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梁侃侃而谈，昨晚他可是构想了一个晚上，此时说起来犹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
“正如我所言，有了战事，马匹和皮革，便有市场……你希不希望，大唐周边有战争出现？”
突厥可汗怔住，这当然是他乐意看见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典故，他比很多汉人都熟悉。
若大唐跟突厥以外的国家角力，他完全可以趁机捞取极大的好处……话说于梁这种设想，跟国有什么区别？
“普通百姓自然是不希望战争出现的，不过我认为，对于大唐而言，周边有几个不安分的邻居，其实并不是坏事……”
于梁莞尔笑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就像你要给阿史那娄龙安排一些潜在的竞争对手一样，我也认为，安逸的环境，最容易消磨人的斗志。”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句话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正确的，纵观整个华夏历史而言，一旦王朝处于了安全的环境中，也就代表着上层**奢侈的开始。。
当然，这还只是其中一个理由，更现实的情况是，若他真的没能阻止宁王继位，那这位傲娇王爷走马上任后肯定会将矛头对准自己，于梁不傻，还没有自大到以弹丸之地去挑战整个大唐王朝的地步。
所以他必须给宁王多留几个潜在对手，什么吐蕃高句丽之类的，有了这些外敌的虎视眈眈，那位王爷想动手收拾自己，也总得“攘内必先安外”吧。
他的构想无疑非常遥远，起码突厥可汗觉得有些多余，不过这位草原之狼并没有多过问于梁的小心思，他的兴趣，在于怎么保持突厥的战略优势。
“你如何保证大唐会持续不断的马匹和皮革？”
突厥可汗问了最现实的问题，而对于回答，于梁早就心有成竹。
“更正你一点，不是大唐向你们，而是我……”，于梁晒然笑笑，正色道，“我可以向你保证，每年定额向你们这些东西，加强还不低……只要你们愿意的话。”
“你是想当中间贩子？”，突厥可汗有些明白了他的心思，淡淡追问道。
“我没有固定的角色担当，应该说，我想做什么，完全取决于大唐和突厥，甚至周边其他地方的形式……就目前而言，一旦大唐和突厥停战，我不介意当当中间贩子。”
于梁晒然笑着，耸肩道，“事实上，我这身份绝对合法，可谓是奉旨倒……若商道能成，大唐的通商口子，就会安在我南岱乡的地盘上，所以你懂的。”
这无疑是大唐内部的一个秘密，起码除了皇帝和于梁本人，其他人都不能说完全了解其中的真相，而如今于梁堂而皇之的告诉突厥人，就是要让他们安心……于梁这种“老朋友”，会比陌生人让突厥一方更加信赖不是？
突厥可汗不说话了，陷入沉思中，似乎在考虑着于梁的提议，不得不说，听这小子解释一番，还真有几分让人心动的感觉。
“……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
一刻钟后，突厥可汗说出了一句让于梁狂喜的话，当然，他的好处，不是那么白拿的。
“不过，你还得私下答应我一件事。”，突厥可汗猛然间低沉了声音，“扶持阿史那娄龙！”
于梁眉毛一扬，有些意外，却并不惊讶，只是点点头道，“怎么个扶持法？”
突厥可汗微微叹了一口气道，“用你的法子，让他快速成长起来……一旦和谈成功，我也会将突厥方面维持这条商道的权利和义务交给他全权负责。”
这算是权利下放了么？
于梁微微一愣，看着突厥可汗越发老态的身姿，心中似有所悟……这位老人估计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看着阿史那娄龙一步步成长了。
“……所以，我能理解为，这是你的一种变相托孤么？”
于梁犹豫片刻，决定将话说得再直白些，“而你之所以要在和谈中提出特别的价码，甚至不惜现身这双方边境，其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亲自来，然后叮嘱我这件事？”
突厥可汗微微摇头道，“你也不用太自恋，我怎么会将突厥的未来走向交到一个外族人手上，不管你来与不来，这次我到边境，都是早点定好的行程。”
于梁恍然，并没有半分丢脸的意思，事实上，这才是最现实的结果，若突厥可汗点名道姓为自己而来才是稀罕事，他于梁还真没那么大的本事。
所以他知趣的没有多问对方为什么会来此处，可以猜测，多半与突厥内部矛盾有关。
“我已经在国内布置了一些手段，不出意外的话，能保证吾儿顺利继承汗位。”，突厥可汗淡淡说着，看着于梁的眼睛道，“当然，本着保险的原则，我还是希望能为他争取一股外力……比如，你！”
于梁苦笑一声，耸肩道，“作为一个可汗，你已经足够出色了，阿史那娄龙也不是扶不起的阿斗，有时对他扶持太过，反而是害了他。”
温室是养不出劲草的，这道理突厥人应该更加明白才对。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我不敢赌。”，突厥可汗轻叹一口气，并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颔首道，“那么说，你答应了？”
“可以，这个要求不过分，就算你不说，凭着我和阿史那娄龙的关系，也会助他上位的，有他在，起码可以保持双方边境十年内无大的纷争，对双方都有利。”
第521章 尘埃落定（）
于梁重重点着头，突厥可汗宽慰的笑笑，疲惫的挥着手道，“那么剩下的流程，你和吾儿谈吧，他能坚持已见，已经算是有所成长了。。pbx。”
“……气势与实力是成正比的，随着他的壮大，以后会越来越像一个王者，你老一定会看到那一天的到来。”，于梁微微一笑，恭维一句后，便抽身而退。
他刚要出营帐时，突厥可汗突然又开口道，“对了，还有一件小事，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什么？”，于梁好奇的留步，他知道对方不会无缘无故说废话。
“跟你同行的，是不是有一个小姑娘？”，突厥可汗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于梁顿时心生警惕，点头道，“是。”
“……她身上杀意很重。”
“杀意？……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你都能看见？”，于梁有些想笑，不过他可不敢轻视一个阅历丰富老人的提醒。
犹豫了半响，于梁还是决定透露一些信息，颔首道，“她身份很特殊……你应该明白，帝王手上，总是会掌握一只秘密力量的。”
“我知道，你们大唐皇帝手下，有一只叫做影卫的队伍。”
当然，突厥可汗了解的东西显然超乎了他的想象，于梁差点被哽的一口气没有接上来。
“……那个，你该不会认为，我们大唐皇帝，派了一个影卫来，是准备刺杀你的吧？”
于梁有些笑不出来了，若突厥可汗真的这么认为，那完全可以拿这件事做做文章……对方连辰七的身份都知道，而又恰逢此时此刻这种场合，说没有其他的意思，谁相信不是？
突厥可汗淡淡一笑，摇头道，“不，我知道他不会。。”
这个他，自然是大唐的皇帝……于梁顿时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两人“相杀相爱”几十年，虽然未曾谋面，却已经是非常了解对方的人了……
“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那姑娘的杀意，好像是冲着你来的。”，突厥可汗似乎很喜欢抖包袱，见于梁松弛下来，又给出一记猛料，让他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辰七对自己有杀意？！
于梁很怀疑对方是不是老糊涂了，或者挑拨离间也换个高明的手法不是？
不过于梁知道对方不会无的放矢，也没有关照自己的义务，所以他还是本能的问道，“何以见得？”
“感觉……难道你没有察觉到，她有些异常么？”
突厥可汗并没有多解释什么，似乎只是自己的经验之谈，这种论断换做别人的话，于梁多半会一笑了之，但这位活在权利顶层几十年的高人，于梁却不得不慎重思考对方每一句话。
因为，直觉这玩意，在这种人身上，往往都很准……况且，他猛然想到，昨晚上辰七出现在自己的住处，状态的确很可疑来着。
“我会注意的，那么，告辞了。”，于梁决定将疑问埋在心里，以后再慢慢深究……辰七终究是自己人，他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出内部矛盾。
突厥可汗当然不会再留他，只是小半个时辰后，便派了随从，要于梁等大唐使节觐见。
这是公事公办的流程，有了两人的定计，阿史那娄龙这次代表突厥，与于梁的谈判非常顺利……几乎大半天的功夫，便将所有的议题敲定了。
这次突厥可汗算是完全“放权”，整个过程没有一句插言，任凭阿史那娄龙自由发挥，甚至当场在和谈达成的契约上，重重的盖上了自己的金印。
走到了这一步，突厥这边的程序，基本上算是走完了……只需要大唐皇帝再下发一道文书，大唐与突厥几十年的恩怨，就此和解。
或许这算是历史新的一页？
于梁拿着文书，心中不免有些感慨，似乎本来的历史上，突厥和大唐斗争了几十年，最后以大唐将之赶出了草原而结束……当然，能够不用兵戎相见，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他这次秘密出行，并不想多耽搁，而突厥可汗显然也不是专门在此地等他们，双方意见相同，连晚宴什么的都省了，敲定合约后便各自散去。
于梁带着众人悄悄离开，阿史那娄龙自然也跟着，出了可汗的营地后，这位突厥未来继承人的情绪似乎高涨了几分……他终于自己做主，干成了一件大事。
两人并肩骑马而走，速度不算很快，任由草原上的风吹拂着面颊，行了十里地后，阿史那娄龙终于开口道，“今早上，你去了父王的营帐？”
于梁的行踪虽然秘密，但到底还是没有瞒过他，当然，于梁也没有打算隐瞒什么，点头道，“没错，我跟他商量了一些事，然后才有了和你的谈判。”
阿史那娄龙点头表示理解，并没有觉得沮丧，甚至笑着道，“其实父王也隐晦的给了说了这事，我应该先谢谢你才对。”
他指的，自然是于梁要扶持他坐稳突厥王位的事，于梁晒然笑笑道，“我也是有报酬的，不算白帮你。”
两人相视一笑，并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在和谈能成的基础上，其他细枝末节，在意那么多，只会平添烦恼而已。
“那么我们都应该开始新的旅程了……等到从长安城回来后，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整合我的力量，不会让父王失望的。”
阿史那娄龙振臂一呼，大有自吐青云之志，于梁看得莞尔一笑……他又何尝不是呢？
一旦商道开启，南岱乡的财源便会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他的实力也同样会突飞猛进。
当然，与阿史那娄龙将会面对眼红的特勒们一样，于梁同样也会面对其他对自己这条发财路垂涎三尺的敌人……包括，但不限于宁王。
“……未来的路不好走呢，彼此小心些吧。”，于梁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阿史那娄龙的肩膀道，“说起来，咱们还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呢。”
他这自嘲的比喻有些失礼，不过阿史那娄龙并没有在意……毕竟两人都指望着这条商道成事，总得互利共赢才是。
第522章 你要杀我？（）
“我们得快点回长安城去。。”，阿史那娄龙到底挂念着自己的队伍，最终又给了建议。
“嗯，日夜兼程。”，于梁重重的答应了，他也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归心似箭。
两人一般心思，回途便丝毫没有耽搁，于梁甚至没有抽空去南岱乡，而是选择近道，直接翻过边境，绕到了官道之上。
他带着通关令牌，一路上大开绿灯，也不再掩饰行踪，只求速度，硬是将四五天的行程压缩了一小半。
当再次看见长安城的城墙时，离他出行才刚刚三天的功夫。
阿史那娄龙准备前往鸿胪寺，却被于梁一把拉住，摇头道，“不要忘了，你现在应该还在**。”
阿史那娄龙怔了片刻，蓦然想起于梁将自己的替身安排在了一处叫做醉红楼的地方……眼下狸猫换太子的把戏可以结束了，他得当着所有人的面从里面出来才不会穿帮。
所以两人当即坐着马车前往醉红楼，此时是正午时分，客人并不算多，于梁从后门而入，早就接到消息的玲珑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大人，请进。”
玲珑知道于梁很忙，也不再耽搁他正事，急急将他们带入屋内，草草将情况汇报了一遍。
于梁秘密离开长安城的事果然没有瞒过游德标等人的眼睛，不过这中年毒士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来。
“听裴大人说，似乎盖元礼没有配合他。”
玲珑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似乎对于那位老狐狸的立场异常困惑。。
当然，于梁却并不意外，颔首道，“没事就好。”
看来天底下的人，喜欢战争的人并不多，不是人人都像是宁王那种奇葩……起码，以盖元礼为首的大士族们，并没有一路跟着走到黑。
“对了，大人，虽然这三天城中无事，但是裴大人派捕快暗中看守着醉红楼时，却发现周围出现了不少形迹可疑的人……”
玲珑想起一事，低声禀报着，于梁眉头一皱，使了个眼色道，“我亲自去问裴度便是。”
阿史那娄龙跟在他身边，有些话于梁不想多提，当下吩咐玲珑布置一些假象后，便和这位突厥王位继承人双双而出。
这一次，两人做足了排场，尤其是阿史那娄龙，装作一副留恋烟之地已久的样子……
相信这是一个大新闻，足够吸引很多人的眼球……突厥使节在醉红楼待了整整三天，怎么看都是乐不思蜀玩物丧志不是？
也有不少人认为这是于梁骄兵的计策，让对方放松底线。
当然，这些声音其实都是于梁自己派人散布出去的，就是为了引导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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