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四齐三个子女,就算宁翰邦持有异议,算上他和宁婕,也是二比一票,这个手术,如果做也是持多票者居先。
手术同意书很快送上来,宁振邦要接过去签,宁呈森没给,反是递向宁婕:“姑姑,你签。”
宁婕一颗心都在宁四齐身上,安德鲁又因为公务无法赶来,再沉稳的女人,也终究是个女人,面上保持着镇定,却是对宁呈森的特意交代转不过弯去深思,接下同意书,刷刷签下自己的大名,递还给宁呈森。
之后,宁呈森又将它递到宁翰邦面前:“小叔,你也签。”
宁翰邦不接,一手勾着车钥匙,一手撑在腰侧,掀起衣摆的细角,任凭宁呈森的手抬着,他视而不见。
“既然这样……”宁呈森没有急,更没有气,平静的面容上微微扯起浅弧,顿了顿声,略侧头,从宁翰邦边侧的细缝中找寻伍乐旋,有些意外的看到她垂顺的长发下,刻意的遮挡着肿起半边的脸颊,但也只是片刻,那抹子意外转化成了然,温声:“小婶,你来签。”
宁婕和宁翰邦能够卑劣到什么程度,宁呈森虽有了解却不敢打包票的说一定能预料,这个手术风险奇大,万一这对‘亲’姐弟哪天抽了疯,万一宁四齐的手术失败,搞不好他就要被落人口舌。
他保证这个手术能成功,但他不会在这些人面前保证。何况,就算这个手术能成功,术后还有各种可能致使老爷子各种问题。
如果到时大家都传,孙子枉顾爷爷性命,自负开刀酿出人命这样的话来,对他,对宁振邦,都会造成不小的困扰。
外界总有人信的,毕竟,他都能大义灭亲诋毁自己的叔叔,公然发表抗生素。而且,他们的本事不小,总会有法子让外界相信。
宁呈森要救自己的爷爷,还得冒着这样巨大的风险,自然,该顾虑的不该顾虑的都要考虑进去,否则,赔的会是整个自己。
宁翰邦不签不要紧,伍乐旋愿意签也可以,毕竟,他们是夫妻,毕竟,伍乐旋能够轻易影响宁翰邦。
伍乐旋被点名,有些反应不过来,尤其还是在宁呈森的注视下。
她瞧了眼宁翰邦,又对上宁呈森,只道:“你让他签。”
“没时间等了。”宁呈森的嗓音,温和的不同往日,把文件夹又往伍乐旋的方向举了举:“要我一个身体抱恙的人一直求你们?”
宁呈森的双腿没有上石膏,但都坐在轮椅上了,想必伤的也是不轻,伍乐旋从开始到现在,就不经意的瞥他双腿,直到现在他主动提起,她才敢光明正大看过去。
按理说,对这个男人早该心死,也知道,纵使他对着自己表现的再如何温文尔雅,其实也不过是将她利用,可人也许都是如此贱,明知如此,甘愿被利用。
只是默了默,就上前两步,伸手,接过那份文件夹。
214 214这次回来,不打算走了()
然而,东西才刚到伍乐旋的手,忽的就被旁边过来的大掌按住。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聚了过去,不知道宁翰邦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只是伍乐旋,毫无所谓的侧头:“老爷子快没命了,宁翰邦,你要耽误到什么时候?你儿子也在这,难道你就让呈宵看着你是这样对待自己父亲的?难道你不怕,以后他也这么对你吗?”
按在文件夹上的大手,忽的攥紧,宁翰邦很生气,为伍乐旋总能戳他的死穴。
宁呈宵是个聪明的孩子,见自己的爸爸妈妈都板着张脸,忙从何母身上蹭下来,撒着小短腿边跑边喊:“爸爸……爸爸……撄”
肉呼呼的小手去扯宁翰邦的裤腿,小小声的讨好:“爸爸,你不会写字字吗?不会写也不要紧啊,但你不要生妈妈的气,妈妈的脸被虫虫咬肿了,好可怜的……”
宁翰邦有多爱伍乐旋,就有多爱这个儿子,不管他和伍乐旋之间怎么样相处,都是夫妻房内的事,可以说,当着宁呈宵的面,宁翰邦没有为难过伍乐旋,打她脸,是第一次偿。
宁呈宵这话一出,大家的目光又都看向伍乐旋长发下的半边脸颊,其实伍乐旋这样的遮挡根本无济于事,大家都有看到,只不过,是大家都没说而已。
只除了何宴爵,自始至终面色都是晦暗不明。
不知是伍乐旋的话起了作用,亦或是宁呈宵的童言童语化软了宁翰邦的眼色,攥紧的手掌略显粗鲁的拖过伍乐旋手中的文件夹,掀开,龙飞凤舞般的签上自己的大名,交由到宁呈森手里的时候,哼笑:“但愿你能成功下这个手术!”
宁呈森没有做声,而是把签好的手术同意书交到身后人的手里,转着轮椅退离。只在经过老太太的时候,顿了顿,伸手,握了握老人:“奶奶,我会努力的。”
忍了许久的老太太,忽然间就落了泪,哽声:“我放心你,可是我不放心你的双腿。那个老东西,无端端打伤你的腿,现在好了,遭报应来了!自己躺手术台上要孙子瘸着腿去救!”
老太太伤心不已,一方面,没有自己的孙子掌场她担心老爷子过不去,另一方面,又怕自己孙子折腾到最后伤更重。
宁呈森不善安慰人,尤其是一直以来只会宠他为他出头的老太太,此刻瞧着她伤心,有些没法,默了默,才道:“主刀的不是我,我就旁边盯着。”
如此一说,老太太才似乎收敛了些情绪,连连点头道着好。
老太太不懂,可宁振邦却懂,虽说主刀的不是宁呈森,但万一遇上点什么事,总还是要宁呈森自己上。
担心不是没有,可他不能阻拦,或者是说,做为父亲,他第一次如此了解儿子这前后的心思,包括,他不让他签手术同意书。
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去,将所有情绪都敛在眸中。夏晴在边侧,一直忧心,忍了许久,到最后还是没忍住,脱口喊了声:“小森。”
骨科的医生她都已经带过来了,本来是想等着宁呈森在里面给宁四齐定完治疗方案就让骨科医生给他打石膏,可谁知道,这一出来,竟接着就要上手术室。
大抵是宁振邦之前的话让宁呈森感觉到什么,对夏晴的喊,他到底还是转过了头,不疾不徐的音:“等我出来再打石膏吧。”
祠堂那会儿刚出来的时候,疼的厉害,撑着撑着几乎就站不直,后来在卧室躺了几个小时,用了药,疼感温了下来。
本来不打石膏也不是不行,可一会儿进手术室,也许要站台,出来自己会是个什么境况,他自己都不知道。
手术室灯亮的时候,宁家的人或坐或站,等在外面。
伍乐旋独自站在窗口,眺望着伦敦城的一物一景,沉静如雕塑。
“你的脸怎么回事?”忽来的音,扰乱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伍乐旋,她抬首,看清来人,敷衍一笑:“哪天回来的?”
“我哪天回来不是事,问你呢,是宁翰邦打的?”何宴爵口气略冲。
“是他打的怎么了?你替我出头吗?连爸妈都没管,你一个在外游子管那么宽?”
“小旋!我是你哥哥!”
“哥哥怎么了?哥哥能管我的死活吗?既然管不了你又何必多事!”
兄妹俩原先感情也是极好的,后来见面就掐,是因为伍乐旋察觉到了哥哥不为人知的心思。要说宁呈森是怎么开始疏离她的,大概就是因为哥哥的那点龌龊心理被他发现的时候。
自那以后,伍乐旋很长一段时间看何宴爵各种不顺眼,可又到底不忍心将这样的事情告诉父母。
或许不是因为不忍心,而且心里很明白,即使告诉父母也没有什么用,因为何宴爵是他们的宝贝儿子,何宴爵好或不好,在他们眼里,都可以纵容。
伍乐旋的声音,可以说是控诉,何宴爵稍顿了会,缓声:“你的事我听爸爸妈妈说过,其实,比起很多人来说,你已经幸运,至少,宁翰邦是真心爱你,何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那你呢!你又何必要跟自己过不去!你的心心念念都要为了别的女人改户籍了,你还呆在那座城市干什么?宁呈森他回来这么些天,捧着个女人当成稀世珍宝似的,大白天还粘粘糊糊,看着都让人倒胃口!”伍乐旋斥声。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宁呈森,何宴爵估计要兑几声,但自己的妹妹,他不好计较,只是温声道出实情:“既然这样,刚刚为什么还要帮他?”
一句话,问的伍乐旋闷声。
气氛不太好,时机也不太对,指望兄妹两个能好好聊下去也不可能,何宴爵转身要走,走至三步远的时候,扬着手轻点了下额头,转身:“看我这性子,忘了跟你说,明天回家吃饭吧,带着呈宵。这次回来,我也不打算走了。”
“为什么?”伍乐旋惊讶。
何铭涛想要退也不是一时半会了,一直用尽各种方式游说何宴爵回来接管,可他就是油盐不进。这会儿倒好,说回来就回来了。
只是几秒的思考,伍乐旋似有意会,瞧了瞧十米开外正抱着宁呈宵的宁翰邦,盯着何宴爵,细声问:“又是为了宁呈森?”
宁呈森才不过回来跟宁翰邦争,何宴爵下一步就跟着过来,一旦何宴爵回来,接管瑞远集团是板上钉钉的事,到时候,他要在那对叔侄中扮演什么角色?
何宴爵低眉,唇角有笑:“想太多。不觉得,我也该娶妻生子了吗?至少,给何家一个交代。”
伍乐旋呵笑。
是感觉有些讽刺的,何家一双儿女,钟情于同一个男人,到最后,却又不得不为这样或那样的因,走自己的人生。
何宴爵说要结婚生子,继承家业表面上看来是顺应形势,毕竟,何铭涛风声都已经透出来了。
可若是说他一点儿也没有宁呈森的因素,那她是不可能相信的。
怕只怕,一旦何宴爵接手了瑞远集团,跟宁呈森来个里应外合,到时候会是怎样的一个局面?
何家,宁翰邦,具体什么纠葛她不知道,可她却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否则也不至于要用到陪葬她的一生来掩饰换取彼此的相安无事。
如果真的有什么事,那宁呈宵该怎么办?看着远处那对互动甚好的父子,伍乐旋第一次,有了迷茫。
在那之后,很长的时间,伍乐旋都呆坐在窗口的椅子上。
旁人眼中的她是在等待手术的结束,也或许是在为家庭暴力暗自伤心,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是怎样的翻滚。
从傍晚到夜晚,又从夜晚到凌晨,宁呈森始终没有出来,老太太被宁振邦劝回去休息,宁婕做同。
那时候,安德鲁也赶了过来,手术室外除了宁振邦宁翰邦安德鲁,还有说什么都不肯走的夏晴,其余的人都渐渐散离。
大概是半夜三四点的时候,手术室灯灭,走出主刀医生克莱尔,疲惫中有轻松,告诉宁翰邦:“目前来说老爷子手术是成功的,具体什么情况,还得观察才能知道,不过,小先生在手术台前倒下了。”
“怎……怎么回事?倒……倒……下是什么意思?”宁振邦未答话,夏晴已先上前,忧虑的面色,话说的不太顺。
215 215念到儿孙满堂()
年后的穗城,重新进入忙碌的状态,到处是人流,到处是车流。外面下着春雨,不大,细细密密的,却是夹着刺骨的冷风撄。
穗城是南国之都,一年中细雨最多的就是这时节,最冷的也是这时节,暴雨台风也有,不少,却都集中在夏季,六七月份的时候。
可以说,天气很差,路边绿化带上有行人因为方便穿行马路而踩出来的黄色泥巴,带着土香,却有些损毁街容。
米初妍惧冷,身上裹着上次跟宁呈森逛街的时候,那人发狂似的给她买了许多衣服中的其中一件,湛蓝色的呢料外套,及至大腿,倒是保暖,就是有点隐了她的身高。
为了衬起这件外套,米初妍不得不褪去一向穿惯了的板鞋,换了双及踝靴,又套了条宁呈森特意为她搭配起来的小腿裤。
当时她是不太愿意买的,觉得颜色太老,她的衣柜里,衣服大多是粉色,蓝色,杏色这些偏浅的色调,就连牛仔裤她向来也穿蓝色居多。
主要是年龄还不算特别大,不想刻意装扮的很老成。
还记得当时宁呈森既郁闷又霸道,非要给她拿,拉着她去买单的时候,才解释:“我总得给咱俩配一套过得去的情侣装吧!你那些衣服颜色全都太嫩,我都这把岁数了你总不能让我穿个大红大绿的外套!”说完,又怕她不乐意,接口:“不是说你穿那些颜色不好看,就是偶尔,也需要调剂一下。”
米初妍倒不知道他带她来买衣服还存了这样的心思。还情侣装呢!不知道医院的人知道他此举此行会不会跌破眼镜儿!
结果自然是没拗过他,到底还是让服务员打包,其实也是因为,不忍拂他老男人的脸面,就如他所说,总不能让他穿的大红大绿……
当时只觉他话里有些怪异,尤其是说到这把岁数的时候,可没法道出,到底是哪里的问题偿。
走出店门的时候,才忽然恍悟,顿步狂笑。当时的宁呈森被她笑的一脸莫名,追问她是哪儿抽风,结果,直接被她调侃:“什么情侣装!你分明就是还在介意邻居阿姨的话对不对!怕我穿的太嫩,更显得你老气横秋!哎笑死我了,你直说呗,用的着拐弯抹角哄我买这身衣服!”
宁呈森当时是抽了抽嘴角,大过年的,商场不少出来闲逛的人群,尤其是宾宜广场这类标榜穗城人身份的高消场所,人群更是没少。
米初妍在得意灿笑的时候,根本没去注意周围,也根本不知道早有许多目光朝他们身上放,像是想要探清,他们之间到底是存着多大的年龄差。
有好事的人上来笑:“先生,你也还挺年轻,不用介怀。”
米初妍记得,当时宁呈森的整张脸都是尴尬的发黑,勉强的朝那人点了点头,拎起她就走。
她原以为,依宁呈森的脾性,估计会摆上好长时间的脸色,哪知,两人没进电梯后,他好笑又无奈的蹭她头:“你就是来给我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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