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黑衣人指着林雪雁:“她。我们刚将她救出来的时候,见到她身上有许多伤痕,情形极惨。已经由略懂些医术的人处理过了,但还得再看一看。”
“哎!”这军医叹了口气,就向林雪雁走过来,对林琛说道:“你可是这人的家人?”
林琛有些木讷的点点头,这军医接着说道:“我现在要为她治伤,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若是你实在不愿我给你家人治伤,请在这上面签个字,并写下所属的卫所。若是不认识字,就告诉我所属卫所。”
“什么?你说什么?刚才你与那个人说起的浑身伤痕的人是我姐姐?”
“确实如此。”这军医说道。
林琛脸上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翻开林雪雁的衣服袖子,就见到了十分可怖的伤痕。
“姐姐!”他马上抱住自己姐姐的身体,大哭起来。
“姐姐!咱们家这是遭了什么孽啊!让你经受这样的事情!”
军医站在一旁,眼圈也有些泛红。他已经救治过好多这次解救出来的人了,按理说不会再有什么触动;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林雪雁即使在这次被解救出来的人中也算得上比较惨的,不可能不动容。
但这军医还有自己的职责,站了一会儿见林琛始终抱头痛哭,只能暂且放下,去救治另外一人。
过了许久,他救治完别人又返回此处,见林琛虽然眼睛还是通红一片,但已经恢复基本平静,轻声问道:“这位将士,可愿我为你姐姐治伤?”
“多谢好意,但我本人就是军中的医生,不必你费心了。”林琛勉强说道。
“既然如此,请您在这上面签个字,写下自己所属的卫所。”这军医递过来一块薄木板与一支笔。上头配发统计名单所用的当然是纸,但几乎所有人都在哭,纸张刚刚发到手里就被滴满泪水,什么也写不了了;还有些纸张被情绪激动的人给扯坏了。他不得不找出这块薄木板,先让他们将东西写在木板上,之后自己抄写到账簿上。
林琛的手微微发抖,接过毛笔在木板上写下自己的姓名与所属卫所。
他写完后,正要再问这军医几句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声音:“人来了!”“这帮狗娘养的畜生终于送来了!”“打死这帮畜生!”即使声音嘈杂,但仍然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每句话所透出的恨意!
“这是怎么回事?”林琛问道。
“宋将军让一些身体还好的人去俘虏营指认曾经虐待、侮辱或虐杀过大明百姓的西虏。被指认出来的西虏会送到这里,交由解救出来的人与家人处置。”这军医说道。
“什么!好好好!”林琛听到这话,马上站起来仰天大叫三声,转过头对林雪雁柔声说了一句:“姐姐,弟弟这就去为你报仇!”随即大步走了出去。
……
……
外面的空地上,此时已经乱成一团。听到有西虏前来的消息,无数人从营内走出来,满脸都是恨意的高举着拳头向他们包围过来,同时大声叱骂着:“该死的西虏!我操你祖宗!”“狗娘养的西虏,去死吧。”
将他们带过来的大明将士见到这阵仗早就吓住了,忙向后退去,远离西虏。人们迅速涌上来,一边叱骂着一边挥舞着手里的拳头就冲了过来。西虏见此也害怕起来,想要逃跑或反抗。但在被带过来之前他们已经都被捆上了双手与大腿,这一路前来就是蹦过来的,此时即无法反抗也没法逃跑,迅速被愤怒的人群包围。
挤进西虏身旁的人揪住他们的衣服,咬住他们的胳膊,一口撕下一块肉来;有人之前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此时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划在西虏身上,划出一道口子,然后将双手伸进去就要撕扯。有些人力气小撕扯不动,干脆也一口咬下去。还有人喝下西虏的血,然后吐他们一脸。
没能凑到西虏身前的人一边拼命向前挤,一面挥舞着拳头向西虏的头顶砸去。
所有被带到这里的西虏都在惨叫,有些人试图倒在地上打滚,但四面八方此时都是人,他们根本动不了;有些人想要咬舌自尽,但对宋晟也早有准备,在他们的嘴里都塞上了木塞,他们想要自尽也不吭,只能活着忍受这痛苦。
押送他们过来的小林喜二亲眼看到,就在短短的一瞬,许多人已经不成人形了,面目浮肿,嘴角流血,头发完全扯乱,甚至被人活生生的扯去了十几绺,如同瘌痢头一般满头是秃斑;有的地方还被扯去了头皮,鲜血淋漓。这些人的衣服也已经完全被撕扯成布条,双臂已断,双手也鲜血淋漓失去了全部手指。
小林喜二虽然已经上过几次战场,杀过许多人,但这惨状还是吓了他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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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3章 血色——报了()
不过小林喜二虽然被吓住了,但心里一点都不同情他们。他也见到了那些被虐待的人身上的伤痕,以及已经被虐待至死的人不成人形的尸首,眼前这些人都是罪有应得,该!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着,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跑来,不住的向里钻。这人年纪不大,又死命上前冲,竟然冲到了最内层。
“林先生也有家人被西虏祸害了?”小林喜二嘀咕一句。他曾经在军医所治伤,林琛是他见过的所有军医中最认真负责,使得他一下子就记住了。
小林喜二定睛看着林琛,就听他大叫一声:“西虏,我草你十八辈祖宗!”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一下切在西虏的下体处。
西虏发出比刚才更加激烈的惨叫声,仿佛受了雷劈一般不住的抖动,嘴角也溢出了白沫;可林琛仍然不放过他,右手拿着匕首在他胯下不住的插来插去,直到他没了生息。
众人欢声雷动,大叫起来。林琛见面前这名西虏已经倒地身亡,手举匕首又冲向另外一名西虏,如法炮制。
很快,许多人见到了他阉割西虏的一幕,当他再次冲向一名西虏时,人们公开给他让出道路让他能够进去折磨西虏。
他连续折磨了二十几人,正要去阉割下一人,忽然脑袋一混,跌倒在地上。另外一个大明百姓马上将他手里的匕首拿过来,也嚎叫着冲向西虏。
小林喜二见此忙跑过去。现在局势这么乱,倒在地上很可能被人踩死。他跑到林琛身旁,将他一把拽起来,说道:“林先生,您赶快先回去吧。已经杀了这么多西虏,够本了!”
“不够,不够!”林琛睁着通红的双眼说道:“不够!我要将所有的西虏都杀光!”
但他说完这句话,忽然眼前一昏,昏死过去。
小林喜二将他背起来,问清楚他的家人在何处,背着去找他的家人。
见到林雪雁,小林喜二一怔,顿时明白林琛恨极的缘故。他叹了口气,将林琛放下来,对林雪雁说道:“林氏姐姐,这是你的兄弟,我将他带回来了。”
林雪雁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小林喜二又叹了口气,对着她鞠了一躬,转身离开此处。等他返回营外的空地时,所有西虏都已经被打死了,许多人的尸首被分成了一块一块的,胯下处刺的稀烂。
有些西虏的脸也被破坏,眼珠子被挖出来挂在木杆上;鼻子被割下来堆在一旁,形成了一座小山;甚至还有人的牙齿被一颗一颗的敲掉。
“小林君回来了?快跟上,去运下一批西虏过来。”
……
……
与此同时,在俘虏营,残酷的一幕也正在进行。明军将西虏以五十人为一队用绳子串起来,分别由五十个大明将士看管。
蓝珍带领侍卫在营中走来走去,走到一处原本为西虏搭建的简陋的营房旁,心下有些不忍,但还是说道:“将他们推进营房里。”
明军马上将他们向营房推。西虏好像意识到明军要做什么一般,大声喊道:“我们愿意投降,我们愿意改信佛教!不要!不要!”“求求你们,不要杀了我。”
但他们的求饶并无用处。大多数西虏都不会说汉话,都用蒙古话或花拉子模语大声呼喊,普通明军将士根本听不懂,听了他们的话不仅不会饶过他们,反而因为听得烦躁动作更加粗暴,用刀背砸他们的脑袋,硬是把他们推进房内。
领队的总旗将门拴好,命手下将士拿起油桶向上泼洒油料,待泼洒的差不多后举起火把点着干草。
就在火把接触干草的那一瞬,刹那间燃起了冲天的大火,总旗的鼻子差点被火撩到,忙拿着火把远远的退开。很快,这大火将整座营房都烧了起来,冒起了滚滚浓烟。
屋内又传来不知在说些什么的话语,间或夹杂着惨叫声。但上到蓝珍下到总旗对此都无动于衷。
“蓝将军,此处西虏都是未被大明百姓指认出来曾经侮辱、虐待甚至虐杀大明百姓的,因此由将士们统一处死。”一人介绍道。
“行了,我知道了。”蓝珍不耐烦的说道。他可不愿接这个活儿,但徐晖祖统领全局,宋晟主持安置解救出来的大明百姓,张辅带兵去追击西虏,吴杰刚刚被允熥训斥正闭门思过,耿璇负责处置尸首与提调军医所,只有他一人比较清闲,所以这个差事就委派给他了。
他并非是害怕被文官弹劾才不愿意干。允熥继位这几年,他们已经将允熥做事的手段摸透了。为了维持皇帝的体面,允熥很少下达不符合明君要求的命令,让臣下背锅;但他从来不会因文官的弹劾将背锅的人抛弃。
‘虽然此事朕事前并不知晓,但他的所作所为也在朕给予他的权力之内,虽有错误但却也合法合理;况且此权力也是朕授予的,所以不应处置他。’允熥每次都表达类似于这样的意思,不处置背锅的大臣。
他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差事。作为一个没有亲人被西虏干掉、也缺乏国家民族观念的人,除非是天生的杀人恶魔,否则执行这样的杀戮命令总是不愿意的。
‘等做完此事我得好好休息几天。要不然恐怕得做噩梦。’蓝珍想着。即使他已经多次上过战场,但对于这样的杀戮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他正想着,忽然听见有人喊道:“大人,冤枉啊!大人冤枉啊!我们并非是西虏,也不是中原的色目人,我们信奉的宗教不是天方教,是以如同汉人一般被西虏所歧视,哪有可能去虐待汉人?冤枉啊!”
“嗯?”蓝珍听到这话有些惊讶。这一群人汉话说得十分流利,还带着一点河南口音,又说自己不是天方教徒,让他有些好奇。
“停下!”蓝珍下令,随即走到刚才说话的这些人身旁,问道:“你们是何身份?”
与此同时,徐晖祖也站在卫城城门附近,听一位指挥使说道:“徐将军,有一群人还是交由将军安排处置,属下不敢擅自做主。”
“什么人?”
第1094章 侥幸逃脱的人()
“陛下,已有46779名俘虏被处死,其中1677人是西虏的精锐主力,35986人为帖木儿东征时征召的辅兵以及投靠帖木儿的中原色目人,其余的,是西虏过阿拉山口后主动投靠的当地的蒙古人与西番人中,经过审查为虎作伥之人。”徐晖祖站在允熥面前,躬身说道。
“朕记得一共俘虏了三万八千多西虏主力与征召的辅兵及色目人,怎么剩了一千多人未处死?”允熥此时正坐在桌前批答从京城转来的重要但不紧急的奏折,听到徐晖祖的奏报,停下笔问道。
之前徐晖祖已经向允熥奏报过对俘虏的当地人网开一面。当时他说道:“陛下,当地投靠帖木儿的蒙古人或西番人也并不受帖木儿重视,绝大多数也不曾侮辱或虐待过被俘的大明百姓;而且他们也并不信天方教,尚属可以挽回之人;再者之后秦王殿下也急需劳力,所以臣以为,当对本地的蒙古人与西番人网开一面。”
“对他们进行甄别,让他们自己内部举报,让即将被杀的西虏举报,有过过错的处死,未有过过错的可网开一面。”允熥经过思量后说道。
所以允熥此时对于为数不少被俘的当地蒙古人与西番人被杀的人不多并不意外,但对于有一千多被俘的西虏没有被杀死有些不解,提出等待徐晖祖的解释。
“陛下,在攻打卫城时又俘虏了五百多西虏,是以总共有1935人并未被臣下令处死。”徐晖祖接着说道。
允熥这次没有再说话,而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意思很明白:赶快解释清楚,朕没心情多等。
“陛下,臣这次下令暂且不处死之人中,有一千多人为从中原流放到西北的色目人,但这些色目人却并非是陛下下令流放的天方教徒与十字教徒,而是自称为一赐乐业人的人。他们信奉的是一赐乐业教,习俗也与天方教徒大为不同,是以臣下令暂且不处死。”徐晖祖赶快说道。
“从中原当做色目人流放到西北的以色列人?”允熥惊讶。
“以色列?”徐晖祖想了想才发觉‘以色列’与‘一赐乐业’的读音差不多,允熥说的应当就是一赐乐业人。
他眼珠一转刚要说话,就听侍立在允熥身旁的王恭喊道:“以色列其名甚好,奴才读了几遍,发觉比从前的名字要好听得多,陛下赐的好名字!应当下发旨意正式宣布,从此以后禁止再称呼他们为一赐乐业人,统一称为以色列人。”
“哈哈,好,朕下旨将他们的正式名称定为以色列人。他们信奉的宗教,就定名为犹太教。”允熥笑道。王恭这个马屁拍的很好。
王恭答应一声,得到允许后出帐找人草拟圣旨去了。
“既然他们是以色列人,赦免也就赦免了。”允熥知道,亚伯拉罕三教之间的矛盾很深,虽然由于犹太教势弱天方教很少会主动针对,但也受到歧视,应当没有迫害汉人的机会。
何况,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有利用这些以色列人的机会,虽然暂时还没有想明白,但也决定饶过他们。
“不过也需细细查访一番,若是有曾虐待侮辱过大明百姓的,一律处死,不得宽恕。”他又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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