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水缸里提过一桶水来,用水瓢舀着仔细的把种在地里的土豆和地瓜浇了一遍,钟浩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休息。
第七章 豆浆油条()
这几天冯氏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寻找活计,但事情并不顺利。青州城内的刺绣工坊基本都快被她转遍了,但大都是表示不缺绣娘。
后来,冯氏也不限于找刺绣的活计,但别的活计她也没找到合适,这个年代虽然妇人抛头露面出去赚钱并不算稀奇,但适合妇人干的活计毕竟很少。
冯氏的情绪有些失落!
这几天冯氏出去找活计,钟浩也没闲着,他时常带着徐婉出去逛街,努力熟悉大宋风情民俗的同时,也在寻找着改变生活的门路。
经过几天的了解,钟浩大体已经有了赚钱的思路,他觉得让三人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应该是一件并不难办到的事。
不过,钟浩知道冯氏是一个很要强的女人,让她在家里坐等自己赚钱后孝敬,她肯定不会心安理得的接受的。
钟浩觉得还是先帮冯氏找个赚钱的门路比较妥当,好在经过考察,钟浩很快有了思路。
这天,三人在院中的石桌旁吃着早饭。
早饭是冯氏赶早起来自己做的汤饼,也就是后世的面片汤。冯氏的手艺着实不错,满满一碗指肚儿大小的滑溜面片儿,浇上老汤,点上些葱花、韭菜花,舀上一小匙茱萸叶子制成的辣子油,再撒上一点胡椒面,钟浩吃得酣畅漓淋。
“姨母,我看你也别找活计了,不如在十字街口起个做汤饼的小食摊子,凭姨母你的手艺,我觉得不会没有顾客的!”钟浩想起自己的主意,便趁机开口出言引导冯氏。
冯氏听了眼睛一亮,不过随即有些忐忑的道:“十字街口那已经有了两家做汤饼的食摊,我们再起一个能行吗?”
“嗯,姨母若是想做食摊的话,也并非一定要做汤饼,我倒是会做几种吃食,保准很好吃,而且别人不会做,不会跟别人冲突的!”经过这几天的琢磨,钟浩打算让冯氏开家卖豆浆油条的小食摊。油条这种后世风靡大江南北的早餐小吃,此时应该还没有。据说油条是从南宋时期的“油炸桧”发展来的。既然豆浆油条这种吃食后世能够在全国各地落地生根,肯定是有其强大的生命力和适应力的,钟浩相信现在的百姓接受起这种吃食来,一定不会有什么难度的。
“哦,大郎还有这么个手艺?!”冯氏半信半疑的说道。
“姨母若是不信,待会儿我便先做一下,你先尝尝!”
说做便做,吃过早饭后,钟浩先去米粮街去买了一些面粉、鸡蛋、菜油、黄豆等炸油条和磨豆浆需要的东西,又去斜柳街订了一只青石磨盘,让店伙计给送家里。
回到家中让徐氏帮着和面,面粉中打上鸡蛋,放上猪油和盐巴,再加上面引子,揉成一个大面团,放在太阳能照射到的地方,让面团发酵。油条要用发面,这年代自然没有酵母粉,而是用面引子发面的。发酵用的面引子是徐氏用黄酒酒糟自己做的。
其实炸油条的面粉,用高筋粉更好,不过以现在的条件实在没法讲究这个了,有白面粉就不错了。这年代的麦子比大米便宜很多,但细白面却比大米要贵很多。因为白面要把麦子用石磨磨碎后,用筛子一遍遍的筛,直到筛去里面所有黄色的麸皮。筛子的筛眼越细,筛得次数越多,麸皮就越少,面粉就越细,也越白,自然也更贵。白面主要比大米贵在人工上,毕竟大米直接放锅里煮就是了。
钟浩又泡上一盆黄豆,准备磨豆浆用。
中午是吃不上油条了,得等到下午面才能发好,黄豆也得最少泡三个时辰,才适合磨豆浆。
夕阳渐渐西下,街坊四邻渐渐飘起了袅袅的炊烟。
面团发酵好了,钟浩将面团拽下一块来,放在抹了猪油的案板上,按压成长条状,上面抹上一些猪油,用刀将长条状的面团切成一条条的小面条。
将两根小面条叠在一起,压扁成长条状,再用筷子在中间压道沟出来,油条坯子便做好了。
钟浩做油条时,冯氏一直在旁仔细看着,一丝不苟的学习。
油条坯子做好了,剩下的便是下油锅炸了。
冯氏有些心痛的在铁锅里倒上半锅菜油,开始生火热油,婉儿则在旁边使劲的拉着风箱吹火,小脸上不多时便抹上了几条黑黑的碳痕。
这年代还没有风箱,这个风箱是钟浩特地按照后世的样子,让木匠打造的。装上风箱后,冯氏很是喜欢,有了这个风箱,生活做饭方便了很多,着实夸赞了钟浩一番。以前生火不是用嘴吹,就是用扇子扇,经常被呛得得灰头土脸。有了风箱,生活做饭时,她的脸面上干净了很多,虽然早已生儿育女,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徐氏也不例外,自然也不希望脸上经常被呛上柴灰。
等到油锅烧到七成热,钟浩将一个个做好的油条坯子放入锅内,开始炸油条。不时用长长的竹筷子给油条翻个身,不多时金黄的油条便出锅了。
婉儿看着刚出锅的、长长的散发着诱人的金黄色光泽的油条,也顾不得拉风箱了,用黑乎乎的小手,拿起一根油条便开始吃起来,嘴里不时发出“嗯”、“啊”、“好吃”之类的话。冯氏看到婉儿毫无淑女形象,不禁在旁笑着嗔怪:“你个臭丫头,也不知道洗手,也不怕吃坏肚子!”
炸了半竹筐油条,钟浩又把剩下的面团做了一些焦圈和油果子,一起炸了。
等油条、焦圈和油果子都炸好了,钟浩又去磨豆浆。
青石磨的磨盘很大,钟浩和婉儿一起推动还有些吃力,不过婉儿对和钟浩一起干活很是高兴,小脸累得得通红,满头的汗水,却依旧很是兴致很高,不觉得累。
徐氏用勺子一勺勺的舀着泡好的黄豆,往磨眼里倒。
白色的豆浆从两片石磨中间淌出,流到磨槽里,再从磨槽上开着得磨口处流到接着的木桶里。很快泡好的黄豆磨完了,木桶里也有了半桶豆浆。
钟浩让冯氏和婉儿在另一只木桶上拉着一块纱布,钟浩搬起那半桶豆浆慢慢的倒在纱布上。
很快,豆渣留在了纱布上,没有豆渣的细腻的豆浆便都流到底下的木桶中。
今天没有准备,要是有些白菜叶子或者萝卜缨子,剁碎了,和豆渣一起煮了,便是很好吃的小豆腐。
等到豆浆煮好,天已经完全黑了。
点上烛火,三个人坐在石桌旁喝着豆浆,吃着油条和焦圈、油果子,心情都很是不错。
冯氏高兴的原因,自然是觉得以后的生计有着落了,她觉得这配着豆浆很和胃的油条,一定能卖的不错。
而婉儿高兴的原因,则是觉得这些东西很好吃,尤其是那甜甜的油果子,她更是喜欢。在听了自己母亲和浩哥哥说要开一个小吃摊子,专门卖这种吃食的主意后,更是高兴的不得了,以后就能天天吃到这好吃的东西了。
……
有了好的经营项目,冯氏开始张罗起小食摊来。
钟浩又按照后世的样子,帮着冯氏设计了一个带着铁轱辘的小食车,这样每日出摊、收摊时,只要拉着小食车来回便是,省了很多麻烦——
今天是冯氏第一次出摊的日子,冯氏寅初二刻便早早起床点上烛火,开始磨豆浆、煮豆浆、做油条坯子。黄豆是昨晚泡上的,做油条和焦圈的面团也是昨晚揉好、放置发酵的。
等到寅正初刻,钟浩和婉儿陆续起床时,冯氏已经把出摊的东西准备好了。
冯氏将煮好的豆浆倒入一个包裹着絮被的木桶,钟浩和她一起抬到小食车上。这年代没有保温桶之类的东西,只能用一床旧的絮被紧紧包裹住木桶,权当保温桶了。
等到钟浩和婉儿帮着冯氏推着车子来到十字街口时,天空的东边已经露出晨曦,天色也已经渐渐明亮,十字街口很多小食摊子已经坐了不少客人,这些都是早早赶工的百姓。大宋虽然没有宵禁,但普通百姓夜间平常没有什么夜生活,依旧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传统。晚上早早睡,早上自然也就早早起来。
钟浩帮着冯氏把摊子布好,冯氏生着火,让婉儿照看着炉灶,自己开始炸油条和焦圈,还有油果子。
钟浩也要帮忙炸油条,但冯氏死活不让,说又她们母女便够了,还说什么君子远庖厨,这种事情以后不让钟浩干。本来依照她的意思,连出摊也不想让钟浩跟着的。她想着以后赚了钱,要让钟浩好好读书、将来考科举做官的。
钟浩无奈,只得在旁帮忙招呼客人。
还没等开张,便有几个“花胳膊”过来收取五文钱摆摊费。虽然,钟浩很不情愿,但是没有办法,还是掏出五文钱给了他们,这种坐地收钱的地头蛇他现在得罪不起。
好在冯氏的油条生意很快开张了,大宋百姓对新事物接受还是很快的,在尝过了钟浩赠送的油条、焦圈和油果子的味道后,纷纷解囊坐下吃起来。
第八章 出路在哪里()
冯氏的小食摊渐渐走上正规,生意渐渐好起来。
一开始冯氏是做一日三餐的生意,不过因为实在太累,也忙不过来,没时间备料,便只做早中两餐。
如今,冯氏已经坚决不让钟浩去帮忙了,只让婉儿帮忙照看炉灶。婉儿很懂事,每天早起陪着母亲出摊,竟然从不喊累。
冯氏用赚到的钱买来了些书本,让钟浩在家开始读书。钟浩对此很不情愿,但架不住冯氏拿出长辈的身份,对她谆谆教导。
春风轻轻拂过小院,带来了清新的气息,钟浩院中的石桌旁漫不经心的翻看着一本《文心雕龙》,这是此时了解和学习做赋的一本必备读物。
宋代的科举科类很多,以进士科最为被人尊崇,因为进士科出身的官员被认为是正途出身的官员,而且提升快、面子大、名声好,朝廷地方的高官,也全都要进士出身才能担任。而且其他各科出身,多半被闲散置之,或者困顿于底层不得提升,且一旦出现问题,背黑锅的总是他们,没办法,谁让他们不是正途出身呢?
进士科需要考诗赋、帖经和墨义。
一般学子从六七岁开蒙,便开始学习《论语》、《礼记》、《易官义》等十三经经书。帖经和墨义这两门考试,主要是考察学子对经文的背诵和对经义的理解,一般都是从十三经中出题的,一般应试的士子都是基本能应付过去。
进士科考试,最为重要的是诗赋的考试,可以说诗赋做的好坏直接决定了考试的好坏。
这个时代的书籍比较贵,冯氏的钱暂时也不多,所以暂时只给钟浩买了《文心雕龙》、《赋论》、《诗词选评》等学习诗赋的书籍。至于各种经书和其注疏,只能等有钱了再去买。
不过钟浩对参加科举实在不抱希望,后世的他虽然在自己爷爷严厉的监督下,大略的读过一些四书五经,但对于参加科举考试来说,显然不够看的。至于诗赋,诗词倒是勉强能做出来,但做赋就只能呵呵了。
宋代的进士科考试,为了便于评判,考试中的诗是格律诗、赋是律赋,而且要求十分苛刻。律赋不仅限韵,而且要限用韵的次序;不仅要讲究起承转合,而且要八韵贯通体贴,十分严格。一字不慎,便入黜格。极其考验应试学子的音韵格律和遣词造句的能力。
应试的格律诗也是一样,十分考验考生的文学素养和基本功。作出来的诗必须要合乎规矩,贴题、用韵、对仗,一点错误不能犯,还得写得美轮美奂,才有可能脱颖而出。随便有那一点格式不合要求,便会被黜落。
后世钟浩也是对宋文化颇有研究的专家,对宋代科举考试多少了解一些,所以钟浩压根对参加科举考试不感兴趣,因为以钟浩觉得以半吊子的诗词水平和古文修养,压根就不可能考得上进士。
再说大宋的科考跟明清时期不一样,明清时期,你考个秀才,便是有功名之人,社会地位会就很高了。要考个举人,就能光耀门楣,衣食无忧。所以,明清时期的学子,就算考不上进士,只要能混个功名,这辈子也算是上等人了。而大宋却没有童生、秀才之类的功名,就连举人这个头衔都是一次性消费品,这次考不上进士,下次还得重新参加州里的解试,重新考取举人。所以,在大宋读书,考不上进士,便一辈子是个措大。是以,钟浩对读书考试也是兴致稀缺。
虽然冯氏的小食摊生意还不错,但起早贪黑的只能维持温饱的水平,离小康还差点,比之钟浩渴望的富贵生活更是距离甚远。
冯氏督促自己读书,那是出于一片真心真意,希望自己能够出人头地,但钟浩知道实在不是那块料,只能辜负冯氏的拳拳心意了。
钟浩觉得还是努力赚钱,让自己过上锦衣玉食的好生活最重要。读书出仕,还不是为了富贵的生活?!自己想办法赚钱和读书出仕的目的其实都是一样的,也算殊途同归!
钟浩扔下那本《文心雕龙》,起身来到柴房中,开始忙活。
钟浩打算制造高度的烧酒。大宋市面的酒,都是发酵酒,度数都不高。发酵酒这种酿造工艺造出来得酒,很难高过二十度。发酵酒再进行蒸馏,得到高度酒的技术,是元朝才出现的。
钟浩觉得物以稀为贵,这年头没有的东西就是是值钱的东西。烧酒或许是改变自己生活的宝贝。
……
柴房中的大灶上架着一口大锅,大锅里装的是发酵好的、未筛去酒糟的浊酒,大锅上面锅盖盖得严严实实,不过锅盖上一个圆孔,一根带弯头的铜管从圆孔中接出,铜管中间通过一只装满冰凉井水的木桶,铜管末端的底下接着一只酒坛子。
钟浩在不断的往灶里添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毫不在意,只是紧紧的盯着铜管的末端。
随着温度越来越高,铜管的末端开始滴滴嗒嗒的流淌出清澈的酒液,等到流出大约半坛子酒,钟浩便又换上一个酒坛,将最先流出的半坛子酒放在一边。最先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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