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最好。多谢朱大夫了。”徐景昌说道:“来人,赏赐朱大夫二十两黄金。”
“谢大人赏。”朱贤彩倒是没有推绝。
朱贤彩接了赏,又吩咐几句,就要告退。可她刚刚转过头来,就见到帐篷被掀开,下意识抬头一看,就见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人。
第905章 相见不相识()
“陛下,交王殿下,徐大人送到臣提调的这个军医所的时候脸都已经发黄了,情形确实不太好。”
“臣马上安排整个军医所医术最好的军医诊治大人。我们这个军医医术非常好,不仅治伤是拿手好戏,治病解毒也都十分了得,不仅在我们这个军医所,就是放眼整个安南征讨军医术也算得上数一数二。让她为徐大人解毒,万无一失。”提调甲字号军医所的曹游击一边陪着允熥向徐景昌的帐篷走过去,一边说道。
“可是上次孤来巡视之时的那个军医?”朱赞仪问了一句,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说:“叔父,这个军医确实很不错,不仅医术高明,对受伤之人也十分尽心尽力,不论是将领还是小兵。侄儿上次来巡视的时候就见她管着的几个帐篷比别的帐篷要干净得多。”
“哦,那朕可要见一见,多加赏赐了。”医术高明也就罢了,尽心尽力的人可不多。大军征战诊治的也不像在卫所里都是会长久相处的人,许多军医都不够尽心。
“此人是汉人还是夷人?年纪多大?叫做什么?”允熥又问。
“启禀陛下,此人乃是云南省临安府教化三部司的苗人军医,年纪大约十五六岁,姓朱,名贝杉,是个女子。”曹游击道。
“是个女子?还是苗人女子?还是个年轻的苗人女子?”允熥疑惑:“她是如何年纪轻轻就学到这么高明的医术的?”
“陛下,她身为苗人,这样的事情臣不好打听。不过据说她从小继承了村寨里世代传承的医术,又曾到昆明学习汉文汉话,偶然得了一部医术,自学成才。不仅是她,她的夫君医术也十分高明。”曹游击又道。
“叔父,上次侄儿来巡视也没多看什么,但也知晓此人懂得汉话,甚为知礼,定然是在昆明学过礼数。”朱赞仪插嘴道。
“原来如此。”允熥说了一句,正要再问些什么,忽然觉得这个女子的名字有些熟悉不太对劲。
‘朱贝杉?姓朱倒不稀奇,每朝每代都有边塞的蛮夷主动改姓汉人皇帝的姓氏,即使他从前已经有了汉姓。但名叫贝杉就不太正常了。’
‘云南不靠海,许多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贝壳,如何会取一个带贝字的名字;杉树云南倒有,但也不是随处可见,教化三部司有么?’
‘而且,贝杉这个名字总觉得,好像是,感觉有些熟悉。’
允熥正在心里想着,他们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徐景昌所在的帐篷前。曹游击赶忙上前掀起门帘,并且大声通报道:“陛下驾到!”
允熥走到帐篷内,抬头一看,就见到了化名朱贝杉的朱贤彩。
……
……
朱贤彩见允熥看到她的脸后一时有些愣神,但还会怀着侥幸,在曹游击通报后马上跪在地上或道:“民女朱氏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又磕了一个脑袋。
允熥回过神来,说道:“你起来。”
朱贤彩又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站起来对曹游击行了一礼然后站在一边低头垂手侍立。
“你抬起头来,让朕看看。”允熥说道。看到她的第一眼,允熥就觉得这副面庞十分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了,想要仔细打量打量。
朱贤彩内心更加紧张,但还是依言抬起头来,目光注视着允熥的肩膀。
“你是哪里人?”允熥又问。
“启禀皇帝陛下,民女来自云南省临安府教化三部司。”朱贤彩略微颤抖的说道。
朱赞仪和曹游击都有些诧异。刚才不是已经介绍过了她的出身,陛下怎么又问?他们二人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看着允熥和朱贤彩。
允熥观察了一会儿,见她确实十分知礼,可还想不起来是谁,正要再问几句话,就听徐景昌说道:“臣徐景昌见过陛下。”
刚才徐景昌见到允熥的动作没敢打扰,但这些时候过去陛下还是没有说话,只能插言拜见了。
允熥放下朱贤彩,走到徐景昌的病床旁问道:“毒可已经解了?”
“已经解了。”徐景昌说道:“臣刚才可是反复受了数遍折磨才解了毒,这几日还得吃药。”
“毒解了就好。”允熥又道:“受这么多折磨还不是你自己不小心!明知这里不是大明还如此马虎大意。”
“臣是想着城内的安南人都已经被迁走了,剩下的都是汉人觉得无碍,所以才放下心来。”说到这里,徐景昌有些愤愤:“没想到城内还有汉人内奸。”
“说是内奸有些过了,人家是为母亲报仇。”允熥公允的说了一句:“不过该处置当然还要处置。”
这时朱赞仪也走了过来,对徐景昌说道:“陛下已经将下毒害你的人定为处斩,立即行刑。不过你也太马虎大意了,竟然让府里的杂役经手你要吃的菜。”
“以朕看来,你吃这一亏也不是坏事。”允熥又道:“你平素一向是容易懈怠的,这次没有大碍,长长记性也好。”
徐景昌正要说话,允熥抬起头见到朱贤彩,想了想说道:“朱氏。你不仅医术高明,还对受伤的将士尽心尽力,医德高尚,朕甚为赞许。”
“传旨,赏赐军医朱氏黄金一百两,上等铁锅一口。”
“民女谢陛下隆恩。”朱贤彩马上行礼接受。
“你退下吧。”允熥待她行礼完毕后说道。既然一时想不起来她是谁,就暂且不想了,反正她在军医所也跑不了。
朱贤彩马上站起来要退出这间帐篷,不由得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徐景昌忽然说道:“岷王殿下也曾劝臣小心,但臣却如陛下所言有这样一个缺点,当时也没在意。以后臣一定长记性。”
“十八叔爷怕是在自己的封国也吃了什么亏才会这么谨慎。”朱赞仪道。
朱贤彩听到岷王这个词,心里顿时就是一跳,加快脚步想要走出帐篷;可事与愿违,就在她走到帐篷门口的同时,她听到身后传来喝声:“朱贤彩,你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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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6章 充分发挥价值()
王喜楞在原地不知道是否该执行允熥的命令。【;但他如果楞在这里听他们争吵更是一件很傻叉的事情。
“皇上,我之所以来到安南为随军军医,是为了给父王赎罪。”朱贤彩表情悲戚的说道:“当年我父王封藩青州,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祸害了无数人家。”
“后来又因为我父王的昏庸,致使贼子能够起兵造反,百姓死伤数十万,有些地方的百姓甚至被杀光了。”
“我不是贤烶大哥,能够心安理得的继续当着王爷。既然是我们家造的罪,就要由我们家人来恕罪。虽然我听说父王现在也已经顿悟,入了佛门每日赎罪,但他之前犯下那么多罪过,女儿也要帮他赎。即使这辈子赎不清,也尽力了。”
“征伐安南肯定会有许多将士受伤,我的医术又好,正可以来医治他们赎罪。”
“那你就没有想过若是死在这里,或者被安南人俘虏,对大明皇室的颜面是多大损伤!”
“陛下不让别人知道不就成了!我临死前也绝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朱贤彩道。
“你以为朕不说,就不会有消息流出来了!哪里这么简单!”允熥吼道。
“顶多沐晟会知晓。但他也不傻,不会让消息流传出去。之后捏造我暴病身亡不就成了。”朱贤彩道。
“你就不能不给朕添麻烦!”允熥又吼。
“叔父,消消气,消消气。”朱赞仪这时劝慰允熥道,又对朱贤彩说:“四姑,你少说两句吧,叔父也是关心你,不愿意你出意外。”
朱贤彩不说话了,低着头站在原地。允熥说了这半天也累了,嗓子也不舒服,在朱赞仪的搀扶下坐下来。朱赞仪又端一杯水过来给他喝。王喜早已经悄悄溜出了帐篷。
借着喝水的功夫,允熥慢慢平静下来,在心里评估朱贤彩这件事的影响。
如果朱贤彩真的出了意外,他的名声一定会大损,这也是他刚才生气的缘故。但通过那一番数落气已经消了一半了,何况朱贤彩也并没有死,他也能分析此事好的一面。
不过在他分析前,朱赞仪为了缓和现场的气氛,已经开始说朱贤彩这件事的好处了。
“叔父,四姑这样做,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一位郡主隐姓埋名在军中为军医,妙手医治了无数将士,若是让众人知道了,虽然略有些失了皇家体面,但这是多么鼓舞士气之事,凡是被四姑医治过,或者见过四姑医治的将士从此之后一定会为大明誓死效力。说不定还会有人在家里供奉四姑,过几十年没准四姑就成神仙了。”
允熥瞪了他一眼,说道:“别插科打诨。好好说话。”
“是,是,叔父。”朱赞仪忙说道。
之后允熥转过头来,对朱贤彩说道:“你坐下吧。也不要称呼我为陛下或皇上了,就叫兄长。”
朱贤彩略有犹豫,不过搬过来一个小板凳坐下。
“贤彩,兄长问你一句话,你所在的那个蛮夷长官司,可知道你的身份?”
朱贤彩坦然说道:“他们知道我是被流放的皇室女子,但不清楚我到底身份如何。”
“兄长,西南的蛮夷可没什么家族之分,只有家庭,也不知晓汉人的家族。妹妹自己心怀愧疚要来安南为随军军医,他们也不会阻拦。”
“你在,兄长记得是在教化三部司,你在那里可还好?”
“兄长,妹妹有一手高明的医术,罗艺也学了医,在蛮夷之地能治病的人很受大家崇敬,妹妹与罗艺盖了一个小院子,每日上山采药,给当地人治病。不是妹妹自夸,妹妹的医术很高明,不仅教化三部司,附近的其余长官司也都听说过妹妹的医术。”
“在蛮夷之地的日子当然没有汉地舒服,但虽然贫穷,这几年却是妹妹这辈子过的最安心的日子。”
“之前在七叔那里,有什么不安心的?”
“母亲当年因为对父王的做派一直很不喜欢,总说:佛祖有一双慧眼,知晓世上的一切,作恶多端的人会遭报应,济世行善的人会有福报。所以妹妹也就不安心。”说到这里,朱贤彩自嘲的一笑:“母亲说的果然不错,作恶多端的人会遭报应。”
“大明又不是佛国,佛祖即使有一双慧眼也看不到中原。”允熥这么说了一句,低头沉思起来。他一沉思,朱赞仪和朱贤彩也不会说话,顿时帐篷内就安静下来。
这时朱赞仪忽然尿急,小步从帐篷内走出去撒尿。回来时刚走到帐篷门口,被王喜拦下,问道:“交王殿下,现在皇上如何了?可还生气?”
“已经好多了,正和四姑聊天呢。”
“那罗艺该怎么办?求殿下指教。”
“你还是把他带过来吧。虽然现在叔父已经不生气四姑的气了,但也不能继续在此为军医了,叔父是一定会把他们带走的。”
“那奴才这就去办。”王喜得了朱赞仪的指点,急忙寻找罗艺去了。朱赞仪随后走进帐篷内继续站着。
又过了一会儿,允熥对朱赞仪说道:“赞仪,你把王喜和曹游击叫进来。”待他们二人进来了,允熥吩咐道:“曹游击,你之前对郡主殿下不尊,本该处死!但念在你不知晓郡主的身份,朕就不处罚你,只是夺了你这次出征安南的军功。”
“多谢陛下开恩!”曹游击马上跪下来,大声喊道。如此轻的处罚,实在在他预料之外,他不由得多磕了几个头。
“至于之前郡主在你这个甲字号军医所为军医之事,你可知晓如何对其他人说?”允熥又道。
“郡主殿下虽出身皇室贵胄,但平素怜惜世人,甘愿弃了荣华富贵来到云南行医济世。后听闻陛下要派兵前往安南,因皇上征伐安南乃是替天行道因此不能阻止,但怜惜受伤的将士,所以隐瞒身份为随军军医医治将士。”曹游击说道。
听了这话,允熥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这人真是个人才,竟然如此明白朕的意思,在军医所提调军医真是可惜了。’
随即说道:“就是如此!你速速下去告诉他人。”
曹游击又磕了个头,退下。
“兄长,这……”朱贤彩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允熥打断道:“不论如何,这番话说的没什么差错。”
“但妹妹也是为了父王赎罪,说妹妹怜惜世人是否太过?”
“赎罪不假,但说你怜惜世人也无错!”允熥斩钉截铁的说道:“七叔的子女这么多,有几个人有你这样的心思?没有其他人,只有你一个,可见还是你心地善良,所以才会如此。”
“可妹妹不想要这样的虚名。兄长所为,分明是要借着妹妹此事让将士们对大明感恩戴德。兄长身为大明的皇上这样做也是对的,但这会让妹妹有不该有的盛名,妹妹不愿如此。”
“不管如何,兄长一定会大力宣扬你!当今天下,欺世盗名之人太多,实心做好事的人太少,你既然所作所为都是真的,兄长如何宣扬不得?莫非你想要那些欺世盗名之人得享大名不成!”
见朱贤彩还要说话,允熥又道:“你不必说了,兄长之意已决,无复多言。”
朱贤彩这才不说此事,而是问道:“以后,兄长打算如何安排妹妹?”
“兄长首先要恢复你的郡主之位。至于之后,委屈妹妹继续在这里为军医。等撤兵返回后,妹妹若是想要回昆明行医也可,在云南、廣西两省的蛮夷之地行医也可。若是想回京城甚或回山东也成,但仍要行医。”允熥说道。
朱贤彩知道允熥的吩咐定然是有自己的目的,但她也懒得去想什么目的了,听到这话站起来就想说“既然如此,妹妹就继续去医治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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