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听毛豆说:“少爷还在这边吗?我特意过来寻他。”张冲在里面听了,高声道:“我在呢,你有什么事吗?”说话间毛豆便走了进来,笑道:“后边已经准备好了,来请少爷过去开席呢。”
张冲笑道:“不急,你来的正好,一起坐下陪大家喝一杯再过去不迟。”老周便急忙站起来让座,张冲拉了他一把道:“这天咱喝的是团圆酒,按的是年纪,你稳稳的坐了。”毛豆也笑道:“少爷说的是,我便在这下边坐了,正好做个副陪。”
大家再次坐定,张冲举起杯来,道:“今天是中秋节,合家团圆的日子,咱们今天也齐了。”边说便看着大家,忽然停了一下道:“不对,不是说六个人吗?怎么少了一个?”
老周急忙解释道:“东家说的是小杨吧?昨天小杨的爷爷去世了,现在家料理后事呢!”
张冲叹道:“真是人有旦夕祸福啊!老人家多大年纪?”老周道:“八十有二。”张冲点了点头道:“还好,也算高寿了!”“谁说不是,走得安详,上午还能起身,扫了院子,下午只说有些犯困,便走了,这就叫寿终正寝啊!”老周啧啧叹道,满脸的羡慕之意。
张冲笑道:“你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些!”老周道:“也不早啦,我今年五十六啦,估计也没有几年啦!”张冲摆了摆手,笑道:“才五十多,还早着呢!”又转过头,看着大方,笑道:“你今年多大啦?”
大方道:“我四十啦!”张冲点头道:“正在年纪上!”大黄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张冲知道他心里顾忌着自己的腿,便道:“你以前可学过记帐?”大方道:“没有,只是平常见人家记,看得多了,也学了几点,就是不知道对不对?”张冲笑道:“记得很好,你以后就专门记账,那些体力活就交给年轻人吧。”
大方知道张冲这是有意照顾自己,急忙离了桌子给张冲磕了个头,道:“多谢东家抬爱。”张冲笑道:“快起来吧!听说你家里人口多,都有谁啊?”
大方道:“老父老母都在,还有一个兄弟,自幼腿脚不大便利,也跟着我。我们两口子,再就是五个孩子了。”张冲笑道:“那真是不少。这么多张嘴全靠你一个人,那难为你了。不过,金先生定下了规矩,我也不好随意坏了。这样,你明日去金先生那边领一担杂粮,就说是我说的,算是对你记帐记的好的奖励。还有你浑家体力如何,洗洗涮涮的活可能做的了?”
大方道:“洗洗涮涮算什么活?只是些日常的杂活罢了。”张冲道:“既然这样,等过了节,你带你浑家去后宅找石小姐,请她在后宅找点事与你浑家做,你身上的担子也能轻一些。”大方听了,感激地不知说什么才好,急忙又给张冲跪下。张冲便摆着手道:“你还是快些起来吧,你不累,我一边受着的都累了。”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张冲道:“不说多了,咱们还是先喝一杯吧。”
大家喝完了酒,刚把杯子放下,却听见大门又是一响,一个小伙计模样的人挑着一个担子走了进来,小黑往外看了看,认得那人,怪道:“这不是百谷香的小李吗,他怎么来了?”
毛豆听小黑说完,笑道:“咱家少爷知道大家的家都是城里的,这大过年的总要热闹一下,便委我在百谷香那边每家订了二斤月饼,一会吃完了,大家带回家去全家乐和乐和。”张冲听了,心中一动,暗道:“这毛豆倒是越来越会做事了。”便笑着看着大家,也不多说。毛豆便端了杯站了起来,笑道:“少爷繁忙,我也抓点紧,敬大伙一杯。你们今天才见到少爷,可能还不了解。我是久跟着少爷的,少爷一向把身边的人都当成是一家人的,少爷常对我们说,不管是谁家里有什么事,都要说一声,咱们只要能帮得,都伸一把手,就算帮不上,说两句宽心的话也好。”众人听了,更是感动,一齐举杯将酒干了。
毛豆笑着对张冲道:“时候也差不多了,后面还等着少爷呢。”张冲笑着站起身来,道:“好吧,大家吃好喝好,我就先告辞了。”老周和大方哪里肯放,都要敬张冲酒,张冲没办法,只好与大家一齐喝了一个,这才出了门去。
毛豆笑道:“我原先还惦着这买卖难开张,现在看来,就只这几个人,等过了节,把门打开来做生意应该不会有问题。”张冲点了点头道:“老周沉稳,大方用心,几个小伙子也勤快,老三留的这几个人还真的不错。”毛豆道:“还是老大想的周到,我看那大方,现在便是让他水里来,火里去,他都不会皱一皱眉头的。”张冲笑了笑,道:“你也不错,月饼这礼虽然轻,但是却能打动人心。”毛豆摆了摆手道:“这哪里是我的心思,我从军营里出来,就在山寨上,杀人放火我在行,这种人情世事,我哪里通?都是小金哥的主意。”
二人说着话,过了垂花门。“酒菜都凉了,你们倒是不紧不慢!”张冲和毛豆没提防,都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却是狗子。张冲指着狗子骂道:“你这狗才,吓了我好一跳。”狗子嘻皮笑脸地上前,攀着张冲的肩膀道:“好大哥,快些吧,都是闲聊,边喝边聊不是更好。”拉拉扯扯地便进到堂屋里。
众人坐好,张冲举杯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兄弟聚在一起,以前咱们盟过誓,要同生共死,荣辱与共,如今苦日子终于到熬到头了,往后便是咱们享福的时候,咱们今晚就要放开量喝,不醉不休。”众人齐声欢呼了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屋子里的气氛迅速热烈起来。
小金放下杯子,叹道:“想想都跟梦中一般,半年前刚跟着大哥时过的是什么日子?若能顿顿有块菜饼子吃,那就要烧香念佛了。大哥,你知道刚才怡然居过来送菜,二哥怎么说的?”
张冲瞥了狗子一眼,问道:“他又是如何出丑卖乖的?”小金笑道:“二哥看了看菜,竟然道‘老高这厮也不知道点些清淡的,这油腻腻得如何下得口?’”众人听了,大笑起来,张冲朝着狗子挑了挑大拇哥,道:“行,老二,皇帝老子倒了我都不扶,就扶你了!”
毛豆也在一边感叹道:“狗子哥说得是啊,这才多长时间啊,我们不但有的吃了,而且吃得好了,现在好的都吃腻了,这是因为什么,因为咱们跟对了人,跟着老大,才有咱今天的一切。我提议,咱们共同敬大哥一杯。”
这个马屁拍得很明显,但张冲心里依然很受用,与众人干了杯,张冲将空杯子在手中转着,笑道:“这些都是小事情,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咱们要赶紧洗白了上岸,过了节,这商行就要开起来了。大家都说说,怎么这买卖叫个名字才好?”
“这个必须的。想想咱们秋演的时候,就是喊出了‘忠君营’的名号,才打出了威风,如今咱这买卖不如也借这个彩头,直接叫‘忠君堂’好不好?”狗子兴奋地站起来嚷道。
忠君营是怎么来了,毛豆很清楚,他第一眼便去看张冲的脸色,果然张冲的脸直接就灰了下来,急忙叫道:“这个名字不好,刚才老大说得很清楚,咱们最要紧的是要洗白上岸,所以与鸡头山有关的东西必须彻底清除掉。”
第一百一十六章 盛唐商行()
小金不以为然的道:“不就是一个名字吗,至于这么夸张吗?”
毛豆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或许狗子和小金自认为和张冲的关系紧密,所以更把黄蝶儿看成自己家的嫂子。虽然毛豆并不知道张冲和黄蝶儿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这里边一定有问题,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问题。毛豆偷偷地看了看张冲,只见他一脸尴尬的神情,便打岔道:“我们还是听听大哥的意见吧。”
虽然张冲一直都在极力地劝解自己,但一提起黄蝶儿,心里还是禁不住地乱了,勉强笑了笑,道:“我还没有想好,大家先议一议吧。”
大河虽然嘴上一直都没有什么,但心里早就留了意,眼睛始终就没有离开过张冲,见他的脸色不对,便急忙站起来打圆场道:“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讲?”大家在一起讨论事情,大河一般都是不参与意见的,现在听他突然开了口,大家都有些吃惊,张冲笑了起来,道:“难得听你的想法,你快说来听听。”
大河干咳了一声,理了理思路,道:“老大刚才说的意思,以后咱们就正正经经的做生意,再不去做那些杀人放火的勾当。也就是说,咱们以后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了,我看咱们家的生意不如就叫堂正商行。”
“这样是不是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小金念叨了两句,忽然笑了起来,道:“有点太直白了,不如叫‘从良商行’如何?”狗子指着小金笑骂道:“老三,你这话也太不靠谱了,这不是把大家都绕进去了吗?”
张冲想了想道:“大河的这个想法,意思已经摆在那来那儿了,可以参考一下。”毛豆笑道:“我也觉得大河说得有道理。我们现在做的一切,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以后能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做人吗,我看不如各取一个字,就叫大堂商行吧。我敢保证以后有咱家老大领着,这天下便是咱大堂的天下。”
张冲打了个激泠,赶紧道:“打住吧。”毛豆歪过头来,看着他道:“是不是名字有点大?”张冲倒吸着凉气道:“不是大,是大大发了!什么啊就大堂,哪个大堂?今天咱们叫出去,信不信明儿一早晁景就能把哥几个逮到易安县衙的大堂里。再说了,老子姓张,又不姓李,还这天下便是咱大堂的天下,堂的哪门子堂?”毛豆听张冲一口否决了自己的建议,很失望地坐了下去。
“老高,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小金自斟自饮了一杯,笑道:“大哥觉得大河说的在意思上,我觉得这个堂字真可以留下。但大哥也说了,这个堂字犯了官家大堂的忌讳。我就想,咱们一帮子山匪,不务正业,跑出来做生意,这本来就荒唐,索性咱就取个大堂之堂的那个音,用荒唐之唐的那个字,咱心里知道它的意思就行了。还有就是咱们做生意,盼的就是生意兴盛,所以再取一个盛字,咱们这个商号就叫盛唐商行如何?”
狗子听了立即拍手道:“老三,你这个名字取得好,我听着都提气。”毛豆也在一边赞道:“好,小金哥取的这个名字比我那个强了岂止千倍。”张冲的心就凉了,事到如今,大家的思想也统一了,就算他不同意,这帮货肯定会再搞少数服从多数的投票把戏,就象上次“忠君营”的命名一样。想起“忠君营”,张冲的心里不免又是一阵难过,瞬间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摆了摆手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叫这个名字吧。”说完,又怕自己低落的情绪,影响了大家过节的心情,便急忙换了个话题道:“说起商行来,我倒想起几件事,都是前面那个叫大方的事。这个大方家里人口多,现在咱的规矩又是光管饭,没工钱,他可能撑不住。老三,我让他明日过来找你领一担杂粮,这事你记下了。”小金点了点头,笑道:“这大方是个用心做事的人,赏他一担杂粮不为过。”
“还有一件事。”张冲转头看着杏花道:“过了节,我让大方的浑家来后宅帮忙,到时候由妹子你看着安排吧。”
杏花摇了摇头道:“后宅就这么点子活,我一个人照应地过来。”小金急道:“这些粗活怎么好让你来做,大哥说得对,这粗使的婆子还是要找的。”杏花固执地摇着头道:“不好,这些婆子进来,我们又不知道她的底细,谁知道她能做出什么事来?”
不光是杏花,经了周婆子的事,大家任谁的心里也有也有些不踏实,狗子也摇了摇头,道:“别说是妹子,就算是我,这心里也没有底呢。”
张冲知道大家的心思,看着杏花笑道:“妹子,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说着又转头看着大家道:“周婆子的事,既是个意外,也是现实。我也知道大家的担心,但这样可不行,看看现在,前面铺子里,后面宅子里,大大小小的事那么多,光我们几个哪忙得过来?咱们正是用人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我们去甄别人选。只要是看着差不多的,就先用起来,慢慢观察也就是了。”
大家听了张冲的话,都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不这样处理,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张冲见大家的情绪有些低落了下来,急忙站起来道:“今天过节,这些琐事我们日后再议,大家先喝酒才是正事。”正说着,狗子忽然大叫了起来,“是谁,给老子滚出来?”
狗子的话音未落,大家便本能地离席,散到便于隐蔽的地方,把手或揣进怀里,或放到腰间,或贴着靴筒边,随时准备取出武器。张冲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看来大家还是这打打杀杀的日子过得顺溜。
这时,从黑影里果然走出一个人来。大家齐齐看过去,却是前面铺子的里伙计小黑正扭扭捏捏的走了过来。
小金气呼呼冲出去,将小黑扯到屋里,骂道:“你这小猢狲,鬼鬼祟祟的躲在黑影里做什么?”
小黑见小金动怒,有些害怕,结结巴巴地道:“我是有事要来回先生和东家的。只是进来的时候,见东家正举着杯,怕扰了东家的酒兴,就在外面等着的。”
张冲见小金还要发火,急忙冲着他摆了摆手,转头对小黑道:“好了,有什么事你现在说吧。”
小黑给张冲行了个礼,道:“今天晚上蒙东家赐酒,大家开心得不得了。等吃饱了饭,周老爹要把月饼给小杨送去,说这是少爷的恩惠,不能耽误了。周老爹眼神儿不好,到了晚上就更看不清东西,大方哥不放心,便让我和洪利哥陪着他,反正我们住的都顺路,便跟着一起去啦。去的时候,小杨的那些个堂叔伯正好也在他们家里,周老爹不知和他们说了些什么,便吵了起来,他们就恼了,抓着周老爹就打。”
小金一听急了,问道:“那周老爹呢?”小黑道:“周老爹只几下就被他们打倒啦,现在怕是还在小杨家的院子里躺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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