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给了他一个差事。”
“什么差事?”
“马达加斯加这一藩国的王相。当然,是右王相。”左管军右管民,左王相当然要任命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做。
“爹想要在马达加斯加岛上加封一位藩王?可这座岛值得加封一位藩王过去?”文坻问道。马达加斯加岛与中原的距离倒是和埃及差不多,但埃及多要紧,马达加斯加岛有什么,也值得加封一位藩王?
“现下马达加斯加岛当然不值什么,但将来可不好说。”允解释道:“马达加斯加岛位于新航路上的十分要紧之处,等一二百年之后新航路开通,就会成为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为父预先加封一位藩王过去,等将来新航路开通后已经在当地站稳脚跟,也不必担心这个岛屿被拂人占去了。”
其实不仅马达加斯加岛,默伽猎大陆最南端,也就是后世的南非允也想封出去,南非可是比马达加斯加岛更加重要的地方,堪称新航路的咽喉之地。不过他才说了不许涉足默伽猎大陆,再将这一处封出去可就是自打自脸了,只能过后吩咐要被加封到马达加斯加岛的人派兵占据好望角。
“原来如此。父亲竟能谋划二百年后之事,儿子万不能及。”文坻又忙说道。
“少说这话。”允笑骂一句。
文坻又‘嘻嘻’笑了两声,又道:“册封一位藩王在马达加斯加岛确实应该,但张碳这人虽然曾在马达加斯加岛待过对当地十分了解,但未必可信吧?他会不会吃里扒外?”
听到这话,允心道:‘正是觉得他不可信,所以才编排了那一番话,说你和李继迁都提议重重的处置,吓得他连忙求饶,之后再告诉他不会处置他,让他感恩戴德,也不敢生别的心思。’
但嘴上说的却是别的话:“他可不可信取决于大明是否强大。若是大明足够强大,他就算想投靠别国吃里扒外,除了得到点儿机密消息,旁的也不敢做。若是惹怒了大明,他除非会上天入地,不然早晚都是一死,哪个国家也不敢保他。至于机密消息,马达加斯加岛这么偏僻的地方,能有什么机密消息?所以不必担心他是否可信。”
“爹说的是。”文坻说了一句,又问道:“爹打算把谁封到马达加斯加岛去?”
允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文坻,你问这个做什么?”
“爹,”文坻似乎没有听出来父亲语气中的不满之意,笑道:“儿子封地埃及在默伽猎大陆上,马达加斯加岛也在默伽猎大陆附近,虽然离着不近,但若是从中原向西航行,中间有一大段路是一样的,在亚丁湾一带才分开,可以互相协助。所以儿子才问要把谁封到马达加斯加岛去。”
“为父打算将你四哥加封过去。他今年十八岁,也该封藩了。”
“四哥?”文坻皱了一下眉头,正想说什么,见父亲注意到了自己的表情,改口道:“儿子与四哥往日的关系也就淡淡的,想要互相协助恐怕要花费更大的力气了。”
‘就是要挑选与你关系不太好的兄弟。’允心道:‘挑选一个与你十分和睦的兄弟,让你把马达加斯加岛经营成殖民地么?马达加斯加岛地广人稀,又不会是重点发展之地,恐怕一百年内人口都多不了。人口太少连手工业都发展不起来,需要的货物只能从外地买进来;而距离马达加斯加岛相对较近的地方也就是阿比西尼亚国、印度、天方和埃及了。你在印度本就有一处采邑,若是再与阿比西尼亚国交好,形成一个在默伽猎大陆东部的强大势力也未可知。为父之所以在张碳面前提起你的名字,说你建议重重处置他,也有一分心思是不让马达加斯加岛之藩国与你交好。’
其实允担心的这些文坻现在未必能够想到,或者未必能够全部想到。但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即使要防备的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不例外。
“谁让你前些年不认真读书的?”允对文坻说道:“文坤最爱读书,你若是在皇城学堂也认真读书,怎会不与文坤关系好?这下坏了吧?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们毕竟是亲兄弟,有事也好商量。”
“爹爹说的也是。”文坻仿佛真的被这句话劝服了,笑道:“四哥一向好说话,有事也好商量。”
说到这里,文坻仿佛又想起来什么,说道:“爹,儿子差点儿忘了,为何要赏赐三浦友臻南汉洲大陆的部分土地?给他默伽猎大陆最南端不好么?”
“为父是为了守住整个汉洲,使这个大陆至少是中原之民的土地,不会成为拂之土。”允指着地图说道:“为父封给三浦友臻的,是南汉洲大陆东海岸,位于赤道以南、南纬十度以北的地方。你看默伽猎大陆西海岸与南汉洲大陆东海岸的形状,能看出什么?”
“儿子看不出什么。”文坻说道。
“为父封给他的地方,是拂人沿着新航路南下,最可能来到的汉洲大陆之土。为了防止这片地方落在拂人手里,只能预先派人占了。可是这片土地又都是大片极其茂密的森林,开发十分不易,若是加封一位王爷过去他定然不愿意,为父也不愿汉人去吃这个苦。”
“所以干脆将这片土地交给和人。和人一直想单独占有一片土地,为父岂会不知?只是日本上千万百姓为父也想利用,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将这片土地交给他,他必定竭尽全力开发,即使几年后拂人就来到南汉洲大陆也不会被夺走,这就达到了为父的目的。”
“爹,儿子有一事不解。”文坻问道:“让日本人占据,与拂人占据有什么区别么?”
“有区别。”
“什么区别?”
“至少,日本人的长相,与汉人的区别更小一些,甚至没有区别。”说到这里,允闭上眼睛。真正的缘故,他根本没法与文坻说。
文坻看出父亲言不由衷,但明白父亲不愿意多说,横竖汉洲大陆的事与他没什么关系,也不追问,只是又道:“爹爹只给了他们赤道至南纬十度的地方,但他们未必会老老实实听从爹爹的话,瞧着南边的地方好又没人占,或许就私自占了。南汉洲本来就极少有船去,几年甚至十几年也未必能发现。等几十年后再发现,恐怕没办法让和人退出去。”
“所以为父马上要在南汉洲再加封两个藩王。”允指着南汉洲的另外一条大河,后世拉普拉塔河入海口处说道:“为父要将你三哥封到此处,”又指着后世里约热内卢附近说道:“为父要将你鲁王叔封到这里。和人占据的两处地方,东先岛与南汉洲东海岸,为父也会让他分别归属于两个藩王,让和人之力分散两地,无法聚集起来。”
“爹爹果然早有准备,儿子白担心了。”文坻赶忙说道。
“你能想到这一点,也很不错。”允说道。
文坻却想到另外一事。将鲁王朱肇辉加封到南汉洲后,传统中原汉地只剩下周王朱、蜀王朱椿、肃王朱与安王朱楹四位亲王。其中安王朱楹早就说了自己不就藩,宁愿在京城混吃等死;蜀王朱椿、肃王朱的封地就在边疆,肩负着部分边防职责,而且面对的是又打又拉的藏人,不会轻易撤藩;仅有的内地藩王只是周王。不知不觉间,中原的藩王竟然已经近乎消失,等到现下的周王朱、世子朱有炖去世后,找个借口将周王一脉封到海外,就彻底将中原的藩王去除了。
‘父王的心机,可真是深沉。’文坻心道。
“文坻,在琢磨什么?”他正想着,允忽然问道。
“儿子在想,大哥、三哥、四哥都有了封地,不知五哥、六哥会被封到哪里。”文坻道。
“你五哥也会被封到汉洲,不过是北汉洲。”允撇了一眼后世德克萨斯州一带,继续说道:“不过你六哥的封地为父还没有想好。”
“爹爹是不是早在儿子们刚刚出生的时候,就把我们的封地安排好了?”文坻又笑着问道。
“这可没有。只是当时大概想着哪些地方要分封藩王占据罢了,没有提前十几年安排好。”允笑道。
“即使只是想着哪些地方要分封藩王占据也不得了,儿子对爹爹的敬仰真是永无止境。”文坻笑道。
“你这孩子!”允又笑骂他一番。
这时时候已经不早,快到午时了,允桌子上也堆了不少奏折没有批答,他于是也不去后宫了,吩咐传膳要在乾清宫用膳。
文坻自然要留下来和父亲一起用膳。吃饭时他们父子二人又闲聊些趣事。因之前过年问屠戮之事显得不祥,所以允没问屠戮埃及当地人的详细经过;现下虽然未出正月,但毕竟已经开始上朝,允也就不忌讳了,问起屠开罗城的经过。这本也没什么,可文坻忽然又想起一人来,引起了第四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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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7章 第四件事与李泰元求见()
“臣,开城卫千户林喜见过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跪在允面前说道。
“爱卿平身。”允说了一句,又道:“你应当给皇七子戊王殿下行礼才是。”
“臣适才并未见到殿下,还请陛下赎罪。”壮汉又忙跪下说道:“臣见过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好了,不必多礼,起来吧。”文坻说道。林喜是他藩国的臣子,所以即使当着允的面,他也可以让林喜免礼平身。
“你可知晓朕为何召见你?”允问道。
林喜疑惑的摇了摇头。他正在酒楼上和人喝酒说话,忽然一个人找到他,亮出自己的侍卫腰牌,说陛下要召见他让他跟自己走。林喜当时就惊呆了,浑浑噩噩的跟着侍卫来到这里,也一直没想明白皇上为什么要召见他。
“朕听闻,你十分痛恨天方教徒?”允说道。
“确实如此。”林喜老老实实的回答:“臣非常痛恨天方教徒,恨不得将全天下的天方教徒都杀光,之前在秦藩的时候,就因为两次杀天方教徒被秦王殿下处罚过。”
“后来臣被秦王殿下派给皇七子殿下,跟随攻打埃及。攻打埃及是臣最高兴的一段日子,因为可以随意杀天方教徒,行军路上见到天方教徒不顺眼就可以一刀杀了,也没人管;后来屠开罗城,臣也与属下的将士杀了不少。臣说话粗鄙,请皇上恕罪。”
“有这样的人物,应当早早的告诉为父才是。”允对文坻说道。
文坻也觉得莫名其妙。适才用午膳的时候,父亲问起屠戮开罗城的经过,文坻想起为夺取开罗城立下大功的林喜,就在允面前提了一句,而且因林喜痛恨天方教徒的名声很高,也就说了。却不想允得知林喜在京城后,竟然马上宣他觐见。‘不过是一个千户,父亲为何要召见他?有什么目的?就是因为痛恨天方教徒?’文坻不解的想着。
其实他猜的不错,允之所以召见,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就是因为林喜痛恨天方教徒而已。尤其是他查了查之前的奏折,发现林喜面对天方教徒打仗不要命,对他的印象更加深刻起来,就要宣来见一见。
允好生夸赞了林喜一番,又赏赐了他许多东西,不过并未提升他的官职。林喜虽然不知道陛下到底为何,但能得到赏赐总是好的,尤其是皇帝陛下亲自给的赏赐,足够他回去吹一年了,当即高兴的跪下谢恩。
不过说完这番话,允也没什么可多说得了,就要让他退下。可话未出口,文坻忽然说道:“林喜,孤记得你是日本人?”
“是,殿下,臣原本是日本人,伊吾之战前从日本来到大明,成为百夷卫将士,后来参加了伊吾之战。战后留在秦藩。”林喜道。
“日本人?怪不得。”允轻声嘀咕一句。这种非常极端的人,确实日本出产的概率更大一些。
不过,文坻忽然提起他是日本人做什么?允看向自己的儿子。
“爹,”文坻凑近父亲低声说道:“儿子刚刚想到一事。父亲将南汉洲大陆东海岸的部分土地赐给三浦友臻,是为了让和人替大明守住那片疆土。儿子也可用和人替儿子把守边疆啊。西埃半岛紧邻天方,即使奥斯曼国即将陷入混乱也或许会有天方教徒骚扰;但西埃半岛又紧邻苏伊士,放弃不得。正巧林喜十分痛恨天方教徒,儿子让他招募和人武士驻守西埃半岛,父亲觉得如何?”
“想法不错。”允笑道:“正好三岛上的和人太多,你招募一些也好。不过,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能不能将林喜彻底收服,让他愿意返回日本招募武士去埃及。”
“父亲瞧着儿子的手段吧。”文坻语气坚定的说道。
不过不管文坻想要怎么收服林喜,都不会在乾清宫里说,他也赞赏了林喜一番,也赏赐了些东西,就让他退下了。林喜虽然仍感觉疑惑,但赏赐不会是假的,高高兴兴的退下了。
这时已经到了未时初,允要歇中觉,文坻行礼退下。允睡了半个时辰后起来,去前殿批答奏折。
今日是上朝头一天,前些日子除了十万火急之事允也不会批答折子,所以他桌子上的折子不少,允将这些折子批答完毕,又听完四辅官处置之事后,天已经快要黑下来。
允站起来伸伸懒腰,问卢义道:“文和文珞可回来了?”
“官家,六郎君和四姐儿酉时初就已经回来了,一并去了坤宁宫,这会儿应当和郎君、三郎君、大小姐说话呢。”卢义道。
“我就猜到他们一定会去坤宁宫。”允道:“敏儿没准还托了文给格致院的几个人传话或者送钱。”
“大小姐关心格致院,资助有些人研究,这也是好事。”卢义道。
“我也不是说这是坏事,只是她,都已经正月十八了,离着二月十五只有不到一个月,她不认真想想挑选何人为夫婿,还琢磨这些。哎!”允叹了口气。
这话卢义不敢接,只能沉默不语。允又嘀咕几句,命小宦官将桌子收拾一番,就要前往坤宁宫。
但就在这时,一个小宦官忽然跑进来,刚要附在卢义耳边说什么,见到允看向他,忙跪下说道:“陛下,东山男李泰元求见。”
“李泰元?他不是在苏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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