朝中为官，不过以他们的关系网，搞出这份情报来，也不是容易的事。”

　　　　废话，人家家族中还有人是弥勒教的高层呢……于梁心中吐槽一句，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沉声道，“我今日去宫中准备面见陛下，他老人家却没有露面，只叫我来找你一叙。”

　　　　顿了顿，于梁诡异笑道，“以他老人家那种兢兢业业的个性，肯定会想知道我这次出使突厥又有什么发现，这闭门不见，我想是在积蓄力量，一旦露面，就是重新独揽大权的时刻。”

　　　　这论断让裴度重重点头，沉声道，“早该如此了，那宁王在朝堂上任人唯亲，时间一久，肯定天怒人怨。”

　　　　于梁配合着笑笑，又眼珠子一转道，“不过在陛下出手之前，我们得为他老人家出良好的局势来。”

　　　　如何借势而为，于梁那是老手，他摸着下巴道，“宁王现在树大招风，想利用监国的权利最大化的捞取好处，然而他这种任人唯亲的思路，是肥了身边人，却对中立派系造成怨念。”

　　　　于梁冷静的分析着，“那些大士族阶层，跟宁王并不完全站在一条阵线上，不过是因为宁王强就依附于他，反过来说，这些人是典型的功利派，只追随最强者。”

　　　　“所以一旦有人能对宁王造成威胁，他们的态度便会越发转变。”

　　　　于梁说到这里时，眨眼笑道，“宁王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是第一顺位的皇位继承人，他玩的再过火，只要陛下不废他的位置，他都是安全的……咱们从这个方向入手，一定会抽得他不要不要的。”

　　　　这一席话让裴度听得大开眼界，兴奋的点头道，“于兄弟，你有计划了么？”

　　　　“当然，不要完了，我不久前给你送信，让孙思邈去了什么地方，你不会忘了吧。”

　　　　于梁笑着提醒他，裴度微微一怔，随即拍了怕大腿道，“是胶东……我记得，那里有一个被送出宫的皇子，好像叫李隆基来着，难到说？”

　　　　“咳咳，更正你一下，现在那位小皇子，已经不在胶东，而是在我的地盘，南岱乡中。”

　　　　于梁说到这份上，裴度早就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决计没有想到，于梁会玩这么大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