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监牢都比不上看似富丽堂皇的官场,那种肮脏的利益勾当,比起汪洋大盗、绿林好汉所做之事,官员为恶要可恨得多。“泰山,你是不知道那些文官私吞公款,贪污受贿起来是多么疯狂,哪怕他们真的洁身自好,可家里人呢?能忍得住不狐假虎威,不去做为非作歹之事吗?”
曾文俨也过了天真的年纪,被张正书这么一说,也醒悟了过来:“唉,原来这官如此难做!”
“当然难做了,像我这等正直的官,百分百是被排斥的……”
张正书开始在自己的脸上贴金了,但索要政策来获得利益时,他比谁都积极。
没办法,张正书太清楚中国的国情了,从古至今皆如此:公平都是相对的,而如果你能得到某项政策,那么就能打破公平。从汉朝时的“盐铁专卖”到宋朝的“榷酒”、“榷茶”,都是政策导致的不公平。
能抓住政策的人,都暴富了。只要政策不变,或者没有改朝换代,他们都是既得利益者。但如果他们太过放肆,侵害了国家利益,损公肥私,改朝换代了,他们也会被打入尘埃的。当然了,从汉到唐这千余年间,还是有世家门阀可以存在这么久的。但宋朝之后,他们就已经消散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了。唯一不变的,还是政策致富这一条最轻松的路。
曾文俨也被逗乐了:“贤婿果非常人!”
曾信骥却撇了撇嘴,他还记得当初是谁把他坑得差点连老婆都没了。张正书正直?这句话说出去,整个开封府都没有几个人相信!想想之前张正书都做了什么好事吧,横行霸道不说,还当街调戏良家妇女,在菁楼里争风吃醋……哪一件不是天怒人怨的事?
这种人还正直?鬼才相信!
反正曾信骥是绝对不信的,谁爱信谁就信去。
曾文俨叹了口气,说道:“若贤婿如此不合群,如何能在朝堂立足?”他的意思,自然是担心张正书被排挤,被陷害,如果是这样,他曾家怕是也要受到牵连的!
“那倒是不用怕。”张正书想了想说道,“我现在是武臣了,只要我没有触碰到文官的权力,他们是不可能把我弄垮的。再说了,我现在背后是将门,得罪我等于得罪整一个将门,整一个武臣,他们也要掂量掂量。文可以压着武,但不能灭了武,这是官家的底线。”
张正书已经把实情说了出来,不管是哪一个宋朝皇帝,都不会坐视文官把武臣灭了的。这样的话,他屁股下的皇位是最先坐不稳的。如果哪一个皇帝不握紧手中的兵权,那他就等同一个傀儡了。刘邦为何杀韩信,赵匡胤为何杯酒释兵权?就是为了稳固皇位!
别看宋朝的武臣好像很憋屈,但其实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武臣的地位是低了点,但俸禄啥的都没有被亏待过。如果文官打压得狠了,皇帝还会拉偏架,帮帮武臣。说起来,看似做武臣委屈了,其实并不然。不然的话,狄青也不会以武将身份做到了枢密使了。
一样的道理,只要赵煦还没放弃张正书,那些文官就搞不倒他。
再加上张正书手段光明正大,公是公,私是私,想要捉到他的把柄不容易,除非栽赃陷害,或者用苦肉计,以棋子换掉张正书。但想想看,张正书只是一个从五品的武臣,实权现在又自请脱离了皇家军校,文官们还有什么借口攻击张正书?或者说,这样的张正书值得文官们用这么大的代价去换掉他吗?
再一个,万一被识破了,被破招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基于此,张正书是稳坐钓鱼台的,只要他超然事外,就不会被当做众矢之的,哪怕他满朝皆敌。只不过,张正书现在也酝酿着要辞官了,只待赵煦有病危的迹象,他就立马辞官。不辞官不行啊,难道要把自己架在火架上烤吗?
曾文俨的社会阅历多,被张正书这么一提醒,他就明白了:“看来,官场也是利益之争啊,与做买卖差不多。只要能赚钱,先前的对头都能把酒言欢,共同赚钱……”
“差不多是这个道理,但那些文官还是有底线的。”张正书笑道,“如果是老死不相来往的,那就真的是老死不相来往了。”
“呵呵……”
曾文俨笑了笑,他也知道文人的臭脾气,从不认为有人比自己更厉害,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就是这个道理了。要是结了怨,那可能就真的一辈子不往来了。甚至朋友翻脸成仇敌的事,在官场也不少见。
“妹婿,那你做这个官,还有个甚么劲!”曾信骥一脸鄙夷地说道,“还不如辞了官,专心做买卖好过!”
“我也想啊,但不行。”张正书叹了口气,惆怅地说道,“官家不放心。”
一句“官家不放心”,就足以让人沉默了下来。“因为‘天险之城’?”曾文俨到底是老江湖了,一下就猜到了实情。
“不单单是‘天险之城’,还有银行,冶炼作坊……”张正书笑道,“如果被官家知道我造船也是这么厉害,怕是他更不敢让我在野撒欢了。”
曾文俨也点了点头,将心比心都是这么做的,要他是皇帝,怕是他也不放心这么一个人才不在自己的掌控。说不定,曾文俨会用更加过激的办法,把张正书牢牢地绑住。别人不清楚张正书的本事,可曾文俨太清楚了。
别的不说,曾文俨像张正书这个年纪,怕是也无法做到这么大的生意。
当然了,曾文俨是白手起家,和张正书这种富N代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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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章:火急火燎()
就在他们谈着做官的事,聊得兴起的时候,突然外面闯进来一个僮仆,说道:“姑爷,报社的人找你!”
“嗯?”
张正书有点奇怪了,难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成?“泰山,我出去瞧瞧……”
话音刚落,那报社的一个僮仆就闯了进来:“小官人,天使来了!”
“卧槽,什么,鸟人来了?!”张正书第一个反应就是长着翅膀的鸟人,难道真的有那种生物的存在?!
那僮仆愣了愣,不明所以地说道:“甚么鸟人?”
“不就是天使吗?”
张正书也愣了,难道不是鸟人?
“小官人,天使是天子使臣……”那僮仆快哭了,“就等着小官人你回去复旨哩!”
“额……”
好吧,是张正书想差了,他总算记起“天使”是何物了,在宋朝这会,天使就是个宣旨的宦官。“那个泰山啊,官家不知道又要我做什么差使了,我先回去看看。姝儿先留在你这里吧,或许等会我就回来了……”
这话只是个敷衍,以赵煦的性子,怕是这差事不会简单了。
京华报社离曾家并不远,急急脚几步路片刻便走完了。回到京华报社,立即看到了一个小黄门,端着圣旨在候着张正书。“张大夫,话且不多说,圣旨在此,你先领了,再与咱家进宫一趟,陛下召你觐见……”
张正书满头黑线,这赵煦还挺会使唤人的,先前都说了这段时间让他休息一下的,现在又让他干活,真的是出尔反尔!摊开圣旨一看,张正书大概明白什么事了,稍稍思索一下,然后说道:“走吧,此事怠慢不得……”
此时,大宋皇宫里,赵煦还在福宁殿踱着步子,十分焦躁的模样。
一旁伺候的宫女,纷纷垂着头,一动不动的,生怕惹来赵煦的不快。而彭元量也在一旁垂着头,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似的。
“彭元量,你再派人去催催!”
赵煦是真的急了,冲着彭元量大声嚷道。
“陛下,稍安勿躁,想来张大夫很快就到了……”彭元量也是无奈啊,这赵煦的急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陛下,你且坐下,若是这般疾走,万一染了风寒,怕是不美啊……”
赵煦眼睛一瞪:“都火烧眉毛了,朕哪里还静得下来?”
“那为何官家不找章相公来商议对策,要找张大夫呢?”彭元量也有点奇怪,能让赵煦如此火急火燎的事,不应该是叫章惇过来才是吗?刚刚辽国使臣求见,彭元量也在旁边听了,那辽国使臣恳请在南御苑宴射,赵煦也答应了下来。
所谓“宴射”,其实就是大宋做东,然后宴请各国使臣,各国使臣派出善射者射弓,耀武扬威。而大宋为了不落颜面,也是要选能射武臣伴射,就彼赐宴的。说白了,就是辽国想要威慑大宋一番罢了,赵煦为了不落脸面,只能接招。
说到宴射,其实也是官民同乐的大型活动。只要伴射得捷,京师市井儿争先遮路,争献口号,观者如堵。说到射箭,赵煦并不担心,大宋武力虽然孱弱,但对弓箭一道,却是重视有加的。招募兵卒的时候,不说那些凑数的厢军,但凡是正规军,都要求能开一石弓。当然了,随着黄河泛滥,这个规定也形同虚设了。不过,在宋朝精锐当中,找出几个善射者还是可以的。
但是,这并不代表宋朝就赢定了。
因为辽国、西夏等国之中,善射者也不少。
所以,很多时候大宋都是用神臂弩来压场面的,没理由大宋在自己的地盘上输掉的,对不对?当然了,这又涉及到另外一个问题了,就是大宋武力不能压住辽国、西夏,一旦被回鹘、交趾他们看出了虚实,那么说不定会怎么勾搭来讨得最大利益了。别的不说,如果回鹘确定不与西夏为难,让西夏腾出兵马回援兴庆府,这仗就难打多了。交趾如果瞧出了大宋的虚实,再次兴兵侵宋,也能让大宋疼上一段时间的……
说起来,这种事应该找章惇才对的,但赵煦的第一个念头是:“说不定姓张那小子有妙计!”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赵煦已经养成了依赖张正书的习惯,甚至章惇都靠边站了。“章卿……虽能文能武,但此事朕想先听听张大夫的看法。”赵煦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可彭元量却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很快,张正书就来到了福宁殿前面,赵煦立马宣他觐见。
“事情你也知道了,有什么办法破解吗?”赵煦劈头盖脸地就问道,要知道这可是辽国、西夏的阳谋啊!
张正书被赵煦的样子吓到了,差点没被吓到退后几步。好在张正书的心理素质过关,很快就整理好心态,对赵煦唱喏道:“额,臣参见陛下,恭请……”
“行了行了,别搞那么多繁文缛节了,快说,你有什么办法?”赵煦也是火急火燎的,明天就要到南御苑宴射了,可面对辽国、西夏赤裸裸的武力压迫,赵煦也有点吃不住。很明显,夏辽两国想借此告诉赵煦,你最好还是赶快退兵,不然的话,别怪夏辽两国联合对付大宋了。
张正书反问道:“官家,你想怎么对付契丹人和党项人呢?”
“不能让他们得逞就行了,还有,要展现出大宋的威风!”赵煦说道,“朕本想着用神臂弩,叫那些夷蛮好生见识一下,大宋并非那么好惹的!不过,神臂弩向来是夏辽两国欲得到的机密,轻易不能外露。可如果比拼射箭,我大宋武臣,怕是没有多少个有把握的……”
这是实话,宋人虽然重视弓箭,可弓箭一道,其实比不上夏辽两国的。毕竟人家是拿弓箭吃饭的,大宋是拿弓箭打仗的,相比较之下,实践的时间都短了很多。哪怕宋朝的弓比夏辽的弓好一点,但夏辽两国的善射者,百步穿杨那是家常便饭。甚至能在一百五十步远,射中箭垛。上一年,赵煦就见识到了这种神乎其神的射技。
只转念一想,张正书就有法子了,笑道:“官家,其实这事也容易。”
“哈哈哈,朕就知道你小子有办法!”赵煦急忙问道,“是甚么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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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一章:赏赐就免了()
“军事演习啊!”
张正书理所当然地说道,这还用说吗?
“军事演习?”
赵煦有点不明白,这算什么法子?
“额,怎么说呢?军事演习,就好像我在皇家军校的汇报表演一样,用来威吓对手的。把我们的最新武器,最新战阵理念,最新盔甲都亮出来,让对手胆寒,从而不敢侵犯边境。”张正书解释了一下,“要是对手没有被吓到,那再加料,在边境开启军演,最好在敌国探子面前。当然了,这也要把握一个度,避免真的起了冲突……”
“妙啊,实在是妙啊!”赵煦抚掌说道,“但边境一说,不成熟。”
张正书也笑了笑,自然不会去反驳。毕竟宋朝的武力……咳咳,实在是孱弱不堪。万一真的惹起战端来,说不定要被人打穿整个北方的。在“天险之城”没有建立之前,赵煦不敢这么“浪”。
嚣张是要有嚣张的本钱的,没实力装逼的那是傻逼。很明显,赵煦不是傻逼,所以他现在根部不考虑去挑衅别国。能把西夏拖垮,对赵煦来说就是最大的惊喜了。要知道,自西夏建国之后,就是历代宋朝皇帝想要征服的地方,只要赵煦攻克了西夏,那就是远迈其父其祖的功绩,甚至声望直逼太祖太宗了。在这么大的一个功绩诱惑下,赵煦是绝对拎得清的。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赵煦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等等,官家,你不是说让我休息一阵子的吗?!”张正书惊愕地说道,“我给你推荐一个人,他绝对能胜任……”
“朕就相信你一个!”赵煦心中暗暗好笑,但表面却无比严肃地说道,“你也知道这一次非同小可,万一搞砸了,朕决不轻饶!你说,如此重要的事,朕能信任其他人吗?至于你,你就辛苦一点,朕少不了你的赏赐……”
“赏赐就免了!”
张正书现在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富可敌国了,金钱对他的吸引力几乎等同于零,“你的赏赐不是金银就是珠宝,没啥稀罕的。官家,你准许我有三个月假期,不再弄其他杂七杂八的事就好。三个月之后,汴河解封,天气转暖,建城一事也要开始抓紧了……”
“你这小子,算盘倒是打得挺好的!”赵煦略微有点不喜,但也确实知道自己做得不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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