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华听不懂他们夫妻刚才说的阿姆哈拉语,对于张碳忽然提出这个要求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想了想,答应道:“带她一起去也可以。”
“你可以一起去。”张碳转过头来对妻子说道。
“我马上收拾行李。”听到张碳答应她的请求,大秦女人眼睛里闪烁起光彩,又说了一句马上转身去屋里收拾行李。不过她也没拿多少东西,简单收拾一番就和陈永华等人一起向阿克苏姆赶去。
他们很快抵达阿克苏姆城。两座城市本就离的不远,陈永华等人又是骑马而来,奔驰了半天晚上太阳落下前赶了回去。
陈永华将张碳夫妻安置在府邸的客房,赶去向文坻奏报此事。克拉维约也一并去了。文坻听说这人的来历后也目瞪口呆了一番,叹道:“竟然是十多年前,孤尚未出生时被派到西方的使者。真是难以想象。等打下埃及返回京城时,我一定要告诉父皇此事。他可说了,他怎么会一度沦落为奴隶?”
“并未,这样的事情他自己不说,臣也不好问。”陈永华答道。
“大不了等孤召见他的时候装作随意的问一问,他不愿回答的话也就罢了。”文坻这样说了一句,又收束起思绪,出言问道:“他既然跟你来了阿克苏姆,那就是愿意透露阿比西尼亚国的内情了?”
“是,殿下。”陈永华回答。
“既然如此,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上午辰时正,也就是这里的上午八点,孤召见他。你也去将此事告诉曹将军与李将军。”文坻又吩咐道。
“臣知晓了。”陈永华又答应一声,见文坻没有别的吩咐,就要拉着克拉维约躬身退下。但克拉维约却没有动弹,反而说道:“殿下,下官发现一件事情,觉得应当让殿下知晓。”
“何事?”
“是有关张碳妻子之事。”
“他妻子怎么了?”文坻反问。刚才陈永华说过了张碳妻子来到阿克苏姆,文坻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她的身份,似乎不大对。她自称是拜占庭,也就是大秦人,可她的长相不像是纯正的大秦人,反而带有大食人的样子。而且她的希腊语不够流利,拉丁语说的更差。实在不像是大秦人。”克拉维约道。
“她或许隐瞒了身份,本是大食人却自称是拜占庭人,或许也是一个过往复杂之人。不过这与大明无甚关系,不必细究。”文坻道。
克拉维约本还想说其他事情,比如这个女人虽然现在皮肤粗糙,但一举一动像是受过贵族教育,可也没有接受完全,只是个半吊子。不过既然殿下都说了不必细究,他也就没说再说下去,行了一礼与陈永华一起退下。
第二日一早辰时正文坻召见张碳,详细询问了阿比西尼亚国的内情。张碳虽然只是一个卖家具的,但与许多阿比西尼亚国贵族官宦家庭有来往,偶尔听到的一鳞半爪已经比南洋商人知道的多了。让文坻感觉颇为惊喜。
“殿下,草民也只知道这么多了。”张碳最后说道。
“这已经比孤猜测的要多了,有了这些,就能有的放矢与达维特一世说话了。”文坻笑道:“你立下功劳,孤要赏赐与你。你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是孤能办到的,一定答应。”
“殿下,草民不求什么赏赐。”张碳推辞。不过文坻坚决要给他赏赐,张碳也不敢硬推,只能说道:“若是殿下愿意,希望能给草民一些大明之物。草民在思乡时也能看看。”
“这个容易,孤让下人挑一挑,给你送去。不过这赏赐也太薄了。嗯,要不,等打下埃及后,你去埃及,孤给你一个官做。”文坻侧头吩咐下人一句,又想了想,对他说道。
“殿下厚恩,本不该推辞。但草民在阿比西尼亚国已经住的熟了,也衣食无忧,不愿再搬去其他国家,还请殿下赎罪。”张碳又道。
“罢了,既然你不愿去,孤也不强逼。”文坻见他不接收自己的好意,有些意兴阑珊,又说了几句话让他退下了。
下午文坻也没出门,与曹行、李继迁一起商议明日对达维特一世的话怎么说。他们正商议着,忽然一个下人走进来,对文坻说道:“殿下,奴婢已经将从中原带回来的东西送了些给张碳。”
“他可说了什么?”文坻随口问道。
“张碳不在,据说是有一阿比西尼亚国的大户人家听说他来了阿克苏姆城,叫他过去商量定制家具了。是张碳之妻接见的奴婢。她对于这些东西倒没说什么,可却对奴婢说,她有要事,想求见殿下,而且说对攻打埃及有用处。”
第1746章 一条通道()
“张碳之妻想求见孤,而且说她要求见的事情对大明攻打埃及有用处?”文坻疑惑的说了一句,见下人点头,侧头对曹行和李继迁笑道:“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张碳自己的来历就十分奇特,他这个老婆也不一般。竟然还能影响攻打埃及。”
“殿下,此人未必是虚言,殿下还是问一问的好。若是殿下觉得有**份,可着侍卫去问一问。”曹行出言道。
“曹将军还是这么谨慎,也罢,孤就亲自见一见她。”文坻笑道。不过他又想起什么,说道:“虽然十字教国家的男女大防比大明轻些,可孤单独召见她一个女人,是否不大合适?”
“殿下又不是单独召见她,有何不合适的?”李继迁也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孤就接见她。”文坻对下人道:“你去将张碳之妻叫来,孤要见他。再宣克拉维约来做翻译。”
“是,殿下。”下人答应一声,下去传令。不多时他返回来,说道:“殿下,张碳之妻已经来了。”
“宣。”文坻停止与曹行、李继迁商议,坐上主位。很快,一个大约三十岁上下的西方女人跟在下人身后走进来,见到坐在主位上的文坻跪下,又用汉话说道:“尊敬的皇子殿下,民女索菲亚,见过您。”
“你会说汉话?”文坻有些惊讶。
“尊敬的殿下,我曾经跟我的丈夫学过一点儿汉话,不过并不熟练,而且懂得的词汇不多。”索菲亚又道。
“这已经十分不错了。”文坻平静下来,问起正事:“你有何事求见孤?”
“尊敬的皇子殿下,”索菲亚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克拉维约,用大食语说道:“我能够帮助大明以更小的损失夺取埃及,只求您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要孤答应你什么要求?”文坻问。
“我希望殿下能够答应我,”索菲亚的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声音里也含着一股恨意。“在攻陷埃及后,将穆塔迪德二世处死!不,将他整个家族的人呢都杀掉!”
“穆塔迪德二世,是现下马穆鲁克国的苏丹么?”提到什么什么几世,文坻的第一反应认为这人是一国之君。“若此人是马穆鲁克国的苏丹,那孤不能答应你。”如何处置马穆鲁克国的苏丹还需要他与卡斯蒂利亚国一起商量,他自己做不了主;何况即使他能够做主,也绝不会答应旁人这样的条件。
“不,殿下,穆塔迪德二世并不是马穆鲁克国的苏丹。他是天方教世界的哈里发,宗教上的最高领袖,理论上相当于罗马的教宗。不过他早已失去了所有权力,只是马穆鲁克国苏丹的傀儡而已。”索菲亚回答。
“天方教的哈里发?”听到这番话,文坻有些意动。打压天方教是大明的一贯政策,都快要成为基本国策了,若是能抓到穆塔迪德二世,将他处死是应该的。不过文坻也不会随便答应,又道:“你所说能帮助大明更加容易夺取埃及的计策是什么?”
“尊敬的皇子殿下,我说的不是什么计策,但一定可以帮助大明更加容易夺取埃及。”
索菲亚听出了文坻话语中的意动,略有些激动的说道:“殿下,大明之兵若是想夺取埃及,必须夺取开罗。开罗城是埃及的中心,是马穆鲁克苏丹国的首都,也是这一国最繁华的地方。只有占领了这里,才能算是控制了埃及。”
“但也正因这座城市如此重要,不论谁控制开罗,都会加固这座城市的防守。到了现在,开罗城的城墙厚度与高度都在天方所有其他城市之上,城门也可以堵死,除非城中军队的士气太低,不然想要通过正常手段夺取开罗一定会伤亡很大。大明的军队是异教徒,而且一向公开打压天方教徒,即使他们不愿打仗,面对大明的军队也会坚决抵抗,大明军队的损失不会小。”
文坻听到这里点点头。他也与曹行研究过攻打埃及的陆战怎么打,提到开罗的时候曹行也说过除非城中守军的士气极低不然想要攻下这座城池必定伤亡极大。
“但我可以让大明军队以极小的损失夺取开罗。”索菲亚又道。
“怎么做?”文坻忍不住追问一句。但他随即意识到自己有些急躁了。
正要继续说的索菲亚听到大明皇子这样追问了一句,心里更加高兴,又道:“殿下,我知道一条从城外通到城里的通道,可以绕过城墙,让大明军队出现在城里。见到大明军队忽然出现,城内守军的士气必定跌落到最低,不战而降,大明军队不会付出多少伤亡就能夺取这座城市。”
“通道?”索菲亚只听从上面传来两声相同的话,她不敢抬头不知是谁说的,只是继续说道:“是的,一条从城外通到城里的通道。”
“你怎么会知道这样一条通道?”文坻问道。
“我不敢欺瞒殿下,我小时候就生活在开罗。而这条通道的一端出口,就是我小时候生活过的房子。”
第1747章 答应索菲亚与陛下的密旨()
“我不敢欺瞒殿下,我小时候就生活在开罗。而这条通道的一端出口,就是我小时候住过的房子。”
“通道的一端出口,是你小时候住过的房子?”文坻问道:“你究竟是何出身?为何小时候住在开罗?”
“尊敬的皇子殿下,能否请您将屋内服侍的下人与侍卫都遣出去?”索菲亚却问道。
“你们都出去。”文坻道。他以为索菲亚要说的话含有机密之事。侍卫们与下人都赶忙行礼退下。不过文坻留下了一个下人。这是从小时候就贴身服侍他的宦官,十分信任,不担心泄密。
索菲亚磕了一个头,开始说自己的身世。“我母亲是大秦人,是大秦贵族出身,我外祖父是一位伯爵。虽然这些年大秦的国力越来越弱,屡次被奥斯曼国打败,领土也丢失了很多,但君士坦丁堡城内贵族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仍然可以维持奢华的生活,我母亲本该过着幸福的生活。”
“但她在十四岁的时候,要坐船去意大利探望自己的亲人,却不想船行到半路上被大食人的海盗打劫了,我母亲也被海盗所劫持,之后被贩卖到埃及的哈希姆家族。”
“我母亲很快被哈希姆家族的一个人所强暴,之后为他生下一个儿子与一个女儿。”索菲亚声音十分冷漠。“埃及的哈希姆家族同样是大食人,也保持着大食人非常重男轻女的习俗,那个男孩得到了他父亲的重视,被从母亲身旁抢走,作为一个大食人培养。他也很快成为了一个大食人。”
“但那个女孩子,也就是我,仍然和母亲生活在一起,被起名为索菲亚,而且从小被母亲教导,学习大秦贵族的礼仪,还要学习大秦贵族所说的话,拉丁语和希腊语。理所当然的,我只是假装信奉天方教,实际上信奉十字教。”
“后来我长到十五岁,长相也还不错,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我虽然被母亲教导了一些大秦国的文化习俗,但也知道天方教世界的实情,知道不可能过上大秦国贵族的生活,也已经慢慢接受现实,等着被父亲嫁给一个年纪大几岁的贵族家庭的男人,期盼他婚后对自己好一些。”
“但就在这时,我,我被同族的堂兄强暴了。是的,被同族的堂兄。”这时索菲亚脸上的表情仍然冷漠的同时,又多了一丝伤心之情。“我当时想要自杀,但被我母亲拦了下来。她说每一条生命都是上帝赐予的,是最珍贵的礼物,绝对不能自杀。我在母亲的安慰下,慢慢接受了现实,不再自杀。”
“但即使我知道天方教极端重男轻女的现实,我仍然被父亲与哥哥的反应所惊呆了。父亲认为堂兄之所以强暴我都是因为我勾引他,是我堕落,要将我杀死;哥哥也同样厌恶我竟然假装自杀而不真的死去给他带来了不好的影响。这都是我最亲近的亲人,但却对我是这样的态度。”
说道这里,索菲亚突然忍不住哭了出来,边哭又断断续续的说了道:“我母亲阻拦父亲杀我,被父亲处死了。”之后她呜呜咽咽的趴在地上,痛哭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索菲亚的情绪才恢复过来,抹了抹眼泪叩头说道:“我失态了,请殿下治我的罪过。”
在她刚才讲述自己的过去的时候,文坻一直静静的坐在上面,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倒是不时发生变化,似乎为索菲亚过去的经历而感叹。站在他身后服侍的下人觉得索菲亚说话里嗦,轻声在文坻耳边提了一句,但被他斥责了。
后来索菲亚痛哭起来,在场的许多人感于她过去经历之惨,都有些动容,文坻也不例外,不过他仍然没有说什么。这时他听到索菲亚请罪,忙道:“孤不怪你。”
“十分感谢皇子殿下。”索菲亚又叩头说道。
“之后呢,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你如何沦落到了阿比西尼亚国?”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因她过去的经历对他心生悲悯,但李继迁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多大变化,又出言问道。
“尊敬的将军,我的父亲后来没有杀了我,而是将我卖给了人贩子。之后我被人贩子带到阿比西尼亚国。他本打算将我卖到一处贵族人家,赚大钱;阿比西尼亚国的贵族都喜欢皮肤白一些的女奴,如果信奉十字教、会说希腊语或拉丁语更好。我以为既是十字教徒又会说希腊语和拉丁语,所以被认为能卖个好价钱。”
“最后他确实将我卖了个好价钱,也确实是一户贵族买下了我。但这户贵族却没有将我用来做一般皮肤白的女奴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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