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在一边直摇头道:“庞老儿靠不住,你看他整天醒了不醉的,能有啥本事?要说真有能耐,还得说是胡师爷,人家可是正儿八百受过戒的,莫说是捉妖,便是剪草为马,撒豆成兵的神仙手段都有。”
狗子撇着嘴道:“说的倒是,就算胡师爷本事大,可人家是什么人,能鸟咱们?所以还是庞先生靠谱。”
张冲在一边听了,忍不住笑道:“你们的想象力够丰富,不去写修真都委屈了人才。有那功夫琢磨点什么不好,我就是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儿没精神罢了。”
昨天夜里,小金半晚上没睡着觉,张冲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里。那时他就怀疑,张冲的轻描淡写是故作镇定,现在看来,他的判断无疑是准确的。作为一个大哥,应该是兄弟们的主心骨,想起张冲这样的表现,小金的心中对他的敬佩不觉又提高了几分,于是开口道:“既然如此,今天下午大哥就别出来了,还是回去休息吧,反正都是熟门熟路的活,我和二哥干就行了。”张冲使劲搓了搓脸,笑道:“那样最好,不过想休息也没那么容易,我得先去把这些桃子处理了。”
张冲扛着半袋桃子一进伙房,便看见老韩头用一块蓝布把头包得跟阿三哥似的,忍不住笑起来。老韩头已经忙完了活,正坐在桌子旁边喝茶,听到笑声,抬起头,见张冲进来,便问:“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张冲笑了笑,道:“我惦记回来做酒,就让狗子和小金两个去,我先回来了。倒是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觉得好了吗?”老韩头笑着说:“平日里还总不服老,现在看来,不服不行了,今天足足睡到快晌午才缓过劲来,刚才又出了汗,现在已经大好了。”张冲看老韩头的精神头是挺足的,也就放下心来,道:“那就好,你且坐着,我先把这些桃子收拾了。”
张冲在伙房里忙了起来,老韩头也不说话,只笑眯眯地坐在一边看着。张冲无意中一回头,看到老韩头的神情,心里不觉动了一下,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他突然记起来,小的时候,他趴在桌子上写作业,他的爸爸就是这样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和老韩头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张冲的鼻子酸酸的,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渴望回去,眼泪忍不住便从眼眶中冲出来,跌落在盆子里,溅起的水花吓了他一跳,他慌忙抬起手,装做擦汗的样子,迅速将眼泪擦干,又偷偷看了一眼老韩头,确定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张冲忽然想起来,便转过头,装着很随意地问老韩头道:“你知道五通术吗?”老韩头楞了楞,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张冲道,“今天在外面,听他们说五通术是如何如何厉害,以前没听说过,所以找你问问。”
老韩头喝了一口茶,慢慢说道:“五通术在外行人看来,如同神鬼一般,再加上这世上修习的人也不多,所以就传得神乎其神的。其实,天下的功夫都是一样的,无论多么简单的功夫,练到了最高境界,一定非常厉害。一样的道理,无论多么高深的功夫,若只会个皮毛,都是稀松可笑得很。”
张冲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咱们这山寨里有会五通术的吗?”老韩头很坚决地摇了摇头,笑道:“据我所知是没有的。”张冲故意道:“难道连黑虎教头都不会吗?”老韩头嗤笑一声道:“他练的都是些横练功夫,仗的不过是几分蛮力而已,哪会这些?”
“那老林会不会。”张冲停下手接着问道。老韩头笑了笑,道“当然会,那老贼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张冲听了,兴高采烈地道:“这下好了,下次等他来了,定要他露一手看看究竟这五通术是个什么样子。”老韩只当他是少年心性,好奇顽皮,倒也没往心里去,只是听张冲提起了老林,又把下山的话题勾了起来,老韩头道:“过几天我下次山买点东西,你下山好用。在这山上待的久了,一时半会儿的,怕你找不到头绪。”
张冲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好好的偏偏提什么老林,但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笑着道:“如此就劳烦了。”说起这个来,老韩头似乎来了兴致,自顾自的唠唠叨叨起来。张冲少不得口里应着,只在手底下加快动作,一干完,便忙不迭地起身告辞,只推说不放心狗子他们。老韩头也担心再出什么事端,便不强留,只叮嘱了几句,便放他离开了。
张冲实指望着能从老韩头那里问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再加上老韩头又提下山之事,不免又想起他的种种古怪来,心中更是不喜,灰心丧气地回到窝棚,躺在床上睡不着,又不想动,索性闭上眼睛发呆。
狗子和小金回来见他躺在铺上,以为他已经睡下了,小金便向狗子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拉着狗子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张冲舍不得放过在桃林里与姑娘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虽然他不知道那个姑娘是谁,但现在这个问题好像已经不重要了。“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吗?”他暗暗问自己。“不,你这是自作多情!”心底有个声音传出来,这个声音源自张三的记忆,张三对有关女性的知识点掌握的少得可怜,不过就是这一点点,也足够陪张冲玩一次冰桶挑战的了。
问题出在那姑娘的穿着打扮上。张冲生活的时代,成了家的女人和单身的女孩子在穿着打扮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界限,基本上就是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如果大街上急匆匆地走过一个留着杀马特发型,穿着露脐装的女人,谁也不敢保证她不是忙着去给正在冲刺高考的儿子送饭。所以,女性穿着打扮的决定因素不是成家与否,而是主要取决于她自己的腰包和心情。但古代是不同的,二者是有严格区别的,即使象张三这种异性绝缘体,也很清楚这其中的规则。
张冲的心立刻变得瓦凉瓦凉的,这是什么情况?如此看来,他遇到的应该是后寨某位头领以上人物的家眷。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就不是一场艳遇,而是一场灾难了。在山寨里,勾引上峰的女人,可是要被浸猪笼沉塘的,想到自己会被捆得象一个棕子,身上绑上磨盘,再放进猪笼,扔进池塘里的情形,张冲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第二十五章 爱而不见()
张冲把住在后寨里的从头到尾数了一遍,也没想出有谁能够配得上这位貌如天仙的女子。“好块羊肉,怎地落在狗口里!”张冲用手捶着铺板叫苦道。一闭眼,眼前晃动的全是那女子的身影,躺在铺上翻来复去地烙了一夜的烧饼。
好容易挨到第二天,一出寨子,张冲就感觉自己的心思不太受控制了。现在的他就象一个怀里揣着银子,恰好又从赌场门口经过的赌鬼,不管头天晚上下了几千个决心,发了几万个毒誓,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进去。“我应该去和人家说清楚,以后再也不相见了,总得有个善始善终吧。”至于去和人家说什么,说不说得着,张冲都没去想,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理由而已,而这个理由站住站不住脚,那就不管他的事了。张冲和正在忙活的狗子和小金打了个招呼,只说自己要随便走走,便转身直奔桃林去了。
过了山坡,张冲的心里开始忐忑起来。既迫不急待地想见到那位女子,心里又很有些惴惴不安,毕竟现在他做的是西门庆的勾当,最要命的是,事发之后,挨窝心脚,被捏着鼻子灌毒药汤的,绝对不是满头绿意的武大郞,而是他这个春心荡漾的西门庆。
桃林里静悄悄地,张冲来来回回地走了几趟,鬼影子都没有见到一个,心情立即沮丧了下来,长叹了一口气,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笑声。张冲心立即呯呯地跳动起来。“你在等什么人吗?”果然是那位女子的声音。
“是啊,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呢?”张冲回过身来,身后仍然是空荡荡的,心知那个姑娘一定是施展了“五通术”就自己的身形隐藏起,虽然见不到姑娘的面,但仍然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高兴地说。
那姑娘问道:“你等我,可有什么事情?”
“等你需要理由吗?”张冲楞了楞回答。“不需要吗?”那姑娘反问道。
“需要吗?”张冲念叨着,“这好象是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我看就没有必要讨论下去了,你来了,我也等到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你说是不是?”
“呵呵,”姑娘对张冲的逻辑有些无语,停了一会,很奇怪地问道:“你能看到我?”
“看不见。”张冲道。那姑娘叹了气,有些失望地道,“我还以为能吓你一跳呢。”
张冲听了,立即在原地跳了三跳,姑娘笑道:“你又要做什么?”张冲作了揖道:“刚才我没有跳,让姑娘失望了,所以我现在理应自罚三跳。”姑娘大笑起来,“你当是喝酒啊,还有自罚的。”
张冲也跟着笑了笑,道:“既然来都来了,为什么不出来相见呢?”姑娘笑道:“我们终究是人仙殊途,不见也好。”张冲急道:“此话差矣,你们神仙不是最讲机缘吗?我们昨日相逢,可见是有缘分的,缘分已到,就算你不见我,只怕也难违天意。”那姑娘便道:“只如你所说,我告诉你,我就在这林子里,你若真的能找到我,我们自然就相见了。”
张冲听了,心中暗暗高兴,昨天他从老韩头的话里,也基本摸清了五通术的道理,这种功夫的神秘之处,就是隐身潜行。不过,人可以变幻身形,但藏不住人体的温度。可以屏住呼吸,但控制不了心跳,所以无论练得如何精,都无法改变实体存在的事实。张冲合计了一下,刚才那个姑娘已经提示了,她就在这片林子里,所以首先可以排除她使用了千里传音之类的神通。刚才他们已经说了一会的话,姑娘说话的声音比较清晰,那么距离自己就应该不会太远,而且声音传来的大体方向,他也基本上可以确定,在一个坐标系里,x、y轴上的数值都已确定,想找不到人真的很难。“没文化,真可怕。”张冲在心里阴阴地笑着,道:“我第一次见到姑娘是在这桃林里,想姑娘一定是桃花仙子。山精树灵若要修成人形,少不了几千年吧,那树长在那里是跑不掉的,我一棵棵的找,只要找到千年的古树,便可以找到你了。”
那姑娘笑道:“好啊,你倒是聪明,那便找来看看,只要找到我,我自然会与你相见。”
张冲想了想,道,“此话须做个见证,省得到时你再反悔,又象上次那样,化作一缕香风走了,到那时我哭都来不及。”姑娘道:“我才不相信你会哭呢,再说这里又没有个外人,如何做见证?还要我与你发个誓吗?”
“那倒不用,我自有办法。”张冲突然一拍脑门,笑着从怀里把扎袋子的绳子掏出来,扬了扬,笑道,“看到了吗?我有法宝,不怕你不认。”
姑娘笑道:“你是要用绳子捆我吗?只怕这绳子太细了些,捆不住我的。”
张冲道:“你也算猜了个大概,只是用‘捆’字,就有些煞风景了。不要小看这根绳子,这里面有个故事,听我说给你听。”张冲想的是转移姑娘的注意力,只要她放松下来,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姑娘果然经不住诱惑,道:“这倒新鲜,你且讲来我听。”
张冲清清嗓子,道:“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听到这里,那姑娘哈哈大笑起来,打断他道:“你这个故事,我也会讲,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在做什么呢,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讲的什么呢,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在做什么呢,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你这样讲下去,只怕这一辈子都讲不完。”
张冲不屑地哧笑了一声道:“你的性子也太急了些,你看看我这么大学问,难道只会讲这种哄小孩子的故事吗?再说了,我说庙里有老和尚了吗,我偏不说,我说庙里有个老道士。”
姑娘笑道:“好了,算我错了,庙里有个老道士,老道士在做什么呢?老道士在给小道士讲故事,讲的什么呢,从前有座山。”说着,又大笑起来。
张冲装着气呼呼地道:“别笑了,还能不能好好听故事了。”姑娘好不容易忍住了笑,道:“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你快些讲吧。”
张冲接着道:“我讲的是我们老家的事,说的是我们家的一位先人,真人真事。我的这位先人本是山中的一个樵夫,每日里到深山打柴,打完了柴,便坐在庙门口休息一会,和那老道士聊上几句,这才下山将柴挑到集市上换几个钱,养活老母。总之,这日子总算过得去,吃喝无忧,还攒下了几个钱,便托人说了门亲事,两下相看,也都中意,便定好了日子,就要成亲拜天地了。谁想人有旦夕祸福,正要把聘金送过去时,母亲却病倒了,我那先人自然急的要命,四处延医求药。但你想想,一个山野樵夫,能请得来什么的名医,求得来什么样的妙药?”
那姑娘听了,叹道:“你说的倒不错,人穷命贱,从古到今都是一样啊。”
“姑娘说得极是。我那先人眼见老母的病,一天沉起一天,却束手无策,心中的苦自然难以名状。这一日,打完了柴,又坐在庙门口休息,想起老母的病来,忍不住痛哭起来。老道士见了,便问他为何啼哭,先人把事情讲完,那老道士便说:“我倒学了点医术,不如你带我去看看。”,先人听了,喜出望外,急忙领着老道回了家。那道人看完,摇头叹道:‘你这老母阳寿已尽,就算医得这病,也不过是多活半年而已,我劝你还是不要治了。’”
姑娘听了急道:“那如何使得,就算半年也是要救的。”
张冲凭空挑了个大拇哥,道:“姑娘果然是仙家气度,慈悲为怀。我那先人也是如此想的,苦苦哀求道人救命。那道人却说:‘你先别急着决定,我这药可贵得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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