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挣扎着又跪在何氏面前,哭道:“夫人饶命,是、是吴襄派人给我送来的,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何氏根本不信,摇着头问道:“海大人正在捉拿吴襄,他还敢在南京待着?再说了,吴襄怎么可能会有阿敏的画像!”
“夫人,我、我没有说谎,确实是吴襄派人送来的。”月儿哭诉道。
朱辉把汤景拉到一旁,低声说道:“叔叔,郭奕将军临走的时候不是说了吗,朝廷也在到处寻找阿敏,也许吴襄是受了东厂的委托,拿这画像来找月儿的。”
汤景点了点头,走到何氏面前,无奈地说道:“夫人,先不要动怒,等搞清楚再说吧。”
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早已惊动了汤母,老太太一个人赶紧出来了。
灵儿和郭奕临走前专门给老太太吩咐过,无论如何不能让人知道阿敏是隆庆帝的老相好,看见这家里正在吵的沸沸扬扬,赶紧劝道:“儿媳,都跟我到客厅来。”
清扬又回去守着西耳房,其他人都跟着老太太进了正房的客厅,何氏把门关好了,等着老太太问话。
老太太说道:“儿媳,这里没有外人了,家里的事情不能瞒着你,我给你交个实情,这也都是郭将军走前给老身交代的,这阿敏是朝廷钦犯罗文龙的女儿,当年隆庆爷还在做裕王的时候,差点被先帝嘉靖爷废了,裕王想找严嵩帮忙给自己说情,又怕被人告密,当时这罗文龙还是翰林院的太学生,交好严世藩,裕王只好走罗文龙的门路,给那严嵩父子送礼,才得以保全太子之位,这阿敏自小被送进裕王府读书,受到裕王的恩宠,裕王登基后念念不忘,可又因罗文龙勾结海盗,成了朝廷的钦犯,早已被凌迟处死,阿敏姐妹也失踪了。隆庆爷登基后,不敢明目张胆的寻找这阿敏,就借着选秀之机,访遍了大江南北,也没找到,前首辅大学士徐阶因阻止当今圣上寻找阿敏,已经丢官罢职,东厂甚至放出风来,谁要是能找着这个阿敏,谁就能升官发财。”
何氏没想到这阿敏有如此的背景,赶忙问道:“母亲,这可如何是好?”
老太太答道:“儿媳,现在你应该明白了,阿敏姐妹为什么能惊动应天巡抚海大人,亲自来我们府上安置,海大人知道,这阿敏一旦落入他人的手里,必然会走漏风声,一旦被当今圣上知道,就怕隆庆爷要人,万一隆庆爷把这阿敏宠在身边,对江山社稷可是天大的祸害,海大人又不忍心荼毒生灵,只好把这姐俩圈禁在咱们家里,不管怎么说,咱家虽然败落至此,那也是开国元勋东瓯王之后,为了不让海大人为难,咱们也算是为江山社稷尽点力吧。”
何氏明白了来龙去脉,想了一会,说道:“母亲说的是,一旦把月儿交给官府,她要是不顾死活,胡说八道,把这个秘密宣扬出去,那海大人也就不好办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处置月儿呢?”
婉兮举起刀,说道:“我这就杀了她!”
吓得被五花大绑的月儿倒在地上,打着滚到了老太太近前,哭道:“老祖宗饶命,打死月儿也不敢到处乱说。”
汤母看看何氏,问道:“儿媳,你说咋办?”
何氏也没了主意,汤景还在色眯眯的看着月儿,心里直痒痒,绷着脸一直也不说话。
月儿哭道:“老祖宗,将来吴襄要是找不到我,一定会怀疑这阿敏就在咱们的府上,他要是在锦衣卫或东厂那里告了密,怕是海大人也拦不住了,老祖宗饶命,月儿绝不敢瞎说。”
大家都在无奈之时,朱辉问道:“月儿姐姐,委屈你给阿敏姐妹做丫头,把你和她们一起看管起来,你愿意吗?”
月儿赶忙答道:“公子说的是,月儿本来就是做丫头的命,愿意做牛做马,效忠汤家。”
汤家直咧嘴,心道:以后再想玩这月儿可就麻烦了。
朱辉斜眼看了看汤景,神秘一笑,到汤母面前施礼问道:“奶奶,这样安排可好?”
老太太点了点头,笑道:“如此甚好,月儿姑娘,那就委屈你了,今后吴襄要是再派人找你,还指望你能帮着圆好这个谎,否则,刚才何氏夫人也不是吓唬你,海大人就能把你凌迟处死,你江北老家就得灭门!”
月儿跪在地上,磕头如捣米,哭道:“老祖宗的大恩大德,月儿没齿难忘。”
“婉兮,给她松绑,今后就让月儿伺候阿敏姐妹吧。”汤母说道。
汤景赶忙给母亲施礼,说道:“已经是深更半夜了,儿子不孝,打搅母亲休息了,我看,今儿就先不打搅阿敏姐妹了,今晚就让月儿到丫鬟们住的后罩房,找个单间关起来,先凑合一晚上,明天再说吧。”
汤母知道儿子没怀好意,把眼一瞪,怒道:“她要是大喊大叫,把这秘密说给那些丫鬟们,你能把她们全都杀了不成!混蛋的东西,今后你给我搬出书房,到何氏夫人的东厢房去住!”
汤景怔了怔,还想申辩,朱辉明白汤景的意思,劝道:“叔叔,奶奶说的是,家和万事兴,快去陪着婶婶休息去吧。”
何氏夫人给婆婆道了个万福,又命婉兮把月儿送到阿敏姐妹住的西耳房,朱辉也给老太太道了晚安,跟着走了。
老太太盯着汤景,骂道:“你这没出息的东西,我若是你,在日本那些年就不会苟且偷生,这哪像老祖宗东瓯王的之后!”
“母亲,不苟且偷生,如何能有今天?”汤景申辩道。
老太太冷笑一声,说道:“呵呵,苟且偷生也就罢了,为娘也深知你的毛病,但做人却不能没有良知,这些年,儿媳能把家撑起来,带好了两个孙儿实属不易,你若敢嫌弃何氏,我绝不答应!今后何氏夫人就是一家之主,我听说老管家汤诚等人已经回来了,你为何不让他们回家?你明日赶紧把汤诚请来,咱府里离不开汤诚。”
汤景没想到母亲做出如此安排,赶忙说道:“母亲,汤诚正在太仓黄渡港造船,我还准备把生意再做起来。”
“嗯,娘这也是为你好,你主外,何氏主内,若是汤诚不能回来,就让儿媳找新管家吧,你好好做你的生意,今后千万不能再惹是生非,好自为之吧。”
15、脱离虎口()
黄炳文找来吴襄和陈元化在翠花楼密谋之后,第二日就紧锣密鼓的筹备兴隆钱庄,仅花了三天的时间,就租好了门面,学着庞尚鹏兴记钱庄的样子,挂上了“兴隆钱庄”的金字招牌,可是,却没人懂得钱庄的业务,让黄炳文犯起愁来。
吴襄认为月儿精明能干,是自己的心腹,建议把月儿请来做账房,黄炳文害怕将来钱庄的业务把控在吴襄的手里,谢绝了吴襄的“好意”,决定自己找一位既能经营好钱庄的业务、又能受自己摆布的人来做账房先生。
于是便想到了兴记钱庄的李账房,请李账房晚上出来吃了两顿饭,许以重利,见钱眼开的李账房答应了黄炳文,并告诉了黄炳文一个秘密:以往,借钱的多是那些贸易商户,存钱的多是大饭庄、青楼和客栈等;如今,朝廷开了海禁,准贩东西二洋,贸易商手里有大把从海外流入的现银,但这些银子大都用于买房置地,所以,对钱庄而言,最大的主顾却就是朝廷设在南京的江南织造局,他们负责朝廷及宫廷所需丝织采购,江南制造局虽然是宫里的太监主管,但每年收购棉花、布匹、丝茧等物所需的银子,却是应天巡抚管的事,大笔的用款都是由巡抚衙门出面来找兴记钱庄借,这是兴记钱庄主要的利润来源。
黄炳文听懂了,看来这钱庄还非得开在南京不可,但海瑞却是一个刺头,能不能搞的定海瑞十分关键,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海瑞轰出应天府!
黄炳文打定主意,知道眼下在南京难以和兴记钱庄竞争,便决定先在南京先开一家兴隆钱庄的总号,把宁波、杭州、绍兴等地的分号先建起来,以待有了钱之后,通过黄公公的运作,把海瑞赶出应天府,到时候,挤垮庞尚鹏的兴记钱庄还不容易。
就在南京兴隆钱庄开业之际,陈元化也回到了宁波的龙门客栈。
店里的伙计一见陈元化,就神色紧张地把他请进了一间客房,原来是张狗儿回来了。
狗儿把门关好,马上扑倒在地,哭道:“陈掌柜,我是死了逃生啊……”
“狗儿,你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出了什么事情?”陈元化问道。
“陈掌柜,出大事了,伊岐岛的邓碧川被岛津家灭了,咱们大当家的林风和阿敏姐姐,在九州岛寻找阿萍的时候,被岛津义久追讨当年藏在秋目浦的金银财宝,双方话不投机,岛津家烧了我们的商船,我们全都掉进了大海,阿敏被几个身份不明的人救走了,目前下落不明,我和弟兄们拼死抵抗,狗儿无能,没能救出大当家的林风,眼睁睁地看着他沉入了海中,我抱了一块木头,漂到了锦江湾外的一个荒岛上,后来逃回了琉球,把这消息报告了林家酒坊的老爷子,现在,听老爷子的安排,今后马让五负责接管所有的生意。”
陈元化忙安慰道:“好兄弟,你和你的父亲张三官大人都是忠勇之士,你是大命之人,既然如此,今后我们听马五的调遣就是了,今后跟着我好好干,也别辜负了你父亲的一片苦心。”
狗儿摇摇头,痛苦地说道:“在我们落水之际,大当家的对我说道:‘狗儿,我若不能活着出去,拜托你照顾好你的阿敏姐姐,三官大人家一门忠烈,九泉之下我和三官大人都会保佑你们的’,陈掌柜,我只是给你送个信来,还望你能保守这个秘密,等着琉球的马五来和你联系;我还得搭乘商船再回日本,阿敏姐姐还怀着身孕,无论如何我得找到阿敏姐姐和阿萍妹妹,这才能对得起我的父亲和林一官大人的在天之灵。”
陈元化知道林风极其狡猾,是那种宁可我负人、不可人负我的主,那些黑衣人既然救了阿敏,林风也不见得会死,不管他生死如何吧,眼下还是以生意为主,继续以在日本寻找阿敏为诱饵,保持和锦衣卫镇抚司的黄炳文的联系,准备在宁波帮黄炳文筹备兴隆钱庄。
想到此,陈元化拉起狗儿,说道:“兄弟的忠勇令陈某敬佩,我帮你安排商船,拿我的书信,平户藩松浦家定会按贵宾待你,好兄弟,先好好休息,我来给你摆酒压惊。”
“多谢陈掌柜,若是寻到阿敏姐姐,我先把她送往琉球,再回来帮你。”狗儿答道。
狗儿在宁波住了两日,便搭乘一艘去往平户的商船走了。
如今隆庆朝放开海禁,准贩东西二洋,实属难得,已过不惑之年的陈元化再也不想过刀口舔血的日子了,原打算让林风拿出三百万两银子的本钱,凭自己和日本平户松浦家和对马岛宗氏的关系,一年跑上几十趟,至少能赚到一百万两银子,没有想到林风就这么出事了,生死不明,看来是指望不上了,好在自己早做了准备,已经筹集了不少银子,要是能和锦衣卫镇抚司的黄炳文一起开钱庄,感觉比跟着林风混还靠谱。
等张狗儿一走,陈元化赶紧把十万两银子准备好,等着黄炳文过来一起开兴隆钱庄的分号,按照和吴襄和黄炳文的约定,他们二人该来了。
此时,吴襄和黄炳文正在前往宁波的路上,二人骑着马,一路边走边聊。
“还是黄大人有能耐,把那庞尚鹏兴记钱庄的李账房挖角给挖来了,这还不得要了老庞这老东西的命,哈哈、哈哈……”吴襄笑道。
黄炳文也得意地笑道:“钱庄能不能赚钱都不打紧,关键是他娘的有没人往咱们钱庄里存银子,只要有了银子,还他娘的怕当不了三品大员、二品大员的,呵呵。”
“呵呵,要是能找到那罗阿敏,你带去京城交给黄公公,可比花多少银子都管用啊。”吴襄说道。
“还不知这他娘的陈元化猴年马月才能找到这个罗阿敏,没准到时候隆庆帝都晏驾了,等到了宁波,我还得狠狠地威胁下姓陈的这王八蛋。”黄炳文狠狠地说道。
吴襄神秘地说道:“也许用不着陈元化,咱就大功就告成了,黄大人,等咱们从宁波回到南京,没准那个罗阿敏就找着了,呵呵。”
黄炳文有些不信,心想连神通广大的东厂寻遍大江南北都找不到,你吴襄有这能耐?便问道:“有这么快吗?那罗阿敏真的就在南京?”
“黄大人,本来我想用一位叫月儿的美人,来当咱们兴隆钱庄账房掌柜的,这美人月儿很能干啊!可是大人您又不放心,亲自出马挖角,把人家兴记钱庄的李账房吗给挖来了,兴许这是天意,等我们从宁波回来,你就知道这个叫月儿的美人有多大能耐了,呵呵。”吴襄卖着关子说道。
“是吗,吴公子,这月儿要是有这么大的能耐,我让她做掌柜的,老弟,到现在你也没告诉我,这月儿到底是你什么人?”黄炳文问道。
“他娘的汤景这王八蛋,老婆被人家徐鲲玩了好几年,他娘的还有脸回来,哼!还记得徐鲲失踪案吧,都怀疑是汤景这王八蛋把徐鲲给绑了,偏偏海瑞这混蛋就放过了汤景,当然,汤景买了我的宅子,帮我解了套,我很感激他,可我觉得汤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绝不是什么他祖上留下来的,这背后一定有天大的秘密,所以我就把宠爱的一个丫头留在了府里,把那汤景勾引得魂都没了。就在咱们在翠花楼聚会的那天,我也把罗阿敏的画像给月儿送了一张,据送信的人回来给我说,月儿说画上之人她见过的,哈哈、哈哈……”吴襄答道。
黄炳文立刻想起了王冲、郭奕等人最近刚才日本回来,还把汤景被掠到日本的家眷接回来了,难道是他们把这阿敏也一起接回来了,就住在汤景的家里?
想到这,黄炳文问道:“月儿给你回话了吗?”
“还没有,也许正在寻找,既然她见过的,相信找到罗阿敏并不难。”吴襄答道。
黄炳文立刻勒住了马缰,叫道:“吴公子,你提醒了我,我得赶紧返回京城,去见刘大人和黄公公,那天我在巡抚衙门前,本来能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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