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
她相信,未来的人生,他会给她人人倾羡的幸福,这种幸福,或许维持十几二十年,或许维持一辈子,也或许仅仅是三年五年,甚至一年两年。
婚姻本身像个赌注,而她,永远都不会后悔,这辈子以怎样的方式交于他。
隐隐间,她感觉到有道慈爱又执着的目光一直绕在她的身前影后,她回过头,不期然的与父亲的视线相撞。
看得到他眼底的欣慰,又看的到她眼底的不舍,仿佛自此,她便不再属于他那般。
不知为何,米初妍走不动了,就那样看着,喉底泛酸,然后,雾气弥漫。
身边的男人感觉到了她的异常,侧首过来,醇香的酒气自他喉间散出,然后她听到他在问:“妍妍,你怎么了?”
大厅的水晶灯亦发暖沉,人与人的剪影在灯光下重叠又重叠,总算让她寻觅到了那么一块暗影的地方,隐去眸底的雾气,甩甩头,对他笑:“没什么,我开心。”
他应该是看出来了她的古怪,却没再深问。
点点头,目光却是幽长的望向某处,继而收回,浅笑:“记得,以后务必给我生儿子。”
米初妍噗嗤一笑,娇嗔:“怎么老是说这样不靠谱的玩笑?儿子是我想生就能生的吗?”
他的左手执着酒杯,右手更是将她握紧,无所谓有人无人的旁观,在她耳根旁笑说:“你说的对,生儿生女,x还是y,取决我。老婆,我会努力的……”
米初妍只当他是在不正经的开玩笑,在这样的婚宴场合下,跟她说这样暧昧的悄悄话,难免让人害臊耳热。
她推他,推不开,许久,才等来他的回应,呼着酒气的鼻音说:“今晚喝的有点多,让我靠你身上,缓缓再起来。”
米初妍不疑有它。
他喝的确实多,从左边宴厅敬过她家的每一桌亲朋好友,再到右边宴厅接受每一桌的敬酒,不管是敬她的,还是敬他的,他悉数接过。
她从来不知,他的酒量竟如此好。
印象中,他上一次这样豪爽的喝酒,是在纪唯宁的婚礼上,只不过那时,她的目光尚未能时时刻刻在他身上,所以,她不知道,到底是那次他喝的多,还是这次他喝的多。
所幸,有瞿安,有向敬年,有贺端宸,有徐暮川,他们交替着为他顶酒,才不至于,席过半,便不省人事。
他说他喝的多,米初妍不敢轻易扰他,任由他在避人耳目的角落,靠着她,不动。
隐隐约约中,感觉到耳根后劲有热呼呼的濡湿感,她只以为是他酒后呼出的气体,不停的顺他背,问他:“是不是很难受?我喊人过来好吗?”
他不动,亦不语。
这个场上如此热闹,人如此之多,可谁都不会知道,刚刚那样的一句玩笑,于不知情的人来说,是玩笑。于宁呈森来说,却是如剜心窝……
也许,这辈子不管他如何努力,不管x还是y,他都不会拥有儿或女。
他不让向敬年告诉任何人,不敢让米初妍知道真相,不敢让米家夫妇闻到半点事实,他在如此盛大的场面上,用名利将他的人儿推到举世瞩目的平台之上,不过是因为他害怕……
害怕米初妍如果知道她或许不能怀孕,就变得自行惭秽不再嫁他了。
害怕米家夫妇那样善良的长辈,会认为她的女儿不能为宁家传宗接代,会耽误了宁家,然后就不再同意这场亲事了。
对她,他从来就毫无办法。
即使已经在民政局登记过,没有公开的婚宴,没有许许多多人的亲眼见证,便是他始终都觉惴惴不安。
那个晚上,宴席持续到十点。
宾客陆续散去,主人家收拾善后……
她,滴酒未沾,而他,深醉不醒。
第616章 小心宁太太把你养成宁胖子()
这一醉,醒来便是第二天中午。
厚重的窗帘阻挡着外面的阳光,屋里黑沉沉的,床头有一盏昏暗的壁灯,因为男人的姿势变换,微弱的光好,恰好打进他的眼帘。
男人趴卧在酒店总统套房的大床上,深刻隽雅的五官,深深的陷进松软舒适的枕头里,眉心微皱,似是睡的不太好,又似是因为宿醉而头疼。
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大阳穴,他翻身。
没有穿上衣,柔滑的丝被翻拱下,露出他半截肤色均匀,透发着力量的背肌。
靠在床头,他适应着微弱的光线,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他预期中的人影,不由些许失望。手机在触手可及的位置,抻手取过,看时间,中午十二点零五分偿。
昨夜喝的太醉,宁呈森虽然记忆不清,但大约能够猜到,为什么他没有回南都奥园,而是住在了香格里拉的酒店套房。
三十四年,他从来没有醉到如此不省人事过。
以前是不喝,后来是因为职业的关系不能喝,即使喝,也会有分寸。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醉酒,会是怎样的一个状态。
会胡言乱语吗?还是只安静的沉睡?
思及此,男人深邃的瞳眸骤缩,他给向敬年打电话,甚至感觉到了胸腔内那不规则的心跳,砰砰砰……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紧张,可是,他压抑不住。
手机那端向敬年接的很慢,嘟嘟嘟的连线声,始终在耳旁敲击着,折磨的他几乎要摔破手里那支轻薄的机子。
好在,在他耐心消失的最后一秒前,向敬年说话了。
“昨天晚上,谁把我弄上来的?”宁呈森的声音,既哑且浊。
“我。”向敬年言简意赅。
“醉酒后,我有没有说不应该说的话?”宁呈森如此问,竟含着一些些的小心翼翼。
不知是不是故意让他着急,向敬年半秒沉吟:“……没有,你酒性好的不得了,睡的大概是比任何时候都要沉。”
宁呈森放心的松了口气。
然后向敬年又说:“就算她知道又如何?反正大家都知道你们结婚了。”
向敬年觉得无所谓,可宁呈森却不这么认为。
对他来说,比起忧愁满腹,他更愿意米初妍活的没心没肺。
向敬年在电话里说,昨天夜里,大家应该都会在背地里唾弃他。若不是他有老婆孩子,估计他们都会以为他暗恋新郎官。
宁呈森问他为什么?
向敬年说,因为他在他们两口子的新婚之夜,硬是哄走了新娘子,然后霸占了新郎官整整两个小时。
宁呈森不解。
向敬年烦躁的解释:“虽然我不屑你的隐瞒,但我必须确定你不会胡言乱语我才敢放心的把你交给你老婆!要不然你酒醒后找我算账怎么办?!”
如此,竟是让宁呈森骤然失笑,而后道:“谢了。”
——————————————————————————————————————————————
沐浴,洗漱,更衣。
离开卧室的宁呈森,浑身清爽,眉心疲态,再不见半分。
午后的阳光,迎面而来,铺铺洒洒的浸透着纤尘不染的玻璃墙,穿透的光芒有折影,嚣张的霸占了整个客厅的欧式沙发,空气中有尘埃悬浮,而另一侧的小厨房,竟有锅碗瓢盆的轻响。
这里不是南都奥园,可却是有南都奥园一样的生活气息。
宁呈森不自觉勾了唇,脚步朝着小厨房过去……
他刻意把脚步放的很轻,为的是不惊扰她。
然后,他在客厅边缘的装饰柜上,环臂倚靠。
视野中,如预期般的出现了她小小的身影,轻盈的穿梭在流理台前,一会儿洗菜,一会儿揭锅,一会儿翻冰箱。
他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流理台上摆满了东西。
那只灶台上半开的锅里,不知熬着什么,香气四溢,从小小的厨房,飘散到外头,再到他鼻端,沁入肺腑。
这里是酒店的顶层,采光极好。
阳光不仅透进了整个客厅,也透进了整个厨房。
她在灶台前用勺子搅着锅里的东西,微微弯腰,闻了闻,似是极满意的喟叹了声,接着又用勺子盛起了些,浅尝。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此刻,唇是不是弯起。
可是他看得到她的整个背影,清清楚楚……
天气越发暖和,她穿着薄薄的白色长袖针织衫,蓝色的牛仔裤,脚上踏着的是酒店的室内拖,一切都是那么简单,可他却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黑发长至半腰,大约是因为忙碌而不方便,她把长发绑成高高的马尾,露出那截白皙晶莹到毫无瑕疵的鹅颈。
很难得,那上面,竟然连一颗小小的痣都没有,只除了稀薄的绒毛,在阳光打射下,白花花的,便是再无任何的杂志。
他好像还没有跟她说……
当日他在济山大学跟她求婚之时买的那枚戒指,不是什么顶级的设计款,但就因为戒指上那小小的天鹅吸引了他。
或者更准确的说,吸引他移不开眸的,是那只小天鹅的小鹅颈,那样的晶莹无瑕疵,像极了她。
他当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买下来了。
结果迟迟未送出去,自己又喜欢的紧,无事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瞧瞧,结果就把首饰盒子都不知摆哪儿去了。
看到她关了火,他才又上前两步。
许是感觉到了身后他的脚步声,她倏然转过头来,而后,一张大大的笑颜,在他面前绽开,那双杏眸弯弯的,透着晶亮的光泽,清脆声:“洗漱了吗?可以吃饭咯!”
宁呈森点点头。
她就蹦跳着上来,推他出去,朗声:“厨房油气大,你外头候着,马上开饭。”
与她的小胳膊小腿,本是推不动身长脚长的宁呈森的,可是他不忍打扰她的好心情,配合着,被她强制的安顿在餐桌前。
他看着她忙里忙外,从餐厅跑到厨房,又从厨房奔回餐厅。
然后,餐桌上摆上了各种清淡又开胃的小菜,还有稠滑的小米粥,还有那锅被她精心相待,未曾揭开盖子不知叫什么的东西。
碗筷在前,宁呈森打算自己动手盛粥,结果,才刚拿起勺子,她着忙喊:“别动!”
宁呈森几乎是吓了跳,不解的看她。
才不过半秒,她又换上了嬉皮笑脸的神色,小细腿跑着过来,夺过他手中的勺子,振振有词:“今天开始呢,这些事情都我来做,你只要负责赚钱养家就好。”
宁呈森忽然有趣,笑说:“我不赚钱也能养家。”
米初妍皱了皱鼻,巧手活动在餐桌上,略微蛮横:“反正我不管,你不能抢我活。”
说的好像他很乐意做这些事似的……
宁呈森越发觉得好笑,接过她递来的小米粥,他念了声:“中午喝这个?”
她理所当然的嗯声:“你宿醉嘛,刚起床,得吃易消化且养胃的,反正你也喜欢,我就熬多了点,一碗喝不够就两碗。而且你看,我炒了很多配菜的……”她的手指点了点餐桌上的那些餐盘小碟,接着又献宝似的揭开那只锅:“还有西红柿牛肉汤哦,也是养胃的,牛肉已经炖的很烂了。怎么样宁先生?感不感动?以后你就好好享受赋闲在家的宁太太的厨艺吧!”
她调皮的眨眼,甚至带着调戏的说:“小心宁太太把你养成宁胖子,以后在人前就当不来男神咯!”
她是那样开心,那样沉溺在他们的婚后生活中……
宁呈森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明明为了他放弃苦读多年专业的是她,明明为了他尝尽苦涩的是她,明明为了他要转学药理的是她,明明一直在牺牲的是她,可她却从来都没表现出半分委屈。
说不出话,便只能低头喝碗里的粥。
一口接一口,身边的女人用手指戳他的手背,满怀期待又自信满满的问:“味道如何?”
他抿去唇角的汤汁,点头:“很好。”
“嗯,好吃也别吃的太撑,对胃不好。”她叮嘱。
宁呈森应了声。
然后她又问:“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酒量这样好?”
宁呈森拧了拧眉:“我也不知道。”
她似是很新奇的咦了声,跟着又说:“向教授昨天很奇怪。”
宁呈森眉又动了动,掀着唇角,配合着打趣:“他自己也说了,暗恋我来着。”
米初妍听罢,笑岔气……
阳光下,小女人爽亮的笑声,似是最美好的音弦,拨动着男人的心尖。
一屋,一男,一女,满室阳光,没有任何人的打扰。
这样的日子,也是令人神往的。
第617章 小小的药瓶,轻易能掩藏于掌心之中()
617小小的药瓶,轻易能掩藏于掌心之中
婚宴后的第三天,无所事事的米初妍被宁呈森带到了穗城省院,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让米初妍开始学习药理。
那时候米初妍才知道,原来南都奥园书房里的专业书,竟然是全部被他整理到了这里。
他是没有空陪她在办公室里多呆的,把她带进来,这里便成了她的天地,任由她如何摆布。
每个人都想窥探的神外主任办公室,曾经在米初妍的认知里,是高贵神秘又不敢轻易涉足的。
即使后来她跟他在一起,也不见得来过这里几次。
所以,她其实并不熟悉这里的摆设,书籍的收藏。
而如今坐在他惯常坐的位置上,用着他每天都要用的电脑,握着他写下无数病例的钢笔,端着他喝水的杯子,环顾着身后满墙的国内外各种原文译文书籍,才觉得,英明神武的宁教授,其实是如此亲民。
电脑是台式的,钢笔虽是牌子货,但笔杆掉了漆,估摸着该有些年头,嗯……还有那个喝水的杯子,很普通寻常的陶瓷杯,超市里头十几二十几块钱一个。
微信里很多朋友问她,蜜月去哪儿?
她抿唇笑,回他们说:“还没定。”
那些都是济山医大出来的学子,谁都认识宁教授,也谁都知道,宁教授便是她的丈夫。
于是调侃,是不是宁教授光顾着做手术去了?
米初妍也同样调侃:“对呗,造福人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