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讲电话,大约是后来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来,眼底浓浓的乌青,看起来就是严重的睡眠不足。
372 372昨天刚刚办了入院,等待全面的检查()
原先的奔跑动作,因着这样的发现,倏然顿步下来,愣住目光,呆呆的问:“你几个晚上没睡了?要不要紧?”
他抬眸,随手将手机丢在沙发,开始解自己的衬衫领口,边解,边回:“还好,项目的药样出了点问题,时间仓促了些,为了赶工就忘睡觉了。”
距离近了,看得见他下巴处的胡茬,看得到他脸上暗淡的肤色,憔悴的眉眼,米初妍猜测,他至少是连着两个夜里没睡撄!
心疼,伸手拿开他的手,而后自己代替了他解纽扣的动作,轻声:“什么时候回来的?”
“六点多。”
米初妍瞧了瞧边桌的座钟,早晨七点,也就是说,他回来整整一个钟,而她竟然不知道。
有些抱怨:“怎么回来也不叫我?”
大约是累极,她给他解扣,他所幸就什么都不动,任由她在他身上移动着小小的指头,而后是哑声:“看你睡的沉,不想扰你,再说,你最近的工作强度也大,需要充足的睡眠。”
如此体贴到让人心疼的男人,米初妍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默了默,又道:“花是你买的?偿”
“摘的。”
“那鞋?”
“湖里蹭的。”
米初妍:“……大早上你去摘荷花?”
“天没亮。”
“为什么?”米初妍惊讶他的所为,她也没说非得要,而且,就算要摘,干嘛不好好摘,非要天不亮去?
他动了动唇:“那时候湖边没人。”
如此的回答,米初妍了然,到底还是顾着他大教授的形象,可是,他在如此疲累的情况下还惦记着那池睡莲,她又怎么可能不感动。
目光随着指头往下,发现他裤管上同样有泥巴,还湿哒哒的,纳闷的眼神看他,甚为不解:“怎么裤子上也有泥?”
他不语,闪过她的身子,自己脱去衬衫往卧室的方向走,米初妍追随在后,轻声:“哎,问你呢!别告诉我你掉湖里去了吧?”
前头的男人,像是被戳了背脊似的,回头:“你才掉湖里了呢!”
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并不是那么自然,米初妍似乎察觉到什么,见鬼似的表情:“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吧?!”
正是盛夏,暴风雨总会时不时的倾盆而至,连着两个清晨起来,整个小区都是湿漉漉的一片。如果济山那边也下雨,那个荷花池必然湿滑,如果他在天不亮的时候去摘花,因着疲累,或许会因为精神不济,光线不足而无法瞻前顾后然后就给滑了下去……
米初妍有些无法联想那个画面,如果发生在宁呈森身上,会是怎样的窘况。而如果真的是这样,依照他的性格,固然是不会轻易承认的。
看着他的身影将要没进主卧,米初妍转身去了厨房,打算给他熬点姜汤。不管是不是她所猜测的那般,这样披着雨露归家,总会容易着凉,尤其是,在他连着多日的过度劳累后。
熬姜汤的时候,米初妍若有所思。
说不上来为什么,总觉得宁呈森情绪不太高,米初妍不知道他这是累的缘故,亦或是有其他的什么事。
换作是平日里,如此碰面之后,哪怕她不缠着他撒娇,他也会抱着她好一阵腻歪。如同现在这般的平淡正色,在一起后似乎甚少。
屋子宽敞,厨房离着主卧就有十来米,米初妍无法听清他在卧室做什么,熬好姜汤后,就接着煮早餐。
连着好多天都是莲姨早出晚归的给她照顾饮食,昨儿晚上米初妍就跟莲姨说了,今天早上不用过来,她自己一个人,怎么吃都行。
倒是没想到,宁呈森竟然给了她这个意外惊喜。
早餐不若莲姨准备的精致,只简单煮了面条,卧了荷包蛋,撒了些葱花,两份,一大一小,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以后,她打算喊宁呈森。
却不料,才一转身就撞进了他结实的胸膛,赤*裸的,连睡袍都没穿,只一条薄薄的棉质睡裤拴在腰间,露出肚脐眼,肚脐眼的外围,有几根短短的毛发,微卷……
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感受着他沉稳有节奏的心跳,米初妍红了脸,自己退出来。
宁呈森在擦头发,倒也没有强势的霸着她不放,任凭她转身。直到后来她端了碗姜汤在他面前,他才拧眉:“干嘛?”
“给你喝啊!你裤腿都是湿的,黏呼呼的回家这么久也不知道先换!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他的眉头拧的更紧:“我真没掉湖里,就滑了脚而已!”
米初妍忍住喷笑的冲动,到底他还是说了实话,可不管是真掉进去了,亦或只是滑了脚,总之熬都熬了,有备无患。
于是,故技重施,撒着娇逼他喝下,这才作罢。
姜汤喝完,继续面条,两人同坐餐桌,米初妍问:“实验室项目的出错是跟那天你处理kb问题有关吗?”
他嗯了嗯声,而后道:“药样被研究团队的某个助手算错了配份量,导致整个开发过程出现了错乱,连带着,扰乱了既定的生产上市时间。这段日子我跟宁婕都窝在实验室里没出门,都解决好了,除了kb那边难交代些,其他也没有大问题。”
对于他手中的事情,米初妍不知接什么。谈项目,她的造诣还没深到可以跟他交流的程度,谈kb,她对商业一窍不通……
不过,那之后,宁呈森继续说话:“我把廖宗也带进去了,正好,替换那个犯错的组员。”
“廖宗?”米初妍这会诧异了:“你的组员都是精挑细选的,再说跟着这个项目也好长时间了,廖宗突然插进去,能行吗?”
他似乎没有什么食欲,面条原封不动,筷子搁置在旁:“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廖宗是个可塑之才!”
“所以,你选他做助理是因为……”
“因为他是个可塑之才!”
“哦……”米初妍有些尴尬,一直以为,他把廖宗带在身边是别有目的,可是如今看来,似乎她误会的挺重!
“这样说来,那天你带着他跟李易哲去讲座也是因为真心想培养他?”米初妍举一反三,试探着问出口。
他斜睨了眼:“不然呢?”
米初妍:“……”
默了半晌后,才又追究:“那讲座散后的那个晚上你为什么非得让他去摘荷花?”
他故作高深:“你说呢?”
何须明说,培养廖宗和挤兑廖宗,这两者对于宁呈森来说,并不冲突。工作上,他看廖宗就如当初的李易哲,因为是个可塑之才,所以愿意花心思在他身上,但回归到生活中,他仇视任何一个过去到现在都在觊觎他女人的男人!
“面条不好吃吗?为什么你都不动?”米初妍机智的转了话题,秀气的眉心蹙紧着,看着他面前的那个碗,问起。
他捏了捏眉头:“可能太累了,没胃口。”
“那你去休息,我一会收拾完就去上班了。”米初妍了解熬夜后的那种状态,没有食欲没有劲头,只想往床上倒,倒下去后又不一定能睡得着。
他没应声,也没起身,只是任由她收拾着餐桌,他一个人呆呆的,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歇困。
米初妍见着不对劲,端着面碗的同时还用手肘去推他:“不回房吗?你到底怎么了?一整个早上我怎么都觉得你怪怪的。”
“我妈住院了。”
他忽然开腔,却是让米初妍心里震了震,连带着,手中的碗差点给滑了下来,勉强镇定,猜测:“是打算整形吗?”
心里是很希望她住院是为了整形,可米初妍又好像明白,舒染脸上的残缺如果要整形,是个大功夫,甚至无法用两三次就解决,而且,她本人也好像从未有这个意愿。
可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
而下一秒宁呈森就给了她答案,一句短短的不是,让米初妍的整颗心都沉到了谷底,哆嗦着问:“那是什么?”
他终于抬头,向来沉静深邃的眸中,有了迷茫:“还不确定,有可能是肺出了问题,昨天下午刚刚办的入院,等待全面的检查。”
“你……是不是有了自己的答案?”
“我不知道……事实上,我到现在还是满脑空白。”他的声音极哑,修长的手指抚面揉搓,像是要搓掉那层疲累,好让自己恢复清醒的辨识能力。
那么苦那么累那么波折的终于让舒染得以安心,终于让自己了却心病,却不想,安稳的日子没过上多久,又摊上如此的事。
373 373就算你现在不让我去,回头我也会自己过去的()
米初妍的腦中閃過舒染的影子,僅僅那一次的碰面,卻是讓她記憶深刻。
她美麗又淡雅,殘缺又孤苦,原本美好的女子,生生被折磨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苟喘殘延的活在深山中,撐著她的,不過是她記憶中的甯家父子。
想要保全寧振邦,也深深的想念著寧呈森,一直遺憾著當年的不告而別,指望著有生之年的再次相見,卻又在被人屢屢放棄利用後,無法輕易信人。
她可以淡泊所有的塵世,就算有埋怨,也未曾真的想過報復誰,可當問睿拿苤赶蛩膬鹤又畷r,卻又可以蠻不講理不顧一切。
米初妍無法斷定,她對於寧呈森,或者寧呈森之於她來說,到底是怎樣的存在,怎樣的情感寄託,可無疑的是,二十幾年的撫養,投入了她此生的所有精力撄。
也曾靜心想過,自己是否有曾怪過舒染當日如此逼迫自己承諾,深思過後的答案,是否定的。舒染洠в绣e,如果換做是她,為了寧呈森,她也會不顧一切的裝牙舞爪!
舒染洠в醒b牙舞爪,她只是順應了局勢,狠狠的要求了自己一番而已偿!
甯呈森是名優秀的醫生,很多疾病他能夠依照病症揣測個七七八八,疾病,那不屬於他的專科。此刻看著他如此凝重而又如此疲累的神態,米初妍其實已經在心中低喃不妙。
因為呆滯,雙手端著的面碗始終未曾放下,這樣的姿勢維持的時間長了,手腕發酸,碗口搖晃,有些握不太穩。
若是平日裏,他敏銳的觀察力早就能夠發現她的不自在,可現在,他根本未瞧見半分。
米初妍自己緩緩擱下碗,重新坐回到他身邊,紅唇顫抖:“……怎麼會這樣?這些年不是一直在台封山麼?那裏空氣這麼好,怎麼可能會得肺病?”
在她的眼裏,他向來是精力無限,心思敏捷,雷厲風行,之前鬥寧翰邦,鬥周鴻生之時即便再累,都洠в腥绱祟j廢過,像是坐在椅子上,再也不願意起來似的,高大的身埽湍屈N盯在那兒。
米初妍心疼,想安撫他,卻不知從何說起。
抬手,替他理著淩亂的黑髮,卻被他拿了下來,用他的大掌,帶著她的小手,貼在他英俊卻有些微凹的眼眉間。
掌心覆蓋著他的眼瞼眉目,彼此的熱度傳遞交融著,感覺到手心下方的那雙深眸緩緩椋希壮蹂悴桓以俅邌枴
他的雙唇緊抿,後腦勺靠著高高的椅背,斜斜的身姿,米初妍覺得,這樣的姿勢,於他這樣身材的男人來講,定然是極度不舒服的,可他卻是靠著紋絲不動。
等了好久,等到她幾乎都要拽著他回臥室去的時候,他突然開腔:“洠в惺颤N不可能的。那年大火所生的濃煙,損傷了她的聲帶,也嗆壞了她的肺!之所以多年不敢走出深山,除了我們已經知道的那些原因,也同樣因為她的肺實在脆弱,吸不得城市的污濁空氣。”
“她……住哪個醫院?”
“濟山附屬,胸腔外科。”
“徐總他不就是主修胸腔的嗎?有洠в袉枂査目捶ǎ俊
“大範圍他是屬於胸腔外科,但他主攻的是心外,再說,我媽這情況,問誰都一樣。”
“所以說……你心裏其實真的有答案?”米初妍問的小心翼翼,緊緊的盯著他的面色。最怕就是他心裏有答案,但他不願意去面對,所以選擇如此回避。
米初妍不知道為什麼會有如此的猜想,上次見舒染,她的毀容面積不小,再加上長髮的遮擋,並不能看清她的臉色。
稍過幾秒,他重新直起身,連帶著執開她的小手,抬首的時候,眸底全是血絲滲透,紅的瑩潤晶亮,像是被些些的眼淚沾染過,卻又不是那麼明顯。
米初妍摒著息,等待他的回答,等了好幾秒,終於聽見他沉啞的嗓音,若有似無:“我懷疑是……癌。”
整顆心,瞬間翻騰,米初妍想要站起身去做什麼,卻發覺,她的手還被寧呈森握著,抓的很緊,像是要從她身上拼命汲取些什麼。
米初妍有些亂,被他如此依賴著,什麼都顧不得,起身抱住他的頭,讓他靠在自己懷中。
彼此擁抱是兩人之間經常有的互動,他寬厚溫熱的胸膛給予她太多的幸福和安全感,她不知道,換成他需要的時候,她的懷抱有洠в型瑯拥墓δ堋
可是,她卻只能這麼無聲的安慰著,無聲的告訴他,不管如何,都有她的陪伴。她在理清自己的思路,在找回自己的聲音,偌大的屋子,竟開始顯得悲沉。
半晌,才挪動著嘴皮出聲:“你別亂想,不是要等待全面的檢查結果嗎?那就等結果出來我們再看看。你先去睡,一小時兩小時也好,我今天不去省院了,我跟向敬年打聲招呼,等你睡好了,我陪你去濟山附屬,我們一起陪你媽媽做檢查,好不好?”
他終於起身,捏著眉心:“她也不願意見人,法安在那陪著她,你上你的班,現在是你的關鍵時刻,不能因為有我跟向敬年的關係就掉鏈子,知道嗎?”
米初妍有些微惱,可是又捨不得對他發惱,悶聲:“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考懀遥课疑偃ヒ惶彀胩煊植粫娴挠绊懯颤N,頂多就給人背後說幾句罷了,缺不了肉!”
而他,什麼都不回,只是抬了抬她的頭,在她光潔飽滿的額頭上輕輕印上一吻:“聽話,你去上班,如果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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