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内宅里闯,守门的家人急忙将他拦下,两个人便在门口拉扯起来。
早有人往里报了康神仙,康神仙知毛豆心急,便吩咐放他进来。进了前院,康神仙走了出来,毛豆见了,急忙上前问道:“我家少爷怎么样了?我在前面听说是吐了血,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康神仙道:“你家少爷不过是急火攻心,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他现在的情绪似乎是非常不稳定,所以我把他接过来,只是暂时把他隔离开来,让他绝对静养罢了,你也不用太着急。”毛豆心里一凉道:“我现在可以看看他吗?”康神仙道:“他现在在昏迷之中,我刚才给他吃了点安神的药,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你要愿意看看他,就进去看看吧。”
毛豆跟着康神仙进了房间,见张冲躺在床上,睡得很安详,神色也与往常无异,这才放下心来,回身在康神仙面前跪倒,道:“我大哥之事就全仗老神仙慈悲了。”康神仙急忙将毛豆搀扶起来,道:“言重了,我与他父亲是至交好友,他也是我的子侄,我自然会用心的。”毛豆听了一惊,心道:“没想到大哥与他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怪不得老神仙会这么下力帮我们。”便急忙又施了一礼道:“我们不知道您老是大哥的长辈,这几日失礼了,请老神仙恕罪。”
康神仙皱了皱眉头,道:“好了,就别在这里讲这些虚玄冷套了,你还是快些出去吧,莫惊了他。”毛豆又施了一礼,便告辞离开。刚走到屋门口,康神仙又追了上来,小声叮嘱毛豆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人,这几日就不要过来了。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惊动他,一旦他经受不住,乱了心性,那就一点办法没有了。”毛豆点了点头,出了康家内宅,便直奔跨院而来。
毛豆进了院子,见正房门口没人,心中大惊,急忙往里跑,进了屋,见黄蝶儿却已经站在了地上,大家正围着黄蝶儿七嘴八舌地劝说,竟没有人注意到他进来,急忙高声喝道:“都在做什么?”
听了毛豆说话,大家才转过脸来。狗子叫道:“你来得正好,嫂子非要去前面看大哥,我们劝不住啊。”毛豆却不理他,只阴着脸道:“大哥刚刚病倒,你们就成了这个样子吗?大河,他们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你的位置在哪儿你不知道吗?我一路过来,进了屋都没有人发现,若进来的不是我,这个后果你担得起吗?”
大河一听,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急忙走了过来,回到门口站着。毛豆又道:“现在大家都冷静一下。刚才我已经看过大哥了,他一切都好,康神仙给他用了药,这会子已经睡下了。大嫂,请你先坐下,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心里惦记大哥,过去看看他也是应该的。但康神仙说,大哥可能是今天上午受了惊吓,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在他恢复正常之前,任何的事情都可能导致他神智错乱,直接恶化成失心疯。所以,他要把大哥暂时隔离起来,让他慢慢平静下来,而且特意叮嘱这段时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不能去打扰他。我不知道康神仙是不是危言耸听,但我的建议咱们还是宁可信其有的好。大嫂,如果你还是坚持要去看看大哥,那我就去准备个担架,我们抬你过去,这样动了伤口,你觉得大哥会好受吗?”
黄蝶儿当然明白为什么张冲好好的会乱了心绪,但她真的没想到张冲对这件事的反应竟然会如此强烈。听毛豆这么说,她真不敢去看张冲了,她知道现在无论她说什么张冲都不会安心的,更何况她突然发现自己若是真的见了张冲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她颓然地坐在床上,一种很无助又很无奈的心情涌上来,忍不住哭了起来。
没有人劝黄蝶儿,大家也不知道怎么劝。杏花默默地扶着她躺下,然后坐在她的身边,轻轻地握着她的手。
毛豆见黄蝶儿躺下了,又看了看小金道:“大哥的病没有大碍,只是个时间的问题,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小金,明天你就和你表叔回易安,若真的放心不下大哥,也必须是在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了以后再回来。大哥一好,我们立即动身离开这个鬼地方。”小金点了点头,道:“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动身。”
“狗子哥,大河,嫂子的安全可全在你们两个身上。”毛豆道:“要想大哥好,首先得保证嫂子万无一失。这样,从今天晚上开始,夜里咱放双哨。大河你继续在明,狗子哥和你轮换着守在门口。我在院子里找个地方,一明一暗,能多一份保证。”狗子和大河听了都点了点头,道:“没问题,咱兄弟便是豁出命去,也得把门守住。”
到了快天明的时候,张冲又醒了过来,守在一边的小厮见他睁开眼,便立即跑去通报康神仙。康神仙不放心张冲,也没有回后面,就在前院张冲的隔壁睡下,听小厮说张冲醒了,忙起身过来看。
等康神仙走进来,张冲已经从床上起来了,样子看上去有些虚弱。康神仙问道:“怎么起来了,感觉怎么样?”
张冲有些不好意思,刚才他曾经很努力地去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但怎么也不想来了,只道是自己喝多了,直接断片了。张冲跑销售的时候,这种事经常发生,以至于第二天醒来时无论发现自己躺在什么地方,他都不会惊讶。便道:“没事了,昨天喝大了,失态了,让老神仙见笑了。”
“见笑,很好笑吗?”康神仙冷笑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小厮出去,又道:“你看看你成个什么样子,出了一点点的事就经不住了吗?喝这么多酒做什么,酒壮怂人胆吗?你爹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张冲暗道:“老东西怎么又提我爹,是不是想趁我迷糊着套我的话?不行,我得防着点。”便只笑了笑,低下头,也不说话。康神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喝道:“你抬起头来,我这儿替你爹教训你呢。当年你爹什么凶险的事情没经历过,不一样是谈笑自如,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张冲既不抬头,也不说话,康神仙偷偷观察着张冲的神情,觉得他似乎对自己所说的没有太大的反应,看来引起他情绪波动的症结不在这儿,想了想,道:“你昨天夜里吐了好多血,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躺几天吧。”
张冲惊道:“是吗,我吐血了吗,太夸张了吧?不过,我现在真的觉得浑身没有力气,也没有什么精神。”康神仙道:“你也不用害怕,静养几天就没事了。”张冲笑了笑道:“我记下了,扰了老神仙休息,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就告辞了。”
康神仙怪道:“你要去哪儿?”张冲道:“你不是说静养吗?我回去睡觉啊!”康神仙笑了笑,道:“我是说让你在这儿静养。”
“在这儿?”张冲睁大了眼睛,指着房间笑道:“不用了吧,我外面还有好多事呢。”说起外面,突然想起了黄蝶儿,自己又应该如何去面对她呢?他不想想,更不敢想,突然间头晕目眩,前后摇晃了几下,摔倒在地上。
第一百零五章 初愈()
张冲这次是真的起不来了。没有人能让一个人起不来,除了他自己。张冲很清楚自己是不想,更是不敢再起来了。
康神仙却再也没有出现在面前,只有那个最初陪着他的小厮会定时给他送过来药和吃的,服侍他吃完,然后再将空的碗盘端走。
“我那些兄弟怎么样了?”张冲吃完饭,又把药喝光,药很苦,他只能憋着气一口喝完。看着正在一边收拾的小厮终于忍不住再一次问道。“都很好。”小厮一边低着头干活,一边回答道。
“是吗?”张冲皱了皱眉头,满心怀疑地问道。“为什么我每次问你,你都是这一个回答。你肯定是在敷衍我。”
“是我家先生让我这样回答的。”小厮终于收拾好了,抬起头来笑了笑,对张冲道:“既然你都知道我敷衍你,为何还要问?先生说,你若想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就起来自己去看看。”
张冲也笑了起来,道:“那你家先生呢,怎么一直都没有见他?”小厮道:“我也不知道,先生每天都忙得很,先生说了,到他需要出现的时候,他自然会出现的。你若想见他,只好慢慢地等吧。”小厮带着东西,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却又停住了,回过头来,对张冲道:“少爷,我家先生说,今天的药是最后一剂了。”说完,不等张冲回答,便带上门,径直去了。
“这就是说,明天我就该起来了吧。”张冲默默地想,“这么久了,黄蝶儿没来,大河没来,狗子和小金也没有来,毛豆更没有来,究竟他们都怎么样了,至少也应该来看看我。难道他们出了什么事?不可能的,我的人缘就这么差吗?”张冲想着想着,药劲上来了,他感觉眼皮越来越沉,终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张冲的睡眠质量很差,这是他这几天来,第一次做梦,一个接着一个,从他满大街地推销,陪客户喝酒,到他穿越过来,躺在激战后的那块草地上,再到他被人从三队里赶出去,遇到黄蝶儿,参加秋演,再到与黄蝶儿重逢。直到他醒过来,也没有分清楚,究竟是做了一个梦,还是真真实实自己又重新经历了一次。
张冲看了看天色,外面已经有了亮光,伸了伸胳膊,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我好了。”张冲有些兴奋,猛得一用力,竟然真的坐了起来,笑道:“康神仙还真有两下子,说我今天能起来,果然就起来了。”
张冲穿好衣服,下了床,在屋子里走了两圈,便推开门走了出去。昨天一夜的梦,让张冲想明白了,一切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让它们发生吧,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院子里很安静,张冲一路走出去,路上遇到几个正在打扫的家人,那些家人可能知道他的身份,见了他,便停下手中的活,给他行礼,张冲也笑着跟他们点点头。
出了后宅的门,走在小巷子里,张冲有些拿不定主意,究竟自己是先去跨院好,还是先到前面客房里和毛豆他们聊一聊好。
张冲正在犹豫着,眼前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楞了一下的功夫,那个人便又折了回来,伸着头往这边看了看,笑道:“真是老大啊,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呢。”说着,便朝着他飞跑过来。
那人一开口,张冲便听出来是毛豆的声音,便迎了上去道:“这几天怎么样了,怎么一直都没看到你们。”说话间,毛豆已经来了张冲身边,围着他转了个圈,这才笑道:“看样子,大哥是好了。我们也都想去看你,但康神仙说你需要绝对静养,就没敢去打扰你,这几日见不到你,大家心里急得要命。”
张冲笑道:“你们都好吧。”毛豆点了点头,道:“大家都很好。大哥,你刚刚好,别在这过道里站着,再吹了风,我们还是找地方坐下慢慢说吧。”张冲点头道:“也好,咱们还是去客房那边吧,这会太早,大河他们可能还没醒,就别过去打扰他们了。”
两个人回到客房坐好,张冲急忙问道:“你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先跟我说一说。”毛豆道:“大哥休养的这几天,一切还算好,没出什么意外。大嫂听说你吐了血,当时就起了身,非得要过来看你,我把康神仙的话对她说了,说你就怕人打扰,若是惊扰了,后果不堪设想,她才没有过来。”
张冲笑了笑道:“那是康神仙吓唬你们的,你们也信?哪有那么严重。”毛豆道:“还是小心点好。嫂子见不到你,心里担心,除了见到康神仙问你的情况以外,就一直都不大说话,饭也不大吃,守着我们时还好,听杏花说,整宿地哭,我们也一点办法没有。有时候真恨不得带着她过来看看你,或许她也能好受点。这下好了,过会我们过去,她指不定多么高兴呢。”张冲叹了口气,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听到黄蝶儿这般情形,心里又是心疼,却又有一丝莫名的高兴。
毛豆接着道:“你病倒了,大家心里都慌得不行。我觉得,你这病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想还是要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小金让我催着去了易安,昨天他派人捎信过来,说一切都安排妥了,问我们什么时候过来,还问你怎么样了,若还不好,他就不在那边等了。我问了康神仙,他说你这一两日就能好,我便给他回了信,让他还是在那边等着。这些事都是我自作主张,也不知道这样安排妥不妥?”
张冲笑道:“这件事你处理的很好,以后我若是挂了,兄弟们靠着你,我也放心了。”毛豆急忙呸了几口道:“坏的不灵好的灵。大清早的,大哥又刚好,可不敢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张冲笑道:“我们做山匪的,早上看不到晚上,没有那么讲究。你倒说说,万林峪那边怎么样了?”
毛豆笑道:“已经没事了,那伙人已经全都撤回去了,连顺风客栈里能动弹的也都回山上去了。”张冲怪道:“走得这么干净,不是李大头山上出了什么事吧?”毛豆道:“大哥果然高明,真是如此。前日我见那伙人突然走了,心中奇怪,正要出去打探,那个典史便来了,要我留下几天,可能有财要发。”
“发财,这是好事情啊。”张冲眼睛一亮,笑了起来,“这个要详细说一说。”
“大哥看来是真的好了,听到有财发,就瞪起眼来了。”毛豆笑了起来,开玩笑地道:“这事其实是李大头自己作死,前段时间,他们做了一场买卖,劫了人家的货不说,还把人打伤了,也是那人命薄,抬回京城便死了。听典史说,那人的姐姐,是京城里一个李姓高官的小妾,好象还在黑甲军里有差事。姓李的那个高官便一本就告到皇上老子那里去了,圣上震怒,下了严旨,命义州知府即刻发兵,剿灭境内的土匪。彭知府自然不敢怠慢,便派兵将李大头的寨子围了。典史的意思是官军攻下山寨指日可待,可那些官兵只对金银珠宝感兴趣,至于粮食牲口,既不好带又招眼,以前都是便宜卖了。”
张冲点了点头,道:“这个生意真是做的。不过消息确凿吗?”毛豆笑了笑,道:“十两银子的消息,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