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着一柄三叉戟。“这不是波塞冬吗?”张冲记得好象以前在游戏里见过个图片。
“不错,这就是海神波塞冬。”张冲抬头看去,说话的竟然是窑场司炉队长的魏晋,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难道你知道这个东西。”
“知道,当然知道。”魏晋满脸悲凄地咬牙切齿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就是这帮强盗杀了我的父母和族人。”
小六儿以前曾经在张冲面前提起过魏晋这个名字,原来就对他就点印象,直到在小六给杨家兄弟办的酒宴上才把名字和真人对起号来,当时就觉得眼前这个瘦瘦的青年有些怪怪的,但一时又说不出来。现在听魏晋这么说,便加了心,细细地打量起他来,只见这个魏晋高高的个子,头上裹着一个褐色的头巾,几缕黄色自来卷曲的头发从头巾里伸出来,鼻梁挺高,眼窝也深,与平常的南汉人不太一样,便问:“魏晋啊,你不是南汉人吧?”
“不是。”魏晋点了点头,“我是明珠岛人。”
张冲倒是听说过明珠岛这个地方,是汪老板告诉他的。据汪横说,明珠岛在南汉国的东边,大约半个多月的船程,这个岛子不算小,比定州、匀州再加上河州那么大。岛上的气候宜人,土地肥沃,物产也丰富,岛上的人日子挺富庶的。
“那这帮海匪也是你们那个地方的吗?”张冲接着问道。
“呸!我们那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畜牲。”魏晋恨道:“这些海盗是恶灵岛上的只都人。”
“只都人,恶灵岛?”这些名字张冲就没有听说过了,好奇地重复了一句,沉吟了一会,拉了拉甄信道:“有点意思了,甄义大哥果然在天有灵,这么快就把答案告诉咱们了。既然真相大白,还是先把甄大哥安顿好吧。”
甄信固执地拒绝了所有的帮忙,一个人慢慢地将甄义的肚子缝好,重新换了衣服,最后将棺材的盖板盖好,这时,他再也绷不住了,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没有人上前劝,大家默默地在一边陪着流泪。直到甄信止住了悲声,张冲才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仇人都找到了,不把他们弄死,咱没脸在甄义大哥面前哭。”
甄信听了,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张冲又冲着魏晋招了招手,叫道:“小子,你也一起来。”
三个人到了东厢房坐下,张冲先开口道:“小魏啊,你先详细说说那个什么鸟都人吧。”
“好的。”魏晋想了想,道:“就从恶灵岛说起吧。”恶灵岛其实不是这个岛子的本名,这个岛的原名叫冰火岛,在极北之地,从南汉国出发,顺风的话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到。这里天气苦寒,常年冰雪覆盖,因此,岛上绝大部分地方人根本无法生存。幸好岛上有一处火山,常年往外喷火,火山附近气候温暖,适宜耕种,只都人的祖先就生活那里,种田、打鱼为生。只都人一代代的繁衍生息,人自然越来越多,但岛上能住人的地方实在是太小了,根本养活不了这么多的人,于是只都人便动了歪心思。他们本来就擅长造船出海,当起海盗来自然得心应手,于是越来越多人干起了这个行当,最后连他们自己都坚信,他们只都人就是为海盗而生的,他们居住的冰火岛,也成了让人谈之变色的“恶灵岛”。
“只都人信奉海神。”魏晋指了指甄信手里握着的徽章,道:“就是上面雕的那个,他们那儿的男人一出生就会在肩膀上纹一个海神的图案。”
“你的意思是每个只都人都会带一个这样的徽章是吗?”甄信打开手掌,看着手里的徽章问道。
“那倒不是。”魏晋道:“这徽章对只都人来说,是一种身份和荣誉的象征,不是随便谁都可以带的。这样的徽章分为金、银、铜三种。甄管事手里拿的是个银的吧,那甄义大哥干死的那个人,至少是个小头领。”
“这个徽章原来是用来标志身份高低的。”张冲点着头道。
“也不完全是,严格说徽章和地位高低没关系。能不能带徽章,带什么材质的徽章,是要看他杀的人多少,杀十人的可佩带铜徽章,杀百人的可佩带银徽章,杀千人的可佩带金徽章。”
“这么说,甄老大杀的那畜牲背着一百多条人命呢。”张冲有种毛骨悚然地感觉,“这他娘的不是跟小鬼子一个德行吗?”
“对,他们就是鬼!”魏晋又咬起牙来,道:“他们就是些杀人不见血的恶魔。”
第二百五十五章 口袋()
张冲很想说两句硬气的话,给大家鼓鼓劲,提提神,但想了半天,心里还是没有底气。从魏晋所提供的情况来看,只都人擅长造船,他们的三桅战船,是当下行进速度最快的船。还有只都人的航海技术,听魏晋那意思,只都人的船上是没有配备司南之类的仪器的,在茫茫的大海上航行,他们白天看太阳,夜间看月星,啥都看不到时靠瞎蒙,而且基本上没有迷路的时候,随便拉出个水手来,绑在甲板就能当gps使。这些还不重要,最要命的是人家当海盗是祖传的手艺。只都的男孩子到了十二岁,就得行“割礼”。只都人的割礼可不是拿着刀冲着自己的小弟弟下手,而是要亲手割下别人的脑袋。在恶灵岛谁要是不会杀人放火,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打招呼。
反观盛唐商行,别说战船,就算是货船也没几艘,而且还没有独立产权。最让张冲感到骄傲的那些经过严格的准军事训练的伙计,论起战力来,似虎不敢说,如狼可差不多,不过那只限于在陆地上,真要是到了水里连条癞皮狗都比不上,狗至少还会两下狗刨。可盛唐的伙计,除了水师出来的和海边的渔民,都是旱鸭子,跳水里就沉底,什么时候泡肤了,才能漂上来。就算是水师,也不过是在风平浪静的内河里玩过,大多数没出过海。沿海的渔民倒真出过海,但手摇的小拨船尽着跑能划出多远去,估计抓个梭子蟹,皮皮虾啥的还凑合,真要打起仗来,可就白搭了。
“能不能把这帮海盗引到陆地上?”甄信是个经过真正战争洗礼的老战士,无论仇恨的怒火烧得多旺,都不能遮蔽他的双眼,不计后果的死打硬冲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他提出的这个想法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很难。”魏晋摇了摇头,“只都人从来都是来去如风,除非咱们在沿海有足够的人手,否则很难捉住他们。”盛唐商行目前绝对没有这种实力,要是真有那么多人,这次也不会吃这么大的亏。
“直接去恶灵岛剿灭他们更不现实。”魏晋接着道:“一来路途太远,从这儿到恶灵岛少说也得一个多月,咱们没有跑那远的海船。就算是船也没有用,据说,恶灵岛上的只都人能打仗的就有二三千人,而且全都住在巨石砌成的堡垒里,咱们没有一万人过去也是搭,别说是咱们商行,就是南汉国的水师全体出动,怕是也难成功。”
魏晋的话无疑给大家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张冲终于理解了那些受了委屈的大妈们,为什么喜欢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嚎淘大哭了,打又打不过,除了喊一嗓子“这日子没法过了”,还能做点什么呢?
甄信的手不自觉地越攥越紧,原本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的面孔因绝望而显得格外狰狞。
张冲扫了一眼,心里更加难受,强打起精神,道:“不管只都人多么厉害,就算他是天王老子,只要动了我盛唐的人,老子就一定得弄死他。”说着,突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叫道:“对了,我差点儿忘了,二位可都跟这只都人有着血海深仇,如今有个机会,能不能报仇我不敢说,但出口气应该不成问题。”
“什么机会?”甄信和魏晋眼睛一亮,不约而同地齐声问道。
“那帮孙子今天晚上很可能再回霍家台,二位有没有兴趣去一趟啊?”
“必须有啊。”魏晋兴奋地叫起来,转身就往跑,“幸亏我这次过来把家伙事也带过来了,我这就取去,咱们什么时候走?”
甄信依旧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只是盯着张冲看了一会,很认真地问道:“员外,请恕我直言,昨天夜里海盗已经将霍家台烧成了平地,不知员外说今晚海盗还会来霍家台,是凭何判断的?”
“很简单。”张冲轻轻一笑道:“强盗的贪心。”张冲虽然没有当过海盗,但毕竟也在山匪窝了混过一段时间,对于山匪的心理摸得还是比较清楚的。
无利不起早,人类的这个共性,在强盗这个群体中表现得尤为明显。大家呼呼拉拉的下山来,可不是为了送温暖的,不抢点什么东西,那就太没职业道德了。山匪和海盗除了一个在山上,一个在海里这点不同外,其他的还真没有什么区别。
张冲之所以将他们最初的落脚点放在黑泉镇,主要是考虑到这儿没有匪患,比较太平。黑泉镇没有匪患,倒真不是件什么好事,究其原因是因为这儿太穷了,连土匪不愿意来,这其实挺让镇上的人伤自尊的。而霍家台这个小村子,比黑泉镇还穷。只都海盗飘洋过海,划了一个多月的船,肩膀都累肿了,难道就是为了跑到这么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放一把火,杀几个人,他们不是有病吗?
因此,他们到霍家台肯定是另有原因。外联组突出来的那个兄弟说得很清楚,海盗们的意图很明显,直冲着盛唐的人去了,而且一上来就下了死手,张冲就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这帮家伙就是冲着盛唐商行而来的。
盛唐商行一向与只都人无冤无仇,张冲以前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只都人的存在。这次只都人突然杀了过来,只要命不求财,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有人出钱雇他们来的。
不管是不是崔应顺干的,张冲推断雇主应该对自己比较了解,霍家台一出事,他肯定会到,就算不留在那里,也会安排商行里举足轻重的人来善后,所以杀一个回马枪是很值得的,如果能干掉自己,那么就赚大发了,甚至可以说是一劳永逸地彻底解决了问题。就算杀不了,砍了商行重要人物的脑袋,也能给盛唐以沉重打击。当然要这么做,肯定风险很大,不过只要出的价足够高,海盗们也是很乐意铤而走险的。
听了张冲的分析,甄信点了点头,招呼了一声站在门口的魏晋,道:“那什么等什么,兄弟,抄家伙上吧。”
张冲又拦下他们道:“等一下,霍家台现在咱们大概有二百多个人过去了,加上骁骑卫的五十个兄弟,人手不是很足,最多能保证和海盗一对一,胜算不大。这样,林场外面还能抽出三十多个车马行的兄弟,那些都是你的人,用起来也顺手。另外,从我的亲卫队中再调二十个,凑五十个人,一起跟着你过去。”
甄信急忙摆手道:“那可不行,员外您的亲卫队绝对不能动,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你多虑了。”张冲笑了笑道:“刘家寨不敢说是固若金汤,没有重武器要想攻下来,那也是痴人说梦。我就在山庄里待着,安全的很,你就不用管了。”说着向前一步,低声道:“我把强子也派过去,让他跟着老尚,今天晚上老尚可是诱饵,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另外,魏晋是第一次上战场,你多看顾点他,这孩子也是苦命的,千万不要有什么闪失。”
甄信见张冲主意已定,知道多说无益,便点了点头道:“员外放心,我心里有数。”
张冲这才闪开,高声叫道:“那我就祝二位旗开得胜了。”甄信和魏晋一起拱手道:“谢员外吉言,我等这就去了。”刚刚走出门口,张冲又追了出来,嘱咐道:“二位别只顾着杀,必须给我带回来个活口。”
夜已经深了,霍家台沉浸在一片悲痛的气息之中,大家聚在村中的打谷场上,点起了火堆,坐在一起为乡亲们守灵。
尚诚已经从烽火台上撤了下来,将大帐扎在了甄义战死的那个大宅子的废墟上。营帐外面有几十个守卫来回巡逻。“员外有令,能打则打,不能打便撤。”光头强站在尚诚的身边,低声说道:“员外的意思是,尽量减少人员伤亡。”
“谈何容易!这帮海盗可是惯匪,凶悍无比,只要缠斗起来,伤亡不会小的。”尚诚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光头强,微微一笑,道:“强子,你怕不怕死?”
“谁不怕死?”光头强搔了搔光秃秃的脑袋,笑道:“霍家台这么多乡亲都死了,我的命难道比他们的值钱?我现在只想多杀几个海盗,为甄义大哥,还有乡亲们报仇。”
尚诚点了点头,道:“好样的,兄弟,你身手好,一会打起来,别管我,只要能抓住个活的,就算我死了也值了。”
光头强冷冷一笑,道:“先生说哪里话,只要有我在,那帮海盗绝对动不了你一根寒毛,你说坐在大帐里喝茶好了。”
骁骑卫的五十个骑兵全部退到了庄外,悄悄的埋伏起来,只等里面动起手来再全体冲过去。外围的明岗已经全部撤了,暗哨也全部换上了外勤组的人,甄信和魏晋带过来的人则全部上了烽火台,万事俱备,就等只都海盗往口袋里钻了。
子时,霍家台的海面上终于出现了几艘小舢板船,如同离弦之箭,飞快地向岸边驶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 红胡子维尼()
小舢板如同一条条黑鱼悄无声息地靠上了简陋的码头,十几个身着各种奇形怪状服饰的海盗轻盈地跳到木栈道上,转眼便聚到了沙滩上。
霍家台只有两处还有亮光。一处是打谷场,火堆烧得正旺,火苗窜得老高,一阵风吹过,火星子便跳出来,打着旋在空中飞舞着,伤心的人们眼泪已经哭干了,有的已经累得睡过去,没有睡的人神情麻木地坐在地上盯着火堆发呆。还有一处,便是盛唐商行的大帐,大帐四周有许多举着火把来回巡查的护院。
打谷场上有多少人,海盗们并不在乎,在他们的眼里,无论多少都不过是些待宰的羔羊,要不是实在闲着没事,他们都懒得去动这些人,太没有挑战性。他们的目标是大帐里的人,这一个人头,比打谷场上所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