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欣喜的发现,那里有她的留言。
不是文字,而是语音,他的拇指点下去,熟悉的轻脆银铃在这个安静的衣帽间里响起:“宁教授宁教授,你真的好忙好忙,我这会在南都奥园收拾东西,没有看见你有回来过的痕迹哦……不过也好啦,反正迟早也要走,我特意选了你不在的时间里挥挥衣袖,带走一包行李,也是怕当着你的面自己会舍不得走啦……不想要你送!我讨厌在机场里哭的稀里哗啦的那副鬼样!本姑娘是去学习,以后要做大医生的,不想浪费了你好不容易给我争取来的机会!没我在身边,晚上会不会睡不着嘿嘿……如果要消耗体力,恐怕得去主卧往前再往前的那个健身房咯……”
到这里,六十秒的语音结束,下面还有一条,他继续听。
“那什么……精力太好怎么办?不能在外面找别的女人鬼混,如果让我知道,我会去kb医院的泌尿外科跟洋医生学学,怎么给男人做手术!你给我好好记住这点,知道不!”话到这里的时候,她原本清脆活力的音调,倏然间变成了凶神恶煞的威胁。
“嗯……还有什么想说的……好像一下子想不起来了……还是等我飞到那边的时候再找你聊吧……我爸妈那边我昨晚都已经说好了,你安心忙你的事,不用惦记着他们……”这里,有踏踏的脚步声,应该是她边收拾东西边录的语音。
有几秒的静默,只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不多时,再一阵踏踏踏的脚步声,而后她的声音是飞扬的:“宁教授!还有个事!你在那边有没有安排好我的落脚之处?还是我直接去kb报到就行?这次你的银行卡我必须带走啦!我不想饿死在异国他乡啊!我把机票改签了今天晚上的,八点直飞伦敦,下机给你电话哈!”
那之后,高扬的话音,戛然而止……
短短的两三分钟,宁呈森忍不住笑又忍不住叹。抬腕看表,七点四十二分,就算想要赶着去送,也赶不及了。
还能记得把他的卡带走,说明离开的时候脑子足够清楚,宁呈森多少安心了几分,但她刻意活络着,听起来像是很轻松的语音,他没有办法忽略。
给骆也柏打了电话,交代他在那边安顿好米初妍,也交代了米初妍的航班时间,让他亲自去接。
这些工作其实他在之前就已经跟骆也柏安排好,这会儿忽然提前,总还得交代。
衣帽间里坐了很久,反复听着米初妍的声音,起初用扬声器听,觉得不过瘾,转而贴在耳侧听,来回好几遍,早就把她所说的话都给记熟了,却还是觉得听不腻。
若不是后来他时间来不及,那个地方,估计他还会坐很久。
——
晚上八点,穗城飞往伦敦的航班准时起飞。
夜晚的航班,哪怕徜徉高空,与星光更接近,却也总是比白天更多些孤寂,还有淡淡的凄凉。
米初妍一个背包,一个行李箱,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行李,背影单薄,长发被她绑起高高的丸子头,显得更是年轻,饱满额头悉数露出,娇俏而美丽。
她把宁呈森订的机票改签到今天,在飞机起飞的前三个小时,要了头等舱。
并不是改签的时候没有了其他舱位的选择,而只是因为,这样孤独的长途飞行,不想委屈自己,有宁呈森无限额的银行卡傍身,她就想让自己过的舒服!
她还盘算着,如果没有落脚处,她直接住进五星级酒店去!心情郁闷的时候,花他的钱,是她唯一能发泄的途径!
然而,让米初妍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在头等舱里头,她竟然撞上了许瑾湘。
她就坐在她的左手边,中间隔着很宽的过道,她的身边有个男人,那个男人风度翩翩,薄唇冷情,不是向敬年,却与向敬年有着几分神似。
米初妍不知道该不该打这个招呼,她自己本身情绪也挺低落的,怕这种状况下,不会说话徒增尴尬……
迟疑了几秒,还是选择了带着眼罩睡觉,虽然,她根本睡不着……
——
济山附属三号实验室,清晨六点。
从白天到深夜,从深夜到半夜,从半夜到黎明破晓,泛白的头顶冷光似是照到了尽头,底下一个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倒地,眼窝深陷,胡子拉渣的脸上,全是满足而疲乏的笑。
他们想要相互击掌,以庆贺手头的大工程终于完美落幕,可是抬起手的时候,却发现,身上所有的力气都在两天两夜不合眼的过程中消耗殆尽。
为首的宁呈森,同是如此。
只不过,他还要跟曼夫柯的人做最关键的交涉,只能死撑着,其实,当他把样品和最终配方密封的时候,几乎有一种,站着都要睡着的感觉。
曼夫柯的人在早晨七点赶至济山实验室附带的会议室里,同时进来的,还有穗城极具影响力的几家媒体记者。
药物交样,签后续协议,双方握手,在无数的镁光等下,在媒体这样具有公众可信度的第三方见证下,宣告着,新生代抗生素即刻启动批量生产,择期上市……
有媒体在的场合,免不了要提问,要回答。
曼夫柯要应付,宁呈森同样要应付,某种程度上来讲,有了一定的曝光度,对宁呈森的利益,也有一定的保障。
等到好不容易会散人散,宁呈森的腕表,已经指向九点。
算时间,米初妍也该落地开机了,可是,他却困的连打电话的劲都没有了,眼皮极重,重到,下一秒就趴在会议桌上昏睡,手机紧攥在掌心,调出来的那串号码,未来得及拨出去……
401 401在KB,老太太给米初妍送饭()
米初妍在伦敦一周,适应的不是很好。
习惯了穗城夏天里的艳阳高照,对于伦敦经常间歇性的阴沉天气,特别无奈。白天的温度还是比较温和的,穿短袖很舒适,但每到夜幕降临的骤然变冷,让毫无准备的她手足无措。
她住在伦敦市中心的一套高级公寓里,毗邻牛津街,背靠摄政公园,自驾车到kb医院只半小时的车程,对她来说,无论是空气环境亦或是工作生活购物,这都是个方便到不能再方便的地方。
不单如此,高级的公寓,连地板都能照出人影,电梯走廊大门里边的装恒摆设,低调中的奢华,奢华中的精致,精致中的讲究,全都让米初妍有种虚浮感,像是穿越了时空,来到自己并不熟悉的世界。
她不知道这里到底是租是买,骆也柏将她带进这里来的时候,给了她房卡,给了她车钥匙,给了她他的联系方式,还跟她说了,他就住在隔壁,有事可以无限时的找他。
话是这么说,但骆也柏比她还要忙上百倍偿。
骆也柏还给了她整个伦敦西区的地图,给了她家政服务的电话,给了她但凡生活中所需要的一切指引,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不习惯。
有车,却因为对街道和交通规则的不熟悉而始终没有开出车库,时常因为匆匆出门赶车而忘了多带件外套在身上,以致晚上经常冻成狗般的回来。
尽管她每天很早起来,很早赶车,在满大街从容的脚步中,她依旧是最匆忙的那个。因为她忙,她事很多,kb医院里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在那里她只是个从中国过来交流学习的小医生,她需要受他们的差遣干很多活。
她对伦敦的饮食也不适应,早上出门狼吞虎咽的啃面包,中午在医院里头随便应付,偶尔忙过了,她根本没有进食的机会,天黑的夜晚回到公寓,她想要给自己熬点米粥喝都找不到食材,更谈何自己做饭做菜。
她对医院也同样不适应,不一样的医疗制度,不一样的看病流程,不一样的处事观念,很多的不一样,让她逃不开不停的不懂下问。问的多了,同行的医生会烦,烦起来的时候会爱理不理,然后导致她会做错事,接着重新再来。
她很多时候会因为做那些返工的事而耽搁下班的时间,回到公寓经常饿的前胸贴后背,佝偻着腰窝在沙发上喊外卖。
一周下来,米初妍感觉自己每天都在打乱仗,伦敦的天空是什么颜色,伦敦的路人都是什么打扮,伦敦的街头都有什么特色,她全然懵……
米初妍不得不感叹,春节那会儿他们在伦敦,有宁呈森在身边,是真的把她护的太好,以致她第二回来这里,竟然比第一回还要不适应。
而这些天里,他只在最初的时候见过骆也柏。
当然也会跟宁呈森联系,大多时候是他找她,偶尔短暂的通话,偶尔两条信息,偶尔微信几句语音,但都不会持续太久。
不是因为他没时间,他说了,再忙再累,跟她聊天的时间还是能挤出来的。挤不出时间来的是米初妍自己,常常话到一半没有出尾,就匆匆结束交流,尤其是,当他们所处的两个地方有着不小的时差,静静的聊天倾诉,更加成了奢望。
他似是知道她不适应,要给她安排着安排那,她拒绝,她不想要自己生活的空间里,忽然多了一个陌生的菲佣,再或者,多一个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的司机。
但是,不太多的交流里头,她知道抗生素项目的成功,她知道舒染手术的暂时成功,她知道宁振邦呆在穗城陪着舒染出了重症室,她知道自己的父母特意去医院看望过术后的舒染……
他什么都对她说,但有两个不提。不提纽约,不提他自己……
他不提,她也不问,但这并不代表,她心里不惦记。米初妍曾在抵达希思罗机场的那个凌晨给宁呈森打电话报平安,电话打了很多遍都没人接。
像他们这种职业的人,电话没人听是常有的事,她也没觉得哪里不妥。可是后来,她接到沐檀昕的电话,沐檀昕说,她在济山附属的门诊,她是看到宁呈森手里有很多她的未接来电,所以才复过来的。
然后她说,宁呈森因为过度的体力透支,昏睡在济山的会议室里,接着就发高烧,她不懂用药,只得把他送去了医院。她说他前一天晚上抛下乱糟糟的实验室,硬是挤出两个钟头的时间回了趟南都奥园,也不知道他做什么了,回来的时候就明显的精神不济。
她说摩顿因为抗生素项目的事回伦敦去了,她这趟回国内本来是跟宁呈森汇合的,可他这一病,身边也不知道找谁帮衬着点,唯有呆在穗城,给他跑跑腿。
她还说,济山附属的人好像都认识宁呈森,更也好像都认识米初妍,她陪在身边,总是会收到异样的眼光。
米初妍似乎能想象那些画面,在宁呈森毫无保留的将她公之于众之后,任是谁看他身边忽然多了个素未谋面的女性,都是会心生怪异的。
而她欣慰的是,沐檀昕总是这样,不管她跟宁呈森在一起怎么相处怎么接触,她都总是会找机会跟她透露,似乎是想让她放心,她跟宁呈森之间,从来都只是主仆。
而这些琐碎的事,都是宁呈森从未向她提起的,或许是觉得没必要,或许是觉得,隔着千山万水,这些话本也说不清楚。
跟沐檀昕的谈话中,她没有忽略一个细节。
那就是,沐檀昕特意从伦敦回到穗城跟宁呈森汇合,而宁呈森又曾说过,他会在近期去纽约,所以说,他们这一趟,大约是会一起去的。
她想打听,可是,她不知从何做起。
——
在kb医院,她没有周末也没有假期,大约是在第七天还是第八天的时候,她开始有了正常的饮食,是宁家的厨师做的中餐,送饭的人把她喊出去,说是小先生交代的。
米初妍有些疑虑,也没办法在穗城半夜的时间里去问宁呈森到底是不是,许是送饭的人看着她表情不好,给宁老太太打了个电话。
那之后不多时,她终于在kb里头第一次见到宁老太太。
老人依旧和善,可是比起上回见,却是黑瘦了不少,哪怕衣着同样考究,却是控制不了背的佝偻。
老人说,饭是她让人做的,不止今天,以后都会家里做了送过来,问米初妍喜欢吃什么,尽管告诉她。
老人拉着她的手,泪眼闪花:“我早就想来见你了,可是小森不许,小森说了,你来这里是要学技术的,不是围着我们老头转的。小森还说,kb现在还没彻底稳定下来,他又没法陪伴在你身边,如果我们跟你来往的太近,免不得让你被医院的人闲言碎语,也免不得你会被那些股东****扰,让你耳根无法清净。所以,奶奶才一直不敢找你,可是奶奶每天都有关注你的,看见你每天累,我心疼,所以我顾不上小森的交代了,不公布你的身份可以,但奶奶必须照顾你。”
一番话,把米初妍说的心底很不是滋味……
抱着那精致的餐盒,她坐在老人身边,拉她的手,微叹。其实她早就想要去看他们的,宁四齐住的也是神外病房,按理说她个神外医生是很容易见到的。
可奈何,宁四齐在这家医院的身份如此特殊,不是负责医生或者教授级别的,根本无法靠近他的病房半分,也无法从电脑系统里调出他的病例来看。
她没想过,在她还没有想出办法来的时候,这个老人却是先露了脸。更也不知道,宁呈森在她背后,还如此叮嘱了宁家的人……
整个中午,老太太念念叨叨,说了很多的话,说宁振邦去外地出差到现在也没个影,说夏晴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整日魂不守舍的,说穗城的项目结束了宁婕也该回来了,说kb等着宁呈森回来整顿,主持大局,说伍乐旋现在很安分,每天带着宁呈宵,等着宁翰邦回来,说宁四齐不知什么时候说走就走了,说他们两个老头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她这个孙媳妇进门。
都是想起什么说什么,没有特别的逻辑。
米初妍听到最后,却是笑了笑:“爷爷会想要见到我跟宁呈森在一起吗?”
宁四齐对她,可是从来都没热络过。
老太太直摇头:“这你们可就不懂咯,老头子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认定你最后会跟小森走到一起。”
402 402她在大街上,行走()
米初妍不解,顺着问了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