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为最为接近孔子所著《春秋》中的意思的“传”。
钟浩见狄青竟然要把范仲淹送给他的那本《左氏春秋》转赠给自己,不由忙推辞道:“此书乃范公赠予元帅的,文轩不才,愧不敢收!”刚才狄青自己都说了,这本《左氏春秋》他自己十几年来一直手不释卷,钟浩如何好意思要。再说,自己对这种晦涩艰深的儒家经书,也实在看不下去。
狄青郑重的道道:“这本《左传》,是十几年前范公赠予某的,那时某正在范公帐下听命,那时某还很年轻,刚及而立之年。范公赠予某这本书,是希望某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够坚守本心,立定做人。某自问这些年来,无论做人,还是做事,都俯仰无愧,对得住自己本心。如今便赠予文轩吧,希望你以后能够从中学到点什么!当然,文轩学问深厚,这《左传》或许早已熟读,那你便当做一个对范公的念想也好!”
钟浩当下不再推辞,伸手接过那本《左氏春秋》,虽然自己不认为从这书里能学到什么做人的道理,但正如狄青所说的,留着做个缅怀范公的念想也好。
“谢元帅赐书!”
狄青摆摆手,示意钟浩不用客套。他把这本书赠予钟浩,是真心的希望钟浩以后能成为一个想范公那样的大宋文官,能为大宋多做一些实事。钟浩本身文采无双,又得到富相公等人的赏识,钟浩以后的前途,狄青还是很看好的。
狄青虽然在大宋被认为是战神似的人物,但是作为一介武将,除了奋勇杀敌,保家卫国之外,能为大宋百姓所做的事情,相对于一个文官高官来说,还是很少的。是以他希望钟浩能从书中明白些做人的道理,以后能为大宋百姓做点什么。
………………
片刻的冷场之后,狄青忽然问钟浩道:“文轩可曾听过范公弹奏《履霜曲》?”
范仲淹酷好弹琴,但所弹着唯有一曲《履霜》,是以友人送他一个范履霜的别号,这事儿钟浩也曾听说过。不过在青州和范仲淹接触时,还真未曾听过范仲淹弹奏这《履霜曲》。
《履霜曲》为古乐府琴曲名,又名《履霜操》。《琴操》中记载:“《履霜操》,尹吉甫之子伯奇所作也。伯奇无罪,为后母谗而见逐,乃集芰荷以为衣,采楟花以为食。晨朝履霜,自伤见放,於是援琴鼓之而作此操。曲终,投河而死。”
范仲淹喜欢这《履霜曲》大概和其年轻时的身世坎坷,和这伯奇有同病相怜之处有关。
范仲淹父亲早亡,随母改嫁。虽然继父待其不错,但是却在族内被人轻视。及至知道自己身世,决然离开继父家,独自在外求学。一箪食,一瓢饮,安于划粥割齑的生活。
“白云无赖帝乡遥,汉苑谁人奏洞萧?多难未应歌风鸟,薄才犹可赋鹪鹩。瓢思颜子心还乐,琴遇钟期恨即销。但使斯文天未丧,涧松何必怨山苗。”更是淋漓尽致的表现出了他如颜回那样一箪食,一瓢饮,却不改其志的情怀。
及至高中进士,出人头第,想要认祖归宗,却遭族中百般阻挠。
而其高中进士之后,范仲淹也并未像其他的其他那些科考名列前茅的进士一样,被朝廷大员榜下捉婿,重点培养。
于是范仲淹的人生,从最低层做起,凭着实打实的政绩,一步步由地方,走到中枢,从九品的芝麻官,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朝中宰执的位置。
后世人纵观范仲淹的一生,大都带着无限的悲悯和感叹:
他从未结党营私,相反,他怀有一颗超越当时寻常士大夫,以及和他一样的宰执名臣们的宽厚心胸,他是唯一真心实意,善待狄青的文官,他对仁宗皇帝上“百官图”,里面详尽勾勒叙述了,百官之间的利害关联,却不料因“朋党”弹劾牵连避嫌,被贬斥千里;
他无论升官贬官,每到一处,都有可以垂范丹青史笔的功绩,在他活着的岁月里,大宋每一次重大危机,不论黄河河患,还是宋夏战争一溃千里时,他都临危受命,成为中流砥柱之一,
却每每在硝烟散尽时,在汴京繁华的太平欢乐中,被众人厌弃他的沉重,他的盛世危言,他的不会享受生活。
或许从个人主义角度看,范仲淹真心是远不如,和他同时期的政敌夏竦那样,会享受人生,会带着自己的朋友享受人生,懂得以牙还牙和玩政治的。
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如若一个国家有更多范仲淹一样的官员,乃是国家之幸,而如若一个国家的官员,都是夏竦,那么,这也就该亡国了。
后世历史学家给了范公极高的评价,有宋朝三百年来品质德行无愧第一人之称。
范仲淹至正至纯、为国为民的精神激励了以后的一代又一代国人。而“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品格也成为中华民族品德的代表。
范仲淹年轻时,可是说是历尽磨难。不过或许也正是这些磨难,令其玉汝于成,更加清楚百姓疾苦,也造就了其至纯正正的品格。
钟浩觉得范公喜欢这《履霜曲》,定然和其坎坷的身世很有关系。
关于这些事情,钟浩在心间一闪而过,当下钟浩回答狄青道:“小子未曾听过范公弹奏这《履霜曲》!”
狄青微微一下笑道:“这《履霜曲》某倒是会弹奏一二,今日便让你听一下某弹奏的这《履霜曲》,权当缅怀一下范公吧!”
“小子洗耳恭听!”钟浩诚恳的道。
狄青当下让亲兵去拿出自己的那一只古筝,放在一张几案上,轻轻调试了几下琴弦。
狄青其实也只会弹奏这一首《履霜曲》,别的也不会弹,当然范公是会弹而不弹。狄青之所以喜欢这首琴曲,和范仲淹有很大的关系,也和自己的年轻时的坎坷有关系。世人都佩服他从一介配军厮杀出来,成为大军统帅。可是有谁去关系过他到底遇到过多少次在厮杀中面临死亡的危险,饶是他武艺高强,也曾无数次险象环生,其中的危险和困难又能与谁说?
钟浩还真没想到这狄元帅还会弹琴,当下侧耳倾听这首范公唯一弹过的古筝名曲《履霜曲》。
“铮铮铮……”,苍凉清越的琴声飘洒而出。
随着这苍凉的清越的琴声,狄青朗声吟诵道:“履朝霜兮采晨寒,考不明其心兮听谗言。孤恩别离兮摧肺肝。何辜皇天兮遭斯愆,痛殁不同兮恩有偏,谁说顾兮知我冤。”
钟浩虽然不会弹琴,但是鉴赏能力还是有一点的。在他看来,狄青的琴技只能算是很一般,但却饱含感情,将这首《履霜曲》的凄凉感倾泻而出,令人动容不已。
或许人都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吧,世人都觉得范仲淹和狄青这样的人是成功的名人,可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自己一路走来所受的磨难,或许他们都有一些没法对人言自己心中的一些困苦,便把这些情绪付之于琴声吧。
钟浩觉得这大概也是范公和狄帅他们喜欢这首琴曲的原因吧。
一曲终了许久,狄青还未从曲中的意境中走出来。
………………
钟浩前天夜里和狄青聊得倒是颇为投机,一军元帅放下架子和自己攀谈,钟浩自然受宠若惊,何况对方还是大宋战神似的人物。
京兆府的办事效率在狄青的催促下,倒是难得的快了一次,只用了不到两天的功夫,便把杨文广所部先锋军所需要的马蹄铁准备好了。
钟浩今天正在指导先锋军的战士们给战马安装马蹄铁。
杨文广对钟浩很是信任,那日见那几匹战马安装了马蹄铁没有问题,又得到钟浩说得战马安装马蹄铁时没问题,基本以后战马马蹄便没有问题的保证后,便立即上报帅帐,请求打造、调拨一批马蹄铁供给先锋军。
狄青那夜和钟浩聊过之后,第二天一早便亲自去催促京兆府,让他们抓紧时间打造先锋军所需要的马蹄铁。
当然,杨文广虽然对钟浩信任,但是也不能完全不做防备,毕竟这次南下杨文广身上还肩负着重新打出杨家将威名的重任,万一这战马马蹄出了问题,可就万事皆休了。
因此杨文广让这先锋军只是每人的一匹战马安装这马蹄铁,另外一骑暂时不要安装,以防万一出现什么问题,有了应急的可用。
若是安装了马蹄铁的战马没有问题,到时在岭南作战时,可以多骑乘一下这安装了马蹄铁的战马,以减少战马马蹄磨损,保护战马少受损伤。若是安装了马蹄铁的战马马蹄出了问题,到时好歹还有另外一匹战马可用。
至于其他的战马,等南下平叛结束,再慢慢安装不迟,现在全部安装上总是有些风险。
钟浩指导着平西军中营的几十个简单熟悉过马蹄铁安装程序的战士,将先锋军一共四个营的战马分批安装上马蹄铁,整整忙活了一天,才将这马蹄铁安装完。
先锋军所需补充的粮草和装备,京兆府已经先期送来了。这先锋军要提前南下,所以狄青命令什么东西都先优先供给先锋军。
如今这马蹄铁安装好了,先锋军也该南下了。(未完待续。)
第二一二章 岭南的情况()
从京兆府到岭南先锋军走了二十多天,为了保持战力,先锋军并未如从麟州去京兆府那样快速赶路,基本上是日行百里便安营扎寨。
安装了马蹄铁的战马都没有任何问题,有了这马蹄铁的保护,战马的马蹄磨损很小,几乎没有损折,这让杨文广很是满意。
自从进入两湖这湿热地区以来,先锋军严格按照钟浩这个行军司马制定的避瘴的章程执行,每天喝薏米粥,嚼槟榔果,不喝生水,加之本身这些西军精锐都是身体素质强悍之人,因此从西北到岭南一路上到时没出现水土不服和中瘴毒的现象。
先锋军战力没有受损,这让众战士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让那些南蛮军好好见识一下西军的威风。
先锋军到达广南西路路治桂州之时,已是九月下旬。
狄青率领的西军大军,比先锋军晚出发了十天,他们是九月初从京兆府出发的,当然大军开拔自然比不得先锋军的轻装前进快速,是以稍微慢一些。不过此次南下平叛任务急迫,狄青一路对大军南下速度都有明确规定,每日行军多少,必须到达哪里,都有规划,因此此次大军开拔要比平日里快了许多。如今南下的西军大军,已经荆湖南路的路治潭州。
在潭州短暂休整和补充之后,他们随即将会开赴岭南。
狄青这次带领的大军虽然西军精锐只有三万,但加上杂役厢军和运送辎重的民夫足有七八万之多,号称二十万精锐大军南下岭南平叛,气势汹汹而来。
………………
先锋军还没到桂州,便陆续得知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杨畋经略平叛岭南之时,因为准备不足,而仓促出击,钤辖蒋偕、张忠都战败阵亡,使得官军声威大衰,而侬智高军气势大胜。
因此狄青挂帅以后,立即命令两广各地的将领都坚守本部,在他到来之前不得妄自与叛军接战,以面再造成失败,堕了官军威风,也影响了战局。
狄青此番带来南下平叛大军,号称带二十万,气势汹汹向岭南而来。
侬智高军闻讯后,则主动收缩防御,很多打下来的不太重要的城池,在洗劫完后,侬智高军都主动退走,以收缩兵力,防守邕州等重镇要地。
广南西路钤辖陈曙为了抢功,趁狄青还未到,擅自率兵去抢占这些侬智高军打下后放弃的城池,以图有收复失地的功劳。
抢占了一些城池后,陈曙不禁有些沾沾自喜、自以为是了,立即上报朝廷说自己带兵收复了大片失地,以为自己的部下很强大了了。他早就忘记了这些城池是侬智高军主动放弃的。
后来陈曙探听到昆仑关也没有侬智高军把守。昆仑关是邕州北方的门户,好比食道之咽喉,扼守南北往来之要塞,素有‘雄关独峙镇南天’之誉,实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天险这样的雄关!
这昆仑关战略位置非常重要,但不知道是侬智高没有军事常识,还是打得什么别的主意,昆仑关这么重要的地方那里竟然没有派人把守。
这昆仑关是邕州的屏障,占了这昆仑关,便等于打开了邕州的门户,于是陈曙便妄图再立上一大功,亲自带兵去抢占这昆仑关,结果还未到昆仑关,昆仑关附近的金城驿便遭遇到从宾州撤回邕州的三千侬智高军。
本来都是毫无防备的遭遇战,而且还占据人数的绝对优势,若是当真拼死决战,未必便败了。
当陈曙带领的八千岭南军,却刚和侬智高军接触便一败涂地,基本上是一触即溃。
只不过半个时辰,岭南军便全军覆没,只有钤辖陈曙、殿直袁用等少数将领逃归桂州。
钟浩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对岭南军彻底无语了,然而随后还有更令人无语的消息的传来。
原两广平叛一把手杨畋被被朝廷勒令回京接受查勘之后,其副手广南西路经略安抚使余靖,却原职留用。
余靖作为“庆历四名谏”之一,资历还是比杨畋高的,而且他是纯文臣,本来就是来辅佐杨畋的,并不具体指挥战事,因此他受到战败的牵连要小一些。
不过总归是败了,而且败得很没面子,余靖觉得若是不立些功劳,怕是以后在朝中再也没有立足的资本。
本来听说侬智高军主动收缩,陈曙等人极力请战,想要去抢占被侬军放弃的城池。
余靖知道陈曙他们是惧怕狄青的帅令,想要自己挑个头。毕竟他是文臣,而且是名望、资历都很硬的文臣,狄青不敢把他怎样。
余靖觉得让陈曙他们带兵去抢回些城池也是好的,到时也好粉饰一下功劳,挽回些颜面,而且既然侬军主动收缩了,应该不会再来攻打,危险性也不大。
谁知陈曙他们竟然那么寸,正遇到回撤的侬军!如今的岭南军见了侬智高军,完全就是老鼠见了猫啊,还不等侬军攻击,自己阵脚便乱了。
八千军卒,不消半个时辰,便已经彻底覆没,这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