啬夫记- 第205部分

　　　　他这人吃软不吃硬，若盖元礼好生相问，于梁不介意透露些口风来，但这么直冲冲的顶撞自己，不骂他几句，于梁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盖元礼顿时脸色一变，于梁这指桑骂槐的意思异常明显，他当然生气至极，阴沉着脸道，“若是你将和谈搞砸了，死一百次都不够。”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于梁冷漠的哼了一声道，盖元礼怒目一瞪，反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比你更加了解突厥人！”

　　　　于梁面无表情的给予了回答，直勾勾的看着盖元礼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像你这种生在繁华，长在繁华之地的人，是不会理解什么叫做突厥人的本质的！”

　　　　盖元礼怔住，只觉得气势被于梁瞬间压了下去，他蓦然记起，眼前这个人，是南岱乡的啬夫……作为吏部的最高长官，他当然知道南岱乡是个什么地方，话说，那还是他定的名。

　　　　一个处在夹缝中的桥头堡，没有大唐本土的支援，随时都可能被突厥人的铁骑蹂躏，这地方唯一存在的价值便是，用居民的生命来侦测突厥人的动向。

　　　　而如今的南岱乡，却俨然成了另一个地方，作为宁王派系的中坚力量，既然把于梁作为了对手，又怎么会不派人去侦查对手的大本营呢？

　　　　这小子，不仅仅长于心术，执政的本事，也是一流的……换句话说，与张良类似，宰相之才也！

　　　　这种人，怎么会犯如此明显的错误，为了一时意气而激怒突厥人呢？

　　　　盖元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发现自己太过于急躁了，没有搞清楚事实的真相就来质问于梁……哪怕真的是己方错误，此时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毕竟和谈还在继续，有一丝弥补的机会都得尽百分百的努力，更何况现在谁对谁错都还没有搞清楚呢。

　　　　“……老夫年老体弱，跟突厥人折腾不起，明日的和谈议程，就全部拜托你了。”

　　　　盖元礼深深看了于梁几眼后，突然交代了一句后，随即转身而去。

　　　　“呵呵，这老狐狸，聪明……”，于梁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对方以退为进的策略，也出奇的好使，起码不用向自己道歉，也能化眼前的尴尬于无形，再说，明日盖元礼来或不来，其实都一样……阿史那娄龙也没兴趣跟他这副手谈吧。

第476章　假戏假做（）　
今日和谈的草草收场，带来的负面效应显而易见……起码长安城中，出现了非常多种意见的声音。

　　　　居民们对和谈的关注程度不比朝臣差，他们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鸿胪寺中发生的争吵……毕竟当时在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管是有意无意，都将这件事泄露了出来。

　　　　焦点便在于于梁身上！

　　　　士子们自然极力攻击于梁的无能，说他做主事官，只能将大唐代入战争中去，当然在一般百姓眼中，却又是另一种看法。

　　　　于梁居然敢能突厥蛮子玩硬的？……与起争吵是怎么发生的原因，百姓们更加关注的是过程。

　　　　他们从出生起就被灌输着一个概念，突厥人，都是吃人的狼……换句话说，面对突厥人，他们的忌惮心理说不定还比不上畏惧那么严重。

　　　　而于梁的举动无疑非常长脸，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突厥人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当场闹翻了，对方也不敢拔刀相向，明日谈判还得照旧。

　　　　民众的心思是淳朴的，他们没那么多的算计，谁给自己提气，就支持谁……所以一时间，对于梁的呼声居然高了不少，甚至还传出了他是个硬汉的美誉，这倒是让于梁始料未及的。

　　　　当然，处于风暴中心的于梁，对于外界的声音，仅仅是听完就算了，顶多会心一笑而已。

　　　　他在意的，自然还是和谈的本质……利益！

　　　　今日他已经通过自己的口将自己的要求给阿史那娄龙带到，相信对方不会认为自己那番足以掉脑袋的话是在虚与委蛇，那么，明日这突厥****到底答应不答应，直接便影响了和谈接下来的走向。

　　　　于梁并没有说谎话，将那块地盘和商道牢牢抓在自己手里，和谈才有接着谈下去的可能，否则一切免谈，他才不会好心到给其他人做嫁衣呢。

　　　　“或许还可以将话说得再透彻一些……要是能找到他的软肋，那就更好了。”，于梁坐在卧室里，枕着脑袋思付着，虽然他认为阿史那娄龙答应下来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凡事也有例外，哪怕双方私交不错，一旦涉及到实质利益，估计都不会轻易的让步。

　　　　与对方不同的是，阿史那娄龙可以全力以赴针对自己，手底下的人各司其能，共同来完成和谈的大计，而于梁则不同，他既要防着盖元礼，又需要利用这老狐狸，根本不能集中精力……此消彼长之下，于梁不认为自己可以轻松拿下曾经膜拜自己的阿史那娄龙。

　　　　轻敌，将会付出惨重的代价，这个道理已经有无数的先烈证明了，于梁可不想步他们的后尘。

　　　　唯一可以称得上利好的消息便是，盖元礼主动提出了明日不参与和谈，这多少让他有了发挥的空间，当然，若真相信那老狐狸的话就傻了，人家只说不亲自来，可没说不让手下人前来打探消息不是？

　　　　要不要跟小吉祥一下，让她来帮忙呢？

　　　　于梁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随即又皱了皱眉头，轻轻摇头，没有必要的话，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对方帮忙。

　　　　首先弥勒教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名副其实的邪棍，跟他们牵扯得越深，日后想撇清关系便越难，其次，那些人搞搞暗杀什么的还是可以，对于和谈的帮助，顶多限于收集情报而已。

　　　　可惜的是，于梁目前最不需要的就是情报……除非那些弥勒教徒们能弄到阿史那娄龙的和谈底线，不过这用脚趾头想都是不可能的。

　　　　“算了，还是让自己人出手吧……”，于梁犹豫再三后，最终还是决定下点血本。

　　　　他提起了笔，匆匆写了一封信，唤来尉迟子弟，让他们派出三五个人一起，连夜出发，将信送到南岱乡去。

　　　　和谈是需要本钱的，那么适当的展示出自己的实力，不但能让对手敬畏，也能得到更多的筹码……于梁相信，尉迟威接到自己的指示后，会明白该如何行动。

　　　　那位老将招揽了一批游侠儿，经过这么久的训练，早就磨刀霍霍，是时候让他们出去溜达一圈了。

　　　　于梁分拨已定后，暂时按捺住多余的心思，什么都不想便倒头就睡，他需要休息，而且还必须一直保持着旺盛的精力……和谈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接下来的每一天，都会充满着挑战，而以他目前的条件，一步也错不得！

　　　　第二天一早，于梁按时醒来，依旧慢条斯理的洗漱完毕，用过早饭后，再前往鸿胪寺的正殿，和昨天一样，阿史那娄龙已经在那里等候他多时了。

　　　　于梁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的目光停留在阿史那娄龙的眼圈上……微微有些浮肿，是典型的失眠症状。

　　　　看来这哥们的确将自己昨天的话听进去了，多半还想了一晚上，否则不会如此神态，那么，他现在是不是可以给与自己肯定的回答了？

　　　　“早啊？”，于梁坐在其对面，大之咧咧的打着招呼，让大唐这边的使节们纷纷捏了一把汗，昨天两拨人差点打起来，今日于梁又没有丝毫礼貌，难保突厥人不拍案而起。

　　　　当然，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突厥人似乎并没有在意这种细节，甚至阿史那娄龙还面带笑容的招呼于梁坐下，仿佛两人从来没有吵过架一样。

　　　　这是在唱哪一出？！

　　　　大唐这边的人愣住，只是更让他们惊讶的是，于梁刚刚坐稳，突厥人便率先开了口。

　　　　“我要你们幽州以北的土地！”，阿史那娄龙面无表情的说着，差点让大唐这边炸雷。

　　　　这尼玛的还能谈么？开口就要土地！

　　　　于梁同样愣了一秒钟，不过随即有些反应过来，隐晦的笑了笑……对方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这个话题的，很显然，这是在趁机讨价还价呢。

　　　　一旦确认了对方没有明确拒绝让出土地的心思，于梁立刻打蛇随棍上，摇摇头道，“那不可能。”

　　　　事关领土问题，他当然不会做任何退让，就算是表态，那也得做给身后这一大群人看……众目睽睽之下，于梁根本没有其他的答案。

第477章　三言而定（）　
“我们会在其他方面给予补偿。。pbx。”，阿史那娄龙丝毫没有耽搁，继续说道，看似不近人情，于梁却笑得更加开心了。

　　　　这是发自肺腑的笑容，因为他已经得到了阿史那娄龙的回答，这哥们的潜台词是……可以让出土地，但得给出足够的好处。

　　　　对于于梁而言，得到那块地盘已经是最大的好处，至于给予突厥人的甜头……嗯，反正是慷大唐的慨，他才不心疼呢。

　　　　“哦？那倒不如反过来说，你们把土地让出来，我们给予其他方面的补偿，如何？”，于梁顺势将话题反转给了对方，他知道这便是阿史那娄龙想要的话。

　　　　“……既然咱们都对这片土地志在必得，那么，不如双方各退让一步，都不在其中驻兵，如何？”

　　　　果然，下一秒钟，阿史那娄龙便提出了新的条件，而且还和于梁昨天的几乎一样。

　　　　这峰回路转的言论让大唐方面为之一顿，所有人都立刻思考起得失来……似乎，这还可以接受，不过为什么突厥人会突然做出这种略带让步的条件呢？

　　　　要知道，虽然这是名副其实的争议区，但是离双方的中心地带距离可不一样，从长安出发，赶到幽州以北沿线，最快也需要五六天的时间，若是行军，时间只会更长，而对于突厥人而言，他们全员骑马，从草原内部深入到这里，顶多三天就足以。

　　　　换句话说，一旦起了争端，双方在这片土地上集结兵力的速度不可同日而语，否则大唐又怎么会放任这块战略重地不管呢？摆明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当然，你们得给予我们足够多的补偿，毕竟，论起对这片土地的控制力，我们比你们强得多。”

　　　　阿史那娄龙紧接着又提出了条件，这话倒是完全对着于梁而来，看来，这便是他昨晚思考了一晚上的答案。

　　　　于梁有些哭笑，他知道这条件看似简单，但较真起来，却是异常难办，什么叫做“足够多”的补偿？突厥人的胃口，岂是那么好满足的？

　　　　不过他没得选择，既然要为自己捞好处，那么其他的方面，该舍弃的便只能舍弃了……想通这一点后，于梁便在一干人等期盼的目光下，缓缓点头道，“这条件，不是没得商量的。”

　　　　他话音一落，无论是大唐还是突厥人，都轻轻松了一口气，可以说，这才算是和谈取得了第一步的进展，而从昨天到前一刻，双方都在不断的试探着……有了好的开始，以后的进程无疑会快得多。

　　　　“提出你们的条件来。”，于梁深吸一口气，开始接着往下说，他知道阿史那娄龙会狮子大开口，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

　　　　当然，大唐官吏们可没有他这么好的心态，随着对方口中那一连串的数字出口，一个个脖子上都分泌出了汗珠。

　　　　突厥人的胃口很大，几乎提出了大唐能够的各种物资作为条件，还必须得要最上等的……这特么相当于举国之力在养外人。

　　　　“你认为我可能答应么？”，于梁淡定的答道，他知道阿史那娄龙的底线绝对不是纸面上这么多，这份物资清单，不过是拿来施压用的。

　　　　“你们必须得，毕竟，领土是无价的。”，显然阿史那娄龙对大唐人的心态有过研究，知道在帝王和百姓心中，衡量国家强盛的统一标准，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地盘够大！

　　　　况且，燕赵之地，幽州以北，这片大好河山是大唐抵御北方游牧民的天然屏障，若能在此时收回来，那最好不过。

　　　　抱着这种心态，大唐的官吏们纷纷屏住呼吸，等着于梁回话，在他们心中，只要领土收回来，一切都好说，至于物资……嗯，反正又不用他们出，不够了就征税嘛。

　　　　于梁冷眼看了己方的人一眼，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尽管他心中也倾向于先答应阿史那娄龙的条件再说，不过并不是像眼前这些官吏一眼，无底线的全盘接受。

　　　　“你列举的清单上，所有物资数目减少到三分之一，否则我宁可不要土地。”，于梁操着手，斩钉截铁的说道，“而且也不是给白你们，你们得拿出牛羊来换。”

　　　　他根本没有给阿史那娄龙还嘴的机会，沉声道，“如果你们真希望和谈的成果能保持的话，那么就应该明白一个道理。”

　　　　于梁顺手在面前的杯子中盛满水，指了指水面道，“你能用一根指头将它端平么？”

　　　　阿史那娄龙当然不能，估计天底下还没人会这门功夫……所以于梁径直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将杯子夹起来道，“一边用力没用，得掌握平衡！”

　　　　平衡？阿史那娄龙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唐和突厥双方相斗这么久，一直僵持不下，不存在谁占据绝对的优势，在这种大前提下，提出任何攻击性的条件都是无用的……和谈本来也是拿实力说话，若真有这么强势，那还谈个屁，直接打过来就行了。

　　　　“如果你同意我的话，那我们还可以接着往下谈……若不同意的话，那就先休息吧，明日再说。”

　　　　于梁一本正经的说着，丝毫不管此时距离和谈不过开始了不到小半个时辰，还没有日上三竿呢。

　　　　阿史那娄龙观察着他的神色，很快的确定了于梁不会让步，当下沉吟着，将他的话盘算了半响，认为三分之一的程度也并非不可接受。

　　　　更重要的是，于梁只提出了减少份额，可没说限制给突厥货物的种类……那么一些战略物资，如铁器等，都可以贸易！

　　　　这对突厥来说可是大大的利好，以往要这些资源，得进攻大唐的本土来抢。

　　　　想通这一点后，阿史那娄龙也不再端着咄咄逼人的态度，非常务实的点头道，“那就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