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弼心中发苦:希文兄已经再也没有机会踏入中枢,完成他的政治理想了,自己还有机会去完成这个理想吗?
钟浩进来时,富弼有些发苦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的笑容,让钟浩坐下来聊天。
两人聊天的内容自然离不开如今正在发生的岭南之乱和范仲淹的逝世。
对于岭南之事,钟浩倒是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广南东西两路的大部分地区官府统治已经糜烂,而两路的军队怕是也不堪为用,钟浩是主张尽早出动西军南下平叛的。
富弼对钟浩的看法倒是颇为赞同,只是他如今不在朝廷中枢,话语权有限。除了上书陈述一下自己观点外,并没有什么办法影响朝廷决策。
如今夏竦虽然于年初去世了,但是如今的首相是受他荐举过的庞籍,怕是对君子党人的意见,也不会多加理睬,而另外两名宰相陈执中和梁适,并无多大话语权。所以,富弼就算上奏折,也基本没什么作用。
两个人除了对岭南之事纸上谈兵一番,并无好的办法。不过,钟浩却向富弼表达了,万一日后西军真得南下平叛,他想带平西军一起参加的事情,希望到时富弼帮忙安排一下。
富弼对此事倒是颇为赞同,他让钟浩负责窟野河畔屯田练兵事宜,这屯田建寨只是攻略横山的一方面,练兵也是很重要的,攻略横山的战略离不开武力的保证,平西军去历练一番,或许真得能成为一支可用之军,到时对推动攻略横山的计划,不无好处。
至于范仲淹去世的事情,钟浩除了对自己泰山老丈人说几句聊胜于无的开解话外,也并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帮助自己泰山老丈人。
富弼示意钟浩自己无事,让他不必担心。
和钟浩聊了一阵后,富弼感觉有些乏了,让钟浩自己去后衙见见富若竹。
钟浩又去后衙院中和富若竹好一番互诉衷肠,才有些恋恋不舍的离去。
随后的几天,钟浩每日去和富弼聊聊天,和富若竹谈谈情,等待着朝廷对岭南之乱的决策和给范仲淹的谥号和封赠的荣衔。
虽然钟浩对自己的记忆还是有几分确定的,但是还要看看朝廷的具体决策,再定行止。
若是朝廷并没有和历史上一样先派他人南下岭南经略平叛,而是直接让狄青带领西军南下,钟浩会尽快回静羌寨争取南下的机会和做好南下的准备。
当然,若是还如原先记忆中一样,这次并没有派狄青领兵南下,钟浩会在并州等着参加范仲淹的公祭大会。
………………
在并州的消息要比静羌寨那里灵通了许多,而杨家的消息传递比朝廷的官方信息传递又要快上许多。
毕竟是几十年的将门世家,杨家在消息传递方面还是很重视的。
杨怀玉拿到东京传来的消息后,对钟浩的易卜之术不禁更加信服,因为大宋朝廷果如钟浩所卜之言,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让狄青领西军南下平叛,而是启用了他们杨家人、正在家丁忧的的杨畋为起居舍人、知谏院、广南东西路体量安抚、经制贼盗,南下统领岭南平叛之事。
杨畋在岭南为官多年,和那里的不少南蛮部落都打过一些交道,非常熟悉岭南之事,是以朝廷将他夺情起复,任为广南东西路体量安抚、经制贼盗,南下主持岭南平叛之事。
杨畋虽然也是杨家将后人,但却是进士出身,算是儒将、文帅。可见,大宋朝廷还是对武将缺少信任,觉得文帅最为妥帖。
当然就算是文帅,朝廷也少不了对他进行一些制约,朝廷在下诏启用杨畋为广南东西路体量安抚、经制贼盗主持平叛事宜的同时,又启用同样在家丁忧的余靖为秘书监知桂州兼广南西路经略安抚使,坐镇后方,主管后勤辎重,协助杨畋平叛。
在差不多朝廷在任命杨畋为广南东西路体量安抚、经制贼盗,主持平叛事宜的同时,朝廷对范仲淹的谥号和封赠也定下来了。
范仲淹的谥号定为文臣中褒奖最高的“文正”,同时赠兵部尚书,追封楚国公,当今官家亲自为范仲淹书写“褒贤之碑”,可谓极尽褒誉。
既然西军暂时不会南下,钟浩也就安心在并州,等着参加范仲淹的公祭大会。(未完待续。)
第一七六章 偶遇故人()
并州各界为范公遥祭的公祭大会时间定在月底。
这公祭大会虽时河东安抚使衙门牵头,但是筹办的主要是并州乃及河东的豪绅望儒等头面人物。
不过,富弼虽然不用负责筹办的具体事宜,但是每日都要和这些豪绅望儒碰头接洽一番,以便把公祭大会的一些事宜进行协调统筹,还是很忙的。
既然富弼比较忙,钟浩去又帮不上什么忙,这几日便没有去州衙,只是和杨怀玉在杨家在并州的宅第安心等着公祭大会举办。
这几日钟浩在杨家院子里闲得发闷,今日便约上杨怀玉出去转转,顺便找个地方喝点小酒,消解一下烦闷。
两个人在并州街巷闲逛了一阵,发现两个男人逛街确实没多大意思,一商量还是去喝酒吧。
离杨家宅院不远的余庆街上便有一座叫“邀月楼”的酒楼,无论菜品还是酒水,都是有口皆碑的。钟浩和杨怀玉既然无心逛了,便决定去往回走,去这家酒楼对酌几杯。
两人来到邀月楼时,天还未至中午,为时尚早,因此酒楼内的客人还不多。
见有客人来,店里的迎客伙计忙上前招呼。
“找个清静点的地方,拣你们店里拿手的菜品上几道,再来上一壶好酒!”杨怀玉张口吩咐道。
见钟浩和杨怀玉气度不凡,店里的伙计自也不敢怠慢,当下忙领着钟浩和杨怀玉上二楼雅间。
刚踏着酒楼里的木质楼梯转上二楼,钟浩便听到一个歌女正在唱曲: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
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曰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这个年代,盛行的都是柔婉绮丽的“花间词派”,钟浩听到的这首词,尽管是女子所唱,却气势悲壮苍凉,意境雄健刚烈,一扫花间派的靡靡之音。正是开大宋豪放词先风的那首《渔家傲·留题麟州》。
后世把这首传世词作也称为《渔家傲·塞下秋来》或是《渔家傲·秋思》。
当然,不管是《留题麟州》,还是《塞下秋来》,又或是《秋思》,都是后世为了区分各个词人同词牌的词作而给加上的名字。
而这首《渔家傲》的作者正是刚刚去世的范公。
据说欧阳修曾对范仲淹戏谑道:‘希文兄,你动不动就是‘塞下秋来’,真个穷苦的边塞主儿!’连至交好友都这样说,范公这种与时代格格不入的词风,自然不讨那些所谓文人雅士的欢喜,钟浩以前也还真未曾在酒楼茶肆中听到过这首词曲。
当然,这也并不奇怪,文人雅士们出来寻欢作乐,听什么‘塞下秋来’毕竟有些如同文不对题,他们更加喜欢那些‘倚红偎翠’、‘寒蝉凄切’的婉约派词曲,当然这种旖旎婉转的婉约派词曲也确实更适合出现在酒楼茶肆、青|楼瓦子里。
因此在这酒楼里听到有人听歌女唱这种曲子,钟浩不禁稍感奇怪。
不过,随即便有些恍然,这点这曲词的人定是范公拥趸,让歌女唱这个曲子,或许是因为范公去世,听一下他的曲词缅怀一下范公吧。
钟浩虽然也觉得那种婉约派词曲更适合出现在青|楼酒肆里,但是今日却也觉得范公这词格外提神,令人不由得为之一振。
这二楼的大厅由几架镂空的雕花屏风隔断,形成几个宽敞的雅间。
屏风镂空花格很通透,钟浩不禁透过屏风的寻找唱曲之人。
因为还不到饭点,这邀月楼二楼上并没有多少酒客,只有稀疏的两三桌。很快钟浩便发现一个靠窗的宽敞雅间里,一个怀抱琵琶的瘦削歌女,在自弹自唱。
那雅间里还有一个作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在那独饮,一边饮酒,一边闭目听曲。
既然是范公拥趸,钟浩不禁心生好感,反正也没有事情,交个朋友也是好的,钟浩便有意去和他攀谈一下。
当下钟浩招呼杨怀玉一起去那个雅间,趁着那歌女一曲终了歇息的片刻搭讪道:“阁下在此独饮,岂非无趣,不知在下兄弟可否来和阁下凑一桌同饮,顺便蹭个曲儿听!”
那个中年文士正在独饮听曲儿,眼睛似闭非闭,很是陶醉。他听有人说话,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微微摆手,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钟浩的话。
钟浩和杨怀玉也不是脸皮薄的,见那个中年文士没有其他表示,便兀自坐下听曲。
那歌女又唱了一曲,是范公的另外一首名词《苏幕遮·怀旧》。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虽然同样是写怀旧之情,但范公这首《苏幕遮》以沉郁雄健之笔力抒写低回宛转的思乡愁思,声情并茂,意境宏深,与一般婉约派的词风很是不同。
歌女唱得苍凉婉转,悲凉伤感,引人感怀。
?
一曲终了,歌女欠身行礼,暂且下去休息,那中年文士这才从曲中的意境中走出来,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长长的嘘了一口气。
钟浩刚才只顾听曲儿,而那个中年文士也一直半低着头,是以并没有仔细看那中年文士的面貌。此时那中年文士仰头饮酒,钟浩忍不住去看他面貌,不禁忍不住“啊”的一声:“原来是你!”
那中年文士剑眉星目、仪表不凡,虽然一身布衣,却有几分潇洒不羁,正是钟浩在三年前在青州中秋诗会上遇到的那个要给钟浩算卦,还说钟浩是“天机”的落拓文士。钟浩因他“天机”之语,是以对他印象深刻,没想到在此相遇。
那中年文士刚才陶醉于听曲,也没有抬头看坐在自己桌上的两人,此时听到钟浩说话,不禁抬眼仔细一看,随即笑道:“哦?!原来是你!”
这时传菜的伙计将杨怀玉点的酒菜端了上来,钟浩示意传菜伙计摆在中年文士这一桌上。
“咱们也算故人相遇了,刚才蹭听了阁下点的曲儿,在下便请阁下喝酒致谢吧?!”
“好说!”那中年文士洒然一笑。(未完待续。)
第一七七章 酒桌上的交锋()
钟浩如今也是一个正八品的官人了,按说对方只是一个落拓文人兼江湖骗子似的人,没有必要太屈尊折节。可是他发现那中年人的那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洞人心腑、看破世事一般,却不由的让钟浩有些折服。
钟浩看着这个中年文士,觉得他未必就是一个靠给人画像和卜卦的为生的落拓文人,说不定真得有些道行。
当下钟浩拿过酒壶,亲自替那中年文士把他面前的酒杯斟满。
那中年文士稳坐在座位上,连虚扶一把酒杯的客气礼节都没有,这钟浩越发觉得这中年文士的气度不凡。当然,也有可能这厮是在故意的装比。
钟浩端起自己的酒杯对那中年文士客气的道:“在下与前辈也算他乡遇故知,相逢是缘,在下敬前辈一杯!”杨怀玉也随着举杯,一起敬那中年文士。
那中年文士也不客气,当下举起酒杯一口饮尽,随即砸吧一下嘴,眯着眼笑道:“‘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这杏花村的汾酒,果是不错。今日沽了一壶杏花村的竹叶青后,剩下的钱资都听了曲儿了,打赏了那歌女,本来以为没机会尝一下这杏花村的汾酒了呢,没想到遇到少兄这般慷慨请客,使某得偿所愿,当真是极好极好的,哈哈!”
钟浩笑道:“前辈客气了,再说晚辈不是也听了前辈点的曲子嘛!”不过钟浩嘴上虽然如此说,心中怎么听着这中年文士的话里,隐含的意思是把自己当成了凯子了。
中年文士笑了笑,没有在纠结这个话题,刚才他对钟浩也是随意的客气一句。
话说,很多人想请他喝酒,他还不给面子呢!他能喝钟浩请的酒,也算是给他面子了。
随即中年文士又独自嘬了一口酒,闭目品咂片刻,道:“不错,这酒是申明亭井水酿造的。”,接着又自我陶醉般摇头晃脑的道:“‘申明亭畔新淘井,水重依稀亚蟹黄’,这杏花村申明亭井水绝佳,以之酿造汾酒,斤两独重。而杏花村马跑神泉和古井泉水酿造的竹叶青,酒液碧澄,入口回甘,最是正宗。这两种美酒今日都尝过了,倒是着实不枉这并州一行。杏花村井泉得天独厚,酿出的美酒如同花香沁人心脾,果真不凡啊!”
钟浩笑道:“原来这是汾酒?刚才只是让伙计上好酒,还真不知道他上得什么酒!在下对酒没什么研究,只知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什么酒都是拿来就喝的,今日听了前辈的话,当真是涨了不少见识啊。”
刚才传菜伙计上酒菜时,估计是见钟浩和这中年文士正在聊天,是以没有介绍这酒品和菜肴。人家不说,钟浩自然不知道。
那中年文士听了钟浩的话似乎不信,似笑非笑的道:“少兄在青州时,酿造的‘玉液清’酒,可是不比这汾酒差啊,怎么会不懂酒?”
呃……这厮在青州时肯定调查过自己的底细,钟浩暗忖!“玉液清”酒是以天然居名义酿造的,在青州根本没多少人知道自己和“玉液清”酒有关系,若非有心人刻意打听,绝对不会知道。
钟浩心中不禁暗生警惕,这厮似乎对自己很了解。不过心中虽然如此想,但是脸上钟浩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着打个哈哈,道:“在下真得不懂酒,‘玉液清’酒只是按照一本轶失古籍的方法,照方抓药的酿造的,并非在下对酒有多大研究。不过,‘玉液清’酒是在下的提供的秘方这事儿,在青州知道的人可是不多啊!”
“哦,我也是听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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