啬夫记- 第179部分

　　　　于梁眉毛一挑，知道戏肉来了，也不再关子，耸肩道，“林大人，你不会真当十万两银子是那么好拿的……”

　　　　林霩怔怔的看着他，也放下了虚伪的言辞，单刀直入道，“你需要我怎么来偿还？”

　　　　“呵呵，你认为呢？”，于梁不答反问，他相信自己不用把话说得太明白，有些话，能遮掩一下最好，虽然对方心知肚明，但是到底容易接受些。

　　　　“……怕是除了我这位置，于大人不会对任何东西感兴趣。”，果然，这林霩沉默了几秒钟后，随即面色苦闷的低声垂首道，“大人作为皇帝使节，纠察百官本来就在职责范围之内，要摘掉我林某人的帽子，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是以退为进么？于梁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林霩这话的潜台词，心头一乐……能让一州之主对自己如此忌惮，看来自己的名头还真不小。

　　　　“我对你的位置感兴趣，并不代表要摘掉你的帽子，这是两码事……”

　　　　于梁莞尔一笑，打了个响指道，“我也没打算用十万两银子将你砸下去，所以你大可放心。”

第415章　交心（）　
面对如此直白的言辞，林霩心中不由得一块大石头落地，终于放开了心中疑虑，诚恳的拱手道，“多谢于大人，有用得着本官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哦？那我要你去死呢？”，于梁顺口开了玩笑，明显看到对方脸色红的犹如猴子屁股，耸肩笑道，“别介意，我的意思是，话不用说得那么圆满，咱们都懂的。”

　　　　顿了顿，他见林霩还没有从尴尬中缓过劲来，主动笑了笑，压低声音道，“你若真急着想要答谢我，不妨说说对宁王这个人的看法如何？”

　　　　于梁的时间不多，要在短短的十天内将这边的事搞定，想要绕过这群凉州府的人可不大现实，而其中林霩的立场尤为关键，只要这位地头蛇肯帮忙，很多事情便能迎刃而解。

　　　　“这……”，林霩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他虽然久居边塞，但是自有一套消息渠道，当然也知道于梁和宁王之间的明争暗斗，若没有这个大前提，哪怕于梁贵为皇帝使节，他又没有必要忌惮到眼前这份上。

　　　　更何况，评价一个王爷，绝对不是他这种位置的人应该干的事！

　　　　但望着于梁意味深长的眼神，林霩想要推脱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政治水平可不弱，也知道此时回绝于梁意味着什么……

　　　　“……宁王大人是我大唐的柱石，曾多次到我凉州来视察，我跟他关系并不差。”

　　　　沉默了半响后，林霩终于开了口，尽管这话听起来仿佛他跟宁王哥俩好似的，但是于梁却眼睛一亮，眉宇间多了几分笑意。

　　　　林廓这话听上去虽然显得跟宁王哥俩好一样，但是实际上已经暗自表明了态度……只有内心坦荡的人才不忌讳这种私密话题，若他真是宁王派系的人，遮掩还来不及呢，要知道，结党营私可是大罪！

　　　　“宁王在边塞多年，很多人都跟他关系不错。”，于梁莞尔笑笑，顺着话头说道，“相信这凉州城中，除了林大人你之外，还有其他官员。”

　　　　林廓脸色一僵，没料到于梁如此刨根问底，同时也立马知道了京城的传闻果然丝毫不虚……眼前这看上去异常难缠的乡啬夫无疑在暗示他什么！

　　　　或许这算是要自己告密？！

　　　　林廓心中天人交战着，作为凉州的主事官，他当然对手下属官的立场了如指掌，充其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半响后，他才慢慢摇头道，“于大人，我凉州地处偏远，消息闭塞，一直以来都以休养生息发展领地为主，对于朝中某些复杂的事，能不参与就不参与。”

　　　　这答非所问的话引得于梁嘿嘿自笑，笑得林廓心头都有些发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凉州虽远，但是却是不折不扣的大唐领土，你林大人，也是不折不扣的大唐臣子。”

　　　　于梁笑够之后，这才收敛起神色，一字一顿的看着他道，“所以，有些事，你是躲不开的！”

　　　　林廓头皮顿时一炸，愤然道，“于大人莫要欺人太甚！”

　　　　“这不是欺人太甚，只不过提醒你，要坐稳你现在的位置，保持中立并不现实。”

　　　　于梁淡淡一笑，轻叹一口气道，“我这人一向不爱说假话，至于你爱不爱听，那是你的事。”

　　　　林廓脸上的肌肉都不住的抽动着，面对于梁如此咄咄逼人的言辞，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比起生气更让人上心的，则是于梁话中的深意！

　　　　他很想直斥于梁在故弄玄虚，但他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言辞……事实上，林廓在朝中也是有耳目的，也自然知道今年回京述职与往年的意义截然不同。

　　　　说不定，这大唐的官场上，会有一次大规模的换血！

　　　　凉州虽然偏安一隅，但正由于山高皇帝远，同时也是一个大有可为的地方……没有上头的管束，天是老大，他凉州太守就是老二，一个人说了算，日子过得不要太快活。

　　　　林廓知道很多人都盯着自己的位置，其中甚至还包括了自己麾下的属官，对于能否连任，其实他本人没有任何把握。

　　　　“朝中有人好做官，这道理林大人肯定非常清楚，你当然想明哲保身，但问题是，你实力还没有强到那个份上。”

　　　　于梁的话毫不留情的戳中了林廓的心事，似乎不把这位凉州太守说服气就不罢休似的，他轻哼一声道，“否则你又何必对我如此忌惮，还不是惧怕丢了官帽子不是？”

　　　　林廓哑口无言，他没想到于梁将自己的心思窥破到了这种程度，简直如同不设防一般。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震惊，若我猜的没错的话，宁王很早之前就向你抛出橄榄枝了。”

　　　　于梁轻轻摸着鼻子，丝毫不管对方脸色越来越难看，淡笑道，“而且我还知道，你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就这么一直拖着，是不是？”

　　　　“你，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林廓脸色骤变，仿佛衣服被人扒开了那么难受。

　　　　于梁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咧嘴笑道，“我跟宁王扛上了那么多次却能好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你不会真当是我运气好。”

　　　　他这话无疑是在秀肌肉，起码在林廓听起来就是如此……于梁是故意为之，他知道，要想让人服气，首先得有过硬的底子，背靠大树好乘凉嘛，没人愿意站在一条小破船上。

　　　　“可是，他贵为王爷……”，林霩沉默了半响，突然盯着于梁的眼睛慢吞吞的开口道，“而你，只是一个乡啬夫。”

　　　　“你是想说，这大唐的天下，以后注定是他的？”，于梁笑着接过话头，“所以跟他站在对立面的人没有半点生机是不是？”

　　　　见对方没有否认，于梁诡异的笑笑，眨眼道，“那么，为什么你又不明确表明跟随宁王的立场呢？”

　　　　这问题林霩答不上来，也不用他回答，因为于梁已经自己给出了答案。

　　　　“聪明的赌徒从来都不会将希望寄托到未来的翻盘上……他们的希望是，赢在当下！”

第416章　见或不见（）　
看了看林霩震惊的眼神，于梁惬意的耸了耸肩，“我想，你大概也是一个精明的赌徒……”

　　　　“……现在投靠宁王，并不是一个上上之选。”

　　　　终于，在哑然了足足十几秒钟之后，林霩的心理防线开始松弛了，他低垂着头颅，像是最市侩的商人一般，恨不得掰着手指头算计，“可是，你又凭什么想要拉拢我？”

　　　　他无疑是个聪明人，也听出了于梁的外话音，这免去了一番解释的功夫，于梁莞尔笑笑，压低声音道，“因为我总是走在正确的方向上……”

　　　　这话无疑很自负，但于梁说得一本正经，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而凑巧的是，林霩同样满脸严肃，也没有丝毫怀疑的眼神。

　　　　毕竟事实摆在那里，一个寂寂无闻的乡啬夫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中，就变成了大唐中最抢眼的风云人物之一，这种上升的速度用坐火箭来形容都是慢的。

　　　　所以于梁有说这话的资本！跟着他，有肉吃！

　　　　林霩有些心动，当然，也仅仅是心动……他当然不可能因为于梁一句蛊惑人心的话便披肝沥胆表忠心，站在他的位置上，可以选择的路实在是太多了。

　　　　“我需要好好考虑……”，林霩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下来。

　　　　“可以，不过最好快点。”，于梁知道他心中的天人交战，也不勉强，只是淡笑道，“在我离开凉州之前，我希望得到满意的答复……”

　　　　“我会的，毕竟，我也想在回京述职之前，将前程铺下。”，林霩认真的点点头，沉声给予了保证。

　　　　两人的交谈前后不到两柱香的时间，这还得算上前期相互试探的过程，所以除开当事人之外，其余凉州城官员压根就没有多在意这个小插曲。

　　　　今日需要关注的事情已经太多了，于梁和林霩那看上去不起眼的交谈，绝对排不上前列。

　　　　整支部队徐徐而归，速度比来时慢了将近一倍，毕竟与马贼交手一场，队伍中的军士多少都带着些伤，一直到了日落时分，才隐隐看见凉州城池。

　　　　于梁没有再跟随大部队行动，入了城之后，便径直回到胡人客栈中，躺在**上舒服的伸展了一下疲惫的身躯，脑海里却没有半点睡意。

　　　　他让尉迟子弟将张小六叫来，这商队伙计入屋后前脚还没有站稳，于梁便睁开眼睛道，“我要给你一个任务！”

　　　　张小六神色一凛，瞧见于梁严肃的架势，大气都不敢出，连连点头道，“大人尽管吩咐。”

　　　　“……在凉州城中，你有多少朋友？”，于梁看了他一眼，突然沉声问道。

　　　　张小六有些不明就里，想了想才轻声道，“不知大人所谓的朋友，是指那一种？”

　　　　很显然，朋友这概念非常模糊，从点头之交到莫逆生死都可以包含在内。

　　　　“酒肉朋友即可，最好还要有点小脸面那种。”，于梁晒然笑笑，敲着桌子道，“数量越多越好。”

　　　　张小六微微一愣，隐隐觉得于梁要有什么大动作，不敢多想，顿了顿便点头道，“我家东主在此地的故交不少，做商贾的，三教九流的朋友都认得些……”

　　　　于梁满意的笑笑，打了个响指道，“很好，那么你去散布一条消息，就说马贼纠集了胡人，在凉州境内烧杀掠夺，企图作乱，今日官军出城杀贼，却铩羽而归。”

　　　　“大人，这……”，张小六被吓得打了个哆嗦，他为人激灵得很，已经从尉迟子弟哪里得到了今日官军出城后的情报，虽然官府是吃了个小亏，但是哪里到铩羽而归的程度。

　　　　很明显，于梁这是要他造谣来着……被发现的话，可是要掉脑袋的罪名！

　　　　“怎么，你怕？”，于梁似笑非笑的反问道，张小六苦笑着摸了摸额头，弱弱的点了点头。

　　　　“怕很正常，你不用尴尬，不过我保证你小命无恙。”，于梁微微一笑，随即严肃起神色给予了回答。

　　　　张小六这才面色一松，他最怕于梁过河拆桥，将他压榨完利用价值便甩了，得到肯定的支持后，这天塌下来有高佬顶着，又有何惧？

　　　　至于于梁的人和能量，嗯，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拿去，这是你的活动经费，我要在明天正午之前看到成效。”，于梁满意的点点头，顺手摸出了一沓子银票，在凉州这片土地上，有钱可是能使鬼推磨的。

　　　　张小六谨慎的接下银票，揣入怀中便匆匆告辞而去，于梁到底不放心这小伙计单独行动，暗中叫了两个尉迟子弟护卫，布置妥当后，还未来得及用膳，门外守着的尉迟子弟又匆匆来报，刁涟求见。

　　　　“说我睡下了，让他明天来。”，于梁厌恶的挥挥手，今晚上他事情很多，才没功夫跟这纨绔子弟磨洋工。

　　　　当然，他有些低估了刁涟的耐心，这哥们愣是在楼下苦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来离开，更重要的是，这厮前脚刚走，后脚又有人来。

　　　　“大哥，林霩带着一干凉州属官来拜谢你。”

　　　　尉迟子弟再次来报，听得于梁郁闷得直翻白眼，他倒是希望见到林霩，不过显然不是这种带着一干小弟而来，用脚趾头想也猜得到，这些人只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不见，说我睡了。”，于梁不耐烦的挥挥手，看了看天色，已经将近子时，被两拨人在客栈外面耽搁，他要等的正主儿一直没有现身。

　　　　“大哥，这不好……”，尉迟子弟苦笑一下，连这些大老粗都懂得基本的人情世故，话说楼下这一票子高官，给他们吃闭门羹的话，实在太不给面子了。

　　　　“扯淡，今晚上我事情很多，没功夫跟他们瞎耗。”，于梁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权衡片刻后终于起身，**上衣服后匆匆出门，跟林霩等人客套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算打发对方走人。

　　　　“耽搁老子宝贵的时间……”，小声嘟囔了一句，于梁让尉迟子弟守在门口，任何人都不准再放进来，径直回到卧室里，正要喝口茶润润嗓子时，尉迟子弟又匆匆来报。

第417章　夜中约（）　
“我说了，什么人都不见！”，于梁终于有些火了，话说这些哥们怎么越来越听不懂话来着？

　　　　“……大哥，这个人，你最好还是见见。”，尉迟子弟感受到他的火气，谄笑着摸摸额头，却没有退下去。

　　　　于梁微微一怔，顿时有些回过味来，无语的轻哼一声，重重点头道，“好，我在卧室里等。”

　　　　通常只有非常私密的朋友才能在卧室相见，毕竟客厅又不是摆设，当然，对于于梁而言，除开好朋友外，还有一种人，他是很乐意在卧室相见的。

　　　　女人，漂亮的女人！

　　　　两分钟后，他卧室的房门被轻轻推开，果真有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这女人长得也不赖，在这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些香艳的画面……不过无论是于梁还是这女人，双方的表情中都没有丝毫**，相反，连笑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