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山长今日所讲的是《道德经》开篇的一部分,他主要是想从道家文化,去阐释儒家的至理。大宋如今儒、道、释三教合一之潮大兴,三教在理论上进行融合,三家都互相向对方靠拢,互相渗透,互相融化。宋初的希夷先生陈抟由儒入道,精通佛理,他的《无极图》和内丹理论,就是三教文化融合的产物。而此时的儒家也吸收了佛道二家文化,逐步开始形成以儒为主,兼熔释、道文化于一炉的理学体系。而理学开创者周敦颐的《太极图说》来自道家的传承,用易理和道家的术语来阐述宇宙生成的理论。当然,此时离周敦颐开创理学体系,还要再等几年。但此时儒道释三教交流互通,确实是大势。
徐山长又提问了几个弟子,他们的回答都颇为让徐山长满意。
徐山长提问时,钟浩偷偷的向一个高个书生后面躲了躲。徐山长今日的授课,钟浩听了个一知半解,还真怕被徐山长提问起来,他可实在没什么见解可发表,那可太丢人了。
徐山长其实早就注意到了钟浩。今天袁执事把批好的这一旬的课业拿给徐山长看。徐山长还特意看过钟浩的课业。
钟浩的课业,袁执事给了个中平的评语,实际上在徐山长看来也就是个下等,怕是袁执事顾着钟浩是徐山长特批入率性堂的,才网开一面,给了个中平。
徐山长不禁有些奇怪,按说钟浩的水平应该很高才是啊,难道自己看走了眼?好在自家三郎徐峰的一番话,才让他明白了过来。原来这钟浩从未拜过师承,这诗赋论策也就无人教过,纯属他自己琢磨的。徐山长这才释然。如此观之,钟浩的论和策虽然为了合乎格式,写得有些生涩,但却都言之有物,很有见解。璞玉还需雕琢,显然钟浩欠缺的只是有人点拨指导。
今天徐山长特意没有提问钟浩,怕他答不上来,打击他的信心,毕竟钟浩才刚入学,还需要多加学习。徐山长打定主意,以后要对钟浩多加指导,重点培养。
徐山长今天的课讲得差不多了,便宣布散课。
待徐山长一走,众率性堂的学子都围到钟浩身旁。他们对这个能直接考入率性堂的师弟很是好奇。
率性堂的学子有十几个住校的,钟浩第一次来松林书院时,匆匆见过一面。另外,十几个跟钟浩一样走读的,钟浩还未见过,是以和他们一一互相见礼。
“听说文轩便是那中秋诗会上做那《水调歌头》的才子?”
“文轩既然给叶行首做过词,一定和叶行首很熟吧,不知能否带我们见一下叶行首?”
“前一阵子有传言做《水调歌头》的那个才子钟浩入狱了,文轩,这是真的吗?
钟浩可不敢当众承认,自己要是承认了,说不定有想踩着钟浩成名的,到时来找自己比试,那将会很烦人。比过了,人家觉得自己水平本应如此,比不过就打了自己的脸,人家正好借此成名。当然,钟浩知道这事儿怕是瞒不了多久,早晚会被人知道,自己就是那个钟浩,但钟浩还是觉得能拖就拖吧。
钟浩笑着道:“各位师兄说笑了,小弟才疏学浅,如何做得出那等妙词!只是名字相同罢了!”
众人只是不信,但钟浩死不松口,众人也没有办法。
钟浩道:“以后还要各位师兄多指点。小弟想请各位师兄去天然居酒楼,小酌几杯,咱们把酒言欢一番,不知各位师兄可否赏几分薄面,移步一聚!”率性堂这些学子,以后定然会有人高中进士的,钟浩倒是很乐意和他们搞好关系,以后说不定能有条大腿抱。
率性堂的学子,既有富贵人家的子弟,也有很多学子是穷苦人家的子弟。那些穷苦人家的学子听说有酒席吃,还是去天然居,倒是很乐意。但那些富贵人家的子弟却起哄道:“有酒无乐,没意思啊,不如找家雅致些的青|楼,咱们边听曲,边把酒言欢,那才是乐事!”
钟浩的钱,前几天全都花在了买阎立本的那副楼台望江图上了,去青|楼还是真没钱付账。当下苦着脸道:“小弟姨母不让小弟过早涉足风月之地,这青|楼小弟是向往已久,但有心无胆啊!”
众人对钟浩一番调笑。不过既然钟浩家里不让他去风月之地,众人也不好强求,最后还是去了天然居。如今在青州城,去天然居吃饭,有价无市,不比去青|楼便宜多少。
众人都是饱学的才子,席间自然少不了吟诗作对。不过钟浩以才疏学浅为由,一概不参加,这要是参加,怕是又少不了被罚酒。好在钟浩是众人中年纪自小、入学最晚的小师弟,又是请客的东主,倒无人强迫他。
文人饮宴,这诗词歌赋、酒令对联,都是少不了要切磋一番的。这一席饮宴下来,钟浩看着都累,唉,这才子真不好做啊!
钟浩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尽量少装才子为妙!
第五十二章 送别钟成()
钟浩出狱这几天一直没腾出工夫去看望在县牢的狱友钟成,但一直让天然居继续给他送着酒饭。
今天得空,钟浩没有让小栓子去县牢给钟成送饭,他自己亲自做了几道酒菜,来县牢看望钟成。
县牢,钟浩曾经住过的牢房里。
“前些时日,在下在县牢多承王大哥关照,些许意思,还望笑纳,呵呵,我这兄长还望王五哥多关照一下!”钟浩边说,便把一块一两多重的小银铤,不着痕迹的送入那个叫王五哥的狱卒的袖袋中。
那个叫被钟浩称作王五哥狱卒,便是那次替钟浩到天然居送信儿的狱卒王富贵。
王富贵捏了捏袖中的银铤,很是满意,笑着道:“浩哥儿太客气了,放心吧,有我王老五在这里,你这便宜兄长吃不了什么亏!”
“如此多谢了!”
“不过,你这便宜兄长怕是在这里待不了几天了,估计再有几天就得解送去西北了!说不定还得让我去押送,唉,眼看冬天就要来了,这个时候去西北苦寒之地,这可是真是件苦差事啊!”
钟浩忙道:“若是真是王五哥解送,到时小弟定有一番“腿脚钱”、“衣帽钱”奉送,必定不让五哥这趟差事走得太苦!”
“呵呵,那我先在这里谢过浩哥儿了!你们聊,我先出去了!啧啧,成哥儿,有个好兄弟啊!”王富贵一边感慨,一边往牢门走去。
王富贵走后,钟成啐了一口,对钟浩道:“兄弟你何必要搭理这种贱役胥吏,这种人最是刁滑,最好对犯人敲骨吸髓,不是什么好东西!”
钟浩道:“唉,兄长说得,小弟何尝不知。只是阎王好对付,小鬼难缠啊,不把他们打点好,到时他们押送兄长时,心有怨言,怕是会给兄长苦头吃啊!”
钟成心下感动,知道钟浩这么做都是为了他能少受点难为,不然钟浩哪犯得着跟王五那种人再打交道。
钟成道:“唉,兄弟,我这做哥哥的,自打与你相识,净是受你恩惠了,哥哥惭愧啊!”钟成是真心有些感动,他一个马上就要充军发配的人了,别人躲还躲不及的,钟浩却毫不嫌弃,依然和自己称兄道弟,足见其是真心把自己当兄长啊!
钟浩笑道:“大哥说什么话,咱们兄弟还用得着那么客气嘛!”
钟浩说着,把带来的酒菜摆到牢房内,对钟成道:“兄长尝尝小弟手艺,咱们边喝边聊!”
“又劳兄弟破费了!”
“大哥又客气了,朋友有通财之义,这些算得了什么!”
“唉,好兄弟!”
钟成坐下和钟浩对饮起来。
钟成又问了一下钟浩那案子的事情,钟浩详细的跟他说了一遍。其实,钟浩不说,钟成也猜到了八九成,钟浩那次被提走,便没回来,自然是没事了。这几天,天然居的小栓子来给他送饭,他也问起过,自然也知道了个大概。
钟成听钟浩说到是唐家的唐二要害钟浩,不禁压低声音道:“唐家着实不好对付啊,哥哥马上就要被发配了,没什么可帮你的。不过哥哥倒是认识两个武艺高强的打行青手。哥哥以前救济过他们,况且那次帮我做事,他们留下首尾,害得我被充军发配,他们觉得对我很是抱歉,答应日后帮我做一件事情,无论难易。俗话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这些江湖中人,还是很重然诺的。你日后万一被唐家煎迫太急,可以找他们帮忙,就报我的字号,他们必然会给我面子的,实在没办法了,大不了把那唐二一刀两断。哥哥告诉你,这世上的事情,该简单处理时,就简单处理,千万不要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钟浩听了,不禁道:“似乎用不着到这地步吧!”自己这兄长的做事风格,一如既往的简单明了啊!
钟成沉声道:“哥哥说得也是有备无患之举嘛。再说,那唐二这次都把你往死里整了,你这次得脱,难保以后他不会想别的办法害你!”
钟浩想了想,觉得钟成说得还真有些道理,但愿这唐二把自己忘了,不然他要对付自己,自己还真招架不了。到时自己似乎除了求助崔家,好像没有别的办法。
钟成见钟浩在那思索,脸上阴晴不定,又开口道:“哥哥说得也是以防万一,你也不用太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说着低声道:“如今我那两个江湖朋友在白虎山落草,他们的名字和联络的暗语是……”
钟浩听了,心中暗暗记下。不过他倒也没有太在意这事儿,他觉得自己和唐二又不是非要你死我活,不太可能出现雇佣江湖中人砍砍杀杀的情况!况且如今自己也是松林书院的学生了,唐二真要动自己,多少得有些顾忌!
谈完了这事儿,钟浩又关心起钟成来,关切的道:“大哥此番流配麟州,自己也得保重啊!”
钟成大大咧咧的道:“兄弟你放心便是,哥哥我到西北定能混出一片天来,咱们兄弟定然还有再见之期!”
钟浩倒是很佩服钟成的这番拿得起、放得下的豁达。钟浩忽然有一种预感,钟成到了西北边地,一定能混出的不错。
“那小弟就敬兄长一杯水酒,祝兄长此去一帆风顺!”
“那哥哥也借花献佛,祝兄弟前程似锦,干!”
二人都是一饮而尽,相视大笑。
“哈哈,痛快,好兄弟。若是有朝一日你在青州混不下去了,到麟州找我,哥哥罩你,咱们兄弟定能在西北干一番大事!”
“呵呵,但愿不会有那么一天!”
“哈哈……”
随后的几天,钟浩每天都来县牢给钟成送酒饭,每日二人把酒言欢,甚是痛快,直到钟成被押解上路。
负责押解的果然有王富贵,另外一个是一名叫朱老三的县牢差役。
钟浩这次出手很大方,直接给王富贵和朱老三来两人三十贯的“腿脚钱”,请他们多多照顾钟成。
青州城西,十里长亭。
“兄长这就要上路了,路途漫漫,兄弟再次祝兄长一路顺风!给兄长准备了一点程仪,哥哥带着,路上花销!”说着钟浩把一个装着二十两银子和一些制钱的钱袋,塞进钟成的怀里。
“兄弟也保重,哥哥这便走了!”钟成早已彻底把钟浩当成了自己兄弟,跟钟浩也不客气,只是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日后必定要好好报答自己这兄弟。
“兄长到了麟州,让人捎封信回来,兄弟好心安,省得牵挂!”
钟成故作潇洒的道:“知道了,咱们兄弟就不婆婆妈妈的了,还会有再见之日的!哥哥走了!”说着,钟成转身迈开大步,头也不会的走了。只是他虽然故作潇洒,但他那微微濡~湿的眼角暴露他的内心。
钟浩呆呆的站在十里长亭里,望着钟成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
钟浩和自己这个性格洒脱的兄长一番相处下来,真得相处出了感情,此番离别,还真是万分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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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买扑引发的事儿()
以前租住的小院到期了,钟浩今天抽空把小院中的地瓜收了。
如今收地瓜倒是正好是时候,钟浩栽种的地瓜产量比后世用了化肥、农药的产量自然没法比,但钟浩大约估算了一下亩产量,也能达到近十石,在这个年代绝对算是高产作物了。
钟浩把小院收拾好后,把钥匙还给东城牙行的牙人张富贵。
张富贵看了看院子,不但没有破坏,而且门窗、屋顶都得了修缮,自然是很痛快的把钟浩的押金退还了给他。
钟浩和婉儿正在家里忙着往地窖中存放地瓜时,高得利来了。
高得利一边帮钟浩往地窖中下地瓜,一边跟他聊天。
“师傅,咱们酒楼的榷酒牌子如今马上就要期了,可是咱们酒楼向县里递交的下一期的“买扑”文书,可是一直没有回信儿啊!”高得利很是焦急啊,县里的新一期的榷酒牌子马上就要开始扑买了,天然居上交的“买扑”文书还没批下来,他很是担心啊。
县衙的榷酒权并不是每家酒楼和酒坊都有权扑买的,而是需要先把自己酒楼或酒坊的“买扑”文书提交县衙,只有县衙审核批准的酒楼或是酒坊才有权利去扑买。其实就是相当于资格审查,看看你这酒楼或是酒坊,到底有没有能力交上承包榷酒的酒税。
按说,以天然居现在的实力,自然有能力保证上缴酒税,但县衙却没有批下天然居这次榷酒权的“买扑”文书,怕是有些蹊跷。
钟浩寻思了片刻,问道:“你去县衙里打听过没?知道什么原因不?”
“县衙的民政归赵主簿主管,户房具体负责!但徒弟使钱打听了一下,怕是郑县尉在里边使坏啊,据说他让户房的李司吏扣下了咱们天然居的‘买扑’文书!”
“那赵主簿不管这些事情吗?郑县尉这主管治安的佐贰官把手伸到民政这一摊上,都伸到赵主簿头上了,他就没有点意见?你没托托关系,宴请一下赵主簿,搞搞关系,或是送一下礼,让他给做主批了?”
“师傅你也太看得起徒弟了,徒弟就是个酒楼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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