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玉娘见张冲如此,忍不住笑道:“张爷也有怕的时候吗?我倒是觉得两位大哥说的没错,两军对垒,拔刀亮刃,喋血五步,方能显男儿气概。”
“行,你狠!我是真没看出来,你不去当土匪都可惜了人才。”张冲气得白了邓玉娘一眼,恨道:“事情已经够麻烦的了,你就别再跟着裹乱了。这是打仗,不是看戏文,一刀下去,爬起来不耽误下一场上台。头掉了,拾起来安的再严稳,人也活不过来了。不是我故意危言耸听,这一场仗,不要说咱们手下那几块货上,就是把骁骑卫、黑甲军的精锐调上来,也难保没有伤亡。”
戴尚二人虽然没有反驳,但脸上明显带着不服的神色。这时邓玉娘倒是一脸凝重的盯着地图,突然开口,道:“刚才只听你们说得热闹,我却没往心里去,如今细看了地图,难道你们这次要动的是清溪万家吗?”
张冲点了点头,道:“你也知道清溪的万家吗?”
“岂只是知道。”邓玉娘叹道:“说起来,万家小姐万秀云还算是我的师姐呢,这万家可动不得。”
“这么巧?”张冲等人的眼睛亮了起来,急忙问道,“你细细地说来,大家听听。”
原来,这万秀云与邓玉娘一样,都是翠峰山七彩观青萍仙长的弟子。七彩观和清水庵原是一家,创始人都是闲云大宗师的亲传弟子。闲云大宗师仙去后,为夺这住持之位,两人闹翻了,这才分了开来,青萍仙长和静逸师太算起来是平辈。万秀云比邓玉娘入门要早,不同的是,万秀云一直在山上修行,邓玉娘却不过青萍仙长的记名弟子,从来没有上过山,所以她只是听说过万秀云的名字,两人并没有真见过面。
“这个万秀云的手段比你如何?”张冲一下子来了兴趣,问邓玉娘道。
“比我强百倍。”邓玉娘转头看了看张冲,轻轻笑道:“你若想赚她,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真的吗?那可太神奇了。”张冲大笑起来,道:“这个不重要,除此之外,万家还有什么来头?”
“听说万秀云定过一门亲事,是河州的厉家。”
“什么?”戴敬和尚诚忍不住一齐惊叫起来。尚诚急忙接着问道:“那人在厉家是什么身份?”
“应该是河厉家的正枝嫡出。”邓玉娘想了想道为:“我以前听师父说过几次,厉家还帮了我们七彩观许多的忙,好象光每年送过来的香火钱,数目都挺大的。”
“麻烦了。”老戴叹了口气,道:“要真是这样的话,不要说打了,跑不跑得了,都难说。”
“不会吧!”张冲楞了楞了,道:“这河州厉家又是怎么回事?”
尚诚答道:“河州有张、厉、王、陈四大家族,其中以张家最为强盛。但十年前,厉家小姐封了后,厉家就迅速发展起来,现在基本上已经与张家平起平坐了。四大家族虽说是相互勾结,但暗地里也有不少的矛盾,如今张家的家主张海和厉家的家主厉文成年纪相仿,才能相当,听说两个人为了争河州老大的位子,关系挺紧张的。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军方对厉家更看重些,咱们要是动了万家,把骁骑卫招来的可能性都不是没有。”
“原来是这样。”张冲停了停,沉着脸道:“这个消息,你们提前没有掌握吗?”
尚诚叹了口气,道:“这事真的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对。”张冲摇头道:“万厉两家联姻,不要说是对方是正枝嫡出,就算是稍微近一点的子弟,对万家来说都是天大的荣幸,这种事不是应该吹得满天下都知道吗?怎么会藏得这么深,好象是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我也不太清楚。”邓玉娘也有些茫然地道:“这件事我是无意中听师父和我的大师姐说起的,听她们的意思,好象是万家对这门亲事并不感兴趣,只是厉家一厢情愿,所以巴结得紧。而且师父对万家为何对此事讳莫如深,也是想不通。”
“这次陈有那帮孙子可真是摊上大事了。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如此看来,连厉家都不放在眼里,这个万家的背景可了不得。”张冲痛苦地摇了摇头,急忙道:“你们回去以后,和老高再商议一下,清溪的水太深,咱们玩不起,想办法脱开这件事,咱们连杜春秋都不敢惹,更别说骁骑卫了,天兵一到,咱们可就玩完了。”张冲又停了停,有些急躁地说:“这个现在看来也不重要了,你们回去后,所有的人都给我撒出去,一定要查出万家的底细来。还有玉娘,你也想想办法,能不能和那个万秀云接上头,若能巴结上,还是趁早的好。”
张冲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戴敬和尚诚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急忙点头领命。只有邓玉娘满脸揶揄之色,笑道:“把如此市侩无耻之事办得理直气壮,也就是你了。”
张冲正待分辩,却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抬头看时,却是到前面探路的梅善骑着马狂奔而来,跳下马道:“不好了,前面有一彪人马,二十人左右,两匹快马,没打旗号,直奔我们而来,现在距我们不超过十里了。”
“我靠,这真是屋露偏遭连阴雨啊。”张冲有些抓狂地叫道:“往林子里退。老戴、老尚咱们抄家伙,但愿他们不是冲我们来的。”
“应该不是。”梅善道:“我这一路上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他们可能只是路过,或者是出来碰运气的。”
十里路,就算是爬半个时辰也该到了,现在跑已经来不及了。尚诚让邓玉娘赶紧上车,又让梅善护着车把式将马车带到密林深处,其他的人留在林边看情况,实在不行,只能往外冲,将这伙人马引开,过些时候再来这里会合。
刚刚准备妥了,便见那伙人远远地来了,最前面的两个人骑着两匹高头大马,其他的人则胡胡拉拉地跟在后面,队形拉得老大,张冲几人对视一笑,这帮人看来没有经过多少训练,只不过是寻常的山匪罢了,真是这样的话,对付起来可就容易多了。
骑马的两个人很警觉,刚到张冲他们藏身的林子附近,便勒住了马,一边四下了张望,一边抓紧时间收拢队伍。等人马凑齐整了,其中一人开口吩咐了几句,挥了挥马鞭,便有几个喽兵鬼头鬼脑地向这边摸了过来。
眼见藏不住了,戴敬对尚敬低声道:“一会动起手来,我先射那两个骑马的,若是中了,事就成了,要是不中,你趁乱护着老大往外冲。”
张冲笑道:“不用紧张,几个小毛贼能奈何得了我们?步兵对骑兵,就是送死。那两个骑马的看上去有两下子,一会你们两个上去缠住他们,估计一下子干掉他们的可能性不大,你们只要能困住他俩就好,其他的小喽罗交给我,不用两个来回,我就能把他们冲垮,这样是我们就稳操胜券了。”
“不行!”戴尚二人齐声道:“老大万不可以身涉险。”
张冲挥身道:“咱们已在险中,没有什么涉不涉了。我的意见是最好不和他们交手,能劝则劝,能唬则唬,实在不行,就只能动武了。大家都准备好了,听我口令动手。”
这时,摸索的喽兵已经发现了他们,大呼小叫起来,其中一个骑马了的听了,策马冲了过来,高声喝道:“什么人,留下命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自己人()
“什么情况,不是都得先唱一段,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吗?上来就打,这厮不按套路出牌啊。”张冲笑看了看戴敬和尚诚道:“好吧,老戴,先把这小子拿了。最好抓活的,咱们就有了谈判的法码了。老尚,我们给老戴打下手,把旁边那几个小喽罗清了。”
戴敬应了一声,没等张冲说完,抬腿提起长槊,催马冲了出去,直奔骑马的匪首冲了过去。两下来得都急,两马一错镫,戴敬却不出招,只一个侧身,躲过对方刺过来的长槊,双腿却猛夹跨下的战马,借着马势,轻展猿臂,一把抓住对方腰间的丝绦,沉喝一声:“过来吧。”竟将那匪首生擒过来。
张冲和尚诚一见,心中大喜,急催战马,冲进喽兵之中,只一个来回,便将头前的跟过来的那几个喽兵冲散了。这时,戴敬已将擒来的敌将摔在地上,自下马捆了个结实,复又将那敌将扔到马上,旋即偏腿上马。这一切不过在转眼之间,等另外那个骑马的匪首反应过来,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张冲三人再次退回了林子。
另外那个匪首见状大惊,知道是遇上硬茬子了,却不莽撞,等收拢好残兵,整理好了队形,这才高声传令,带着众喽兵,慢慢逼近过来。
有人质在手,戴敬心中更加有底了,端坐在马上,抽出短刀,将刀压在敌将的脖梗之上,高声喝道:“来者通名。”
没等对方回应,在马上捆着那个匪首却开了口,道:“且慢动手,你可是戴敬,戴大哥?”
戴敬听那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吃了一惊,定睛一看,这人看上去真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究竟是谁,这时,那人又挣扎着昂起头,朝着林外喊道:“单大哥,不要动手,是戴大哥,自己人。”
外面那人听了,探头看了看戴敬,似乎是认清了,急忙滚鞍下马,行礼道:“大哥,我是单朋。”
后面的尚诚这时已认出了来人,叫道:“老戴且慢动手,是单朋。”说着又转头对张冲说:“那人叫单朋,是单友的亲弟弟。”
张冲笑道:“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戴敬跳下马来,快步过去,将单朋搀了起来,朝着他的胸膛捅了一拳,笑道:“原来是你小子,怎么突然从这里冒出来了,吓了我好一跳。”
单朋笑着摇了摇头,叹道:“别提了,一言难尽啊!”
趴在马背上的那个可受不了了,高声叫道:“我说二位哥哥,你们有什么话,倒是先把我放下来再说啊!”惹得众人大笑起来。
“他是赵会,哥哥不记得他的了,以前我带他去你们斥侯营玩过几次,没印象了吗?”单朋跑过来一边给赵会松绑,一边对戴敬笑道。
戴敬笑了笑,道:“我说怎么看着这小子眼熟呢,刚才情况太紧急,一时没认出来,兄弟莫怪啊!”说着也走上前帮忙解绳子。
脱了捆绑,赵会从马上跳下来,活动着胳膊,笑道:“怪也白怪,我又打不过你。不过,栽大哥手里,我服,谁不知道大哥是咱骁骑卫斥侯营是的第一高手啊。”
戴敬拍了拍赵会的肩膀,笑道:“你小子挺会说话啊,好吧,哥哥记下了,算我欠你一个情。”
尚诚也走上前来,拉过单朋道:“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我们的老大,张冲张老爷。别看咱家老爷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那可是重义气,有血性,响当当的一条好汉。现在咱兄弟几个,还有你大哥都跟着张老爷效力。”
单朋听了,急忙走上前,行了个礼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张爷,万望张爷海涵。”
“不知者不罪。”张冲抢上前一步,扶起单朋道:“兄弟言重了。我与你大哥是好兄弟,咱们只以兄弟论称。”
赵会传令让众喽兵原地休息,自己也走了过来,大家便凑在一起说话。张冲这才知道,单朋和赵会都是骁骑卫前锋营的人。骁骑卫除了斥侯和辎重两营外,又分为前后左右中五营。在这次大裁军中,单朋和赵会他们队被全部被裁掉了。
“前锋营这次共裁掉了一半多的人。”单朋黯然地道。
戴敬长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尚诚,只见他也是一脸的沉重,又问道:“其他几个营呢?”
“其他的营倒没走多少,再就是左营里裁了十几个,右营里也下了几个,后卫营和中军卫队一个都没有动。”
“骁骑卫算是完了。”戴敬苦笑道。打仗的时候,前锋营冲在最前面,所以在五营之中的战力最强。不过,在最前面,死的机率也就最大,稍微有点门路的人都会想尽办法调到其他营中,这也是为什么主力军反而会首先被裁掉的原因。
单朋他们被遣散之后,队里有个人和匀州司马有些远亲,便领着他们去了匀州。事情基本上和预料的差不多,司马大人只把自己的那个亲戚留下来,不过那个司马还算是仁义,其余人每个人送了二两银子,将他们打发走了。
他们在匀州待了几天,正愁没有出路,却意外地打听到有人在义州见过单友,过得好象还不错的样子,单朋便立即领着二十几个兄弟,想到义州来投奔单友。没想到,刚进义州没多远,经过九里坡时,便被山上的土匪给堵了。单朋等人一肚子的火正没处撒呢,只一个冲锋,便杀进山匪的大寨,将几个当家的砍了头,顺势夺了寨子。众人便拥单朋为主,在九里坡落了草。今天,单朋闲着无聊,便带了赵会并二十几个喽兵下山散心,谁想就遇到了张冲等人。
“相请不如偶遇,各位大哥既然碰上了,怎么也到寨子里饮上几杯薄酒,也好表表兄弟的心意。”单朋对当前的生活应该比较满意,说起话来底气十足。
张冲笑着推辞道:“心意我们领了,不过我们确实有事在身,耽误不得。这样,老戴、老尚你们见一面不容易,且在这里多聊一会吧,我去前面找找梅善他们,咱们也好赶路。”又看了看尚诚道:“你记着,回去后给老单几天假,也好让他们兄弟团聚。”
梅善将邓玉娘等人安置好,却不敢大意,便在周围警戒,见张冲过来,便从树后闪出来,问:“老大,怎么样了?”
张冲笑道:“没事了,遇上熟人了。”便把刚才的事说了,梅善笑道:“原来是他啊,我以前好象见过他一面,与他并不熟,他不穿军装,我还真的认不出来。这单友的本事比他哥差点意思,不过也算得上是把好手了。”
戴敬和尚诚见张冲对单朋并没有太多拉拢的意思,心里未免有些遗憾。等张冲接了邓玉娘过来,他们已经将单朋等人打发走了。张冲见了,也没有说别的,只招呼大家继续赶路。
尚诚轻轻催马,来到张冲身边,小声道:“老大觉得单朋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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